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蛮夷入华夏,则华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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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天子荣三年,夏四月。
草原已经彻底从冰封中复苏。
经过大半个冬天的战斗,高阙,已经彻底安定了下来。
高阙外的匈奴反攻大军,也已经变成不足两万人的防备力量。
防备什么?
自然是防备高阙内的汉军,组织高阙汉军北出,‘祸乱’幕南。
就像是早些年,汉家在作为汉匈前线,河套-北地接壤处的朝那塞重兵驻防,防止河套地区的匈奴人侵略北地一样。
如今的高阙,也成了匈奴人需要防备的关键。
而在高阙以南的河套——在汉家入住河套之后,长安朝堂中央对河套补足进行的第一场大规模、大力度改革工作,也终于随着夏四月的到来,儿拉开帷幕。
——河套各部头人,齐聚于朔方郡治:博望城。
朔方郡太守程不识,也已经在高阙战事尘埃落定后,回到了大河南岸的博望城。
看着博望城外,三两汇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河套各部头人,程不识的脸上,也随之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在得到河套之后,汉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进行大刀阔斧的安置、改编。
而是按照长安天子荣的授意,以‘维稳’为第一要素,尽可能保留了原先的秩序。
河套各部,在匈奴人统治河套时期如何,在汉家掌握河套之后,也仍旧维持原样。
该游牧游牧,该迁徙迁徙。
唯一不同的,便是河套各部的迁徙游牧,不再是完全自由——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想去哪就去哪。
而是变成了:出发前,要向当地‘县衙’打报告,并上报郡太守。
等郡太守下达‘准许迁徙’的指令,得到允许的河套补足,才可以启程迁徙,开始于河套地区游牧。
且不同于过去,出发之后想去哪去哪,想怎么改变计划就怎么改变计划——如今,由汉室所掌控的河套地区,游牧部族的游牧迁徙路线,是需要在出发前便定下的。
不单路线要定下,就连时间节点也要定下。
比如,某个河套南部的部族,在开春时节举部族出发前,需要明明白白的做汇报:接下来,部族要往北走到哪里,停留多长时间,然后折道向西,再在哪里停留多长时间……
就这么一路走,等到了季夏,又沿那条路线踏上返程,一路上在哪里停几天,大约什么时候返回出发点。
等于说是河套地区的秩序,并没有因为河套易主而改变,只是在汉家的掌控下,秩序更为严格,更趋于‘可控’而已。
既然是更‘可控’的秩序,那各部族之间,关于水源地、草场,以及私人恩怨的互相争斗,自然也是全面禁止。
标准则按照汉律中,关于两个乡村之间的群体械斗为准——该下狱下狱,该治罪治罪。
不得不说,河套地区,无疑是整个草原上,最适合施行,甚至是照搬硬套汉家的法律制度的地方。
因为河套地区水源丰富,草场肥美,各部组之间的利益冲突并不尖锐。
在草原其他地区——尤其是贫瘠的漠北,两个部族之间的关系,很可能是:必须抢夺这仅有的一块草场。
谁抢到,谁今年就能生存,谁没抢到,谁今年就得饿死!
如此尖锐的生存矛盾,这两个部族之间,自然是打生打死,恨不能打出狗脑子。
但在河套地区,部族和部族之间的生存矛盾,却远没有如此尖锐。
两个部族之间的情况,大概率是:这里有两个草场,一个好一些,一个差一些。
如果能抢到好一些的这块,那今年就能过的踏实点。
没抢到好的这块,那差的这块也勉强凑合,不至于饿死牛羊牧处。
矛盾不尖锐,对秩序的接受度自然就更高。
甚至可以说,有相当一部分河套部族,早就希望河套地区,能有一套像样点的秩序,来维持各部族之间的和平稳定了。
——明明大家都能分到草场,结果就为了抢到更好的那一块,打生打死?
何必呢?
