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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卯时风,堂前浪


第171章  卯时风,堂前浪

    上邽城的初十日,天刚洇开一抹鱼肚白,檐角的残霜还凝著寒气,杨灿已经睁开了眼。

    今儿是「大排衙」的正日子,他这个新晋的上邽城主,要正式坐堂理事了。

    人心里揣著大事时,便是不用鸡叫,到了时辰也会醒得比谁都利落。

    卧房里刚刚传出些动静,早在外间候著的胭脂和朱砂就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二人开始侍候杨灿洗漱更衣。

    朱砂取过乌木梳,指尖刚触到杨灿的发梢,胭脂已将那件赤色菱纹绫襦在妆台上展平。

    右衽窄袖,赤色鲜亮得像初升的朝阳,最衬今日的喜庆。

    杨灿抬臂舒展,任由胭脂凑近了给他穿衣,衣料擦过肌肤时带著些微暖意。

    两个丫头很贴心,衣服都是刚刚熨过的。

    「熨斗」的历史,有据可查的已经追溯到了商代,这时早已普遍使用了。

    「前几天给你们的册子,都吃透了?」杨灿一边任由她们打扮,一边随口问道。

    那册子是他熬了几天写就的秘谍机构建设手册,从组织架构到侦伺手段,从人员培训到日常管理,桩桩件件都写得很详实。

    里头既揉合了汉之绣衣使、唐之不良人的旧制,也掺了宋之皇城司、明之锦衣卫的章法,连他后世在影视剧里看过的谍报技巧都筛了一遍。

    不合这个时代客观条件、技术条件的全都剔了,只留下能落地的制度与心法,再按陇上的实际情形熔铸成篇。

    任何一种组织机构的建设,都是在类似组织出现后,通过不断试错、调整、

    完善,才渐趋成熟的。

    有些制度,在其组织的粗创阶段,其简陋程度是会让一个普通的后世人看了都要为之发笑的,可以挑出一堆毛病。

    所以杨灿写出的这本册子,哪怕掺杂了不少后世普通企业的管理办法,对如今的人来说都是降维的宝贝。

    因此哪怕是册子上的简单一句话,胭脂、朱砂都要揣磨很久,这段时间她们一直在研究这个。

    朱砂把夹棉小袄轻轻搭在杨灿肩上,蓬松的棉絮衬得肩头都软了些。

    这年月西域和陇上已经开始种棉花、用棉花了,御寒效果比麻衣强的太多。

    「回爷的话,奴婢和姐姐夜夜都看。只是单线联络」那一条,奴婢总觉得有点悬。」

    朱砂因为站在杨灿背后呢,才鼓起勇气说话:「既然是单线联络,那这人要是出了岔子,整条线不就都断了?」

    「问得好,可见你是真用了心。」

    杨灿含笑点头:「所以我后边还有应急预案啊,那个三级备用点」什么的,你们要结合起来看。

    这就像咱穿的袄子,一层不够保暖就得叠三层,总不能把鸡蛋都搁在一个篮子里。」

    胭脂正蹲在地上给杨灿捋白绢缚裤,闻言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从下往上望过来,眼尾微微上挑,凭添了几分灵动妩媚。

    「爷写的「轮岗制」才叫绝呢!真不知爷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她的声音甜甜糯糯的,手里正把羊毛带子在杨灿膝下缠了三圈,牢牢裹住靴筒。

    那是一双黑色厚底毡靴,靴底夹层填了羊毛,靴筒里衬著兔毛,长度到小腿中部,边缘一圈浅棕羊毛看著就厚实。

    靴面上用暗红丝线绣著忍冬纹,一上脚就把人的精气神都提起来了,透著一股内敛的威严。

    老爷刚夸了朱砂呢,自己可不能落了下风。

    胭脂扣好靴带,起身给杨灿理石青色裲裆衫的貂毛领口,顺势问道:「爷,册子上写掌财权者不掌密」,是不是说————往后帐房和秘谍的差事,得分开人管?」

    「正是。」

    杨灿颔首:「大权独揽没人盯著,保不齐将来就有人学老城主那样,给阀主和我惹大麻烦。」

    说话间,朱砂已把深褐色羊皮大氅披在他身上,边缘的铜铆钉在晨光里泛著冷光。

    胭脂又踮起脚尖给他戴黑色狐毛领,铜扣「咔嗒」扣合时,整个人都往他身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

