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耶林？”

空中花园的另一边，熵皱着眉，率先表示质疑。

“且不论你的承诺有何根据，我们……肯定不会放弃彼此的！”

“嘁……”

耶林双臂环胸，掀了掀眼皮：“那我倒要问，没有我，你们打算怎么安然渡过后面的危机？”

“……”

沉默。

“瞧！你们又说不上来！”耶林揶揄道。

玦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开口：

“说到底，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危机来源于谁——七席？亦或是因由巴门尼德的濒死而造成的[乐园]动荡？还是说有什么更深的、我们至今未发觉的敌人？

目前为止，普通的记录员都不清楚会发生什么，而七席也不肯跟我们泄露太多……我问你，耶林——如果你站在我们的立场上，突然冒出一个人说可以让我们中一个人离开，你会信？”

“……”

耶林撇了撇嘴。

“就这么说吧！”他抬起下颌，“如今[乐园]全面封闭的局面，主要是因为有一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要跑到[乐园]这来抢夺某个东西——你们可以将现在的情况理解为[乐园]的防御机制。”

熵：“抢夺什么东西？”

“不知道。”

熵：“你说的这些玩意……是什么身份？难道说是纵向宇宙的异种吗？”

“不知道。不过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耶林说，“很久以前，发生的时候，[乐园]也常常会搞一些如今这样的系统维护封闭起来，只不过这次似乎更严重一些。”

玦：“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呵！别忘了，我可是耶林！[乐园]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我能不知道？”

耶林嗤笑一声，脸上似是闪过讥讽之色。

“托摩诃的福啊！我自有意识起就呆在这个地方，就算闭着眼我都能摸透每一个角落！”

“真的假的？”

玦有些不信，“就连首席的第一区你也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过？”

耶林睨了玦一眼：“他又不是时时刻刻呆在[乐园]，我又不至于蠢到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玦忽然想起离开第一区时，心中对瀑布群下方深渊的一瞬间的悸动。

他不由问：“那……那个瀑布群下面有什么，你知道吗？”

耶林一愣。

“哈？那我怎么可能知道？——那里有首席的力量作为屏蔽，除了他自己，谁也下不去的。”

“等一下，你们俩扯远了哦！”

熵插起一块小蛋糕，塞进玦的嘴里。

“唔！”

玦猝不及防，却乖乖地闭嘴吃了起来。

他还颇有点挑衅地睨了耶林一眼。

耶林：“……”

“为什么要因此将[乐园]封闭？”

熵装作没看见玦幼稚的模样。

她扯回正题，瞅着仿佛一脸吃到狗粮模样而不爽的耶林，“首席的话……他无法对抗你口中的这些……唔……入侵者吗？”

“这倒不是……唔，严谨点说，不一定。”

耶林摊手，“主要原因嘛……其实是为了保护[乐园]里的其他灵魂，使他们尽量不会在即将到来的余波中消陨。”

熵：“那为什么不让那些记录员们到纵向宇宙中其他的小世界躲一躲？”

“哎呀，你忘了？”耶林也插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乐园]的灵魂……（嚼嚼嚼）那肯定要依附[乐园]才能存在啊！（嚼嚼嚼）第八区的记录员们每次记录小世界的情况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脱离了[乐园]，（嚼嚼嚼）那也是绝对活不长久的。”

这样啊……

熵若有所思。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暂时留在[乐园]说不定还真是个比离开更安全的选择，毕竟……谁知道他们俩会不会刚出了[乐园]的门，迎面就碰上入侵者？

不……不，还是不能这么想。

熵眉头皱得更深。

关键一点——耶林口中的那些东西掠夺的余波……到底波及的范围有多大？换言之，那些入侵者的实力能有多强？是否强大到……和[乐园]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在其中，首席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或者说——他愿意做到什么程度？

“我还是那句话：要么，我带着熵离开[乐园]……”

耶林点了点桌面，看向熵的目光稍稍缓和，语调放缓，甚至带着一丝似乎经过刻意修饰的温柔。

“我可以给你承诺，无论是优渥的生活，还是……像玦一样的情感价值，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

“——我拒绝。”

熵面不改色，语气极其冷静果断。

“我也还是那句话，无论你问多少次，我的答案也绝对不会是同意。”

熵……

桌下，玦感受到熵牢牢抓紧他的手，心间涌入一阵暖流。

他当然知道熵的回答会是什么，但当那句话真正从她嘴里说出，带着毫不退让的坚定，他仍止不住嘴角的笑。

“……”

耶林盯着他们，脸色在光影之间一点点暗下去。那双眼睛不再有先前的笑意，也没有怒火，只剩下一种阴沉的空洞。

他面无表情。

“……”

气氛一滞。

“……好啊，很好。”

几秒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耶林“唰”地站起身，椅脚在地面上摩出刺耳的声响。

他转身快速地走了两步，又像气不过似的回头瞪着他们。

“你们……最好祈祷能安然无恙活到最后！”

扔下这句后，他似乎还想憋出什么狠话，但神情忽然微变，紧接着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诶？”玦挠挠头，“他就这么……跑了？”

“——什么跑了？”

一个轻盈的声音从花园的另一头飘来。

两人一惊，刚一转头，就看见梅耶塔沿着花径款款走来。她的裙摆拂过花影，发丝在光下泛起柔亮的弧度，步伐优雅，笑意却一如既往地捉摸不定。

熵：“梅耶塔……”

“嗨~这一趟下午茶享受得如何？”

乌祀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为她拉开椅子，姿态恭敬。梅耶塔优雅落座后，他立刻替她斟上茶，又轻轻放了一块方糖。

“乌祀可跟我说了，你们感情交流很顺利呀~哼哼，年轻的生命真是富有活力……都让我情不自禁地缅怀曾经的自己了。”

梅耶塔轻轻用小勺搅动着茶水，眼波饶有兴趣地流转于两人之间。

乌祀！

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干什么？

乌祀站在梅耶塔身后，朝他翻了个白眼——

既然梅耶塔大人问起来了，他当然一切都会以梅耶塔大人为先！

“不过……”

梅耶塔忽然笑了笑，语调柔软，却让空气微凉，“看来有不识趣的小老鼠打扰了你们的好时光呢~真是讨厌。”

她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香气氤氲在唇边。

“下次若被我抓住，耶林这小子就没这么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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