还不如早早定下来,哪个部族拥有哪块草场,然后彼此互不侵犯。
和谐稳定,永远是发展的前提。
无论是农耕文明还是游牧文明,都会在和谐、稳定的社会秩序下,得到显著的发展。
反之,也都会被动荡的社会秩序,而影响生产活动,进而影响发展。
草原上,是信奉丛林法则没错。
但只要是人类,就没有不喜欢安定、不喜欢安稳的社会秩序,不希望生活在安定祥和的秩序之中的。
河套各部,自然也不例外。
而在过去这一年,河套各部一边在汉家的掌控下,继续过着一如往常的游牧生活,一边心里也都在打嘀咕。
——无论河套还是哪里,比如河西、幕南等地,作为统治者的匈奴单于庭,都与各部族之间维持着朝贡关系。
对于各部族的自由游牧,以及部族之间的争斗,单于庭原则上不加干涉。
而在单于庭需要时,各部族需要响应号召,排除部族内部的青壮战力,听令于单于庭。
此外,每年的固定时间——比如每年五月的蹛林大会,各部族还要按照各自的牛羊牧畜基数及人口基数,向单于庭上贡。
贡品包括但不限于:良马,种牛,羊羔,乃至于勇士、美女。
如果在驰掠汉地的过程中,得了什么稀罕物件,也多半要主动交出去,以免‘怀璧其罪’。
所以,游牧部族几乎都有这样一个本能概念:单于庭对各部族的统治,是有条件的。
单于庭为各部族提供‘庇护’,而各部族则需要向单于庭上贡,并在必要时献出自己的武装力量,以供单于庭驱使。
过去,在匈奴单于庭统治下的河套各部,便都是这么过来了。
而去年,河套为汉人所夺,河套各部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滑跪臣服。
当时,河套各部心里还多半在想:汉人偷袭河套,那就暂时低头臣服,生存下来再说吧。
等将来,单于庭重归河套,再帮助单于庭把汉人赶出去便是。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时间一天天归去,单于庭非但没有回到河套,反而还说是去了西方?
大约意识到河套地区,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匈奴单于庭的掌控,河套各部又在想:行吧。
臣服谁不是臣服呢?
过去,向单于庭上贡、给军队,往后,就给汉人上贡、把军队给汉人用就是了。
有了这一层‘奉献’精神,河套各部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河套地区的朔方、五原二郡,为河套各部提供的庇护。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整年时间过去,原本还心安理得的河套各部,却开始愈发不安了。
诶?
不是。
汉人,咋还不命令我上贡啊?
就算汉人没有五月蹛林大会的说法,但一年当中,也总有某个重大的日子啊?
不上贡就算了——怎么打仗都不喊我派军队帮忙?
在草原,是不存在‘无偿帮忙’这一概念的。
草原信奉的法则,永远都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哪怕是一个牧奴,得到主人莫名奇妙,没有缘由的温柔对待,都会心里犯嘀咕:我这是犯啥错误了?
这是要被主人卖了,还是要把我拿去祭天?
一样的道理——汉家对河套地区的统治,居然不以上贡,以及军事调动权为联系、纽带,河套各部自也都生出了一种‘无功不受禄’似的不安。
游牧民族不相信世界上,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在游牧民族的价值体系中,任何东西,都是有价格的。
小到一头牛、一只羊,亦或是一把弓、一把剑。
大到一片草场、一条水流,乃至于大部族对部族的庇护、单于庭对草原各部的统治,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
汉人统治着河套地区,对河套各部而言,就已经是尽到了保护义务,甚至还进一步构建了新的秩序。
这在游牧之民看来,就是汉人已经给了河套各部好处。
接下来,就应该向河套各部,索取好处。
比如牛羊啊,战马啊;
又或是让各部召集军队,帮忙打某个地方——最少也是巡逻、维护治安之类。
但汉人并没有这么做。
一整年时间过去,汉人一没有让河套各部上贡,二没有让河套各部派军队。
甚至就连牛羊马匹,都是由那个名为‘汉少府’,据说比魔鬼还可怕的神秘部门,用粮食、布匹来交换,而不是直接伸手要!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河套各部愈发不安,愈发怀疑汉人对河套‘另有图谋’。
虽然想不通这图谋究竟是啥,但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直到过去这个冬天,汉人夺取高阙的消息传遍河套,各部头人心中的不安情绪,终于到达了顶峰。
——这么一场艰难的战争,汉人,居然没有从河套各部抽调兵马!