    她屏住了呼吸,扣完最后一颗扣子退开时,脸颊已憋得通红:「爷系上这狐毛领,活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杨灿低头,正撞见她亮晶晶的眼,抬手就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说得有模有样,你见过大将军?」

    朱砂取来一条深青色织金腰带,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这动作软乎乎的,像极了无声的依偎。

    杨灿早就习惯了这俩小妮子明里暗里的亲近,被揩油而已嘛。

    杨老爷大度的很,只当没察觉。

    胭脂从前面接过腰带,「咔」地一声给他扣好,窄版带子衬得杨灿腰肢挺拔,腰带上的卷草纹金线一点也不张扬,却在微微晃动间泛起细碎的暗金色。

    「小夫人给爷挑的这条带子配得可真好!」

    胭脂笑眼弯弯地道:「既衬爷的威风,又不显得浮夸。」

    说笑间,黑漆纱笼冠已然戴好,朱砂又贴心地给他扣上一顶深褐色的羊毛风帽。

    「爷,都妥当了。」  

    两个俏婢后退半步,打量眼前的青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已然透著几分雍容沉稳。

    「前衙都安排好了?」杨灿抬手正了正笼冠的系带。

    「应当妥了,婢子再去问问。」胭脂应声,和朱砂一道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见青梅推门进来。

    青梅穿著一件丹红绣纹裆,外罩宽博的狐裘大袖袍,乌发只用一支羊脂玉簪绾著,鬓边插支点翠步摇,走得袅袅婷婷,浑身上下都透著温婉贵气。

    胭脂和朱砂忙往旁边让开,俯首行礼,待她走过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

    看见杨灿这一身盛装,小青梅一双美目瞬间泛起了异采。

    她快步上前,上下打量杨灿一番,又替他拢了拢狐毛领,轻笑道:「爷今日可真精神。

    今儿是坐衙的好日子,连胭脂朱砂都不甘寂寞,跑来侍候爷更衣了。」

    杨灿道:「嗯,她俩倒也没把正事搁下,这就好。只朱大厨一个人掌著我的秘卫,终究不妥。

    他姐夫是程大宽,是我的侍卫统领,亲眷之间皆居要职,牵连太密,容易出纰漏。」

    杨灿顿了顿道:「我倒不是信不过现在的他们,只是不仅人心易变,而且这更涉及到将来他们继任者的问题。规矩,还是从一开始就打好更妥当。」

    「分权是应该的。」青梅的手顿了顿,顺著大笔的褶皱往下理。

    「只是————胭脂和朱砂就全然信得过了?人心隔肚皮呀老爷,女儿家的心思,尤其难猜。」

    门外,胭脂和朱砂手牵著手儿赶回来。

    她们向从前衙赶过来的旺财问了问城主府属吏官员的到来情况,正要回屋复命。

    正听见这句话,小姐妹的俏脸瞬间变得惨白。

    杨灿瞟了青梅一眼,不确定是不是她吃味儿了,便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青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自然是让爷钻进她们的肚皮,把她们的心给攥住喽。」

    门外的两个美少女瞬间吓得僵住,要————要开膛破肚吗?

