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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人无完人


第365章  人无完人

    马蹄重重落下,溅起尘土。

    朱由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万千樯橹,没有再留恋那片象征著富庶与力量的港湾。他一夹马腹,御马如一道离弦之箭,沿著来时的港口大道,决然北向。

    「陛下!」

    「陛下欲往何处?!」

    身后,是群臣惊骇欲绝的呼喊。田尔耕连滚带爬,秦良玉目光凝重,无数将校宦官,如潮水般涌上大道,追随著那道绝尘而去的帝王身影。

    他们不明白,为何在接到建奴倾国来攻的急报后,皇帝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坐镇中枢,调兵遣将,而是纵马狂奔,直扑那风雪欲来的海港码头。

    朱由检听到了身后的呼喊,但他没有回头,亦没有放慢速度。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卷起他劲装的衣角,那感觉,不像是阻力,反倒像是催促。

    他需要这片刻的驰骋,需要这刺骨的寒风,来浇熄方才那封军报在他胸中点燃的滔天烈焰。

    皇太极,你终于不装了。

    你终于露出了你作为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那最原始最凶狠的獠牙。

    倾国来攻?

    毕其功于一役?

    好,很好!

    朕的辽东,朕的关宁,朕的孙承宗,就在那里等著你!

    朕倒要看看,是你这头困兽的獠牙锋利,还是我大明的雄关坚城,更能磨碎骨头!

    他的胸中有种暴戾而快意的战栗。

    朱由检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宣泄口。

    他要告诉所有人,告诉这天地,告诉那千里之外的对手,他,朱由检,无所畏惧!

    马蹄声渐渐放缓,前方,海港码头那巨大的轮廓在风雪中愈发清晰。

    高耸的帅台如一尊沉默的巨人,矗立在码头的最前端。

    其下,数以百计的福船、沙船、战座船,静静地停泊在港湾之内,桅杆如林,密密麻麻,指向铅灰色的天空。

    每一艘船都是一座移动的海上堡垒,是大明帝国的利齿与坚甲!

    朱由检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追随而至的侍卫。

    他一步一步踏上通往帅台的阶梯。

    他的身后,秦良玉、田尔耕以及一众将校终于追赶上来,他们气喘吁吁,面带忧色,却不敢再出言劝阻,只能默默地跟随著皇帝的脚步。

    当朱由检最终站上师台之巅,整个登州港的壮阔景象,尽收眼底。

    天色愈发阴沉,西北风卷著细碎的雪沫,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

    海浪呈现出令人心悸的灰黑色,拍打著巨大的福船船身,发出沉闷如战鼓般的巨响。

    高悬的日月龙旗在狂风中被撕扯得猎猎作响,其声肃杀,如金戈交鸣。

    然而,这片肃杀与冰冷却丝毫无法动摇朱由检此刻澎湃的内心。

    他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泛起潮红,那双总是深沉如古井的眼眸此刻却燃烧著熊熊的火焰。

    朱由检凝望著北方那片波涛汹涌混沌大海,感到自己正站在前所未有的历史关口。

    土木堡的英宗,萨尔浒的万历,辽沈的天启————一幕幕耻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翻腾。

    那些祖辈的无奈,臣子的无能,国运的沉沦,仿佛都化作了此刻压在他肩上的沉重大山。

    但现在,将由他来终结这一切。

    朱由检渴望一场辉煌的胜利,一场足以洗刷所有耻辱足以让天下军民重拾信心的胜利,来向所有人证明,他,大明天子,不是一个只能在深宫中批阅奏折的文弱君主。

    他认为朝堂上那些臣子们的畏缩、推诿、党同伐异,正是大明积弊的根源。

    而要破除这一切,他必须身先士卒,用自己的行动化作一道雷霆,劈开这笼罩在帝国上空的阴霾!

