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三点，医院走廊的灯“啪”一声炸成玻璃雨。

碎渣子落进我后颈，冰得我一哆嗦。

我把没点的烟吐进垃圾桶，蹲在门口，看抢救车上那小姑娘——

白裙子被血染成玫瑰，心率二十，血压垮得比股市还干脆。

她头顶飘着一串血红数字：00:02:47

每跳一次，我的左眼皮就跟着抽，像有根线把我和那串时间缝在一起。

三天前，我第一次看见这鬼倒计时。

心梗老头被推进来，我按压得正起劲，他喉咙里挤出一句“到点了”，头顶弹出00:00:10。

我伸手去碰——数字停了，老头活。

我手腕内侧却多出一条黑线，像圆珠笔点了一下。

第二天洗澡，黑线长了半厘米。

镜子里，我自己头顶：00:23:14:59

——二十三小时十四分五十九秒，我自己的死期。

当时我以为眼花，甩了自己一巴掌，数字没掉，脸倒肿了。

【2】

“林羡！AB型血！”主任隔着口罩吼。

我应了一声，把烟屁股踩扁，冲进抢救室。

护士台乱成粥，我拽过止血带，直接勒自己胳膊上端。

“抽我的，200，快！”

小护士愣住：“林医生，你刚下手术，再抽要晕。”

“少废话，抽！”

针管扎进肘窝，血唰唰往外跑，我眼前开始发黑。

小姑娘的心率变成直线，主任骑床按压，汗水滴在无菌单上。

我伸手覆在她额头——

冰得吓人，像一块刚凿下来的冰。

指尖碰到那串虚影，数字骤停：00:00:00

时间像被冻住。

下一秒，心电监护“滴——”一声，直线跳成曲线。

我的左胸猛地一痛，黑线“嗖”地窜到心口边缘，只差三毫米。

我腿一软，坐地上，背靠着氧气瓶，喘得跟狗一样。

主任回头看我，皱眉：“脸色白得跟墙似的，去休息。”

我摆摆手，刚想说话——

“啪！”

头顶第二根灯管又炸，玻璃碴子落我一头。

走廊瞬间黑了一半。

黑暗里，有人举着手铐冲我晃：“林羡是吧？非法行医，跟我走。”

我抬头，看见沈瓷——

警服外套皱巴巴，右手拎铐子，左手举警官证，嘴角挂着一夜没睡的疲惫。

她头顶，一串新鲜的数字在跳：00:05:59

五小时后，她会死。

【3】

我指着她鼻子：“警官，我现在没空犯事，里面那孩子刚活。”

沈瓷把铐子扣在我腕上，“有没有空，你说了算不算。”

铐环冰凉，我腕子里的黑线像被刺激，猛地一鼓，疼得我直抽。

“轻点，我晕血。”

“晕血还抽200？”她拽我往外走。

我回头冲护士喊：“记我账上，医药费先垫，明天还！”

小姑娘躺在推床上，眼皮动了动，像要醒。

我心里骂：别醒，醒了看见警察抓医生，心理阴影更大。

电梯门合拢，数字灯映出沈瓷的侧脸——

鼻梁高，睫毛长，就是眼神太冷，像手术刀。

我盯着她头顶：00:05:12

时间一点点掉，我的心跟着跳。

“警官，你最近体检没？”

“闭嘴。”

“真的，你面相黑，印堂发暗，小心猝死。”

她扭头，一字一顿：“再废话，告你骚扰。”

我闭嘴，心里算盘噼啪响：

五小时，三百分钟，一万八千秒。

救她，我得再赊一次命。

黑线已经到心口，再爬三毫米，我就得先给自己办住院。

可不管，她死定了。

管，我死得快。

电梯“叮”一声到一楼，夜风灌进来，我打了个冷战。

外面雨下得跟泼水似的，路灯被雨丝切割得支离破碎。

沈瓷把我塞进警车后座，自己绕到驾驶位。

车门合拢，世界安静了，只剩雨刷器“嘎吱嘎吱”。

我凑过去，压低嗓子：“警官，打个商量，给我三个小时，我保你不死。”

她侧头，眼神像看精神病患者。

“林羡，你脑子有病？”

“有病，但能治你的病。”

我伸手，想去碰她头顶的数字——

00:04:57

她一把打开我的手，“坐好！”

我靠回座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雨刷器继续嘎吱，像给倒计时配BGM。

我闭眼，心里骂：

操，赊不赊？

不赊，五小时后给她收尸。

赊，老子可能活不过今晚。

车外雨更大，天像漏了个窟窿。

我睁开眼，吐出一口气——

“沈队，系好安全带，咱们飙一趟生死时速。”

【4】

警车飙出医院那刻，我手机震了。

屏幕亮起，一条陌生短信：

——“寿命交易所提示：检测到新订单，目标沈瓷，剩余寿命04:39:12，是否确认赊命？”

我盯着那行字，后背一层白毛汗。

短信末尾，血红按钮：【确认】【放弃】

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我听见自己心跳——

咚、咚、咚。

比发动机还响。

沈瓷打着方向盘，雨水溅起浪花，她没注意我脸色。

我深吸一口气，拇指下移——

狠狠按下【确认】。

下一秒，黑线猛地一扎，像钢针戳进心脏。

我眼前一黑，差点吐出来。

耳边却响起清脆提示音：

“叮——赊命成功，宿主获得寿命+3年，债务十倍，30天内归还。”

我抬头，沈瓷头顶的数字疯狂刷新——

00:04:39  →  00:23:59:59

死期被推迟到二十三年后。

我咧嘴，想笑，一口腥甜涌上来。

“沈队，”我抹了抹嘴角，“现在你有二十三年的时间抓我，别急。”

她皱眉，刚想说话——

“砰！”

前方十字路口，一辆渣土车闯红灯，直冲我们驾驶室。

远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沈瓷猛打方向盘，警车侧滑，雨水里像一条失控的蛇。

我脑袋撞车窗，眼冒金星。

最后一刻，我看见渣土车司机头顶——

00:00:03

三秒，他也得死。

我骂出一句：“操，连环单！”

——

耳边巨响，世界翻滚。

雨刷器还在嘎吱，像给死神打拍子。

我眼前黑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

今晚，老子怕是要赔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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