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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规划(为温州皮卡丘CT盟主加更)


蝉鸣如沸的七月,暑气裹着热浪翻涌。杨灿跟着引路的小丫鬟穿过架上缀满青珠的葡萄藤,廊下的风都带着几分潮热。

    浓密的藤叶滤去了烈阳,只让光影在青砖上织出斑驳的碎纹。

    索缠枝斜倚在铺着冰纹席的软榻上,浅碧色罗裙松松裹着隆起的小腹,她阖着眼假寐,纤长的手指捏着柄素面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杨灿在廊柱旁站定,抬手向小丫鬟无声地摆了摆。

    如今他与索缠枝掌着长房内外事,威望日隆,便是这般“于礼不合”的吩咐,小丫鬟也不敢有半分迟疑,当即屈膝蹲身福了一礼,踮着脚尖悄然退走。

    杨灿放轻脚步,靴底踏过青砖几乎无声。

    他在软榻边缓缓蹲下,目光先落在索缠枝那隆起的小腹上,眸底瞬间漾开能化成水的温柔。

    索缠枝睡意朦胧间,手中的团扇忽然被人轻轻抽走,下一秒,带着凉意的风便拂过脸颊。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正撞进杨灿含笑的眸子里。

    杨灿半蹲在榻前,目光与她平视着,眼底盛着廊外漏进来的碎光。

    “你回来了?”索缠枝唇角弯起甜软的笑,慵懒地抬手。虽然怀着身孕,可她年未及二十,时而仍会露出少女的娇憨。

    “秋收快收尾了,接下来要办酬农宴,还要搞部曲秋狩,论功行赏的事儿也得回来敲定。”

    杨灿指尖捏着那柄团扇,替她轻轻扇着风,声音压得极低:“勤着向阀主请示,多跟他汇报动向,他对我才会更放心。”

    于醒龙虽然因为于家长房长子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接掌了阀主之位,可他的身子先天孱弱,就连换季时冷热变化都会生病。

    他的性子比起二弟于桓虎来又柔弱了太多,往日里族中便有人阳奉阴违,不甚把他看在眼里。

    自从长子于承业亡故,长房一时没了继承人,族人们看着这如今“病弱老阀主+稚幼继承人”的组合,更是连表面上的恭敬都淡了几分。

    于醒龙对此心知肚明,如今杨灿却是“事事汇报”,哪怕他看出了几分作戏邀宠的意味,也乐得接下这份“尊重”,毕竟,肯在他面前低头的人,已是越来越少了。

    而这份“乐意”,终究是要化作实打实的回馈,落在杨灿身上的。

    索缠枝轻轻叹了口气:“先前想出‘酬农宴’的法子时,我还盼着到时候能去丰安庄亲自主持宴会呢。到时就能与你私下相见了。谁晓得真到了这时候,才发觉身子沉得不好下山。”

    杨灿轻笑道:“你不去丰安庄,难道咱们就没机会私下见面了么?”

    索缠枝忽地想起那曲荒唐的《梅花三弄》,不由耳尖一红,娇嗔地轻拍了他一下。这一拍,便正拍在杨灿手心,被他握住了柔荑。

    “李有才升了外务执事,已经搬去天水城了。”杨灿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金钏:“我打算把他那处宅子跟我的院子打通,再扩建几间厢房,弄成个连在一起的大院子。”

    索缠枝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便是你想盖座天宫,我也不会拦着,自管去做就是了。”

    “不止。”杨灿话锋一转,目光望向廊外那道穿过后宅的溪流:“我还想把那条溪引些水到我院里,造个小池塘,堆几方假山,再种些垂柳和荷花。”

    这话让索缠枝慵懒的眼神认真了几分:“这也要说?可是你近来开销大,入不敷出了。还差多少钱?我从嫁妆里拿给你,不走长房的账,便不会有人知觉。”

    杨灿一怔,心中涌起几分暖意,索缠枝的心,终究是一点点偏向他了。

    杨灿柔声道:“我是想着,环境造好一些,以后方便你来探望孩子,当然,孩子也可以时常往后宅里去。”

    索缠枝憧憬着那样美好的一幕,可是忽然想到,到时孩子与自己并无名份,哪能时常得见?

    索缠枝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她紧了紧杨灿的手,忽然轻声开口:“如果,我生的是个女儿,咱就不争了,好不好?”