    小夫人平时对我们挺好的呀,没想到————没想到这么残忍。

    青梅吃吃笑道:「爷不如把她们收了房,她们变成了爷的人,做事也会更尽心。

    女生外向嘛,便是亲闺女,长大了有了心上人都未必靠得住,何况是府里的两个丫头?还是变成爷的人,那才更可靠。」

    青梅这话一说,就像一团火,「轰」地一下,烧红了门外两个美少女的脸,她们的耳尖烫得都能滴出血来。

    两人紧紧攥著对方的手,如此才不至于腿软的站不稳,一时间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们还小呢,尽出馊主意。」杨灿嗔怪地刮了下青梅的鼻子,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

    「她们还小呢」,就这五个字,让门外的两个少女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她们惊喜地对视了一眼,小手攥得更紧了。

    「什么嘛,比我也小不了两岁。」青梅嘟囔著,颇有些不服气。

    杨灿在她鼻尖上宠溺地捏了捏:「别瞎琢磨了,等我充你生孩子的时候再说。」

    青梅垮了脸,快怏地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话音刚落,她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这两天就放出风去,说我有身孕了!」

    杨灿颔首道:「成。你照顾过缠枝,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前三个月还好糊弄,往后可得装得像些,别露了破绽。」

    「爷放心!」青梅拍著胸脯保证:「我本就不常出门,旁人多是听个信儿,真能见到我的能有几个?」

    「小心无大错。」杨灿说著,转身就往外走,青梅连忙跟上。

    正在门外偷听的胭脂和朱砂听到脚步声,只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生怕被老爷和小夫人撞见她们偷听,连滚带爬地就往外逃。

    杨灿到了院中,就见旺财领著一众仆役正候著。

    胭脂和朱砂也在里头,头埋得低低的,耳朵尖却还红著。

    杨灿挑了挑眉,惊讶地道:「嚯!今儿不算太冷啊,怎么冻成这样?你俩穿太少了吧?」

    「没、没有,穿得不少。」胭脂结结巴巴地应著,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朱砂更甚,直接把下巴都埋到了胸口,只露出一截泛红的脖颈。

    那两双偷瞄的小眼神,羞赧里裹著欢喜,像两只刚长齐绒毛的小雀,既怯生生的,又忍不住想往他跟前凑。

    「老爷,前衙一切俱备,请升堂。」旺财全然没有察觉这微妙的气氛,立即上前一步,尽职尽责地躬身禀报。

    杨灿点点头,抬手拢了拢风帽,迈开大步往前衙走去。晨光洒在他的赤色绫襦上,将那身威仪衬得愈发鲜明。

    旺财立刻快步跟上,身后的一众仆役也紧随其后,整齐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里,踏出了密集鼓点的感觉。

    卯时的霜气还凝在衙署的鸱吻上,像覆了层细盐。

    青灰色的瓦檐下悬著的灯笼刚刚熄灭,一声沉浑的梆子声就打破了城主府的静寂。

    新官上任头一桩事,便是「大排衙」。

    这规矩与寻常排衙不同。

    每月循例的排衙是只唤主官,大排衙却要阖署官吏尽数到齐,一如朝廷的大朝会与常朝之别。  

    新主履职,仪仗需齐整,属官按品级参谒,既是立官威、明秩序,也是彼此递上的第一道名帖。

    祭仪门与拜印的环节,早在初六新老城主交接城督印时便已了结,今日只需要升堂,进行「排衙礼」。

    卯正一刻,也就是清晨五点十五分,头梆响了。

    这就像晨间的集合铃声,通知胥吏衙役们上堂「应卯」。

    胥吏衙役们匆匆往大堂赶,脚步声踏碎了阶前的薄霜。

    二堂内,杨灿静静地肃立著,玄色长袍笔直地垂在靴面上,他在等著衙役胥吏们「应卯」的消息。

    胥吏衙役们进入大堂,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排列整齐后,杨灿这边便得到了消息。

    于是,杨灿深吸一口气,摘下风帽和大氅,向大堂后门走去。

    今天是大排衙,大堂的大门敞著,朝阳刚跃过城头,泼在两侧仪仗架上的斧钺戈戟上,金属辉泽刺得人眼生疼。

    杨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走向大堂公案,旺财此时统领诸班衙役,皂色衣袍衬得队列像道铁闸。

