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平静的过下去。

乐知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偶尔也溜出去做些小兼职。

齐正则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些活算不上累，全当做生活调剂也没问题。

齐正则回家的时间变早了，和他接触较多的几位高层明显感觉出了他的变化，大家心照不宣，偶尔碰上眼神都露出些许暧昧神色。

乐知总沉默的看着齐正则，他眼睛里亮亮的，跳跃着纯然欢喜和信赖。

齐正则吃着乐知煮的面条，葱花在面汤上飘来飘去，男人筷子一翻，从底下掏出来个完整溜圆的荷包蛋。

齐正则抬起头，跟乐知对视，再垂下眼的时候眼眶里隐约盛了点泪光。

家。

大概就是这样。

打破平静的是寻常的一天。

乐知有份相对稳定的兼职，奶茶店的配方他记得很清楚，虽然看起来瘦小又沉默，出餐的奶茶却从未错过。

较长头发刻意遮掩下，助听器并不明显，于是他被推了一把，“点单那里用人，你过去帮忙。”

“两杯草莓……加……”

“芋泥……半糖。”

乐知开始出汗，手也有点抖，他只能听着模糊的声音，咬着嘴唇在屏幕上操作。

“怎么回事！全糖怎么喝，就算你们生意好，也不能随便出餐吧？”

“是啊，我刚点的加料也不对——”

“我这个连料都没有！”

乐知垂头站着，嘴唇咬出血来，在跟齐正则在一起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是再次陷入这样的处境时，仍然……仍然会悲伤于自己与正常人的分别。

下班之后乐知格外低落，一整天，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总是在不自觉的颤抖。

电梯打开。

敞开的门仿佛张大嘴巴的怪兽，乐知踌躇再三，攥着拳头迈进去。

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乐知伸出手想拦，但差了几秒，电梯已经开始运行。

密闭空间容易给人种空气稀薄的错觉。

乐知下意识按住胸口，紧接着大口呼吸，企图缓解这种痛苦的感觉。

噔。

电梯猛地一颠。

乐知整个人朝后仰，结结实实摔在电梯里。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摸索着去摸手机。

电梯按钮上的亮光闪动，虽然没有再次下坠，门却也没有打开的迹象。

会……死在这里吗？

乐知不知道，他想给齐正则打电话，想告诉恋人自己是如此害怕，如此希望他能够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样，这样他就能有勇气撑下去了。

……

齐正则心脏发沉发慌。

他是很注重身体健康的，全套体检做下来都没大问题。

“先散会吧。”

齐正则眉头皱紧，心跳的过于异常，异常到无法再进行这场不大不小的会议。

……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乐知眼睛里蓄起泪水，他越来越慌张，越来越慌张，眼泪终于无法自控的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

“小乐！”

齐正则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时候，乐知放声大哭，他顾不上自己难听的声音，只是一味嚎啕着叫齐正则的名字，“正，正则，正则……正……”

齐正则心脏像被谁死死抓了一把，剧烈疼痛下站起身来，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紧张和颤抖，“你在哪？”

“别哭，小乐，会嗓子痛的。告诉我，你在哪？”

乐知的抽噎止也止不住，沙哑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呜……电，电梯，里……”

齐正则深吸一口气，手已经伸向车门，还是给司机发了消息。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堪称本能的一边安慰乐知，一边坐上车，“别怕，我马上就到了，不要哭。”

“晚上我们去吃蛋糕好不好？还是想吃小笼包？我保证，十分钟，你就能出来了，然后就能见到我……小乐。”

“我害怕……”

齐正则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难过，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司机：“很快了，老板，再开快会出事的。”

齐正则就在这短短一段路中突然明白，他爱上了乐知。

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

不是单方面的救赎。

齐正则到时，正赶上电梯门打开，乐知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未挂断的手机中喘息声明显，乐知微微抬头。

齐正则看到了他被自己咬破的嘴唇和通红的眼，眼睛里爱意汹涌，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受惊小鸟似的直扑过来。

乐知需要他。

乐知让他感受到，他是被需要的、被爱的、活着的。

乐知爱他。

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是齐正则。

如何能不知足？

齐正则抱着乐知，觉得灰暗的人生终于拨云见日般亮了起来——崔瑶瑶不爱他，齐正均不爱他，那又怎么样呢？

齐正则摸着乐知柔软的头发，汹涌的后怕和悔恨潮水样拍上来。乐知在他怀里待了很久，等他终于抬头用红肿的眼睛望过来时，发现齐正则的眼睛也红的厉害。

“对不起。”

齐正则说，“我喜欢你，我……我爱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乐知：“……”

“我……听不见，为什么？”

人是会自卑的，哪怕乐知表现的自在许多，心底仍然会有些顾虑，顾虑自己真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顾虑自己真的值得。

“你会听见的，听的很清楚。”

齐正则会给乐知用最好的助听器，还要治好他的耳朵。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辈子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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