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来自夜空

“你是说，这都是刘慕那小子给你出的主意？”

长孙璃揉了揉脑袋，魂树空间里撕心裂肺的求饶声震得她心里很不舒服，她很难想象阿泠能够做出这种事来，故而当她从阿泠嘴里听来刘慕的名字，便下意识把这顶锅给小王爷扣好了。

“嗯...也不全是。”阿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觉得刘兄说得对，也不见得每个做过恶的都该死，决定生死的也不该是个人，刑罚应当依赖律法规则，保证值得有第二次机会的人获得第二次机会，这样才能更好地起到震慑的作用....”

一股脑将从刘慕那里听来的论调说了之后，长孙璃面色也缓和不少，她知道阿泠如今是一方水土的上位者，确实需要考虑这些事。

“那你收进去的人...多久才算完？”

“论迹而定，让他们受完应得之苦，我就把他们记忆抹去，再安置回来。”

被灭之力加持的火焰慢慢烧灼灵魂和肉身直至死亡，而后再被生回肉身重铸灵魂，最后是在几近停滞的时间里重复，直到他们永远铭记这等苦痛。

等他们经历完应得的惩罚，阿泠便打算将他们记忆抹去放回此地，不过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一个是既然这个国度已经发现了面具存在的苗头，他不可能完全放心把这些凡人放回去；再一个就是，他既然成为了一方信奉的“神灵”，就有必要探寻关于信仰的秘密。

他想看看信徒的数量是否能够影响到神灵，好去验证自己心中的某一个猜测。再加上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自己散去虚假天地后必定立马会引起神使乃至神灵的察觉，因此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人带走。

如果信徒对于神灵是有一定的必要性的话，将这些人抹去记忆，重新生活在驭魂宗也不错。

阿泠和长孙璃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被隐匿于尘世的边陲城镇，等到阿泠觉得安全之后，他才散去维持天道的灵蕴。

如此小心不是没有道理，那副诡异的面具如今就沉睡在自己灵魂内随时冗待唤醒，一旦它醒来之后便加诸于魂，那时刻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呓语和心中莫名翻腾的万千情绪，更像是一种....

“污染。”

他如是对长孙璃解释道，一旦释放那张面具，诸如愤怒之类的情绪便会被放大，若放任不管不以神智拼命抵抗，难保不会被其彻底吞噬。所以他觉得，比起“寄生”，或许用“污染”一词形容得更为贴切。

旧北桦和甫来之间那场神战，长孙璃也是亲身经历，虽说芒神使和芒神算是主动接受了面具，但最后的时刻里，神使和神明似乎都陷入了某种极致的癫狂。

这便是阿泠所担心的：面具有污染神使甚至神灵的力量，也是他锲而不舍追杀其至今的原因之一。

在阿泠刘慕等人的共同努力下，世间诸国也慢慢开始重视起了面具。但在阿泠看来还是不够，滇南一行更是让他更加担忧。

“假设敌人不会成长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刘慕曾如此告诫阿泠。这两年来他们就算没有在一处，也是通过传音灵器阵法互通情报，并将情报分享给周边诸国。

同时，长孙璃也专门派人在万兽宗和皇城内查阅古籍，甚至以自己母亲和甫来皇室的名义修国书与周边诸国，希望能够查到面具的来历。

这样一来他们便惊讶的发现，从“不存在”到今天这个地步，面具一众居然只花了短短几年时间。且不说面具有记载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居然就是归雁村的那一天——这也是阿泠追寻面具至今的另外一个原因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具就像雨后春笋一般不断从各地冒出来，这其中必定有缘由。

正如阿泠心中猜测的，信众也许会以某种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供给神灵“力量”，他怕面具四处散播污染也是打的这般主意。

或许在某个他无法追寻的角落里，污染的源头正在从这两年的各种骚乱中获利，正在不断变得强大。

所以他需要尽快找到面具的源头，面具存在一天，归雁村那天的悲剧就会不断的重演。

阿泠从魂树空间里拽出先前战斗中拘下的一道残魂，这是属于身着白衣的祭祀者中的一人，他判断这人应当属于地方头目之类的角色，将他困于“隐匿”之内的阵法也是这人主导启动的。

好在这人灵魂虽然被他打的残破，但记忆看上去还算比较完整。

“奇怪...”

