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妙竹仙子(7000字)
燕夫人前脚刚走,后脚唐锦娴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女人一身素雅的锦白长裙,未施粉黛,乌发随意挽成一个松松的髻,几缕发丝略显凌乱的垂在颊边,显然来得匆忙。
“甘鸢鸢昨晚被杀了!”
她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凌厉的凤眸紧紧盯着江木,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江木正用汗巾擦着脖颈,只挑了挑眉:
“哦,我刚知道。柯临月一大早就来找过我了,阴阳怪气的,肯定是怀疑我。”
唐锦娴上前一步:“我问你,是不是你?”
江木一摊手,一脸正经:
“没错,掌司明察秋毫。就是我,昨晚我潜入驿站,大战三百回合,亲手杀了她。”
“滚。”
唐锦娴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裙摆扬起一抹素白,“这种玩笑也是能乱开的?”
她显然也不相信江木真有胆子杀一个玄使。
见江木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唐锦娴叹了口气,正色道:
“甘鸢鸢毕竟是总司玄使,此事陛下定会过问。再加上她在宫中还有个当太监的干爹,到时候少不得还会有人来审你。”
她顿了顿,又道,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江木弯了弯眼睛,刚想道谢,唐锦娴话锋一转:“对了,你的任命,我已经报上去了,大概两三天就能批下来。”
“这么慢?”
“你以为呢?”
唐锦娴白了他一眼,抬手把鬓发别到耳后,露出莹白耳垂,
“如果是普通的衙卫,我一句话就能定。但你这是入巡衙司的正式编制,必须经过总司审核,这是规矩。”
她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我先把你安排进了第八分堂。第八堂的堂主项老羊,是个中立派,平日低调,而且年纪大了,最多再三四个月就致仕。
你先去攒功绩,等他一退,你顺理成章就能顶替他的位置。”
好家伙,给我走捷道是吧。
虽然江木对巡衙司的升迁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像他这种半道刚进入的新人,没个三五年的熬,不可能混上堂主之位。
唐锦娴完全就是让他走后门了。
江木心中一暖,嘿嘿一笑,打趣道:
“掌司,就不能给我安排个类似于秀秀姑娘那样的职务吗?当个贴身暖仆,专门给您端茶递水就行。”
“暖你个头!”
唐锦娴耳根飞霞,啐了他一口,“你若真想和秀秀一样,就把自己先阉了,回来我保准让你当我的贴身大丫鬟!”
两人正说笑着,一道苗条身影闯入。
是石雨渘。
拿着一沓刚画好的符箓,准备让江木检查。
女人一袭朴素长裙裹着玲珑的身段,仿佛江南烟雨里一抹水雾,叫人一见便生怜惜。
与唐锦娴形成鲜明对比。
唐锦娴看到这位木江的邻家姐姐,不自觉便想起那日她给江木喂乃的情景。
一时间,原本明朗的心情,莫名就蒙上了一层阴霾,有些发堵。
就像吃了一颗没熟的青梅,酸涩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她强自压下那丝不快,故作淡然道:“你们忙,本官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
走出院门,江木忽然追了出来。
“大人!”
江木塞了几张符箓到她手里,“这个送给你,润玉符,沐浴时用的,绝对很好用。”
唐锦娴握着符箓,冷不丁问了一句:
“石雨渘也有吗?”
“你这不废话吗?”江木失笑,“肯定都有啊。”
“哦。”
唐锦娴哦了一声。
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愚蠢。
然而下一刻,江木却忽然凑近了些,神秘兮兮道:
“不过,你的这个不一样。这是我亲手画的,而且效果比她们的好十倍,只给你了。你可别告诉雨渘姐,要不然她又要怪我偏心。”
唐锦娴美目倏然一亮。
她低下头,看着手心那几张还带着男人体温的符箓,心里那片小小的阴霾,转瞬就被一道灿烂的阳光驱散了。
一股甜丝丝的小开心,如同融化的溪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那点酸意也随之“噗”的没了。
她把符箓攥紧,唇角止不住翘起,又强压下去,“哼”了一声:
“谁稀罕!”