    「城主老爷到~~~」旺财的喝声刚落,满堂胥吏衙役「唰」地抱拳:「参见城督!」

    这时,侧厢忽地转出一个人来,一身青衫、身姿挺拔,径直往公案旁一站,倒有几分包龙图身边公孙先生的气度。

    众胥吏衙役们不禁对他多瞧了几眼,只以为他是新城主的幕客师爷,以后常要打交道的,自然要认识一下。

    杨灿没有拍什么惊堂木,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升堂!」

    「~~~~~~~~~,正是卯正二刻,云板被敲响了,这时代升堂坐衙,召见众属官,是敲云板的,有别于堂鼓。

    云板声清越悠扬,轻缓悠扬一些,也更有雅致的气氛。

    上邽城的官吏们早已在大堂外的阶下肃立,一听云板响起,便整理衣冠,随著堂前唱名依次入内。

    杨灿站在公案后面,肃然看著一个个唱名而入的属官的脸,心头冷笑。

    这几天,除了典计主簿王熙杰和市令功曹杨翼向他递过拜帖,其余人都全然不见。

    李凌霄任老城主二十三年,根基果然深厚。

    不过,杨灿却不相信他们全都对李凌霄忠心耿耿。

    大抵是见杨灿初来乍到,采取的应对策略,又只是「忍气吞声」地求助于阀主来添补窟窿,对他起了轻鄙之意。

    反正别人也没去,你不去我也不去,这样一来,就算老城主斗法失败,对他们也是法不责众。

    可要是去了,一旦老城主东山再起,那自己以后就在老城主面前就不好自处了。

    他们权衡了利,才有这般做法。

    「部曲督屈侯入见。」

    堂前侍立的旺财高声唱名,身著半身甲的屈侯应声出列,走向大堂。

    进入大堂后,屈侯向杨灿拱手为礼,目光却在公案上飘,死活不肯与杨灿对视。

    因为他派去监视杨灿的两个好手,居然都被人杀死,冰冻于风雪巷中。

    这时候被抬回去的那两个人,身体里的冰碴还没化透呢。

    杨灿微微一笑,对他拱手还了一礼:「屈部督请入座!」

    屈侯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下,再度拱手后才缓缓归座,掌心早沁出冷汗。

    杨灿显然知道有人盯著他了,而要猜到是谁派的人,也并不难。

    杨灿悍然杀死了盯梢者,这就是对他最严厉的警告,可他却并不清楚杨灿接下来要用什么手段对付他。

    「司户功曹何知一。」旺财又是一声唱名,身著青袍、面容清瘦的何知一掸了掸衣衫,拾阶而上。

    此人掌管著上邦城的户籍田册,自然也是李凌霄用惯了的人,当属心腹无疑。

    「典计主簿王熙杰。」王熙杰一提袍裾,缓缓走上大堂。

    他抱拳向杨灿行礼时,二人目光一碰,杨灿向他抱拳还礼时微微颔首。

    王熙杰暗暗吸了口气,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官吏们依次在唱名声中上堂,脚步声、唱喏声、拜倒时衣料的摩擦声,交织成了一幅森严的官场排衙图。

    最后上堂的,是城主府控制上邽城及周围地区的最基层官吏,里正。

    这些管著一村一乡的小吏,既当「官」又种地,皮肤黝黑得像浸过桐油,神情比堂上官员更肃穆几分。

    杨灿的神情明显地柔和下来,温声道:「诸位半夜动身赶来,辛苦了。」

    杨灿对这些半夜出发,赶来排衙的里正们慰勉了一番,这才让他们去左右第二排、第三排椅上就坐。

    茶水和点心,已经被细心的青梅安排好了,就摆在他们身旁的几案上。

    待所有人归位,杨灿缓缓扫视全场,声量提了提:「诸位,自今日起,本督就正式开衙理事,治理一方了。

    本督初到上邽,不敢轻言革新,唯念民生」二字。

    赋税当清,盗匪当除,田亩当实,此三者,便是本督接掌上邽之后的要务。」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但是所有人都听得认真,他们想知道,这位新城主,到底有没有什么新章程。

