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指着外面，话都说不利索。

苏老太太不悦地皱眉：“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谁来了？说清楚！”

“是、是……”婆子还没说完。

“砰——！！”

一声巨响，花厅那两扇沉重的雕花木门，竟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几个身着谢府护卫服饰、面容冷硬的壮汉，像丢麻袋一样，将两个血肉模糊、浑身是伤、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东西“噗通”、“噗通”扔在了厅堂中央。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柳如意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茶杯“哐当”摔碎在地。

苏老太太也猛地站起身，佛珠“啪嗒”掉在地上，她瞪大眼睛，看着地上那两个还在微微抽搐、依稀能辨认出是昨晚那两个车夫的人牙子，心脏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将她淹没。

紧接着，两道身影逆着晨光，不疾不徐地踏入花厅。

是谢无烬和苏即墨。

谢无烬换了一身墨色锦袍，更显身姿挺拔，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眼神扫过厅内众人时，如同冰锥刺骨。

而苏即墨，则是一身素净的月白长裙，发髻简单绾起，脸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丝毫昨夜的狼狈与惊险。她神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淡漠，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看向苏老太太和柳如意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然。

“你、你们……”苏老太太声音发颤，强作镇定，“谢公子，即墨，这、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怎么……”

“祖母，三婶，”苏即墨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不认识这两个人了？昨晚，就是他们，收了你们的钱，要把我卖去南边的‘香玉楼’。”

“胡说八道！”柳如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苏即墨！你、你血口喷人！我们是你长辈，怎么会做这种事！分明是你在外面得罪了人，被歹人盯上了，现在还想污蔑我们！”

“是吗？”谢无烬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花厅的温度骤降。他看向地上一个尚能发出**的车夫，“你说。”

那车夫早已被折磨得肝胆俱裂，闻言立刻像倒豆子一样哭喊起来：“是是是！是苏家的老夫人和三夫人！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让我们把这位小姐迷晕了带出城，卖得越远越好！还特意交代，要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银票……银票还在我怀里……”

另一个车夫也挣扎着附和：“对、对……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让我们嘴巴闭紧……”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苏老太太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柳如意更是吓得瘫软在椅子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祖母，三婶，”苏即墨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她们脸上，“按照大梁律法，贩卖良家女子，尤其是意图贩卖至贱籍，该当何罪？”

她转头，看向谢无烬，眼神清澈，仿佛只是在请教一个寻常问题。

谢无烬唇角微勾，眼底却毫无笑意：“主犯，绞刑。从犯和知情不报者，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如果受害者身份特殊，或者情节极其恶劣的，可加等处罚，主犯凌迟，家产抄没，亲族连坐。”

他每说一个字，苏老太太和柳如意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

“不！不能！”苏老太太猛地扑过来，想抓住苏即墨的裙角，“即墨！我是你祖母啊！你不能这么狠心！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是、是祖母糊涂了！祖母错了！你看在……看在你爹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柳如意也连滚爬爬地过来，涕泪横流：“即墨！三婶错了！三婶鬼迷心窍！你饶了我们吧！那些聘礼我们都还给你！加倍还给你！求求你了！”

苏即墨轻轻避开她们的触碰，眼神冰冷：“一家人？把我迷晕卖给人牙子的时候，你们可想过是一家人？我爹娘死得不明不白的时候，你们可想过是一家人？”

她顿了顿，看向谢无烬：“夫君，你觉得，该如何判？”

这一声“夫君”，叫得自然又清晰。

谢无烬心头微动，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转向地上那两人，声音冷酷：“按律，主谋苏柳氏，处绞刑。从犯苏城阳、苏敏敏，知情并协助，流放。苏老太太为主谋之一，念其年迈，可以免除死刑，但活罪难逃，家产抄没，囚于府中，非死不得出。”

“不——！！”柳如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崩溃。

苏老太太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随即，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苏即墨：“苏即墨！你好狠的心！你这是要逼死你的亲祖母！好！我这就死给你看！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逼死祖母的孽障！”

她说着，竟然真的朝着旁边的柱子狠狠撞去！

这一下变故突然，旁边的婆子丫鬟都惊呆了。

苏即墨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漠然地看着。

谢无烬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咚！”

一声闷响。

苏老太太撞得头破血流，软软地滑倒在地，晕了过去，但显然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并未致命。

“娘——！”就在这时，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苏城阳冲进花厅，正好看到母亲“撞柱”和妻子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一幕，又听到柳如意语无伦次的哭喊和谢无烬刚才的判决，瞬间血冲头顶。

“苏即墨！你这个丧门星！我杀了你！”他怒吼一声，抄起手边一个花瓶，就朝着苏即墨扑过来！

“找死。”谢无烬眸中寒光一闪。

他甚至没有拔刀，只是身影鬼魅般一闪，便已挡在苏即墨身前，同时右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了苏城阳持花瓶的手腕，轻轻一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苏城阳惨叫一声，花瓶脱手，摔得粉碎。

然而这还没完，谢无烬另一只手在腰间一抹，一道雪亮的刀光乍现！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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