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华山撕毁合同的事，很快就在公司传开。

最着急的是苏怀安，大石桥工程进入尾声，桥面浇筑需要不少砂石……但他不了解情况，赶紧去问孙国玺，孙国玺电话联系谭志达。

谭志达早就准备好台词。

“那姓董的一点文化素质都没有，把那所谓的合同啪一下拍在桌子面上。好几个人上前主动问话，都被他凶了回来。口口声声说宏达公司百多人都是他养活的。有人要和他讲道理问他你怎么养活的我们，他就开口大骂。我忍不住出面了。他矛头指向我说，你算不得老几，叫孙国玺出来。给他解释孙经理不在公司，一定要找他，那就改天再来，或者提前打电话预约。他大发雷霆，说我这是在撵他。把协议书递给我，上面有一个叫邢毅的签名，我问他这个人是谁，我们宏达公司没有这个人。他说，这个人是我编的，天上掉下来的，地洞里蹦出来的，他狗胆包天，敢代替你们签字。我要他与这个人联系一下，他大概是感觉没有希望，就把合同撕掉了，碎纸片我叫人收捡好了，这就送到经理室来……”

孙国玺望着苏怀安，说道：“是不是邢毅当时没和他说清楚，讲明白，导致这么大的误会。所以你得先去找小邢问问，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苏怀安去见了邢毅，说了董华山撕毁合同的事。

邢毅说：“公司不是还有一份吗？把这份保管好就行了，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苏怀安说：“现在问题是，湾河大桥工程就要进入桥面混凝土浇筑阶段，大量砂石就是这个时候需要，一旦断供的话，问题就很严重。”

“去下堰村，他们新砂石厂马上就投产了。”

“是村里面自己办的吗？”

“他们与季得万签了协议，开采经营权都给了他。”

“季得万这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和钱一起生的，认钱不认人。”

“说对了。这样的人怎样打交道？”

“你们不必出面，由我去找他就是。”

谁会和钱过不去？尤其是季得万，有人买砂石，求之不得呢，不过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说：“砂石场初建，我们投了大量人力财力，成本比较高，所以呀，价格上是要稍高一点。”

邢毅说：“只要你答应，高就高一点。但必须要保障供应。”

“我给你算七十块一立方，一车装两方半，运费八十，一共二百五十五块，要多少车？”

邢毅心里计算了一下，说：“总量要五十车，半个月内运到，完得成完不成？”

“你想考验我的能力？来呀。”季得万一挥手，“算好了，那总价就是一万二千七百五十块，你去打钱，钱到账，我这边马上安排发货。”

邢毅去了银行，给上堰砂石场划转了一万三千块。给季得万打电话，告诉他钱多划了点，用不完的话，就放砂石场账上，以后使用。

季得万回答：“你爽快，我也干脆，今天就通电开机。”

随后告诉了苏怀安，他问：“多少钱？那我马上联系孙经理给办。”

邢毅说：“款我已经付过了，你那边只要等着用就行了。”

苏怀安着急说：“怎么会由你先付呢？你哪里有那么多钱？”

“这点钱我有，没问题，放心吧，等大桥竣工验收结算了，再给我不迟。”

苏怀安即刻告诉了孙国玺，孙国玺思忖着点头说：“我们交了个好朋友。”

苏怀安说：“想想我们当初怎样对待人家的。”

孙国玺说：“过去事就不提了，快去安排腾场地接收砂石吧。”

阳春三月，天气暖和，恰逢地县邮电局联合举办巡回邮展，地点也选得好，就在县政府大院。倪淑贞她们忙了两天，这天正式开展了。邢毅之前说过，到时间一定去看，因此第一天就来了。

邮展采用移动式展板，有差不多三十块展板，每块高一米五，宽两米，摆放成两排，从左到右，在从右到左，进口出口都朝一个方向。进出口设有交流座谈席位，由八张小圆桌组成，每张圆桌边设四把椅子，供参观者面对面交流。