    杨灿一边说,目光一边巡视全场,目光与屈侯碰上时,屈侯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急忙移开了目光。  

    杨灿勾了勾唇角,继续讲他的施政章程。

    可他越说越空泛,从「民为邦本」扯到「天道酬勤」。

    长篇大论、天马行空的,全是空洞无物的废话,只听得众人眼皮渐渐发沉。

    杨灿说的口干,这番讲演稿总算是说完了,这才欣然一笑,拱手道:「愿与诸君共勉。」

    一听这话,满堂人才猛地回神,可他娘的说完了。

    「城督高见!」

    「新政利民!新政利民呐!」

    「我等必尽心竭力,辅佐城主!」

    奉承声此起彼伏,何知一的声音最响,脸上堆著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前几日闭门不出的不是他。

    这些人早已将场面话练得炉火纯青,在他们看来,今日大排衙按惯例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热热闹闹敷衍完,便可散衙去也。

    「好啦,大家坐,坐!」

    杨灿满面春风地按了按双手,让站起来恭维的众人落座。

    「今日是首次坐堂,诸位若有政务,可尽管呈上。」

    杨灿话音刚落,底下众人便都松了口气。

    新官头一天坐衙,能有什么政务公事?

    后排几个里正已经在悄悄交换眼神了,显然是在商量一会几去哪处馆子吃碗热汤面。

    他们天不亮就从城外赶来,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屈侯更是长出了口气,紧绷的肩背都垮了些,众人之中,他的压力最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灿只是按惯例一问,大家按惯例保持沉默,于是城主再说一句「无人进言便散衙」,今日「大排衙」便就此圆满落幕时,突然有人说话了。

    「典计主簿王熙杰,有事务提呈城督大人!」

    众人皆是一怔,纷纷循声望去,就见典计主簿王熙杰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大堂中间。

    众官吏看向王熙杰的目光顿时都有些不善了,这王熙杰,是要抢风头,还是要搞事情?

    但王熙杰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看见。

    他嘴角儿撇著,眼角儿耷拉著,心头早骂开了:看,看个屁啊看,老子包税的!

    你们把府库腾空了,这哑巴亏杨城主只能吃了,可他这一肚子火,总得有个出处吧?

    这邪火要是烧到我身上,我就得倾家荡产,全家去喝西北风!

    老子快被李凌霄挤兑死的时候,你们可有人伸出过援手?

    所以,这可怪不得我喽,咱们就「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王熙杰向杨灿长揖一礼,直起身来,便往袖中一摸,取出一本蓝布封皮的薄册。

    王熙杰声音朗朗地道:「启禀城督大人,下官忝为上邽城典计主簿,兼理府库和上邽商税之征收。

    年前,阀主有令,老城主卸任在即,恰逢年节,老城主李凌霄便将府库留用于地方的钱粮,尽数做为年节之赏,赐与了官僚胥吏、全城执役与士卒。

    老城主此举,虽为酬谢众僚属多年以来的辅佐之功,奈何却因此使得府库空了。

    如今正月元宵节的开销、正月底全城僚属的薪俸开销,全无著落。

    下官执掌府库,为此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啊。

    下官日夜忧心,苦思良久,方得一法。」

    杨灿不动声色地道:「哦?王典计有何办法可解时下之困?」

    王熙杰朗声道:「为解时下困局,城督可令诸官员、胥吏,归还全赏。

    执役与兵卒,归还半赏,如此,可解上邽燃眉之急。」

    王熙杰话音刚落,大堂上顿时静得能够听见堂外的风声。

    从功曹、主簿、部曲督到军主、幢主、里正等一众官员,都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公案之后的杨灿。

    大堂上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本以为杨城主要忍了,也认了,可是看这情形,似乎不对啊。

    所有人都提起了一颗心,只等看杨灿如何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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