第420章 请归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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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仓促而死……”
汴京,天策府。从城外金水大营驰马回府,乃至一身衣甲都来不及更换的萧砚坐在大堂主位,望着几名被匆匆从府中各处公房召来,此时正在传递信函的心腹臣僚,脸上也是难得的严肃起来。
“李嗣源此人颇具野心,以侍父事于通文馆隐忍多年觊觎上位,这事不难猜测,但其人既然能隐忍数十载,又可凭借通文馆养出大好名声,便并非那蠢笨鲁莽之辈。此人月前在太原行刺李克用不成,而狼狈逃窜一事过于诡异,可按下不提,此番借兵变之机谋李克用于隰城一说……诸君以为如何?”
“不可轻信!”韩延徽作为心腹、首席,自然当仁不让,却只是连连摇头蹙眉。
“李克用此人,固然只知兵而不重政事,然其人毕竟多年晋王,于河东之根基、威望何其深重?若说李克用身死而李嗣源奋起与李存勖争斗,且其下文武或择君认主、或明哲保身,确有几分可能。但李克用既在,下面能有几人敢反他甚至逼迫其安危?更别说所谓兵变之晋国西路军主将乃是周德威,其人不说是追随李克用多年的老臣,亦是坚定的李存勖支持者,纵使是因为情报不明而盲目进逼太原,但只要李克用一露面,其人必然会第一时间约束住兵马,又何能让李嗣源寻到谋害李克用的机会?”
韩延徽说完,堂中众人或深以为然,或思虑不止,或捻须默然,总之一时并无第二个意见发出。
话说,萧砚宿于城外军营,乃是以秦王之身亲自坐镇禁军改制,若非是李克用身死的消息传来,他又岂能在这个节骨眼放下这一大事?但实在是这一从北面传来的消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出乎意料,也太过突然了些,便是萧砚都不得不需要第一时间召集麾下谋士来议定应对之策。
所谓晋王李克用突然身死,虽然传回来的第一手消息稍显粗糙,但前因后果倒也勉强算得上是明了。
且说月前先有通文馆李嗣源、李嗣昭于太原举兵弑父不成,期间后者当场被擒不知死活,前者侥幸单骑走免。但由于通文馆在晋国的势力实在不小,晋王虽及时召李存礼回太原暂理馆事,但到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知通文馆到底还有没有余力第二次暴起,据说晋国数万西路军便是以尽诛通文馆一言东进太原。
这便让人奇怪了,李克用既已通缉李嗣源并召李存礼回来安抚通文馆人心,显然已摆出了只诛首恶的姿态,西路军为何独独要赶尽杀绝呢?
按照之前众臣僚给萧砚分析的说法来讲,乃是晋国追随于李存勖的世子一派既见屠刀已出,便不打算罢手。
毕竟所谓通文馆十三太保,除却世子李存勖外,每一个都与晋王有父子之名,除掉一个李嗣源固然是大大削减了通文馆的势力与声望,但仅仅死一个李嗣源而已,其后的什么四太保、五太保乃至最后的十三太保,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心思并有余力继续领导通文馆奋起?
杀李嗣源一人是杀,除尽通文馆也是杀,好不容易抓住这一机会,通文馆不死个一干二净,反而不美。
而且按照众人的分析,李克用多年前创立通文馆,固然起初是欲以此来对抗玄冥教、幻音坊,但在事实上,通文馆最后也成了李克用拿来维系晋国朝廷、军方平衡的存在,若晋国军方势大反过来威胁到了他这个晋王,李克用便会启用通文馆来稀释、压制军方甚至是世子李存勖的势力,反之亦然。
与玄冥教、幻音坊这两个更似江湖势力的组织不同,通文馆的成员在晋国是可以出将入相的,拥有特殊的政治与军事力量,如果李克用培养得当,来日便可将通文馆作为政治遗产交给李存勖继承,用以维持朝廷平衡或者拿去达成其他目的。
总而言之,只要通文馆在,就算他李克用死了,李存勖也并非只有军方这一派可以指使,前提当然是李克用会除掉诸如李嗣源这等野心之辈,而显而易见的是,李克用正在做这件事。
但对于军方而言,若能单独成为世子甚至是整个晋国的倚仗,又何必留一个本就看不顺眼的通文馆继续恶心人?
天底下还有让通文馆这群虚伪文人,坐在我河东武夫头上的道理?
换而言之,这次对通文馆的屠刀一起,便让军方嗅到了机会,连李克用都一时不好收回去,而那所谓西路军不管是勤王也好,真的兵变也罢,进逼太原当然也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为世子或者是为了他们自己,将通文馆彻底连根拔起。把这群虚伪之辈的头颅在太原城下像糖葫芦一样串起来,让晋王晓得,晋国与世子今后真正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但是,所以说但是,李克用这不是没死吗?他这个晋王不是还足以震慑河东吗?
