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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国之货币,如人之血脉


第337章  国之货币,如人之血脉

    当毕自严、朱光祚等人身负那经天纬地之策,怀著满腔激荡自乾清宫趋步而出。

    其时,宫灯摇曳,将二人身影拖得老长,一步一顿,似有千钧之重。

    乾清宫内,内侍们早已悄无声息地收拾了舆图、文卷,奉上了新烹的香茗。

    朱由检并未安坐,只身负手立于殿外月台之上,仰首而观。

    此刻,玉轮高悬,清辉如水,静静地洒在这座庞大帝国的权力中枢,也洒在这位年轻帝王孤峭的身影之上。

    夜风拂过,龙袍的衣角微微扬起,带著一丝高处不胜寒的凉意。

    四周万籁俱寂,只余下远处隐约可闻的更漏之声,单调而执著地刻录著时光的流逝。

    自臣工们离去,朱由检终是得了一段难能可贵的清闲。

    只是,身为皇帝,何来真正的清闲?

    那方寸之间的脑海便是一座永不停歇的天下沙盘。

    即便只是此刻的仰首望月,思绪亦如天际流云,舒卷之间,仍是那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大明国事。

    黄河之策,方才只是开篇;西北之局,仍需雷霆手段;东南之财赋,须得细水长流;辽东之边患,更是心腹之疾。

    一桩桩,一件件,如乱麻萦心,似弈棋对弈,每落一子皆需思虑百步之外的变局。

    不过,与一年多以前,面对那风雨飘摇百弊丛生的朝局,四周皆是叵测人心,每行一步皆如履薄冰的境地相比,此刻朱由检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那时的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环顾殿宇,唯己身影;俯瞰朝堂,难辨忠奸!

    纵有万丈雄心,亦只能独行于荆棘丛中,怀著悲壮的孤独。

    而今夜,月华之下,朱由检唇角却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个个能臣干吏正被他从泥沙之中擢拔而出,安置于帝国这架庞大机器最关键的部位。

    他们或许仍未完全洞悉他心中那幅宏伟蓝图的全貌,但他们已然开始相信,开始追随,开始用自己的才干与血汗去浇筑这大厦的根基。

    此路漫漫,修远无期。

    在这条「让华夏再次伟大」的征途之上,他朱由检已然是吾道不孤!

    这份慰藉,虽不足以消解肩上那如山之重的责任,却足以化作一丝暖流,在这清冷的宫苑之夜,温润他那颗早已被磨砺得坚如磐石的心。

    ……

    宫墙之外,月行中天,光华流转,亦朗照著安都府的府衙后堂。

    督察司衙署之内,一间公房依旧灯火通明。

    此间陈设简朴,除却堆积如山的案牍卷宗,便仅有一张硬木大案,案后一人正锁眉沉思,正是督察司司长左良玉。

    他亦与宫中的皇帝一般,于公务的间隙,不自觉地抬头,目光越过窗棂,望向了天际那同一轮明月。

    只是他的心中没有帝王的乾坤在握,却充斥著愈发深沉的震撼与感慨。

    这事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那日,皇帝于议事之后独独将他留下,屏退左右,交予他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密旨。

    「左卿,」当时皇帝语气平淡,眸光却深邃如海,「朕命你督察司暗中查办一事。此事不涉朝官,不涉民生,却关乎国本,须得慎之又慎。」

    左良玉闻言,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臣万死不辞,请陛下示下。」

    朱由检缓缓踱步,开口便是一句令左良玉匪夷所思之言:「近些年来,我大明宝钞沦为废纸,民间交易,概以银、钱为主。朕问你,市面上之铜钱,成色几何?流通是否顺畅?」

    左良玉久在辽东,虽说是悍将,但对于钱粮之事终究隔了一层。

    他竭力思索片刻,才用在京中听来的零散见闻回道:「回陛下,市面上流通的铜钱,百姓最认的还是永乐、宣德年的旧钱,分量足,成色好。只是近些年私铸的劣钱太多,以一当十,把市价都搅浑了。至于流通,南北差别极大,南边富庶些,银钱还能并用;北地,尤其是辽东那样的边镇,时常缺钱用,闹钱荒是常事。」

    「嗯。」朱由检直刺核心,「朕再问你,可知我大明铜钱,有大量流向何方?」

    这个问题,便彻底超出了左良玉的认知。

    在他看来,铜钱是朝廷的宝货,是大明的根基,岂能随意流出境外?

    他迟疑道:「臣愚钝。莫非是沿海有些胆大的商贾私自带了铜钱出海,去和番人做买卖?」

    「正是!」朱由检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朕要你查的便是此事!尤其是往那倭国的流向!」

    「倭国?」左良玉直接懵了。

    一个在他印象里的蕞尔小邦,要大明的铜钱做什么?

    「对,倭国!」朱由检字字如锤,敲在左良玉心头,「朕要你督察司彻查我大明铜钱是如何、通过何人、以何种规模源源不断地流入倭国。此事背后是何人操持,其利何在?朕更要你深思,此事于我大明,长此以往究竟有何危害?」

    「这……」左良玉当时脑中一片混沌,几乎是脱口而出,「陛下,铜钱流到倭国…那帮倭寇浪人向来狡诈。我朝此前严行海禁,就算有人走私,不都是用丝绸、瓷器去换他们的金银倭刀吗?怎会…怎会反用我大明的铜钱?」  

    在他那朴素的,甚至可以说是粗鄙的观念里,这事儿简直荒谬绝伦!

    铜钱,是钱啊!