纤腰一扭,转身离去。
裙摆旋出小小的浪花,似女人跃动的芳心。
……
江木回到屋内,又拿出一沓符箓递给石雨渘。
石雨渘疑惑看着他。
江木将符箓塞她手里,小声说道:
“这些送给你,专门给你画的,效果比其他人的好。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我上司,免得她又说我偏心。”
哑巴姑娘用力点了点头。
美目弯弯,像两轮新月,纯净而动人。
——
次日。
燕夫人的马车准时停在了安家小院外。
江木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戴个面具什么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次来,本就是为了“刷名望”的,戴面具属实没必要。
燕夫人见江木仍是平日那身朴素的青衫,不由抿嘴一笑:
“木公子倒是洒脱,今日这般场合,也不换身行头。”
江木笑道:“腹有诗书气自华,我不玩那些虚的。”
马车辘辘,穿街过巷,一路上各色车马络绎不绝,皆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
越是靠近崇天观,道路越是拥挤。
待到山门前时,已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江木望着这乌压压的一片锦绣人海,感慨道:“这阵仗,比元宵灯会还热闹。”
燕夫人执团扇轻摇,解释道:
“问衍道会三年一度,乃是难得的盛事。不仅达官显贵趋之若鹜,便是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也不会错过。”
江木在人群中竟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赵菱和石雪缨那对师徒。
石雪缨一身平日里惯穿的素白长裙,气质如雪,或许是因为已经开始修行的缘故,身上多了股子清新之气。
江木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也没去打招呼。
让他意外的是,今日在崇天观门前盘查的并非往日那些道人,而是一队身着金甲的女兵,盔上插着赤羽,个个腰悬凤尾刀。
“这些是护送月妃娘娘前往神凰岛的禁军。”
燕夫人小声解释道。
江木暗暗咋舌。
他还想着靠鸿远真人的脸刷进去呢,看到这架势,他才明白,燕夫人这张书柬是何等重要。
验过书柬后,二人随着人流进去。
沿途香风阵阵,锦袍玉带的达官贵人擦肩接踵,好不热闹。
入得广场,眼前豁然开朗。
正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道场。
四周则用屏风纱幔隔出数十个雅致的小包厢。
如同林立的翡翠亭台,错落有致。
在上空,更有一片广阔半透明的遮阳神物。
似云似雾,将炙热的烈日化作柔和的清辉,洒满全场,竟是丝毫不觉炎热。
江木猜测可能是什么灵物。
燕夫人领着江木来到角落一处位置,面带歉意:“妾身能力有限,只能得这般偏僻的位置,委屈木公子了。”
“夫人客气了,这里就很好。”
江木倒是无所谓。
他暗暗吐槽:“这不就跟演唱会似的。”
早知道,去找唐锦娴或者那位八尺桃夫人,要一张VIP包厢的门票。
此刻,广场内早已是人头攒动。
气质高雅的儒生、出尘脱俗的道士、德高望重的高僧,更有不少锦衣华服的达官显贵。
众人或低声交谈,或是闭目养神。
平日里难见的那些贵人们,基本全都齐了。
江木环顾四周,目光很快被一个特别的包厢吸引。
包厢外,几名金甲女卫按刀而立。
气氛肃冷。
一道细密的珠帘垂下,遮住了内里,只隐约可见一道人影绰绰。
虽然不见真容,却自有一股艳压群芳的威仪。
“想必那就是月妃娘娘的凤驾了。”
江木暗暗想着。
……
而在另一边,一处同样以门帘遮蔽的包厢内。
气氛却截然不同。
长公主苏媚心正斜倚在一张软榻上。
她今日是红尘道姑的打扮,头戴莲花冠,一袭雾青道袍只松松系了根丝绦,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大片玉腻。
最惹眼的还是那双标志性大长腿。
黑色的蚕丝长袜裹至膝弯,袜口一圈金纹,勒出雪肌微微凹痕。
脚上并未穿鞋。
足踝纤巧,五趾浑圆。
与她相对的唐锦娴,今日穿的是再寻常不过的杏色对襟襦裙,未佩珠钗,反倒衬得那张明艳脸庞愈发鲜活生动。
唐锦娴侧坐在榻沿上。
弧线丰润,像满月映在绸缎上。
“喏,名单。”
苏媚心打了个哈欠,将一卷素笺递到唐锦娴手中,
“这上面的人,都是月妃曾经公开称赞过的,给了不低评价。今天现场来了三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文华山的吴璟……”
她随意指了指。
“待会儿,只要他们三个上场论道,你就上去。给我把他们的气焰,狠狠浇灭。当着月妃那女人的面,奚落一顿。”
唐锦娴接过名单,一脸的无语:
“你与月妃究竟有什么过节?我记得月妃娘娘性子向来寡淡,素来不与宫中妃嫔往来,怎么就独独招惹了你?
