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殷棠并没被选中为野狗。

毕竟江老爷子从来没有放弃她，江家也不知道他们把殷棠送进去的是那样的地狱。

是她在第一次接待客人时，在反抗中打伤了客人，后来又是杜羽闯进来救了她。

那个时候，他们那些被定为“野狗”的人就已经合作起来，准备反抗天使教养学院了。

因为殷棠是新来的，所以她被选中为代表。

他们拿命护着她，不让她受天使教养学院的迫害，并且将搜集到的能够威胁天使教养学院的把柄交给她，让她能安然离开。

只要她离开了，哪怕天使教养学院拼命打压这个消息，也能告诉所有“学生”：只要想，他们就能反抗。

殷棠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离开天使教养学院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想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下去，然后替他们完成最后的遗愿。”

但她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更没想到当初那个成为她噩梦的“客人”，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甚至那个人，还是裴修齐。

裴谨辞虽然早就对天使教养学院的事有所猜测，却从没想到那里竟然是这样的黑暗。

他无法想象姐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那两年，现在又是怎么冷静阐述这一切的。

他握着殷棠的手在轻轻颤抖，“姐姐，我会亲手毁了天使教养学院，一定会的！”

殷棠仰头看着他，脸上没有泪，眼眶却是红的。

“天使教养学院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他们的生意几乎遍布全国，你知道要毁了他们，可能性有多低吗？”

“我知道。”裴谨辞平静且坚定，“但我一定会毁了他们，哪怕是赌上一辈子。”

殷棠的心，但是猛的被什么扎了一下。

这么久以来，隐忍着委屈的坚强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她再也控制不住，扑到裴谨辞怀里放声痛哭。

痛苦的嘶吼像是一只大手，反复撕扯着裴谨辞的心脏。

那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着殷棠轻拍后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殷棠的哭声终于停下。

她眼中带着红血丝，声音嘶哑，仰头看着裴谨辞，“贾承明是个黑客天才，他把我们收集到的所有天使教养学院的把柄记录在一张芯片里，那也是天使教育学院一直在找的东西。”

殷棠很清楚自己没什么本事，她能活着从天使教养学院出来，是贾承明他们九个人用命做铺垫的结果，是奇迹中的奇迹。

所以她从没想过要去报复天使教养学院，她只想替他们完成最后的遗愿。

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在裴谨辞的注视下，殷棠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划破自己的裤子，露出伤痕遍布的大腿。

裴谨辞一惊，本能抓住她的手，“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殷棠没说话，只是拉开他的手，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大腿内侧，毫不犹豫一刀划下去。

刀尖没入皮肉，在肉里搅动着。

剧烈的疼痛让殷棠本能浑身颤抖，却紧咬牙关一声未吭，脸上也没什么神情变化。

因为她经历过的，比这更痛。

可看到这一幕裴谨辞，一双剑眉紧紧拧在一起。

仿佛这把刀扎进的，是他的心脏。

他大概猜到姐姐要做什么，所以没有再阻止，却恨不得这一刀是扎在自己身上的。

没一会儿，殷棠就取出了只有四分之一块指甲盖大小，沾满鲜血的芯片。

“这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殷棠喘着粗气，“要想毁了天使教养学院，这个或许能派上用场。”

说完，她将手里的芯片往前递了递。

裴谨辞当然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他却没有伸手接，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转头拿出医药箱给殷棠包扎伤口。

感受到他的关心，殷棠目光柔和下来，“我没事。藏得不深，我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裴谨辞声音闷闷的。

至少两三厘米深了，又是大腿内侧这种最脆弱细嫩的位置，怎么可能不疼。

他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伤口，动作轻柔警惕，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伤口所在的位置其实很私密，但裴谨辞的动作充满神圣，看不出丝毫欲念。

等伤口处理完了，他才抬头一脸严肃的看向殷棠，“姐姐以后可以慢慢忘掉过去那些痛。”

“像这样的痛，你可以喊出来，也可以哭，永远不用再忍着。”

“他们拼上一切把姐姐送出来，也是希望你能忘掉那些，重新开始。”

他的话，像是一把小木锤，轻轻在殷棠心脏上敲了一下，又酸又疼。

她鼻子微酸，眼眶再次泛起了湿意。

“嗯……疼，很疼……”

真的太疼太疼了。

她又不是没有触觉，怎么可能不疼。

她只是没有可以撒娇求安慰的人，所以不得不告诉自己：不疼的，一点儿都不疼……

看着她脆弱的样子，裴谨辞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他不由伸手轻轻擦掉殷棠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以后，我不会再让姐姐疼了。”

说话间，他慢慢朝殷棠靠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虔诚真挚的吻。

殷棠没有躲避。

她从来不讨厌裴谨辞，因为他的一颗心足够赤诚真挚。

她也从来不会因为天使教养学院那两年经历，就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因为贾承明他们教会了她如何对待一颗真诚的心。

她从不会辜负真心。

不管是裴谨辞的，还是她自己的。

裴谨辞很欣喜她没躲避，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容，双眼也亮晶晶的。

“姐姐，你相信我会亲手让天使教养学院付出代价吗？”

殷棠没有说话，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裴谨辞握紧她的手，“那姐姐就安心把天使教养学院所有的事交给我，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做自己的事。”

这样，就算他在天使教养学院手下败了，姐姐也能有条后路。

殷棠不傻，当然知道他后面没说出来的那句话。

但她没有拒绝。

殷棠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能力。

她前面十八年都是被娇养长大的，就算有点手段能力，也完全不是能对付得了天使教养学院的。

不给裴谨辞的行动添乱，就是她能给他的最大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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