    哪有用自家的钱,去买别人家东西的道理?

    这不是把家底往外送吗?!

    他甚至大著胆子,将心中那份来自辽东将领的直率疑惑说了出来:「陛下,恕臣直言!铜钱流出去,便流出去罢了。他倭国能给我大明什么好东西?若是他们给的东西价值更高,我朝也不算吃亏。大不了……大不了让宝源局再开炉多铸些便是!」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皇帝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冷笑,那笑容里,有失望,有无奈,更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只听朱由检幽幽一叹:「左卿,左卿,你的眼光还只停留在刀剑和城池之上。此中之机巧,远非『再铸』二字可解。你且记住,国之货币,如人之血脉。血脉若失,纵是巨人,亦会轰然倒地!

    朕不多言,你且去查!用心去查!待你将那一张张调查的状纸呈于朕前时,你自会明白,此事之危害,远胜于一场辽东大败!去吧!」

    「远胜于一场辽行大败」!

    这句话震得左良玉头晕目眩,他怀著满腹的疑窦,领下了这道旨意。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不就是些铜钱吗?

    怎么就成了「国之血脉」?

    怎么就比一场他亲身经历过的惨烈败仗还要严重?

    皇帝未免也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他甚至觉得,或许是陛下太过忧虑,于细微之处思之过甚了。

    可是……

    随著督察司的密探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在福建、浙江、南直隶等沿海之地悄然铺开;随著一封封来自天津、登州、宁波等市舶司的陈年旧档被秘密调阅;随著一个个被捕的走私海商在酷刑之下吐露实情……

    左良玉和他麾下那些督察司精锐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震撼了!

    此时此刻,他手中拿著的,正是两个月来调查的初步汇总。

    那一张张薄薄的宣纸,在他眼中却重愈千斤!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诉说著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让他背后阵阵发凉。

    原来,他所以为的「不可能」,早已是人尽皆知的常态!

    自前朝嘉靖以来,闽浙沿海之巨寇大盗,如汪直、徐海之流,名为倭寇,实则多为国人。

    他们与倭国的豪族、大名勾结,形成了一条稳固而庞大的走私链条。

    在这条链条中,大明的铜钱,尤其是成色最佳的永乐通宝,竟是硬生生的「通货」!

    卷宗记载,倭国虽自产铜矿,但铸钱之术粗劣不堪,所铸之钱,品质低劣,民间不认。

    反观大明之铜钱,制作精良,信誉卓著,竟在其国内大行其道,甚至被倭国人称之为「渡来钱」,奉为良币!

    倭国的各大名甚至会专门派遣船队,载著金银、硫磺、倭刀等货物,前来大明沿海,唯一所求便是换取海量的铜钱回去!

    更令左良玉心惊的是,这种交换,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等价交换!

    一份海商的口供上清清楚楚地写著:在海上,一两白银可换大明铜钱一贯,即一千文。而这一贯铜钱,贩运至倭国,竟可兑换黄金一两甚至更多!而那一两黄金,再通过走私渠道流入大明,却可换回白银十两!

    一来一回,便是十倍之暴利!

    「十倍……」左良玉喃喃自语,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仿佛塞了一把沙子。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那些海商会如此疯狂!

    在这令人发指的暴利驱使下,他们根本不是在做生意,他们是在用最野蛮的方式,掏空大明的血脉!

    他们将大明最优质的铜钱,一船一船地运往海外,换回来的却是相对价值低得多的金银货物。

    表面上看,大明得了金银,似乎不亏。

    但实际上,民间赖以生存、用以交易的血,却在不断地被抽走!

    铜钱大量流失,直接导致了市面上的钱荒。

    钱少了,物价自然混乱。

    百姓辛劳一年,得了几斗米,想换几文钱买盐买布,却发现钱越来越贵。

    而朝廷收税多以银两计算,百姓手中无钱,更无银,只能被中间的官吏、劣绅层层盘剥,最终破产流亡!

    这……这不就是挖国家的根基吗?!

    想到此处,左良玉猛地打了个寒噤。

    他终于领悟了皇帝那句「远胜于一场辽东大败」的深意!

    辽东兵败,失的是城池疆土,尚有收复之日。

    「而这钱法之战,败了,失的却是民心,是国本,是整个大明的根基!一旦根基动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任你疆土再辽阔,兵马再雄壮,亦会于无声无息之间,土崩瓦解!」

    「陛下……陛下,您究竟是如何早早就洞悉了此等祸患?」

    左良玉将卷宗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那轮高悬天际的皎皎明月,胸中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他回想起数月之前在御前领旨时的惶恐与不解;回想起陛下那看似平淡却蕴含著雷霆之威的话语。

    自己还在为边镇的得失而斤斤计较,陛下却已在俯瞰天下钱法之流转;自己还在为区区铜钱的流失而感到荒谬,陛下却已洞悉其背后寇在外而根在内的国本之危!

    君心如渊,臣智如萤。

    天子之深谋,远迈古今;武夫之浅见,不过毫厘!

    皇帝,究竟是如何于九重宫阙之内,便能明察四海波涛之下的暗流涌动?

    又是如何于朝堂方寸之间,便已运筹这关乎国运兴衰的无声之战?

    这一刻,左良玉心中所有的震撼惊惧尽数化作了滔天骇浪般的崇敬。

    追随此等雄主,何愁建奴不灭,何愁天下不定!

    他猛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回到案前,重新提起那支沉甸甸的狼毫笔,蘸满了浓墨。

    夜色渐深,安都府的灯火与紫禁城的月光,遥相辉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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