我可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你曾说过的那件小事,就能让你记恨至今。”
“哎呀,我的糖糖你就别问了。”
苏媚心轻笑一声,将一对裹着黑丝的小脚儿直接塞进唐锦娴怀里。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苏媚心笑得像只狐狸,“只要你今天办得漂亮,本宫重重有赏。今晚……本宫的凤床随便你折腾,如何?”
女人十趾如顽皮的鱼儿般轻蹭着。
足背绷直时,袜尖处的蚕丝被撑得极薄,隐约可见趾骨轮廓。
这虎狼般的玩笑话,让唐锦娴俏脸一红。
“呸!”
她白了苏媚心一眼,将那只作怪的小脚儿推开,“我可以帮你,但只有一个条件。”
“知道知道,不就是让本宫护着你那小面首嘛。”
苏媚心顺势把足背贴在对方的腰侧。
黑丝映着杏裙。
像一片墨梅落在了初霞上。
“放心,本宫待他如干儿子,定会好生照看~~”
长公主是懂撩的。
“什么面首干儿子的,胡说八道什么!”
唐锦娴羞恼的掷过一只软枕,却被苏媚心笑着接住。
——
与此同时,东侧雅间内,文华山一众弟子正襟危坐。
其中,就有之前被江木一番论调,说得几乎道心破碎的赵念生。
此刻的他神情依旧有些憔悴,面色蜡黄,显然还没从那次打击中彻底缓过神来。与之前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对比。
而在赵念生旁边,则坐着一位气质出众儒生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五六,面如冠玉,腰杆挺得笔直,自有一股儒雅出众的书卷气。
他便是赵念生的师兄,吴璟。
也是文华山新崛起的一代年轻领袖。
吴璟看到师弟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
上次他要来崇天观论道,结果半路遇到了仓皇下山的师弟。
听他颠三倒四地说什么“姓木的太厉害”,当时他还不以为然。
可当他听完师弟复述的整场论道过程后,吴璟整个人都麻了。
差一点,他的道心也破碎。
这是什么妖怪。
二话不说,他直接给鸿远真人提交了“认输”的信函,保全了一点颜面。
后来一番打听,他们才知道,那个“姓木”的,原来叫木卿衫,学识极高,是鸿远真人特意叫来的帮手。
一时间,吴璟等人万念俱灰。
但没曾想,最近突然传来一个讯息,那个木卿衫死了。
虽然不晓得是何原因,但人确实已经没了。
得知这个消息,吴璟等人在感到遗憾的同时,心中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人都死了,他们自然也就不再害怕了。
那种被彻底碾压的恐惧消失后,一股久违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心中。
感觉自己……又行了!
尤其是吴璟,他曾因一篇策论,被月妃娘娘在御前赞赏过。
如今又是月妃娘娘主持这次道会,他若是能一举拿下魁首,刷一波好感度,日后在朝中的好处,简直不可限量。
吴璟扫视一圈众人,嘴角微翘。
看来今日这次道会,注定是为他准备的。
——
崇天观禁地深处,一处幽暗石室内。
一盏铜灯微微亮着,火光被寒气压得低伏,小如豆。
一位老者,正和一位女子对弈。
老者形象极为邋遢,头发乱得如同鸡窝,胡子打着结,身上的道袍油光发亮,瞧着跟个老乞丐无异。
而他对面女子却似月宫剪影。
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一头青丝被一根粗糙木簪随意挽着,脸上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眸子。
目光澄澈得近乎无情,又仿佛藏尽人间悲悯。
只是静静坐在那儿,便如雪夜里的一瓣梨花,冷而轻。
“啪!”