    索缠枝抽回手,指尖轻轻抚过小腹,眼底泛起一抹柔软的光。

    她知道,若是生了男孩,长房有了继承人,这场“争”就必须咬着牙走下去。哪怕不争嗣子之位,也得像于桓虎那样,争个没人敢于轻视的地位。

    一旦示弱退让,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把孩子变成像豹三爷那样的小丑。更糟的情况,是孩子从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别人的靶子,你若不争不进,那就得死。

    可生女儿就没关系了吧?那就不用“偷梁换柱”换个男婴进来,她的女儿就能留在她的身边。代价不过是长房长脉绝嗣,现有的财富权力要一点点地让出去。

    可一想到如若不然,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要隔着一层“偷换”的幌子,连亲手抱一抱都成了奢侈,索缠枝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的难受。

    随着肚子一天天沉起来,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份为人母的执念,也就越发强烈了。

    杨灿闻言愣了愣,随即眼底涌上一抹抑制不住的欢喜。

    腹中的孩子在索缠枝心里的份量,已经超过了她对家族的责任,这好啊!

    当她的心偏向于血脉亲情,那他这个孩子的生父,在索缠枝心里,分量自然也会更重。

    他之前不就担心一旦有事,在他和家族之间,索缠枝依旧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吗?

    但……,索缠枝想要放弃的打算,不成啊。

    杨灿轻轻摇了摇头。

    索缠枝见他摇头,眸中浮起一抹薄怒:“你如今在阀主面前已经站稳了脚跟,就算长房裁撤,也碍不着你的前程,他照样会重用你!”

    索缠枝的语气也急切了几分,以为杨灿是贪恋权势,舍不得眼下的地位。

    杨灿却笑了,他就怕索缠枝变成一台冷冰冰的政治机器,她这份带着嗔怪的在意,让他觉得更加踏实。

    “我知道。”杨灿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的指节:“可你想过吗?若是生了女儿,长房绝了嗣,现有的产业权力都会被一点点分走。”

    索缠枝道:“那又如何?于家不会短了我和孩子的吃用,就算于家不给,就凭我的嫁妆,孩子也能活的很好。”

    杨灿没理会她这句话,继续说道:“你有丰厚的嫁妆,你不在乎‘吃绝户’,成!然后,这个孩子会一天天长大……”

    杨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开始向宠女狂魔转化了,忧心忡忡地考虑着很久以后的事。

    杨灿道:“等她长大成人,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们的女儿,无权选择她喜欢谁,把她嫁给谁对于家有利,她就会被家族安排给谁。你说了不算,因为那时的你,对那时的阀主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力,而我则不能说,”

    索缠枝呆住了,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一直在想若是生个女儿,自己不能亲自哺育她,不能朝夕照顾她的痛苦,可……杨灿这都想到十几年以后去了?

    杨灿道:“她嫁的人家,必定是于家看得上的大家族,可那样的家族,又怎会让嫡房嗣子娶一个‘没有娘家人撑腰’的姑娘?她嫁过去,丈夫多半是旁支子弟,在夫家本就没分量,她这个‘没根基’的媳妇,又能有什么地位?”

    索缠枝渐渐变了脸色,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她嫁谁,有得选吗?

    若不是索家势力比于家更大,若不是于家有求于索家,她一个非嫡出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嫁给于家的嗣长子?大概率……会被家族嫁给一个年轻版的豹三爷吧?

    杨灿还在推演未来:“就算她侥幸又侥幸地碰到一个体贴的丈夫。可是在夫家,她的丈夫本就不重要,她这个新嫁娘因为在娘家那边没人撑腰,就会变得更不重要。我们能保证她夫家的公婆、姑子、妯娌们,全都是心地良善、性情温柔的女子吗?”

    杨灿苦闷地叹息道:“到时候她受了委屈,你在这边连消息都未必能听到,我更是连干预的理由都没有,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索缠枝的脸渐渐白了,杨灿又无奈地道:“还有索家呢,屠嬷嬷早就把‘偷龙转凤’的计划报给了索家。若是咱们突然不争了,索家能容得下你这个‘坏了计划’的女儿吗?”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索缠枝终于明白,“不争”于她而言并不是一条合适的退路,而是有可能在未有,有无数的悔恨。

    “按原计划来。”

    杨灿的语气坚定起来:“长房在,你的地位就稳。至于咱们的女儿,我让她成为青梅的女儿。青梅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疼她护她。你跟青梅情同姐妹,把孩子视若己出,时常来看她,谁能说个不字?”

