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血色夕阳
阿伊瓦的狂笑声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生生掐断。一枚76毫米炮弹在他身侧炸开,血肉横飞中,那顶象征“苏丹梦”的彩色羽帽被气浪掀上天空,在猩红的夕照中翻卷数圈,最终飘落在浸透血污的广场地面上。
这位暴乱领袖临死前,眼中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在他最后的意识里,那个被他视为“待宰羔羊”的华人族群,竟真的唤来了毁天灭地的“天神”。
9901号护卫舰绕过公共码头,径直驶向南岸河湾。从这个位置,舰首主炮可直射广场。9902号舰则转入穆西河支流,靠泊陈家大院后方的私人码头,将弹药、医药与食物送上久战的守军阵地。两艘机帆武装货船在公共码头卸下海军陆战队余下的两个连队,战士们沿码头大道展开,形成钳形攻势向广场推进。
广场上,遭受突袭的土著暴徒与荷兰殖民军已陷入彻底混乱。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本能的逃窜与躲藏。双腿如何跑得过炮弹?炮击的第一波次,已有上千人倒在火网之中。
为防止误毁街道两旁的华人房舍,对狭窄街巷内的暴徒,陆战队改以60毫米迫击炮进行精确打击。炮手李铁牛透过瞄准镜锁定一群躲入巷弄的暴徒,眼前却闪过松桑港见到的惨景:焦黑的房梁、染血的街石、妇人怀中死婴青紫的小脸。
他咬着牙转动方向机:“兄弟们,为死难的同胞报仇!每一声炮响,都是给逝者的交代!”
副炮手双臂肌肉虬结,以近乎机械的节奏装填、击发。炮弹尖啸着划破暮色,在狭窄巷道中炸开死亡之花。躲在墙角的暴徒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弹片撕裂,抱头哭嚎:“妈妈呀!我不想死——”
他们可曾想过,当自己将屠刀捅进华人胸膛时,那些无辜者又何尝想死?
炮击持续整整二十分钟。
北侧街口,先锋连的战士挺着明晃晃的刺刀,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广场压来。暴徒们惊恐地向中心退缩,人群如被推挤的蚁群。许多来不及丢弃刀枪的暴徒被精准点射击毙,或许他们只是吓的忘了扔掉手中的凶器,但谁在乎呢?陆战队员坚定执行海客连长的命令:凡手持兵刃者,一律视为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东面码头大道,两个连的陆战队在重机枪与迫击炮掩护下稳步推进。而得到补给的大院守军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罗阿福一声令下,兰芳军与陈铭的特区小队冲出大门,踏过围墙豁口,向广场上的仇敌杀去。若不是9902号舰上的水兵拼力阻拦,院内上千名男女老少怕是要赤手空拳冲出来,用牙齿、用指甲撕碎这些屠戮亲人的仇敌。
几轮打击过后,毙命的暴徒与殖民军已逾万人。余下者或扔掉一切凶器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敢稍动;或彻底癫狂,歇斯底里地迎着枪口冲来,用血肉之躯完成他们罪恶生命的最后狂欢。
雷利亚特少校在近百名亲信簇拥下,驱赶着数千残兵向南岸河湾溃退。这位殖民军官此刻唯一的念头,是跳入穆西河游向对岸。他哪里知道,河道中央等待他的是一艘难以跨越的钢铁长城。
刚转过街角,希望瞬间化为绝望。
一艘白色钢铁巨舰横亘河道中央,舰身反射着血色夕阳,如一头蛰伏的金属巨兽。没有荷兰炮舰那般成排的侧舷炮,只见上层甲板两舷各有一座双联装炮塔,炮管细长;另有四挺架在三脚架上的枪械,枪口森然。
雷利亚特挠破头皮也想不到,这是特区独有的37毫米双联装速射炮与52式重机枪。
最先发言的是速射炮。
“咚咚咚咚——”
每分钟三十发的稳定射速,炮口喷出连绵不绝的火舌。炮弹在溃兵群中炸开团团橘红火焰,每一发都能带走三五条性命。紧接着,重机枪加入这场“死亡合奏”。四条火鞭如死神挥舞的长索,在人群中犁出一道道血肉 沟壑。
仅仅十分钟。
最后一声枪响落下时,河道拐角已化作人间炼狱。数千具尸体堆叠如丘,鲜血汩汩汇入穆西河,将岸边水域染成暗红。残肢断臂挂在河岸灌木上,一双双失去神采的眼睛茫然望向正在沉落的夕阳。
雷利亚特在乱战中左腿中弹,瘫倒在一具土著尸体旁。直到特区士兵搜索战场时将他拖出,这名殖民军官才从抬担架的俘虏口中得知真相:雷克斯上校早已携亲信逃亡巴达维亚,他,和这上万条性命,不过是殖民当局随手抛弃的棋子。
望着尸横遍野的街巷,雷利亚特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到泪流满面,笑到喉头咳出血沫。他为效忠的旗帜战斗至最后一刻,而那面旗帜,早在他流血前就已背身离去。
暮色四合,火把渐次亮起。
在陆战队战士押解下,成群俘虏开始清理街道上的尸体与血污。南街区的血水顺着沟渠汇入穆西河,与天际残阳融为一体,分不清是血色染红了河水,还是夕照浸透了大地。
周凯与林薇薇踏着9901号舰放下的舷梯,踏上这片五百年前就浸透华人血泪的古老土地。陈启明率领街坊华商迎上前来,众人双手抱拳,深深鞠躬:
“感谢祖国亲人不远万里搭救,使我陈家与街坊上下数千口免遭屠戮!”