第一排看完，转弯进入第二排，是年册展板。里面十二本年册，其中七本曾经被盗，是他亲手去拿回来的。

展板前站着一个半大男孩，揹着双肩包，戴着近视眼镜，身子靠得很近，盯着展板。邢毅注意到双肩包侧面的卡通画，与在老罗家书桌上的摆设完全一致。心里叫道：这不就是老罗的大儿子，叫罗振振的吗？

他不声不响，走开十来步，保持一定距离，一边浏览邮品，一边用眼角注视罗振振，心里猜度，这小家伙现在心里肯定浮想联翩，五本年册本来好好地放在他家里书桌下面，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没想它们竟然会在这里，怎么回事？是不是父亲发现儿子的行为之后，没有声张，悄悄拿回来了？

此刻，他对自己父亲，是埋怨，还是感谢？

再次转脸看，小伙子身子移动，离开展板，走向大楼，他去干什么？

邢毅正想去卫生间，也就随之跟着走进去，小伙子也是进卫生间。他先来，就让一下，我就在外面停顿，等他出来，自己再进去，跟紧了会引起他的警觉。

等了十分钟不见出来，邢毅也有点忍不住，就进去了。卫生间里有四个格子间，都开着，不见小家伙，他从哪里出去的？

邢毅解完手，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后窗开着，靠过去一看，从这里跳出去，下面是草坪，一点也不危险。这时突然有一股要翻窗跳出的冲动感涌上来，虽摇动两下身子还是控制住了，已经不是小孩了，被人看见了会被嘲笑哟。

他从正门出来，穿过走廊，想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回到展板那里。

走着，无意中看了一下墙壁上的单位岗位责任制图版，最顶端的是领导，领导下面一条线连着三个中层干部，这三个下面分别三条分别连线了十几个，都是基层工作人员了。一色的正面大头彩照，男的多，女的少，一式的黑西装，白衬衣，红色领带。一个烫发女子的名字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女干部名字叫文启芬，邢毅心里一动，是文启义的大姐吗？

仔细看，是有点像。

想着既然来了，不妨见见她？

按照图版上的指引，推开了她所在的办公室门。

文启芬很热情地站起来，朝他点头，和蔼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说：“你好，我是来大院参观邮展的。看完展板，就顺便走走，看到这里清净优雅，就下意识进来了。”

文启芬指了门边的沙示意他坐，她自己先坐了说：“你是集邮爱好者？”

“是的，比较喜欢。”

“我也是，都集五年了，我手上就有猴票，80版的。”，

“那就厉害了，现在有人愿意出五千。”

“有吗？”

“有哇。”

“那我就回去翻出来，带来看看。”

“可以呀。”

“今天来不及，那明天你还来不来？”

“猴票来了，我一定要来观赏的。”

文启芬再次起身：“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我在下面喝过了。”

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

“谢谢。”邢毅抿一口水，“你们这里过去的档案不少啊。”

“是呀，很多呢。我们专门有一大间房子存放。”

邢毅为之一振：“过去二三十年的都有吗？”

“有啊，”说着拉开一个抽屉，“这里面都是检索卡，查阅起来很简单的。”

“那假如要查一下二十年前的档案资料，可以吗？”

“不难，我们有拼音检索，偏旁检索两种方法，跟查字典一样。想查什么，只要把第一个子声母说出来，或者偏旁说出来，我十秒钟内就能帮你查到。”

“那人名呢。”

“一样的，只要把姓氏第一个告诉我就行，比如我姓文，第一个声母W，”伸手在里面划拉两下，就取出一张来，“你看，这不就出来了吗？这个叫文超群，省农学院教授蔬菜研究专家。有关她的很多情况，就都出来了。”

邢毅兴奋极了，欢快地说；“太好了，那麻烦你帮查一下，一个姓邢的。”

“不麻烦，我这就帮你查，是右包耳吗？”

“是的。”

翻找了几次，说：“没有找到，很遗憾，目前还没收入这个姓氏的人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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