老者落下一颗残子,笑道:
“老朽以为,妙竹仙子驾临,是要去参加问衍道会。没想到,竟是来陪我这糟老头子下棋。”
没错,这女子便是当今大名鼎鼎的妙竹仙子。
灵妙竹指尖拈着白子,声音淡若远烟:
“山外喧嚷,不过群鸦噪林。满座衣冠,几人明心?观中之道,已非道也。”
老者抚须大笑:
“只要活在世上,只要是人,总归有私心。你灵妙竹也不例外吧?”
灵妙竹默然不答,只专心棋局。
老者见她不语,自讨没趣地叹了口气,抠了抠脚说道:
“我知晓你来的目的。不就是想看看禁地里那东西,有没有被灵教那帮崽子抢去。你放心,有我老头子看着,没人能夺走。”
白子轻轻落下,敲出清脆一声。
灵妙竹这才抬眸,岔开了话题:“听闻灵教教主残魂被关押在此?”
“屁!”
老者笑得胡子乱颤,
“不过是瞎闻罢了,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传出去的谣言,估计就是为了骗灵教那些傻子,让他们跑来送死捣乱。”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
“当年灵教教主,的确是利用一件灵物保留了自己一缕残魂。但这缕残魂究竟去了哪儿,谁也不知晓。或者……早就散了,也说不定。”
灵妙竹若有所思
老者似乎觉得无趣,忽然朝着石室外喊道:
“小三儿!”
一个瞧着才八九岁的小道童,立刻跑了进来。
“师叔祖,有事吗?”
“去,去外面道场听听,听听那帮乌鸦都在放什么屁。”
老者不耐烦的挥挥手,“把有意思的内容和结果,跑来告诉我。老头子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二十多年,太闷了,解解闷。”
“是,师叔祖!”
小道童应了一声,提着比人还高的拂尘,一溜烟跑没影了。
——
道场上。
燕夫人正耐心给江木介绍着场内的达官显贵。
随着吉时到来,论道正式开始。
首题便是“人性善论”。
大概就是从某个随灵物出现的残篇著作里破解一个句子,辩论人的“先天善”与“后天善”的区别,哪个更好。
刚开始,上场的都是一些小有名气的人物,相互论道,算是热热场子。
别人听得如何不知,反正江木是听得昏昏欲睡。
不过,随着时间推进,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登台者的分量越来越重。
每个人都引经据典,各抒高见,言辞犀利,场上的气氛也愈发的剑拔弩张,甚至都有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
“阿弥陀佛,施主若不讲理,小僧也是略懂一些拳脚的。”
“不巧,贫道也懂一些拳脚。”
“小生也懂。”
“……”
江木总算提了些兴趣,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可惜的,拳脚最终没能展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以一番汪洋恣肆的论调,连续驳斥了数名对手,威压全场。
一时间,出现了短暂的真空期,竟无人敢再上场。
正当男子面露得色时,一道清悦带着几分冷冽的女子声音传来:
“阁下所言,恕难苟同。”
江木猛地一个激灵。
这声音……
男人扭头望去。
帘内隐有倩影,似雪里芙蓉。
紧接着一抹杏色裙裾在清风中轻扬,翩然登场。
大软糖!
看着突然出战的唐锦娴,江木傻眼了。
“搞什么?她也来参加这玩意儿?”
“早说啊,我的大腿!你来好歹把我带上啊,坐在这后面,看个锤子。”
中年男子一怔,旋即暗笑:“妇人见识,也敢论道?”
唐锦娴面无表情,广袖微拂,跪坐在蒲团之上,磨盘般的丰隆将裙布绷紧,透出内里大腿的温润轮廓。
“锦娴,愿请教。”
——
禁地石室内。
棋盘上,黑白二子胶着。
邋遢老者一边心不在焉的落子,一边听着门外小道童时不时的汇报,不住地打着哈欠。
“唉,丫头啊。”
老者抠了抠乱成鸡窝的头发,对灵妙竹笑道:
“你不去参加是对的。听听,都是一帮二傻子在说胡话,听得老头子都快睡着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灵妙竹沉默不语,只是专注盯着棋盘。
灯影映在她瞳仁里,清冷如水。
不多时,那小道童又“哒哒哒”跑了进来,兴奋喊道:“师叔祖,换人了。是巡衙司新来唐大人上场了!”