若非陈铭再三强调“特区不兴跪礼”,这些劫后余生的华人怕是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周凯与林薇薇急忙扶起众人:“各位不必如此。救助海外同胞是特区应尽之责,何况令郎本就是我特区战士!”
罗阿福拉着陈铭前来汇报战果:“司令,林主任!此战毙敌一万三千余人,其中殖民军三百余。俘敌一万五千三百二十四人。我方无阵亡,伤一百一十二人,皆是在最后清剿阶段的轻伤。”这位年轻营长语气带着沮丧,“战士们杀红了眼,怎么也拦不住……”
周凯拍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你们打了一场教科书式的防御战。在弹药告罄、失联孤守的情况下,能坚持到援军抵达,已是奇迹。战士们的情绪……”他望向广场上仍在搬运尸体的身影,“可以理解。”
“司令,我们是否归队?”陈铭敬礼请示。
周凯看着这张尚带硝烟却已褪尽青涩的面孔,微笑道:“不必。你们继续休假。待善后事宜处理完毕,你和战友另有安排。”
夜幕完全降临,巨港街道却比白昼更加“热闹”。
战士与百姓举着火把,逐街逐巷清理暴乱痕迹。更有一队队陆战队员在当地华人引领下,挨家挨户搜捕漏网暴徒。那些白日抢劫后躲回家中的歹徒,被邻里街坊一个个指认揪出,押往设于原殖民军营的俘虏营。
“绝不放过一个残害百姓的凶徒。”周凯的命令如铁钉般楔入每个战士心中。
在城西一处宅院内,士兵们拖出三个浑身发抖的土著男子。带路的华人老妇指着他们,声音嘶哑:“就是他们……当家的护着货箱,被他们乱刀砍死……我媳妇被拖进里屋……”话未说完,老人已瘫倒在地,哭晕过去。
作为穿越者的连长王海沉默地看着手下将暴徒捆缚押走。他转身走向院中水井,打起一桶水,缓缓浇在脸上。冰冷井水混着泪水滑落,这样的故事,今夜他已听了十七遍,这个二十一世纪成长的零零后,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残酷的现实,比教科书上的记载,残酷十倍。
子夜时分,周凯站在原荷兰殖民官府邸的阳台上,俯瞰这座重归宁静的城市。林薇薇端来两杯热茶,轻声道:“统计初步出来了。华人死者八百七十三人,伤者逾两千。其他族裔死者一百余人。”
周凯接过茶杯,没有喝:“阿伊瓦的尸体找到了吗?”
“找到了。和十几具亲信尸体堆在一起,已拍照存证。”
“明天,”周凯望向东方微亮的天际,“组织公祭。所有死难者,无论华夷,一体祭奠。”
林薇薇微微怔住。
“暴徒当诛,但人道当存。”周凯声音低沉,“我们要让所有人明白:特区要建立的,不是以暴易暴的仇恨循环,而是有法可依、有情可悯的文明秩序。”
远处传来鸡鸣。
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在穆西河尚未散尽的血色水波上。新的一天,终将来临。
而这座古老的城市,这片浸透血泪又见证新生的土地,将在太阳完全升起时,迎来它迟到五百年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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