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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姜生


八十六人,加上苏明雪,八十七人,死八十,存七人。

苏名雪原想假死脱身,换个身份,从新开始。可她不知,死的八十人,早就做好了铜牌,其上刻着自己的姓名、家乡,而后划开皮肤,埋入肌体之下。她们的身体,或被焚烧至焦炭、或被损毁,能够分辨靠的便是这些铜牌。

一年的试探,一年的拉扯,精明的喜儿早已清楚谁是抱着赴死的决心,谁是优柔寡断,只是周旋于她们与西凉王室中间,一面打算着日后归家,一面又做好了在西凉安顿,亦将家人接来的准备。

苏不想死,不愿死。她被抓那日,哭嚎大喊,“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我有什么错!”

未死的七人,四人见大势已去,为不连累家人,撞柱而亡。余下的四人,苏明雪一人,司棋一人,还有一人,叫茜雪。原废后薛氏身边的掌事宫女,废后薛氏的远房侄女。废后被废入囹圄之后,茜雪便到了未央公主身边伺候。

茜雪?

若非肃宁提起,宁安已经快忘了这个人了。自王爷被加封摄政王,皇上假借王爷行事荒唐、性格张狂,不听君父话为由,越过王爷封了苗苗为皇太孙后,未央公主便沉寂了下去。她是公主,在宫外也有宅邸。她从宫中出来后,便隐于公主府中,甚少露面。

“我记得名单中没有她?”

肃宁点头,“名单中没有,离京时也不是她。”不知路上何处出了纰漏,让茜雪顶了另一个宫女,成了陪喜儿身边的宫女之一。

宁安看着他,“未央公主会是第二个恭懿大长公主?”

肃宁道,“我不知道。”但他知道,原上草,烧不尽,风吹又生。

“我差人去探探。”未央公主府中,也有她的人。不过是身份低微,甚少见到未央公主,也接触不到。

宁安拿过一封信,肃宁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信封,封口之上,印的是墨河驿站的章印。“黑河的信?”他懒得看,将信放在一边,笑问,“宗大那几个妾室,可是都查清楚了?”

宁安拿出信,要他看。“周欢亭到黑河了,黑河的镇子上,有一间点心铺子,名茶和店,其中出售的每一块点心上,都会印上‘明蕙’二字。”明蕙是前朝嫡次公主,恭懿大长公主的闺名。“素节、素秋两姐妹,经常出入这家店,并且,与老板娘关系十分亲密。”

不仅如此。

约三个月前,素秋跟着茶和店去了一趟京城,回来时带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她说,她去京城是去找宗大,她还说,她带回的的姑娘便是定国长公主,宗大的未婚妻子。

旁人信与不信,她全然不管,只是说宗大交代她照顾好公主。此后便甚少出门了,那位“公主”也甚少在人前露面,只在刚到墨河镇,以及佛诞日那日,在人前露过脸。唯一不变的是,茶和店每日都会差人送去新做好的点心,不过几日,墨河镇人人便知,定国长公主最爱吃茶和店的点心。

宁安刚收到周欢亭的信时,气坏了,当时便去找了宗大。宗大也没想到素秋会如此胆大妄为,更是疑惑为何她还住在宗府之中。宁安气急,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带着禾禾便走了。回来之后,直接写了一封信给皇上,要求退婚。因愤怒,本就受情绪影响的肠胃便开始闹腾,待她舒服些,已经过了两三日。气消了,才能冷静看待这件事,也才能理智的将人铺排下去,沿着“明惠”二字调查。

肃宁道,“我说这几日怎么没见禾禾去找宗大。”他伸手将宁安拉入怀中,“行了,这事我去找他。咱们的女儿精明的很,还怕她吃亏不成。”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阎老不是说了吗,你总是发热,便是思虑过重。日后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有我呢,你放心。”