“唐锦娴?”
老头神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他嘿嘿一笑,促狭看向面前的清冷女子:
“丫头,我可听说,三年前的问衍道会上,你把那丫头给奚落了一顿,话说的可难听了。导致那丫头后来再也没参加过任何诗词雅会。”
灵妙竹依旧在看棋盘,只是落子的动作顿了顿,冷漠开口:
“其才浮于表,不过是锦绣其外,空无一物耳。”
“哈哈哈……”
老者拍着大腿大笑道,“我瞧你就是夹带私心,为难于她。
毕竟,她可是小时候唯一揍哭过你的人。虽说她早就不记得了,但你这丫头,当真是记仇得很呐。”
女子眸光不闪,只抬手拈起一枚新子,声音淡淡:
“道不同,不容妄议。”
老头收了笑,好奇问道:“那你觉得,这场道会,谁最终会赢得魁首?”
灵妙竹反问:
“你觉得,人是先天善,还是后天善?”
“打住!”
老头连忙摆手,“我可不跟你论道,老头子我论不过你。”
灵妙竹澄澈的眸子,飘向了石室外无尽的黑暗,竟有了一丝迷茫:“我觉得……此道,绝不该如此。”
——
道场之上。
灼烈的日色被穹顶滤成柔白,落在女人的身上,似镀了一层薄金。
唐锦娴端坐蒲团,杏色的襦裙铺成一朵静莲。
神情恬淡。
对面的男人却已汗如雨下。
唐锦娴不愧才女之名,不过三言两语,便抓住了对方论调中的数个破绽。
几番往来,中年男子已是汗流浃背,张口结舌,最后只能狼狈拱手认输,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有几个自视甚高的大儒见一女子如此锋芒毕露,纷纷上前挑战。
结果全都铩羽而归。
其中,便包括了月妃娘娘曾经赞赏过的两人。
为了给闺蜜苏媚心长脸,唐锦娴几乎是火力全开,丝毫不留情面,将那两人驳斥得面红耳赤,几欲掩面而走。
少女石雪缨看得眼睛发亮,暗暗赞叹。
“这位唐大人好生厉害。”
她之前虽然见过唐锦娴,但只以为对方是个身居高位的女官。
却没想到,她的才气竟也如此惊人。
简直就是少女心中的偶像。
眼见唐锦娴连战连捷,气势如虹,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坐不住了,犹豫要不要亲自下场,挫一挫锐气。
就在这时,文华山的吴璟终于按捺不住,走了出来。
他来到唐锦娴面前,长揖行礼。
“文华山弟子吴璟,见过唐大人。”
吴璟声音清朗,态度谦虚,“久闻唐大人锦绣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学生不才,特来讨教一二。”
唐锦娴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闺蜜点名的第三个目标,终于出场了。
她其实也累了。
连番论战,精神高度集中,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赶紧完成任务走人。
“吴公子客气了,请。”
“请。”
两人开始论道。
起初,唐锦娴还能应对自如,凭借着博闻强识和敏捷的思维,与吴璟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然而,随着论辩的深入,唐锦娴渐渐感到吃力。
这个吴璟,比她想象中厉害太多。
看似谦逊,实则底蕴深厚,逻辑严密,言辞犀利。
每一次反驳都直击要害。
自己抛出的任何一个观点,对方总能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给予最犀利的反驳。
唐锦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抓不住对方的弱点。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女人额头已经见了汗,只觉脑内嗡嗡。所论之言,也开始不自觉地缺少逻辑。
唐锦娴内心开始焦躁。
可越是焦躁,大脑就越是混乱。
汗珠从女人香腮不断滴落,滑入衣内,襟口起伏不定。
所有人都看出,唐锦娴要败了。
隔间内,苏媚心看着这一幕,无奈轻叹了口气:
“唉,这个吴璟不愧是文华山年轻一代的领袖。让糖糖去对付他,确实是难为她了。”
就在苏媚心准备让唐锦娴认输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从道会角落响起:
“吴公子所言,简直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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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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