    他看着索缠枝渐渐亮起来的眼睛,继续说道:“等将来,咱们换来的男婴和女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若是彼此喜欢,那样最好。

    就算他们只是情同兄妹,那也好过让咱们的女儿成了联姻的工具。你站稳了长房少夫人的位置,手里有权有势,才能真的给她搏一条安稳幸福的路。”

    对啊,索缠枝心想,有青梅做掩护,她的心肝宝贝就依旧能时常相见。而她,要站稳这长房少夫人的位置,做个有权有势的长房少夫人,才能给她的亲生女儿搏出一条幸福之路。

    起码,自己的女儿挑男人得能让她自己做主,就像……她当初在旱骨滩上,三百壮士,本姑娘想选谁就选谁。

    ……

    秋收时节的丰安堡,连晨雾里都裹着粟米的焦香,每个人的脚步都比往日快了三分。

    庄户要赶在日头烈前割完最后一片麦,账房要核完地里的收成数。

    就连灶上的婆子,都要提前把午饭的米淘好,好让下地的人回来就能吃上热饭。

    卯时的天还沉在墨色里,几颗残星挂在宅院的飞檐上,李大目住处的窗纸却先亮了起来。

    昏黄的烛火透过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那是小檀轻手轻脚收拾账册的身影。

    李大目刚撑着榻沿坐起身,叠得齐整的青布长衫已递到了面前。

    衣料上还带着浆洗后的干爽气息,袖口边角被小檀缝补过,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

    “老爷先坐着缓一缓,灶上温的粟米粥还热着,奴这就去端来。”

    小檀的声音软软的透着温柔,见李大目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她便转身掀了帘子出去。

    李大目趿鞋下地,随手从小檀刚收拾好的账册里抽出来一本。

    这一本账册的纸页边缘都被翻得发毛起卷了,边角处还沾着几点陈年的墨迹。

    这是庄里的“青册”,开春时哪块地种了粟米、哪块地播了荞麦,亩数多少、预估能收多少粮,都一笔一画记在上面。

    李大目的指尖在“西坡十亩粟米”那行字上顿了顿,指腹摩挲着纸面,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今天要先去西坡核收成,再去南田看新收的豆子,晚上再把“酬农宴”的花销算出来几项。

    没一会儿,小檀端着食盘进来了。

    白瓷碗里的粥冒着热气,上面浮着几粒小米,旁边摆着切开的咸蛋。

    蛋黄油润润的,是她特意挑的双黄蛋,还有一碟腌得脆爽的萝卜干,以及一块烤得金黄的胡饼,饼上撒的芝麻还泛着光。

    她把食盘轻轻放在桌上,又贴心地把筷子递给了李大目。

    现在,小檀对李先生可是上心的很,如果不是当初李先生要了她,她如今怕是也和桑枝一样,不知要被发卖到哪里人家去了。

    前几日就听一位婆子说,张夫人要把家里有身契的奴婢发卖大半,桑枝的名字就在那名单上。

    小檀想起桑枝比自己俏上几分的模样,不免就为桑枝担了心。

    这要是落到一户心善的人家还好,可万一遇上脾气暴的主子,或是刁钻的主母,往后怕是连顿热饭都吃不安稳。

    这么想着,她看李大目的眼神就更温柔了几分,李先生待她温和,给她月钱也大方。

    在她心中,李先生早就成了她的主心骨、顶梁柱,她现在只盼着能为李大目生个一儿半女,她会努力的!

    辰时的日头终于爬上山坡,把田垄染成一片金红。

    李大目揣着笔墨和新订的“收粮账簿”匆匆往外走。

    刚到院门口,小檀就提着布包追了上来,布包里裹着刚烙的肉饼,还带着灶火的温度,另有一个灌满凉水解渴的水囊。

    “老爷瞧你急的,吃的都忘了带!”

    她把布包往李大目怀里塞,殷勤地嘱咐着:“晌午日头毒,老爷可别中暑了,记得戴笠帽,要是累了就找棵树下歇一会儿。”

    李大目捏了捏布包,触手温热,笑着应了声“知道了”,便摆了摆手往村外的田地里去了。

    地里早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庄户们弯腰割麦的身影在金色麦浪里起起伏伏。

    镰刀划过麦秆的“唰唰”声此起彼伏,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吆喝:

    “李账房来了!”

    “西坡的粟米都收完了,就等你来核数了!”

