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艰难的回乡路
1843年的新年,香江特区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海洋中。为庆祝港岛保卫战的胜利,特区政府不仅向每位特区居民发放了百元特区大洋作为春节贺礼,更在大会堂举行了隆重的表彰大会。
兰芳营营长罗阿福、海军陆战队班副陈铭、八仙岭隧道哨兵王二狗、军地村民兵队长等三百余名战斗英雄,分别荣立一、二、三等功。多个连队被授予“钢铁连”荣誉称号,荣立集体功勋。
领完奖章,罗阿福将率部返回兰芳,而获得一个月探亲假的陈铭与战友们,也将搭乘兰芳班轮前往苏门答腊岛的巨港探亲。这位去年离家参军的十八岁青年,脸上已褪去青涩,刚毅的眉宇间凝聚着战火淬炼的威严。与他同来参军的十二名苏门答腊青年,大多来自巨港的华人家庭。共同的战斗经历让他们与兰芳军的罗阿福结下了深厚友谊。
班轮抵达古晋港后,陈铭一行依依惜别罗阿福,转乘葡萄牙货船前往新加坡,踏上了返乡之路。
三日后,货船抵达苏门答腊穆西河河口的松桑港。众人将在此换乘内河船只返回巨港。
随着特区势力在南洋的影响力不断扩大,荷兰殖民官员与当地土著对华人的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尤其对这批身着特区军服的士兵更显敬畏。
鉴于南洋局势尚不稳定,特区在批准士兵休假时并未要求上交武器,而是允许他们携带配枪以备不测。临行前,班长李大山还将自己的二百发备弹悄悄塞进了陈铭的行囊。
然而,坐上驶往巨港的内河帆船后,陈铭却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氛。往日对华人还算热络的土著,此刻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们,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辨。船上的华人也神色古怪,当陈铭试图搭话时,对方竟慌忙避开。
怀着满心疑虑,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巨港码头。
迎接他们的并非往日的喧嚣,而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土著与华人之间的对立情绪弥漫在空气中,码头旁的华人店铺纷纷落锁闭户。他想起爷爷曾说:红溪惨案时,荷兰人也是这样纵容土著,导致华人店铺被烧、家人被杀,血流成河。如今眼前的景象,和爷爷当年的描述一模一样,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不,绝不能!他握紧了手中的八一杠,指节泛白。
想到此,他瞬间警觉,立即命令战友取出隐藏的八一杠步枪,十二人组成警戒队形,谨慎地向三公里外的陈家大院行进。
陈家大院位于码头西侧的穆西河支流畔,此地原是巨港都护府的修船厂,数百年来逐渐演变为陈氏家族的私人码头,周边也是巨港华人的主要聚居区。时值腊月二十五,本应是张灯结彩、喜迎新春的时刻,街道上却死寂一片。
街角的华人杂货店门板被砸烂,货架倒在地上,零碎的特区棉布和兰芳香料散落一地,被土著肆意踩踏。完好华人商铺大门紧锁,三五成群的土著持刀而立,愤怒地瞪着这支全副武装的小队,却无人敢贸然上前。
临近大院,震耳的喧嚣扑面而来。门前广场上聚集着数百名手持棍棒刀枪的土著,正疯狂叫嚣。三十多名荷兰殖民军官兵在一旁冷眼旁观,巨港巡捕竟无一人到场。陈铭心中猛地一沉:难道离家这数月,家中已生巨变?
看到这支军容严整、装备精良的小队,围攻的土著畏缩地让开通道,荷兰士兵也未加阻拦。陈铭一行顺利进入院中。
院内挤满了熟悉的面孔,竟是左邻右舍的街坊。见到陈铭归来,众人如见救星般涌上前来。
母亲扑上来抱住他,双手抚过他身上的军装,摸到背上的八一杠时忍不住颤抖;离家时还是个瘦弱的学生,如今却成了扛枪的战士,可这枪炮,能不能保护面临灾难的家人?
父亲站在一旁,眼角泛红,却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一见过家人后,陈铭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原委:祸端起于他的表哥。
这位姑丈家的长子,在码头街经营着一家店铺。因平日仗义疏财,在码头一带颇有声望,据说还与反清复明的洪门有所牵连。
当地土著头人之子阿伊瓦,与荷兰殖民官关系密切,在码头掌控多家店铺及毒品生意。双方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随着华人店铺日益畅销的特区与兰芳商品,生意越发红火,引起了阿伊瓦的觊觎。近期多起华人店铺被盗被砸事件,皆与其有关。
事发当日,阿伊瓦率众在街头滋事,竟将目标转向邻家小妹。他们以倒水“溅湿裤脚”为由,当众羞辱少女。时而逼迫她跪地舔舐,时而强喂食鸦片膏。街坊敢怒不敢言,唯有小妹一家苦苦哀求。恰逢表哥带人路过,双方皆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几句话不合便大打出手。
尽管阿伊瓦人多势众,却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转眼间便被揍得抱头鼠窜。若在往常,荷兰当局多会“各打五十大板”,再向双方索要“和解费”了事。但这次却截然不同:罚款之后,竟要求获胜的华人向阿伊瓦公开道歉赔偿,偏袒之意昭然若揭。
阿伊瓦趁机得寸进尺,连日到表哥店铺闹事,不断煽动土著仇视华人。同时荷兰当局在处理其他华土纠纷时亦明显偏袒土著,令觊觎华人财富的土著势力嗅到血腥。巨港局势骤然紧张,冲突如暴雨前的闷雷,在低垂的乌云中隆隆滚动。
无人知晓,这实则是荷兰殖民当局精心布下的局。
巨港殖民官雷克斯上校任期将满,这个挥霍无度的官员眼见归国在即却囊中羞涩,便将目光投向了富庶的华人社群。
他一边暗中授意阿伊瓦,每一次滋事都“点到为止”,既挑起华土矛盾,又不引发大规模流血,直到华人忍无可忍还手,再以“华人作乱”为由,名正言顺地掠夺华人财产 。这步步为营的算计,比直接的屠杀更显阴险。
他接着又向巴达维亚荷兰总督进谗言:巨港华人财富日增、地位攀升,若任其发展,恐重蹈婆罗洲兰芳国覆辙;届时华人彻底脱离荷兰掌控,将成殖民体系心腹大患。
这番危言耸听的说辞,对两岛的荷兰殖民者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他们深知,婆罗洲的兰芳国在特区扶持下日益壮大,不仅压制了当地土著政权,更在与砂拉越英国商人詹姆斯·布鲁克的较量中占据上风。传闻布鲁克已准备放弃婆罗洲产业,打包回国。
倘若此势蔓延至爪哇与苏门答腊,对荷兰殖民帝国将是致命打击。更何况,特区在广州大败英军的消息,正以燎原之势传遍南洋。
为此,巴达维亚当局对雷克斯的“个人行动”给予了口头默许。
这一切内幕,陈家大院中的华人自然无从知晓。他们面对的,是越聚越多的土著暴徒,是巨港各地愈演愈烈的排华浪潮。仅凭陈铭等十二人的武装,要抵御这场风暴无疑杯水车薪。当务之急,是立刻向外求援。
码头已被荷兰当局封锁,陈家大船无法出港。陈铭唤来同在海军陆战队服役的三名战友,沉声嘱咐:“你们速乘小船秘密出港,抵达穆西河口后,设法搭乘过往货船前往古晋。找到兰芳军的罗阿福营长,请他用电报将此地危情传回祖国:特区绝不会放弃她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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