苏明雪以及茜雪的事不急,总归都得等着他们回去再下定论。

出发墨河的前三日,宁青来了。他们此番也是装作商贩,不宜带太多的人,青儿懂医药,一路上可以多番照顾。

维夏跟着宁青去采买一路需要的药材,在一间药铺前看到了十三郎。十三郎见到她似乎有些尴尬,维夏视线扫过他,轻轻颔首便当作已经打过招呼了。

药材都是早些日子订好的,今日来只是验收。其中最为值钱的便是百支红参了。红参温养,药性偏热,大补元气,复脉固脱,益气摄血,王妃每日熏蒸都要用。

阎老开下药方时曾戏言,“这是用银子买命。”每日熏蒸,一次熏蒸至少用一根红参,一根上好的红参至少百两,若是用有年份的鲜参制成,几百上千两不等。

用银子买命,也得有银子才行。有银子,也得舍得给妻子花才行。

王爷舍得给王妃花银子。

十三郎从不舍得将银子花在她身上。

王爷觉得王妃配得上一切美好、富贵。

十三郎觉得她不过一个小小婢子,为何挑剔虚荣。

退婚那日,十三郎自觉颜面扫地,斥责她大惊小怪、狭窄善妒、咄咄逼人。她曾试着同他解释,他却直言她身份卑微,怎可同王爷王妃相比。

没有相比。不过是她见过了夫妻恩爱的样子,见过了丈夫对妻子的尊重、敬重,所以她知道,十三郎对她仅仅只是有好感。她不愿多年之后,些许情感消磨干净后,变的如同童掌柜一般可怜,也不愿似珍娘一般可悲。

十三郎叫住了维夏。维夏看着他问,“有事吗?”她的笑恰到好处,淡然、疏离。

“我们……”

十三郎刚一开口,便被维夏打断。“这个点,副将不再军中训练,怎么来街市?”夏侯将军已经逐渐开始放权,如今应州军实际的将军是石君以及霍粤。前几日王爷同王妃闲聊,说起了他们二人,霍粤善海战,石君善陆战,他意图让二人交换,两三年后再换回。此后,应州军便是石君为主。王爷要掌握军权,便定会逐渐将各地将领换成自己的人。十三郎在女人身上都摇摆不定,忍不住攀高枝,谁又敢重用他呢?

周家的女儿是要入宫选秀的,钱塘的玉环,以及长于京城,又跟随兄长而来的玉竹。她们二人一人十五、一人十八,年岁刚好。或许玉竹跟着兄长而来是好奇应州风景,躲避入宫选秀;也或许是知晓摄政王在应州,借着兄长调任,近水楼台。

无论是何种理由,周家女都无嫁给十三郎的可能。

维夏又问,“周姑娘呢?听闻疫情时期,她受了大罪。”原想代兄长施药,却不想被药铺伙计算计,给了她一批发霉的沉药。她不懂药材,更不知药性,发现药材霉变后,没有重视,只是让人将霉变处洗了,切掉腐烂的地方。幸好,这些霉变的药材,只是致使喝了汤药的人上吐下泻,并没有害了性命。事后,百姓气恼急怒,纠结着一群人找到了衙门,周姑娘自觉委屈,不顾兄长阻止出来解释,却不想被愤怒的人群打了。

十三郎低着头,“你可是在怨我?”

维夏摇头,“没有。”

十三郎又问,“你可是怪我虚伪?”

维夏再次摇头,“没有。想要向上爬,并没有错。”她不也是一直紧紧扒着摄政王妃吗?

十三郎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退婚?”他试着同她解释,“周姑娘是周大人的妹妹,我承认我是想借由她搭上朝廷的关系,可是我对她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他举起手便要发誓。

维夏阻止了他,“十三郎,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从他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开始,他们便没有可能了。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她质疑他的目的。她会想,他是不是眼见他不可能娶周家女,又见与西凉一战摄政王大获全胜,更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让西夏、西凉臣服,发现在王妃身边伺候的她,对自己的仕途更有利?“当我开始猜测你的目的,开始猜测你是否为了仕途、因利益而接近我时,我们便没有可能了。”

维夏很庆幸,庆幸周姑娘来了;庆幸他为了周姑娘屡次抛下、质疑自己;庆幸她一双眼看得清,不被情爱蒙了眼。

宁青收了红参,回来包药材的时候,同宁安说起了十三郎。他始终觉得,与军营中的副将牵扯不清的人,不该在他姐姐身边伺候着。

宁安一边称药材一边道,“原先看着倒也是不错,爹还想提拔他来着,只是后来,周家姑娘来了,就变了。”

十三郎的家里太穷了,若不是他进了军营,又被提拔成了副将,能多番照顾一下家中,家中的兄弟姐妹们怕是如今还会饿着肚子。他想要往上爬,他们能够理解,人往高处走。“原先爹对他大家夸赞,后来发现他试图将姐姐妹妹运作进军营管伙食,又想让弟弟顶了一个战亡士兵的名字入军营后,便慢慢疏远他了。”他当了兵,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了副将,这是他的努力,是他的能力,可他不能生出了一人得道,鸡犬便均可升天心思。他兄弟姐妹情深意重,让人敬叹,可他不能拿着应州军营来成就他们兄弟姐妹间的情深意重。“大概也是爹疏远了他,他才会看上周姑娘,以为世家女单纯好哄,生了攀附之心。”

世家女,有几人是简单的呢?