    李大目带着两个年轻的庄丁,从东头的麦地开始,一块地一块地查。

    先问庄户“这块地实际割了多少”,再看着庄丁把装粮的麻袋过秤,最后亲手把数字记在账簿上。

    等他踩着暮色回到堡里,天已经擦黑了。

    这时他要先去仓库核对全天的收粮数,跟管库的老张头对了三遍账,确认没错了,才往自己家里走。

    此时堡里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映着青石板路,偶尔能听见庄户归家的脚步声,还有孩子的笑闹声。

    回到住处,小檀给他奉上热茶就去做饭,李大目则把今天还没理清的账目摊在桌上,一笔一笔核完。

    接着他又拿出一本新账册,那是核算“酬农宴”预计花销的,算好一笔就得给小夫人青梅送去一笔。

    他先把全庄的人口、来秋训的各田庄部曲数都列在纸上,再按着人数算:

    要买多少羊肉、多少粟米,柴禾、油盐酱醋得备多少;

    毛豆、腌菜这些庄里自己有的不用花钱,酒水、鸡蛋却得去集市采买;炊具、餐具也不用新置,跟各庄户人家借调就行。

    桌上的算盘是热娜找匠人做算盘时给他带出来的,黑檀木的框子磨得发亮,李大目如今打得越发熟练了,“噼啪”的算珠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他算了一遍又重算一遍,直到确认所有数字都没差错,才把结果单独记在一张纸上,明天交给小夫人,再由小夫人安排人去照单采买和征集便是了。

    吃罢晚饭,再吃两盏茶,简单洗漱一番,李大目就宽了外袍,往榻上大字型一摊。

    身材娇小的小檀便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给他轻轻地按揉肩膀和大腿,缓解酸痛。

    累啊,不过李大目闭着眼睛,心里却没有半分抱怨。

    谁都看得出来,杨执事这是前途似锦了,而他李大目,可是杨灿手下最得力的账房先生。

    他的未来,不会止步于“账房”这一步了,这就是动力。

    这么一想,李大目周身的疲惫登时一扫而空,一个翻身,便挑灯夜战起来。

    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他必须得生个李小目出来!

    ……

    庄外的万亩良田已褪去之前的连片金黄,裸露的土地泛着湿润的褐黄色。

    唯有田埂边的野花还在铆着劲开,黄的像碎金、白的像落雪、红的像燃着的火星、紫的像揉碎的绸缎,热热闹闹铺出一片绚烂。

    地里最后一捆粟米三天前就入了仓,此刻晒谷场的粮垛堆得比人还高。

    老农们拢着袖子围着粮垛转,眼角眉梢都堆着笑:“这收成,近十年里头一份!”

    从庄内通向外的道路上,马蹄声“嗒嗒”响得越来越密。

    骑着马的部曲长、队正们穿得精神,玄色短打外束着红绸带,腰间佩着刀,带着他们的兵。

    这次以秋狩名义来集中军训的八庄四牧,每处都挑了两百名精锐部曲,队伍排得整整齐齐,脚步踏在地上都带着劲,谁也不愿被别的庄子比下去。

    丰安堡的吊桥老早便放了下来,青石板路被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看不见。

    从堡内杨府正厅开始,流水席一路往外铺,一直延伸到堡外的空地上。

    陶碗、陶盆在长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头,壮观得让刚到的部曲们都忍不住停下脚多看两眼。

    此刻好些大锅菜已经上了桌。粗陶大碗里盛着炖得酥烂的羊肉,上面撒着切碎的胡葱,奶白的汤面上浮着一层油花。

    大大的陶盆里堆着冒尖的黄澄澄粟米饭,米粒颗颗分明,米香混着肉香,勾得人肚子直叫。

    大枣、核桃、各色干果用藤篮子装着,摆在桌角,既是下酒菜,也是孩子们眼馋的零嘴。

    负责传菜的庄户媳妇们系着青布围裙,布裙在走动时扫过地面,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她们端着陶碗穿梭在席间,鬓边别着的野花随着动作轻轻晃。