    朱由检缓缓伸出手,仿佛要拥抱这片风雪与怒涛。

    他张开嘴,在狂风中带著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不是对身后的群臣宣告,更像是对这苍茫天地,对自己灵魂深处的一场独白:「朕立于斯,观辽海之沉沉,念神京之赫赫。」

    「惟建奴之肆虐,实国家之巨蠹。窃我疆土,残我子民。此恨,非倾东海之波,无以涤荡;此仇,非燃燕山之木,无以昭雪!」

    「今,奴酋困顿,欲行险以求存;皇天震怒,正我师出有名之日!」

    「朕,承天景命,总六师而北伐。当效法祖,靖难清边。此去,以朕躬为矢,三军为弦。不雪萨尔浒之旧耻,不复辽沈之故疆,朕,誓不还朝!」

    随行的将帅宦官与侍卫,闻此豪言,无不感到一股热血自胸腔直冲头顶,他们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恨不能立刻随皇帝蹈海而去,与建奴决一死战!

    热血,在风雪中燃烧。

    然而,就在这股燃烧的热血即将达到顶点的瞬间,一个不悍然挡在了皇帝面前。

    「陛下!」

    田尔耕几乎是扑倒在朱由检的身前,双手死死抱住了皇帝的腿,将自己的官帽都磕飞了出去。

    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与雪水,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田尔耕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亲征,尤其是在这种时节,意味著多大的风险。  

    万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龙驭有失,他田尔耕以及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乃至整个刚刚稳定的朝局,都将瞬间崩塌,万劫不复。

    朱由检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田尔耕没有抬头,他知道此刻若是抬头看到皇帝的眼睛,他或许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将头死死地抵在冰冷的甲板上,用近乎癫狂的语速将那些在他脑中盘桓了无数遍足以将任何出海热情冻结成冰的理由,一口气吼了出来!

    「陛下!非是臣要动摇军心,实乃天时不允,天时不允啊!」

    他稍稍抬起头,手指颤抖地指向那片翻滚的黑灰色大海:「陛下!此时已是初冬,渤海之上,吹的不是南风,是西北风啊!此乃倒头风!它不是推著我们去辽东,是把我们往山东老家推!我大明的福船是海上神兵,可它终究要靠帆!逆风而行,便如逆水之舟,全靠船底两千力士昼夜不休地摇橹,不出三日,三军便要力竭!届时若遇敌船,我等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啊!」

    朱由检的眼睛眯了起来。

    田尔耕的声音愈发凄厉,带著哭腔:「风向尚在其次!陛下可知辽东冬日的白毛风?那风一起,天昏地暗,咫尺不见人影!海浪高可达数丈,能将千料大船像玩具一样抛起来再砸下去!届时船上就是天神下凡也站不稳,龙舟若有倾覆之危,臣等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啊!」

    他的话语如同一幅幅活生生的地狱画卷,在众人眼前展开。

    那些年轻侍卫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

    田尔耕似乎觉得还不够,他抛出了最后一根稻草:「陛下!就算,就算天公作美,一路无风无浪,让我等安抵旅顺。可那时的旅顺港口,岸边全是跑冰!那流冰薄如纸,却利如刀,能无声无息地将坚实的船底划开一道道口子!登陆的兵士要踩著没过膝盖的冰水上岸,一个不慎掉进冰窟窿里,任你武艺再高,一身铁甲拽著,瞬间就没了!连个声响都听不见啊陛下!

    」

    一连串的诘问与描绘,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朱由检的心上。

    但他仍是皇帝,仍是那个骄傲的君主。

    朱由检冷哼一声:「区区风浪,何足惧哉?我大明水师,枕戈待旦,难道都是一群只会望洋兴叹的摆设不成?」

    「水师将士自是无畏,可————」田尔耕还想再劝。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如山岳的声音打断了他。

    「陛下,田都督所言句句属实,皆为海上实情。」

    秦良玉上前一步,她并未像田尔耕那样失态,只是对著朱由检抱拳微微躬身。

    她身著素色戎装,未著象征身份的华丽大铠,只是一身最朴素实用的战袍。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风霜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如深潭般平静,又如鹰隼般锐利。