过去这一年,汉人没抽调兵马于河套,还能勉强说是不需要。
而高阙之战,汉人同样没有从河套各部抽调兵马,这可就是赤裸裸的不信任了。
一时间,河套各部人人自危,头人们惴惴不安,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咋办!
该怎么让汉人,看到咱们的作用?
该怎么让汉人明白:河套各部,也是有作用的,也是能为汉人带来好处的?
直到夏四月,得到朔方太守,汉家数一数二的将军:程不识的征召,各部头人这才长呼一口气,而后整点行囊,来到了博望城外。
在草原上,这其实是常态。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无条件示好,只会引发下位者的不安。
得到上位者的无偿示好,下位者只会怀疑:上位者有更大的图谋。
而在无偿的示好过后,上位者终于要提条件、伸手要好处了,下位者自也就安下心来了。
——要好处就行。
伸手要好处,就说明下位者手上,有值得上位者伸手要的好处、下位者就有价值。
有价值,就值得上位者庇护。
就像是一头牛。
只要牧民愿意从这头牛身上挤奶,愿意让这头牛挽犁耕地,那这头牛就根本不用慌,心安理得的吃下牧民提供的草料,然后安心产奶就行。
可若是有一天,牧民不在这头牛身上挤奶了,也不让这头牛挽犁耕地了,那这头牛就要开始不安了。
——坏了!
——勾吧不会是有人,想吃牛肉了吧?
河套各部不知道的是:在过去这一年,汉家对于河套地区的关注度,甚至比对长安城的关注度,都还要高出不止三五个档次。
因为这,是汉室第一次成规模、连土地带人口的,得到一片游牧区,以及当地游牧民族的统治权。
对于汉家而言——尤其是对具有穿越者先见之明的天子刘荣而言,汉家对河套地区的统治,将对汉家未来处理匈奴,乃至所有游牧之民,提供十分关键的经验和参照。
在草原种地,推草还耕,自然是愚不可及。
但放任游牧之民,继续维持愚昧的部落文明,自然也不符合华夏农耕文明的利益。
所以,过去这一年,汉家其实是在观察河套地区,希望借此了解到游牧民族的文明逻辑。
而在搞清楚游牧之民,是在怎样的社会秩序、文明体系下繁衍之后,接下来,自然是要因地制宜,摸索出一套与华夏封建农耕文明相融合,并保留游牧——至少是畜牧特征的新式社会模式。
换而言之,就是要让桀骜不驯的游牧民族,成为自诩为华夏贵胄,却并不以农耕为生,而是仍保留畜牧传统的‘新汉人’。
这事儿只要做成——只要河套地区的各游牧部族,都能成功转化为这种‘新汉人’,那未来,汉家无论是在河西、幕南,还是更为遥远的漠北乃至西域,都将得到一套成熟的民众安置模式。
往后与游牧民族打仗,也不需要再盯着斩首、斩获,而是可以从建设者的角度,将游牧民众看做未来的子民。
且河套地区‘新汉人’的存在,也将在草原上,起到原木立信般的效果。
——毋庸置疑的是,无论是农耕之民,还是游牧、畜牧之民,在文明程度更高的华夏政权统治下,其底层民众生活水平,都必然远高于落后、愚昧的部落制游牧文明。
换而言之:只要汉家摸索出一个模式,让河套地区的游牧之民,在保留以畜牧业为主的生活习惯的前提下,以‘新汉人’的身份,得到远高于过去的生活水平,那接下来,汉家对草原的征服,就必定会畅通无阻,事半功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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