按照情报显示,十月十三,在通缉所谓圣主李嗣源的第三日,晋王李克用先是传令让东面正回师太原的世子李存勖继续屯驻雁门,进而不过亲领鸦儿军五百,携带十太保李存孝、十一太保李存惠、十二太保李存勇西出太原。
而李克用既出太原,消息传至恰至隰(xi)城进而准备继续向太原进发的晋国西路军时,果然有一大半军官当场不敢再东进,就算有一些硬着头皮还想继续向前的,在见到了作为李克用使者的几个太保,确认晋王真的来了后,也瞬间就此认罪,原地停驻等候晋王检阅。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已然顺利解决,甚至可以说顺利的过头,毕竟人的影树的皮,坐着轮椅多年不出太原的晋王都亲自来了,又有几人敢真的反了?
难道还要把晋王杀了再去杀尽通文馆不成?不说杀了晋王后还能不能达成后一目的,怕是世子李存勖第一个就要红着眼睛来把大家伙在隰城下屠个干净。
于是这场所谓勤王事本来就要如此不了了之时,突有消息传来,说是发现李嗣源似也在向西路军移动的踪迹,不过其人在被发现后,马上逃蹿入隰城东北方向仅仅四十余里的隐泉山内。
而转折点就在这里,距离自己大军亦不过数十里的李克用不知是何心思,只是于其处陡然止步,转而带着五百鸦儿军转向隐泉山,其后,便死在了彼处。
“如何死的?到底是所谓被李嗣源所害,亦或是死于他人之手,还是干脆就是一场骗局,仅凭这一封信函及不尽实的传闻,皆不可知也。”
枢密副使李珽亦也思忖道:“李克用再不济,左右也有五百鸦儿军,仅凭一个李嗣源……后者就算也有一些残部跟随,又哪里能威胁到李克用本人?”
“且说。”李珽又道:“按照信函上所言,最后收拾残局的,不是周德威,也并非李存孝等三个太保,反而是莫名冒出来的四太保李存仁,这前后……也过于古怪了些。”
主位上的萧砚敛眉不语,他固然清楚这些都与袁天罡脱不了干系,但情报缺失下,种种信息不能串联到一处,着实让人看不清真相到底是什么。
“晋王李克用身死,应是毋庸置疑……”岂料,一直未曾出声的敬翔确突然对韩延徽与李珽道:“这消息都已传至我们手中,起码黄河两岸都已大略知晓。晋国上下百万之众,其中官吏、将佐何其多,若听晋王突然身死,只怕先乱的是他们,真是骗局,骗谁?骗我们还是秦王?目的又是什么?诱导我国出兵?可若是想诱我国出兵,方法何其多,何必选这个代价最大的去做?”
韩延徽沉吟点头。
而李珽则皱眉道:“道理是这个道理,然其中诡异处却不得不防才对……”
“若说诡异处……”韩延徽突然捻须冷笑:“倒真有一点称得上诡异。”
堂上几人皆向他看去,而韩延徽只正色看向萧砚,道:“王上,此番晋王与李嗣源尽皆身死,得利者何人?”
萧砚并无什么表情:“如果抛去亲情而言,自是李存勖无异。”
不过萧砚刚说完这一句话后,却又陡然眯眼:“通文馆……似乎亦得利。”
其实说到此处,众人已然明白了过来,但韩延徽还是感慨点头道:“然也!此番这通文馆陷入窘迫,便正是因李嗣源而起,可只要晋王身死,不论李嗣源死活,通文馆都免不了会被晋军拿来泄愤,届时世子李存勖大约也只会放任。可若当下局面,乃是通文馆李存仁亲手剁了李嗣源的脑袋……信函上写的清楚,李嗣源得手后,本还有余力逃窜,正是李存仁当着残存鸦儿军的面将其斩杀,并悬其首级于军中。”
萧砚缓缓颔首:“既有李存仁出面了结,通文馆便表明了忠于李存勖的立场,倒也说得过去。”
李珽倏的摇头:“李嗣源留在晋国,本就是早晚都要死的……现在看来,竟是只有一个晋王莫名死了,然后成全了李存勖、通文馆甚至是支持李存勖的诸将?”
“倒也没有这么轻易。”韩延徽连连感慨:“需知李克用终究还有留通文馆为己用的想法,焉知其后骤登王位的李存勖会是什么心思?所谓十三太保,想必能被李存勖念及兄弟之谊的,当是寥寥无几。”
不过韩延徽又马上振作起来,正色道:“总而言之,不论通文馆会不会被李存勖拿去立威,晋国也必然因此虚弱一时……”
李珽也随之振奋,便是另外几个一直不怎么插话的郑钰等臣僚亦跃跃欲试起来。
萧砚召他们来此,所问还不是为了此事。晋国失了李克用,会不会内乱暂且不提,这种突发的大事落在晋国内部,一则王位不是平稳过渡;二则李克用之死到底有几分阴谋的意味在;三则作为继承人的李存勖还在雁门关,而原本正该被解决却没有解决的数万西路军,却也着实还聚在距离太原不足两百里的隰城,若李存勖未能及时回返太原处置后事,焉知会不会因此再次生出变故?