    秦良玉不像田尔耕那样充满了恐惧与哀求,她的身上带著沙场宿将对战争规律的绝对尊重。她的出现,仿佛有种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喧嚣与紧张都为之安静了三分。

    朱由检转向她,目光中的怒意消散了些许。对于这位战功赫赫忠勇无双的女将军,他发自内心地保有敬意。

    「秦将军,连你也认为,此行不妥?」

    「陛下,」秦良玉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天时之险,田都督已陈述详尽。但臣以为,天时尚在其次,真正的危机,在登陆之后。」

    朱由检的眉毛微微一挑,示意她说下去。

    秦良玉伸出手,指向帅台下一名顶盔贯甲的御前侍卫,然后将目光转向那广阔的港湾,那里,无数战马正在被吊装上船,马儿不安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她开始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充满了冰冷数字的语调,剖析著陆路的艰难。

    「陛下,一匹战马,在夏秋之季,只需草料便可日行百里。然入冬之后,天寒地冻,为抵御严寒,其消耗倍增。若要维持体力,每日需额外加喂三斤以上的豆料。陛下此次亲征,若只带三千护卫骑兵,这一日,光是战马的额外嚼用,便是近万斤精料!」

    她顿了顿,让这个数字在众人心中发酵。

    「从旅顺至广宁,官道约八百里。我军夏日急行,七八日可至。但冬日行军,冰雪载途,人马体力消耗巨大,每日行不过六七十里已是极限。如此算来,至少需要十日以上。陛下,这便是十万斤的额外负担!这,还仅仅是马料!尚未计算三千将士的口粮、取暖的木炭、御寒的冬衣、备用的兵甲————我们的辎重队伍,将比夏日长一倍,而行军的速度,却要慢上一半!」

    数字是冰冷的,也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帅台上的将领们无一不是行家,他们瞬间便明白了这十万斤额外负担背后,所代表的恐怖后勤压力。

    秦良玉接著指向那名侍卫身上的铁甲,声音愈发沉重:「陛下再请看这身铁甲。夏日里,它是将士的护身之宝。可到了冬日,它便是催命的冰块!将士行军,体内发热,汗出如浆,内里的衣衫尽湿。一旦停下安营,寒风一吹,那湿衣便会瞬间结冰,铁甲的寒气透过湿衣直侵骨髓。一个时辰之内,便能让一个生龙活虎的精锐,活活冻成一具僵尸!」

    她收回手,目光直视著朱由检,仿佛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臣在川中平叛多年,山中气候多变,尤以冬日为甚。臣亲眼见过,一夜暴雪过后,营中数百名未及添换干衣的士卒,在睡梦中便再也没有醒来。他们不是死于敌人的刀剑,而是死于这无声无息的严寒。此等非战之损,才最是令人痛心疾首!」

    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心底都泛起一股寒意。  

    这寒意比那夹杂著雪沫的海风,更加刺骨。

    朱由检沉默了。

    他可以用意志去对抗风浪,可以用皇权去呵斥臣子,但他无法用意志去改变战马的食量,无法用皇权去命令士兵的身体不被冻僵。

    这是战争最基础,也是最冷酷的规律。

    天心难测,地力有穷。

    人之行事,终究是在天地之间,寻一隙之地而已。

    帝王之志,亦不能例外!

    朱由检的眼睛眯了起来。

    看到皇帝的表情终于松动,秦良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积蓄力量。

    她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但臣方才所言,无论是天时之险,还是地利之难,都还不是此行最可怕之处。」

    朱由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疑。

    秦良玉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最可怕的是,我们此刻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我们所走的每一步,或许————

    都正踏在奴酋皇太极,最希望我们走的棋路里!」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无声的闪电在死寂的帅台上炸响!

    田尔耕忘了哭嚎,将校们忘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秦良玉那张布满风霜却无比坚毅的脸上。

    朱由检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缓缓放开了被田尔耕抱住的腿。

    整个登州港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那永不停歇的风雪呜咽著,盘旋著,仿佛在诉说著一场无人知晓的巨大阴谋。

    朱由检的目光穿透风雪,牢牢地锁住秦良玉,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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