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后一片死寂，只有哗哗的雨声。

谢无烬眼中寒意更盛，对身后的两名暗卫打了个手势。

暗卫如同鬼魅般掠出，眨眼间便从灌木丛后揪出一个瑟瑟发抖、浑身湿透的瘦小男人。那人被扔在谢无烬马前，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说，有没有看到一辆马车经过？车上是什么人？”谢无烬的声音比雨水更冷。

“没、没看见……小人什么都不知道……”那男人牙齿打颤，含糊其辞。

“锵！”

雪亮的刀锋在雨夜中闪过一道寒光，瞬间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几乎尿裤子。

“我最后问一次，”谢无烬俯身，猩红的眸子在雨幕中闪烁着骇人的光，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意，“看、见、了、吗？”

刀锋微微嵌入皮肤，一丝血线渗出。

“看、看见了！看见了！”男人魂飞魄散，尖叫道，“是、是吴老大他们的人牙子车！刚、刚过去没多久！车上好像绑了好几个女的，哭哭啼啼的……小人害怕，就、就躲起来了！”

人牙子！

果然是卖人！

谢无烬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最后一丝理智几乎崩断。苏家！他们竟敢把他的即墨卖给人牙子！

他猛地直起身，仰天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眼中猩红大盛，周身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阴寒的煞气隐隐透体而出。

天空的雷声仿佛感应到什么，变得更加狂暴。

“爷！冷静！”暗卫惊呼。

谢无烬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他不再看地上瘫软的男人，翻身上马，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追！”

马蹄践踏着泥水，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像是离弦之箭般朝着远方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马车内。

“轰隆！”又是一声近在咫尺的炸雷，震得车厢都在晃动。

苏即墨心头一紧。雷声越来越近，雨也越来越大。她的玄术正在快速失效，身体也因迷药残余和捆绑而有些乏力。

不能再等了！

而此时，两个车夫正惊疑不定地靠近车厢。

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凝聚起最后能调动的灵力，指尖再次沁出血珠，却不是为了画符。她用尽全力，将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狠狠扭动，锋利的指甲划过麻绳最薄弱处，同时灵力迸发！

“嗤啦！”

麻绳应声而断！

她一把扯掉嘴里的破布，手脚并用，猛地撞向本就老旧的车厢门！

“砰！”

本就心神不宁的两个车夫刚掀开车帘，就见一道黑影裹挟着冰冷的风雨猛扑出来，猝不及防之下，两人被撞得一个趔趄。

苏即墨滚落在地，泥水瞬间浸湿了衣服。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迷药的余威和长时间的捆绑让她的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又摔倒在泥泞中，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妈的！真醒了！”高个子车夫稳住身形，看清只是个手无寸铁、摔倒在地的绝色女子，惊惧顿时变成了恼怒和邪念，“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现在就……”

他和矮个子车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和邪淫。这样的货色，就算不能碰，也得先摸两把过过瘾啊！

两人狞笑着，搓着手，一步步朝倒在泥水里的苏即墨逼近。

雨水模糊了苏即墨的视线，雷声干扰着她的感知。她强撑着想要站起，手摸向藏在袖中的小刀，计算着距离和出手的角度。

就在两个车夫的手快要碰到她衣角的刹那——

“咴——！”

一声凄厉的马嘶划破雨夜！

一道黑影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修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后方疾驰而来，马蹄声被雷雨掩盖，直到近前才像惊雷炸响！

马还没停稳，马背上的人已经凌空飞起！

“找死——！”

一声蕴含着狂暴怒意与凛冽杀机的低吼，伴随着雪亮的刀光，在雨幕中炸开！

“噗！噗！”

两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两个车夫甚至没看清来人是谁，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惨叫一声，便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双膝重重砸在苏即墨面前的泥水里——他们的脚筋，被瞬间挑断！

谢无烬的身影落在苏即墨身前，背对着她，挡住了所有风雨和危险的视线。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下颌不断滴落，手中的长刀还在往下淌着血水。他微微喘着气，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戾和后怕。

差一点……就差一点！

苏即墨仰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挺拔背影。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和……一种濒临失控的狂躁。

“谢无烬？”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谢无烬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却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惨叫着、试图爬开的两个车夫身上，那双眼睛在雨夜中亮得惊人，猩红的光芒流转，仿佛随时会化作烈焰焚烧一切。

“敢碰她……”他缓缓提起刀，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和血腥味，“都、得、死。”

长刀举起，对准了一个车夫的后心。

“谢无烬！别杀！”苏即墨心头一紧，看出他状态不对，挣扎着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紧握刀柄的手臂。

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后背，湿冷的衣物挡不住传来的温热和柔软。谢无烬浑身猛地一僵。

“他们只是小喽啰！留活口，才能问出上家，把背后的人一网打尽！”苏即墨急急地说道，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颤抖，那不仅仅是因为用力，更是某种力量在失控边缘的挣扎。

“他们想伤你……”谢无烬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偏执的狠戾，“都该死……所有想伤害你的人……都该死……”

他眼中的猩红越来越盛，周身的温度似乎在下降，连落在他身上的雨水都仿佛要凝结。阴煞之气，正在被他的暴怒和杀意引动！

苏即墨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她猛地抽回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熟悉的、带着奇异清香的甜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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