简单一瞥之后，阿泠便发现，此人魂海明明还能承载过往记忆，按照他过往经验，应是很轻易就能找到他所需的信息。

可翻来翻去，他也只勉强找到了一些晋乡地域信息，好说歹说绘制了一幅简陋的地图来。

阿泠不信邪，刀鬼甚至恋恋不舍地暂停了一段时间魂树空间内的“神罚”，挨个将那群人的记忆翻了个遍。

邪门的是这些凡人的记忆除了边陲小城之外，居然就再没有晋乡其他地方的记忆，仿佛这座城镇当真是被与世隔绝了。

“晋乡就这么几个城？不应当吧....”阿泠狐疑地看着手中依记忆绘制的地图，想到会不会是月神手中掌管的天道影响到了其信徒的记忆，这么想着便合理了许多，那条天道有隐匿之能。

他和长孙璃找了个不算深的山洞暂歇一会儿，稍作调息。正值夜深，他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抬头望了一眼挂在清澈夜空中的明月。

今夜月亮格外的圆，除此之外，便在无异常。他回头瞧见身旁正在调息的长孙璃，后者并未察觉到什么，稍作警戒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在意。

不过奇怪的是，距离他散去包裹边陲城镇的天道到现在已经有一天一夜了，晋乡境内似乎还是一片安静，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丝毫没有高阶灵修或神使出动的迹象。

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不过敌在暗处他也在暗处，索性将就大家都摸着黑。

在去往下一处地点之前，阿泠不放心，极为小心地捏着魂树中渡出的天道和长孙璃一道再次回到了那座边陲小镇，却发现那座城再次被藏匿了起来，大地之上群山之间依旧只有略显荒凉的平原，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还带走了这许多人，就这么忍了？”刀鬼嗤笑着道，他这两天精神极佳，每天说话的次数都少了许多，一心扑在了他的狱罚事业上。

想起昨夜所感受到的视线，再秉着异国他乡小心为上的原则，他和长孙璃二人更为隐秘地前进，去往残魂记忆里揭示的下一个地点。

“真是不嫌麻烦，难道每座城池都要来这么一遭？”长孙璃发出如此感叹并不无道理，他们二人面前依旧只有山水景色，别说城镇了，连道隐在林中的炊烟都没瞧见。

阿泠也觉得奇怪，若是晋乡的每座城池都被天道隐去了，那之前滇南是如何一路攻城拔寨的？

核对了好几遍残魂记忆之后，二人这才确信这里确实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再次易容、收敛灵蕴气息之后打算如法炮制入城。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他们入城就顺利的多。进了城之后，阿泠和长孙璃发现此地守备力量甚至比那座边陲小城还要薄弱许多，二人走了好久，一直都未曾再见到身着白袍的祭祀者。

这种违和感还体现在此城繁华中，此地比起上一个地方虽然少了一些荣华，却是更有烟火气，虽说各有各的风貌，但作为同一国治下的两座城，差别未免有些明显。

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里的人似乎也更有人情味一些。阿泠甚至尝试性地现身与居民沟通，对方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根本没有露出丝毫敌意。

摸不着头脑的二人打算找找城内酒家客栈等等消息汇聚之地，然而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城中客栈较少，酒家却遍地都是。

阿泠二人随意挑了家生意红火的，正要进去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得感受到了一道毫无掩饰的注视。

他一个激灵，下意识护住长孙璃猛地转头，却发现视线是来自下方。

随意依靠在酒家门槛边上的人，他蓬乱的头发像是很久都没有梳洗，干草一样的头顶上还夹着几根真正的干草。他浓密且随意的胡须上沾了几滴美酒，胡乱地拿破烂不堪的衣袖抹了把嘴，却又沾了些污泥在胡须上。

那人就这般毫不在意地打量着阿泠二人，并且颇有邀请意味地朝他们晃了晃手中酒壶。这酒壶不是他身上唯一干净的东西，阿泠在意的是另一样——

一把被他抱在怀里的长刀。


　　(https://www.635book.com/dzs/41362/67402.html)


1秒记住零零电子书：www.635book.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635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