“对了,敖为仪如何了?”他后院的事,宁安原是不想问的,只是他刚来时,同他说了一声,说是要休妻,敖夫人不同意,为仪又闹,闹到要李氏以家族之名上奏弹劾他。

“敖夫人名声有损,她再不能仗着母亲骄纵作恶,倒是老实了不少。”也不知是怕被休,还是又憋着什么坏。

夫妻之间怨恨至此,宁安不好劝,也不愿劝。她本就不喜为仪,心中始终觉得青儿是被敖家设计了,吃了天大的亏。

唐小溪站在门外,听着他们姐弟二人闲聊。敖夫人名声有损一事,全是王妃策划。先是由她这个当事人放出消息,暗示百姓当年那批被掳走的女子中有敖夫人。继而又在旁人暗中猜测之时,派了人与茶楼酒馆中引导好奇与有心之人去查验。他们查到那几日敖夫人不在家中,他们还查到贼寇掳人之事发生后,敖夫人病了许久。这是无人插手、干扰的事实,旁人查验了,因流言查验,自然会联想到贼寇掳人一事,便少有人再会去查验敖夫人是否真的在被掳人之中。于是,假的也成了真的。

室内,宁安也不避讳着,直接对青儿道,“宁州是个好地方,有你帮着王爷看着,王爷也放心。若是能将凉州也纳入,便更好了。”

宁青笑道,“只怕久了,也是要猜忌的。”

宁安抬头看着他,“那便在他猜忌前,将该握的握在手中。”

宁青扫向门前,“你便不怕王爷听到。”

“听到又如何?”似他那般自大骄傲的人,明谋比阴谋有用。

姜生也是个可怜人,自幼飘零,因一张俊美妖异的面孔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尽的难。

“阿娜依不足为惧,只是她父兄手中的兵马不得不防。”西凉西夏多有通婚,阿娜依的兄长便如祁源一般,既能算得上是西夏的皇亲,被西夏王称一声叔舅,也能与西凉王室攀上关系。他的生母,便是西凉与西夏的后代。阿娜依的父亲儿子众多,可手握兵权的只有一人。一个拥有西凉、西夏以及中原人血脉的男人。阿娜依能调动一部分军队,也是因为她的父亲精明,故意将权力分散出去,让他们兄弟姐妹间明争暗斗,彼此牵制。当年,阿娜依的父亲不愿称王,不然,西夏王他也是能争一争的。“贺兰无用,你也在西夏,能拉他一把便该拉他一把。”

姜生扯了扯唇角,“那我呢?”贺兰浩再是势微,到底是西夏王。他算个什么东西?

肃宁放下笔,缓缓扫视书房中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姜生脸上。“贺兰浩被软禁一事,我没同你算账,并不表示我不知。”他离席,走到姜生面前,抬手钳住他的下颚,“没同你算账,不过是你这张脸还有用。”手缓缓向下,顺着他的脸颊滑向脖颈,猛然一把掐住,将他重重按在了墙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张妈妈与苏瑜是你安排的吗?”他凶悍狠戾如地狱爬上的恶鬼,“我能救你,便能杀了你。”

宗大放下茶盏,缓缓站起。“好了,你心中有气,向着他撒做什么,他也是无心的。”有意还是无心,不在于人说,而在于心中认定。姜生于他们还有用,现在死了未免可惜。

“你……要……杀……就……杀!”姜生瞪着肃宁,“你……你……怕……”寥寥几字,说的满头大汗。

宗大将手放在肃宁手腕上,暗暗发力暗示他松手。

肃宁顺势松开手。姜生倒在地下,奄奄一息,白着脸看着他们,挤出一抹冷笑。“你们……怕什么?”他连连干呕,咬牙又道,“难道是……怕,怕我将你们同我……同我的那些事,都……都说出来?”用力吞咽了几口唾沫,似将晕厥。

连墨白拧眉,扬声道,“行了。”烦躁转瞬而逝,似一时眼花。“你以为你拿着那些事,便能威胁了我们?”他难得笑着,弯腰将他扶起,看似和睦,一字一字却如寒冰。“做人,要本分,也要知足。”他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姜生走后,宁安才走入。

“怎么了?”肃宁一瞬间变脸,笑着握住宁安伸过来的手。

宁安笑着摇头,“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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