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骏的手还没碰到陈澄，一杯冰水就迎面泼了上来。

“哗啦——”

水珠顺着赵骏精心打理的头发和愕然的脸上滴滴答答往下淌，他僵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料到陈澄会这么直接。

餐厅里其他几桌客人都被这动静吸引，投来诧异的目光。

陈澄放下空杯子，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抬眼看向赵骏，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冷意：“赵骏，请你放尊重点。”

“你！”赵骏反应过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恼羞成怒，原本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因为气愤而有些扭曲，他指着陈澄，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陈澄！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我真是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份勇气跟我装清高！”

他的目光刻意扫过陈澄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嗤笑一声，恶意满满：“怎么，嫁了个连结婚戒指都买不起的穷鬼老公，在我面前傲什么？”

“我的生活，与你无关。”陈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冷静，一字一句砸在赵骏脸上：“如果你再这样出言不逊，甚至动手动脚，骚扰我，我不介意立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报警”两个瞬间浇熄了赵骏大半的气焰，他最近正托关系想接触一个至关重要的大人物，千方百计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最怕就是在这种节骨眼传出什么负面消息。

他脸色变了变，但嘴上还不肯认输，试图用更恶毒的话找回场子，眼神也变得下流：“报警？陈澄，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跟我，好歹还能落个我女朋友的名分，我每个月给你两万零花钱，够你这种普通人家出身的买多少包了？等你那穷老公养不起你，你自己回来求我的时候，可就没这价了！到时候，就算你哭着求着要当我的情人，我都不一定看得上你！”

这番言论无耻至极，连旁边的黎纯都气得站了起来，想骂人。

陈澄却轻轻拉住了黎纯。她看着赵骏，忽然弯起唇角，笑了。

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像看跳梁小丑。

“赵骏。”她语气里满是怜悯：“大白天的，你怎么就做起这种梦了？还做得这么津津有味。”

“你！”赵骏被她这态度激得火冒三丈，正要再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猛地一变，也顾不得再跟陈澄纠缠，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匆匆忙忙转身接电话离开了。

看着赵骏狼狈离开的背影，黎纯这才长舒一口气，赶紧拉住陈澄上下看：“橙子，你没事吧，那个王八蛋！”

陈澄摇摇头，重新坐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冰凉。

她用力握了握杯子，汲取那一点温度：“我没事，就是有点扫兴。”

黎纯却注意到了她方才被赵骏提及戒指时那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以及此刻她无意识摩挲左手无名指的小动作。

黎纯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橙子，那个赵骏的话虽然难听，但你手上确实没有戴婚戒，周大总裁他难道就没主动提过这件事吗？”

陈澄动作微微一滞。

婚戒。

是啊，从新婚夜到现在，周时序给了她副卡，给了她巨款，安排了衣食住行的一切，甚至带她公开亮相，以“周太太”的身份介绍给所有人。

唯独，少了那枚象征婚姻契约的、最直观的戒指。

她不是没想过，或许豪门联姻不讲究这个？又或许，他觉得协议婚姻没必要？

可心底深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还是在此刻被赵骏的话和黎纯的关心勾了出来，细细密密地缠绕上来。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情绪，声音很轻：“可能对他来说，婚戒是需要更慎重考虑，才能送出来的东西吧，毕竟我们的开始那么特别。”

黎纯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握住陈澄的手，安慰道：“橙子，你别多想，周时序那种身份的人，做事肯定有他的考量和节奏，而且他对你多好啊，你看他今天早上还跟你说你是女主人呢！戒指嘛，说不定他早就定制了，只是还没做好，想给你个惊喜呢！”

陈澄抬起眼，对上黎纯关切的目光，心里暖了暖。

她反握住黎纯的手，展露出一个更真切些的笑容：“嗯，我知道，你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能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遇到他，我已经觉得很幸运，很满足了。”

话虽如此，但当陈澄独自坐着司机的车回到周家老宅附近时，却没有让车直接开进去。

她让司机在离宅子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停下，说自己想散散步。

初春的夜晚，风还有些凉意。

陈澄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沿着安静的路灯慢慢走着。

暖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长，她低着头，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上。

路灯的光线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更显得那里空落落的。

她不禁想，周时序是不是真的觉得，这段婚姻只是一场为期一年的协议，所以无需戒指这种象征永恒的东西？

还是说在他心里，这段关系，或许连一年的保质期都没有，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提前结束？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寒意，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抬起头——

“陈澄？”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前方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惊讶。

陈澄循声望去，只见林明熙正从另一条小径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手袋，似乎也是刚回来。

她穿着一身米色的长风衣，长发披肩，在路灯下看起来温柔又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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