大好良机在侧,比起不久前所谓李嗣源弑父的事来讲,这才是真正的时机好不好。
“秦王。”敬翔皱了皱眉,竟是突然起身道:“老夫以为,要与晋国作战,若无灭国之心,若无直捣太原之力,当不可擅开战端!如若不然,恐会与当年的太上一般,陷入潞州泥沼般的境地。”
萧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点头:“敬相此言当是正理。”
而萧砚一开口,还有想反驳敬翔的人几乎是瞬间卡壳,不过这确也怪不得敬翔,就在不久前,大家伙才议定了说法,乃是要休养几年积攒国力,再一举而下河东。
不过……不过这不是良机已显嘛!
于是李珽到底还是起身对着敬翔拱手客气道:“敬相,所谓敌有隙则攻,无隙则挠之生隙,晋国此番必生内乱,合该抓住局势使其内外交困才对,且正是为了来日不会再次陷入泥沼,才该尽快抓住战机进兵!纵使不能一举灭其国,也能一战而夺其城、掠其地!”
敬翔捻须发笑:“李大夫所言确不失道理,然李大夫岂不闻‘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晋国固然内乱,然内乱何起?李克用虽去,然李存勖尚在。李存勖何以不亚其父?乃是其人之能、之智、之威一概不落,故能让周德威、符存审等老将之流亦为他如臂使指。李存勖既非庸人,又并有晋国人望,纵有内乱,其人又有何忧?只怕待我国进兵,反而能转而让其人迫使晋国上下摒弃前嫌,众志成城共抗外敌……”
李珽一阵冷汗,稍稍抬眼去看萧砚,却见后者依然没什么表情,遂只好勉力发问:“那依敬相所言,李克用身死,难道还是晋国的机遇不成?”
“倒没有这个意思。”敬翔失笑摇头,复而转向萧砚:“秦王,老夫只有一言,之前议定休养生息之决策,还算数否?”
萧砚不由失笑:“如何不算数?诚如敬相所言,区区一个李克用掉了脑袋,难道还要让天下人为此连累不成?”
敬翔既没有松一口气也没有如何作色,只是继续发问:“那秦王难道就甘心作罢?”
萧砚面不改色,不过依然点头而已:“晋国早晚归于中原,何急于一时?若能速下,自该一战而定河东,给河东百姓一个说法,如若不能,便是两国表面太平,也能让河东乃至天下人喘口气了。”
说着,他环顾左右:“李克用穷兵黩武多年,死不足惜,唯独可惜其人死的太早……料想河东在李亚子手中,也能好过其父,我们休养生息,河东何尝不是在休养生息?当地的士民也没有因为李克用死了而更喘不过气的道理,天下纷乱多年,不论何地,能尽量多保存一分元气、一些人口,总是好的。天下大势,我们据有其二,你们常说我有仁德,是天下人望所在,那我便不能够凡事只分敌我,亦需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觉悟,行高屋建瓴之势。”
韩延徽等人或是在方才就想到了萧砚的意图,或是失措于这位君主突然间的英气勃发,尽皆俯首而拜。
唯独敬翔叹了一声,从座位走到大堂中间:“大王仁德,然李亚子其人,便是胜过李克用,又能胜多少呢?臣方才言语,却是未能念及河东百姓,实在惭愧。”
萧砚还未适应这一称呼转变,便见敬翔仍然一揖未起:“大王匡扶天下之志,岂能不急。河东不可用兵,何妨用兵阴山?草原纷乱不休,暗流涌动,诸蕃部各怀鬼胎,述里朵、耶律剌葛、晋国甚或其他人参杂其中,以至局势糜烂,何也?”
敬翔抬起头,肃声道:“若非大王无心理会草原,彼辈何能操乱其中?臣敢断言,若大王有意,阴山定可速下!阴山下,则云中必得!云中得,大王于河东,便正如高屋建瓴之势!”
大堂之中仿佛瞬间一震,人人错愕抬头,韩延徽捋须看着敬翔,稍稍叹气不语。
萧砚先是眯眼不语,复而再度失笑,却是抚案而起:“敬相既有此言,何故藏至现在?着实是……拨云见日!”
敬翔笑而不语。
其实这真不算什么特别的战略眼光,连同萧砚在内,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想到,只是早晚而已,无非是李克用身死的消息陡然传来,每个人都被这道消息牵引了注意力,却没人如敬翔这般瞬间就抓住了关键所在。
而看敬翔的样子,若非萧砚方才那段话,恐怕当下甚至是不愿意提醒萧砚的。
至于其中谋划,当然不复言说,正如敬翔所言,草原上之所以如此乱,这般多人都在蹦跶,原因只有一个。
正儿八经的萧大汗,除却丢了一个朱友文过去外,真的什么都没有管过,而便是这么个朱友文,也在事实上改变了一次草原局势。
而待萧大汗的目光移至草原,兼有晋国暂时无心北面,阴山可下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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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议定,一众臣僚三三两两的散去,自有人继续讨论战略谋划,而萧砚既然回府,也没道理回家不看一看,但出来第一个迎他的人,或者说第一个寻到他的人,却是一个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人。
“我愿奉出所有,求大王允我回晋国一趟。”
廊下,巴戈双手叠于额前,只是死死扣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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