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婠的话，让三个舅父沉默了，也纷纷看向凤重华。

凤重华置于旁边扶手的手，缓缓捏紧。

姜婠继续道：“据我所知，她当时知道阿娘被宇文拓囚禁，想要救阿娘，所以被宇文拓弄死了，若非如此，宇文拓应该是不会杀她的，”

“独孤家不把这个事情责怪在阿娘身上，是他们明白是非，但骨血至亲之死，又有多少人能明辨这样的是非对错？但凡在意，迁怒是人之常情。”

“我说句不该说的，若异位思考，阿娘是那位独孤皇后，作为兄长的你们，会丝毫不怪不恨间接让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惨死的那个人么？”

三个舅父都沉默了。

但也看得出他们的态度。

自然是不能的。

最疼爱的妹妹，他们豁出性命去疼爱保护都在所不惜，若她死了，害死她的人，不管直接间接，他们都不可能饶恕。

如此，独孤韧所谓的不可能，似乎也变的可能了。

凤重铭涩然道：“可这些年，他一直表现得丝毫不怪阿笙，口口声声都说是宇文拓的罪过，还有独孤老太太，也对阿笙一如既往，我还以为……”

凤重华这时道：“大哥，若姨应该是不怪我的，但独孤韧，却不一定。”

“阿笙……”

三兄弟齐齐看着她。

姜婠也侧头。

凤重华道：“若姨和母亲睚眦必报的记仇性子不一样，她是个宽容的性子，我是她看着长大的，于她而言我算是半个女儿，加上顾念母亲，她知道当年错不在我，所以可以不怪我，但独孤韧不一样，”

“有一件事你们或许不知道，当年宇文拓拒婚，独孤韧知道宇文拓是为了我，曾找到我，说他不希望妹妹嫁给宇文拓受罪，想让我替了这个婚事，我们两家想办法让先帝同意取消他们的婚约，让我嫁给宇文拓。”

凤重铭惊怒起身，“什么？竟有此事？！”

老二凤重钧和老三凤重钰也脸色变了。

凤重华看着他们，凤重铭只得先坐下，忍着怒火，等她继续说。

“我拒绝了，他当时很生气，说了些难听的话，但当时就算我愿意，那件事也是不可能的，先帝不可能动摇此事，而且若是如此，独孤姐姐等于真的被皇室退婚，她将来如何自处？”

“独孤韧自作主张，可这不是独孤姐姐的想法，否则她合一因为宇文拓要退婚而病倒？她是在意这桩婚事的，她想做太子妃，想做皇后，”

“可独孤韧又说，若我不同意，就最好自己想办法让宇文拓死心，免得以后依旧威胁到独孤姐姐的位置，所以我才有了死遁的想法。”

“后来种种事情，独孤姐姐因我而死，我却成了宇文拓的新宠，有了宇文峥，又成了继后，开始的那几年里，和宇文拓上演了一场帝后情深，如此种种，独孤韧必定是有恨的，”

“于独孤韧而言，我是害得独孤姐姐一生不幸的那个人，当初不肯替她嫁给宇文拓，最后却还是取代了她，害死了她，踩在她尸骨上享受尊荣，”

“只是这十多年，他不满于我，却更恨宇文拓，与我们也算同仇敌忾，似乎对我只是有怨无怪，我才一直没想过，他会积恨隐忍，暗地里和褚嵘一起蓄谋报复。”

“所以，我相信婠儿的判断，我也是这样以为，独孤韧此人，不可再信。”

凤重铭三兄弟面面相觑，个个都十分恼火，没想到还有这些他们不知道也没想过的内情。

凤重铭道：“这个独孤韧……既如此，大哥也相信你的判断，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凤重华道：“此事突然，该如何还得再议，不过现在看来，想必他们还没料到，我们已经知道独孤家真正的态度，知道他们暗中勾结对付我们，看似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实则是我们在暗了。”

她对姜婠赞许道：“今日婠儿做得很好，不曾露出端倪被他们看破，也算是让我们掌握了先机了。”

姜婠浅浅笑道：“能帮得上阿娘和凤家就好。”

凤重华也笑着点头，这个女儿，她是真喜欢，也骄傲。

这时，三舅父凤重钰道：“婠儿是你女儿，和你一样聪明机警，脑子转得快，有女聪颖如此，凤家之幸，可惜以后不能留在这里，倒是便宜了雍国谢氏。”

说起这个，他十分不痛快。

他和凤重华是龙凤胎，对这个外甥女，自是比两个兄长更多几分喜爱的，很想留下姜婠。

对这话，姜婠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低头。

大舅父立刻低斥：“老三，在婠儿面前不可说这种话，让婠儿听着是何滋味？”

二舅父凤重钧也道：“就是，三弟你别说这些让婠儿为难的话。”

俩哥哥的话，直接让凤重钰窝火了，没好气道：“大哥二哥，你们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也想让婠儿留下的，只是知道不可能，就从来不提，”

“我也知道不可能，我就提一嘴怎么了？阿笙是我同胞出生的妹妹，婠儿就跟我女儿似的，如今她快要离开了，我还不能舍不得？发发牢骚？”

俩当哥的顿时沉默了。

姜婠头低的更深了。

她不敢吭声，又不能留下，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她也没说快要走了啊，先前和凤重华说的是弱谢知行不来信，出殡后就走，但谢知行来信了的。

而且如今这情形，她虽然万般记挂雍国，但也放不下这，这事儿都还没真的定呢，三舅父哭哪门子丧？

说着正事呢，突然就扯她这了，她也很无助，又不能吱声，不然说什么都不对。

凤重华无奈又好笑，“好了三哥，你悠着点吧，你这样，倒是显得我这个当亲娘的都没你不舍了，婠儿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你急什么？在婠儿面前这个样子，也不怕婠儿笑你。”

凤重钰被妹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抢妹妹‘风头’了，加上确实不好让外甥女笑话自己，就闷着脑袋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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