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畅自然是不知道江德明死活的，也不关心他迟来的悔恨。

在知晓江德明是如何对待娘亲时，她与江德明的父女之情就再也没有任何羁绊。

带走了江宁，就连曾经的那个家，也已在心中夷为平地。

“徐慕寒！”

她骑在陆吾身上高声叫唤，随手将一瓶酒坛子扔过去。

徐慕寒摇马抬眸，明媚一笑，接过酒坛，对江畅高举：“干！”

江畅扬一扬下巴，与他痛饮。

两人双眸对视，惺惺相惜，徐慕寒仰天长笑，策马飞驰。

江畅莞尔一笑，陆吾低吼一声，发足狂奔，与徐慕寒并肩作伴。

人间日色淡薄，有杨柳倒映溪流，摇曳生姿。

纪云君神情冷硬地看着他们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楚燕赵的手在他面前晃过。

“还看？小师妹都要被收走啦！”

纪云君目光瞥他一眼，沉默不说话。

“二师兄，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楚燕赵怀中抱着江念共骑一马，恨铁不成钢：“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就像阿念一样，她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爱她。”

江念羞涩地翻身轻捶了他一下，楚燕赵宠溺笑一笑，低头与她热吻。

看得纪云君眼皮抽了抽。

就连楚燕赵这个傻子都看出他的情意，那么小师妹，是否知他情意？

“二师兄，他们人影都不见啦！你到底在躲什么，冲上去抱住小师妹，管她三七二十一，大喊一声我爱你，趁她不备强吻她，要是被揍了你就说是我出的主意！”

楚燕赵很讲义气，心甘情愿为二师兄背锅，又怕二师兄太笨了不懂，又对江念道：“阿念，我想教一教二师兄，我们示范一遍给他看如何？”

江念娇媚地横他一眼。

这木头，还想教别人？你二师兄狗粮已经吃饱了这会，真不怕他拿弓射你？

似乎也是怕了楚燕赵，纪云君摇头说道：“晚了。”

楚燕赵一怔：“什么晚了？”

纪云君却不回答了。

始终他是骄傲又敏感的，对在意之事总是要一再确认，不肯受半点伤害。

若是当时小师妹初入青虚山，他见小师妹惊才艳绝的诗词便能确认心意，又该多好？

可现在……小师妹已经比他更强了，而且强得太多。

不知何时起，每当他面对小师妹怦然心动，便自惭形秽。

她独立、能洞察人心，才华横溢，与世间其他女子是全然不同的。

这样的小师妹，他不该妄想的。

“我不配。”纪云君强忍着颤抖声线，望向江畅和徐慕寒消失的远方：“他，也不配。”

或许只要，能够有她陪伴，无论是何种关系，他都应该心满意足。

可这样想，他不免会想起在之前，他情思曾暗中多么剧烈翻涌过。

暗自伤神，没想到楚燕赵却也沉吟片刻，点头赞同：“说的也是。”

说得是赞同，纪云君仍感觉不快。

情焰还没有成为灰烬，在熄灭与灼烧之间，终究还存有侥幸。

庆安府到青虚山大约要三日日程，同行的还有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的蒋星野。

“畅畅，我要从这里回宗门了，后会有期。”

蒋星野在庆安府一战中看似伤势严重，双腿险些残废，但好在只是肉身损伤，在青虚山的新丹药治疗下，已勉强可以行走。

江畅有些吃惊：“星野，你……不是宣告脱离灵羽教了吗？若是回去受罚，不如同我一起回青虚山。”

蒋星野毫不在乎：“我师尊又不知道，他不知道不就等于我没说过。”

徐慕寒诧异：“你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说的，这么有信心宗门不会知道？”

“我都交代过啦，都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都拍着胸脯保证，包的。”

江畅提醒：“你别忘了周泽川和八荒真君，还有宁虞柳辞镜也都在场。”

蒋星野不屑一顾：“哼！他们几个面对魔族突袭，临阵脱逃，不怕名声臭了就去说。”

这……倒也是。

“那么保重，后会有期。”

蒋星野正要告辞，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大胆逆徒，没有师命便擅自脱离宗门！真当我灵羽教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只见天边滚滚云层，人马浩荡，竟像是灵羽教全宗都来了。

蒋星野大惊失色，气得大骂：“哪个***打我小报告！”

他越看脸色越苍白：“不至于吧……教主都来了？”

江畅和徐慕寒面沉如水，冷冷看着灵羽教倾巢而来。

灵羽教教主金明月和蒋星野师尊艾天涯自教众中缓缓走出，凝视着蒋星野。

“蒋星野，你擅自离教，还公告天下，视为叛教。”

蒋星野翻身下马，落地直接双膝跪地：“教主，我有苦衷的！”

“谁没有苦衷？若都像你这样，今后弟子怕是有样学样！”

江畅在一边看不下去，冷笑说道：“怎么？教主还想杀了他不成？”

你敢动他试试？

金明月修为不高，甚至还没突破元婴，见江畅脸色肃杀，虽没有大能那般威严，却无形让他感到脊背发凉。

于是金明月咳了一声，缓解心中紧张，勉强与江畅对视一眼：“你是青虚山江畅？”

江畅扬眉：“是。”

“那敢问江仙子，青虚山可是收了蒋星野？”

江畅不答反问：“收又如何，没收又如何？”

“若是没收，这是我教教内事务，还请江仙子不要插手，不要恃强凌弱。”金明月义正言辞地说：“若是收了，青虚山我们惹不起，这件事只好算了。”

风骨是有的，但不多。

江畅和蒋星野对视一眼。

蒋星野丝滑地换成对江畅跪拜：“畅……掌门请受弟子蒋星野拜见！”

灵羽教教导有方，风骨这一方面，一脉相传。

江畅面色缓和了下来，已经感觉到事态有点不对劲。

“星野，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青虚山中人了。”

这话，便算是给蒋星野青虚山弟子的身份了。

“我可怜的徒儿啊！”艾天涯突如其来嚎起的这一嗓子连江畅都懵了：“你在庆安府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啊！为朋友两肋插刀，奋勇杀敌，却被迫离教，为师实在是舍不得你我师徒之情啊！”

蒋星野也懵了，心想刚才是哪位站在教主身后杀气腾腾的？

金明月也懵了，恼怒瞪了一眼艾天涯。

艾天涯说的……全是他的词。

“灵羽教无情无义，不讲道理，不待也罢了！”艾天涯愤恨不平大叫，快步走到江畅面前：“江仙子，我也脱离灵羽教，实在舍不下和星野这孩子的师徒缘分，如今又无路可去，还请青虚山收留我吧！”

蒋星野刚站起身，被这话闪了一下腰。

灵羽教教众哭声一片。

“蒋师兄平日对我最好了！宗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我也要追随蒋师兄，请江掌门成全！”

“师兄啊！我亲亲的师兄啊！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师弟！请江掌门成全！”

一时呼声四起，灵羽教全员脱离宗门。

金明月大急，抱拳吼道：“江掌门，星野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情同父子……”

江畅、徐慕寒：“……”

两人算是看出来，这灵羽教，风骨一脉传承，真的……不多。

江畅眼皮直抽抽，哭笑不得。

“诸位想入我青虚山直说就是，何必演这一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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