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滋溜滋溜——”

灯光明亮的店堂里，一个被屏风隔开的卡座中，五条悟一口吧唧掉一块汁水饱满的蟹柳，顺带嗦了一嘴劲道的豚骨拉面，享受着食物在味蕾上绽放开来的美味，脸上划过一阵满足的愉悦。

而另外两人则是在他各种毫不掩饰的拟声词中，一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夏油杰用竹筷轻轻搅动着刚刚加了一些咸酱油的关东煮，难掩笑意地轻声说着：“悟，食不言寝不语。”

五条悟嗦面的动作一顿，慢动作似的抬起头，用修长的中指将墨镜往下拉了拉，那双漂亮的蓝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本来就只想调侃一下的夏油杰反倒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了：“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五条悟指缝间夹着竹筷，手背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把眼珠子往上一翻，给了他一个白眼，语气幽远地说：“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古板了，但是话又说回来——”

他放下筷子，身子往后靠到柔软的靠背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唇边勾起一抹渗着怀念意味的淡笑：“一个总是把大道理挂在嘴边，甚至让我自称的时候要用‘watashi’和‘boku’，不要用‘ore’的人，说他不是老古板，也没有人会信吧。”

说罢，五条悟冲着夏油杰挑了一下眉头，一脸“我是不是说得很对”的表情。

夏油杰：“……”

一旁的硝子忽然笑出声来：“是吗？原来你们私下还聊过这些呢……”

她面前没有放吃食，只摆了两瓶山崎威士忌，其中一瓶已经喝空了。

“其实，夏油，我觉得五条这样挺好的……”她右手搭在扶手上，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左手捻着散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发丝，“想得太多的人，和拘泥在规则里的人，往往活得不太好，不是吗？”

夏油杰表情放空了一瞬间，才轻声回应她：“嗯，或许吧……”

硝子抓起另一瓶刚开封没多久的威士忌，冲着夏油杰的方向举过头顶。

“不必在意，我就是随口一说。”

“不过，夏油，再次见到你这件事，依然令我感到开心。”

“为你的选择，干杯。”

夏油杰在愣怔中被人掰开了手指，塞进一小杯甜酒。

“cheers~！”五条悟给夏油杰塞完酒杯后，自己也举起了另一个酒杯，率先伸长手臂与硝子手中的酒瓶磕到一起，口中的干杯喊得轻松又温柔。

两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夏油杰身上，夏油杰失笑了一下，也举起手。

“干杯。”

……

夜更深了，聚餐在打打闹闹中散了场。

关东煮店门口，硝子双手揣着白大褂的衣兜，眼睛瞥向身边两个几乎贴在一起的人。

“真的不需要我送？那我就先回去了？”

夏油杰扶着被一杯甜酒给醉倒的五条悟，脸上的笑从无奈转变到了无语：“你喝得比我们俩加起来还多吧，能行吗？”

硝子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聊明天的天气：“不过就是两瓶酒罢了，喝一箱我也能自己开车回去。”（作者温馨提示：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哦宝子们~）

夏油杰：“……”好吧，你强。

他扶着身边这个走路都开始踉跄起来的醉鬼，目送硝子驱车离开。

然后——他侧头看了一眼五条悟垂下来、还在一点一点的脑袋，顿时觉得更加无语了。

“明知道自己喝不了酒，就不要碰啊……就会给人添麻烦……”

话说，这个酒劲在刚才怎么就不挥发出来呢……哦，说不定刚才在店里，格外闹腾的某人就已经在发酒疯了吧……

夏油杰扶着五条悟往一个方向走，脑子里叽叽喳喳地闪过一堆想法，最后纠结成一个自己的卡通人物形象，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回五条家的路走到一半时，正当夏油杰感慨五条悟醉了之后竟然这么安静，这么乖的时候，五条悟反手把他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杰，我想吃蛋糕。”

夏油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哈↗”了一声。

五条悟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自从他被夏油杰扶着之后，他的墨镜就被夏油杰收到了自己兜里，此时俊美到有些不真实的脸上被路过的轿车车灯照亮，连脸上细腻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银白色的长睫被深秋夜晚的晚风轻拂着，成了比光芒更耀眼的雪。

看着柔软无害，乖得没有一点五条悟的样子，但是在夏油杰凑近，听清了他嘴里嘀嘀咕咕的话之后——

“我要吃多莓千层、芒果慕斯、黑樱桃巧克力蛋糕、白桃乌龙奶油蛋糕、巨峰葡萄芝士蛋糕、风味奶油草莓大福……”

当然，重要的不是这犹如报菜名一般的念叨，而是后面忽然大声的一句威胁：“如果不能把这些通通送给我，我……我就把你家炸了。”

夏油杰：“……”你没事吧？

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夏油杰为了防止五条悟发疯炸掉自己莫须有的家，选择带着这个醉鬼去了最近的一家大型蛋糕店。

五条悟被他安置在了店门外的一张长凳上，好说歹说让这位脑子迷糊的醉鬼坐下等他。

至于醉鬼的安全问题……额，夏油杰认为目前能对五条悟造成威胁的——倒不能说没有出生吧，只不过和他们是一个阵营的，也就相当于没有了……

没错，就是那位用降灵术将他复活的五条神宿先生，还有就是两面宿傩了。

他有羂索使用他身体时的记忆，羂索辛苦收集整理了一大堆关于五条神宿的情报，他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然，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对那种变态，情报全公开又有什么用呢？

倒是……有时间要去拜访一下这位五条神宿先生，毕竟对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夏油杰一边想着，一边语速极快地跟蛋糕店店员复述着五条悟嘀咕的每一款蛋糕。

幸好，每一款被五条悟点名的蛋糕，这个蛋糕店里都有——这意味着他不用担心五条悟大闹特闹了。

夏油杰结账后拎着满手的纸袋，走出了蛋糕店门，五条悟还大咧咧地窝在那张长凳里。

他走过去，语气无奈：“走吧，买好了。”

五条悟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就在夏油杰以为他醉晕过去，准备上手把他摇醒的时候，他才突然仰起头，睁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夏油杰第一次发现，原来那双比天空更通透澄澈的眼睛，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模糊，仿佛隔了一层浓重的雾，又如披上了一条遮掩的纱。

他说：“以后，你给我买蛋糕，记得不要匿名了。”

“每年都买，谁猜不到你是谁啊，我又不是白痴……”

“唔，对了，去年没买，你要补上……”

说着说着，他的脑袋又逐渐低了下去，恢复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看着他银色的发旋，只说出一句：“知道了。”

“回家再睡，聪明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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