    长得俊、身段好的小媳妇儿走过,席间总会有几道目光悄悄跟着转。

    庄户汉子们挑自家媳妇,都爱挑壮实、能干活、好生养的。

    可是看别人家媳妇,那自然是越俊俏的越爱看。

    偶尔有人忍不住低声打趣两句,惹得那小媳妇红了脸,抬手打他一下,他就笑得像个大傻子似的,也不知道占了什么便宜。

    “杨执事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闹哄哄的场面瞬间静了下来。

    就连跑闹的孩童都停住脚,乖乖站在原地,比见了亲爹还听话。

    杨灿身着墨色锦袍,腰间束着鎏金扣的革带,身姿挺拔地走来。

    亢正阳和豹子头跟在他身后半步远,一个面色沉稳,一个眼神锐利,气势都不含糊。

    再后面,他的义子女们穿着整齐的衣裳,在小夫人青梅的带领下,怯生生又好奇地跟着,小脸上满是“要见识大场面”的认真。

    杨灿步履沉稳地登上丰安堡的堡门。

    堡墙上斜生的枫树正红得热烈,巴掌大的枫叶舒展开来,彤红一片,像在他身前铺了条红绫。

    此刻的丰安堡,他一人站在高处,便是全场的中心。

    其实各庄这会儿也在办“酬农宴”,长房还派了管事去参加,各庄各牧的庄主、牧场主们自然得留下主持大局,这儿便是杨灿一人独大了。

    “诸位乡亲,八庄四牧的兄弟们!”

    杨灿开口了,他心里清楚,赴宴的大多数人在乎的不过就是桌上的吃食好不好,所以只捡要紧的讲,尽量言简意赅。

    他先把今年的丰收数目报出来,底下便爆发出一阵欢呼,日子就有盼头,谁能不高兴?

    杨灿看着底下的热闹,心里也更有了底气,这收成就是他的“护身符”。

    要是没把握接掌八庄四牧后也能有这样的成绩,谁还敢觊觎他的位置?

    接着他又简单讲了讲明年的规划:要新造多少高筒翻车,要新开垦多少耕地。

    虽说本地村民大多要侍弄现有的地,但新增的两个庄子可是要大量开荒的,这垦荒数算下来也就极为亮眼了。

    他还提到了新增的这个游牧部落:“今儿大家碗里的羊肉,就是从他们那儿买的,便宜着嘞。”

    这话让不少人点头,天水这地方,如今的自然环境是真的好。

    远处的山川挡住了寒风,雪山融水和龙河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山林茂密,水草丰美。

    虽说草场的整体面积不算大,但于家如今能养三家牧场,再多一个游牧部落也不算多重的负担。

    只是受限于草原面积的大小,他们很难再扩张规模了。

    讲完这些,杨灿的目光便落在了堡外的部曲们身上:

    “乡亲们,太平日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咱们辛勤耕作、盼着风调雨顺,可这些都得有人护着。

    现在大家没遇上什么麻烦,不是没有麻烦,而是有咱们这些勇敢的部曲兄弟在,那麻烦它不敢来!”

    这话一说,堡外肃立的各庄部曲们顿时挺起了胸,肩膀绷得更直,脸上满是荣光。

    “杨执事!咱们兄弟就是为了护着田庄和乡亲们!不管啥麻烦来了,只要你杨执事一句话,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喊话的是豹子头。

    豹子头这一喊,气氛就到了,那还有啥好说的?

    你不跟着表个态,一会儿你好意思吃酒吃肉?

    八庄四牧的两千多名部曲兵异口同声,震得枫树叶子“沙沙”作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灿身后的“二十八义”,崇拜地看着他们的义父,义父大人好威风呀!

    “好!好!”

    杨灿笑着点头,抬手往下压了压:“那么,大家就放开了喝吧!开宴!”

    这一声令下,整个丰安庄就像决了堤的洪水,瞬间热闹起来。

    有人忙着去抢座位,坐在边角的位置可够不着所有的菜。

    有孩子伸手就去抓藤篮里的干果,往嘴里塞的同时,还不忘给身边的小伙伴递两颗。

    连刚才站得笔直的部曲们,也放松了姿态,互相拍着肩膀,找地方坐下。

    杨灿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可是嘈杂的笑闹声已经盖过了他的声音。

    即便有人想听听看,也只能看见他张了嘴,具体说了什么却听不清。

    杨灿此时正在表忠心,大声呐喊着:“大家吃好喝好!

    明日开始演武,到时候都拿出咱们于阀部曲的威风来!

    为了阀主、为了于家,为了我们的家园,好生操练!”

    可惜这声音没传出多远。

    四下里桌椅挪动的“哗啦”声、大人招呼孩子的吆喝声、孩子找爹娘的哭闹声、朋友间碰碗的“哐当”声纠缠在一起,乱糟糟的一片喧闹。

    不过杨灿倒也不介意,看着底下热火朝天的模样,反倒笑了。

    他抬手往底下挥了挥,底下的人见他挥手,就更没了顾忌,既然执事大人都挥手了,那还等啥呀?

    开整!

    结果就是,杨灿这番表忠心的话,除了站在他旁边的庄中耆老和匠作代表们,谁也没听清。

    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人听见了不是?

    至少,王皮匠听见了,谁知道里边还有几个王皮匠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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