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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文字狱和烤红薯


海州的春天,比平壤还要冷上几分。风从海上刮过来,带着咸腥气,吹在脸上像刀子。

    知州李杭坐在州衙大堂上,身上是崭新的六品官袍,脑后那根金钱鼠尾辫梳得油光水滑。他下首坐着新任海州守备李孝旗,一个辽东过来的汉军包衣,脸上有道疤,眼神凶得能吓哭孩子。

    堂下跪着几个人,是海州延安李氏书院的院长和几个族老,都是读书人,平时在地方上很有体面。此刻却抖得跟筛糠一样。

    “李院长,”李孝旗先开了口,声音像破锣,“有人告发,你书院藏有违禁书籍,学生作文里,还敢用‘崇祯四年’的纪年。你好大的胆子!”

    李院长抬起头,脸色惨白:“李守备,冤枉啊!那……那是旧年历书,一时未曾清理干净……至于学生作文,纯属无知孩童笔误……”

    “笔误?”李杭冷笑一声,声音尖细,打断了他。“光是脑后有辫子还不行,心中也必须要有!你这书院,教的是什么?忠君顺上之道,你们是怎么讲的?”

    他拿起桌上一本翻烂的《论语》,又嫌弃地扔下。“光会背圣贤书有个屁用!大汗的恩典,是让你们老老实实当顺民,纳粮当差,不是让你们整日想着前朝旧事!”

    李孝旗不耐烦地一挥手:“少跟他们废话!搜!”

    如狼似虎的朝鲜绿营兵冲进书院,不多时,抬出几口箱子。里面除了几本有“崇祯”字样的旧书,还有些寻常的经史子集。

    “看看!看看!”李孝旗指着箱子,“光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就够治罪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夹带私货?全部锁了!书院查封!家产抄没!”

    哭喊声,求饶声,瞬间充满了大堂。李杭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孝旗则咧开嘴,露出黄牙笑了笑。他喜欢这种效率,用鞭子和刀说话,比什么道理都管用。海州这片地界,如今就他一个“在旗”的——包衣奴才也在旗啊!还有一个朝奸状元李杭,就把偌大的海州治理的服服帖帖。

    几天后,平壤行宫。

    黄台吉看着李杭和李孝旗联名递上来的奏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把奏报递给旁边的阿济格和莽古尔泰。

    阿济格粗粗看了几眼,哼了一声:“为了几个穷酸书生,兴师动众的,费这劲!”

    莽古尔泰也嘟囔:“就是,有这功夫,不如多操练几下兵马。”

    黄台吉没理他们,目光转向年轻的多尔衮:“老十四,你怎么看?”

    多尔衮沉吟一下,开口道:“大汗,李杭和李孝旗,做得很好。不光该赏,还应让八府的地方官都学着点。”

    阿济格眼睛一瞪:“好什么好?”

    多尔衮解释道:“这事看着小,里头学问大。文字有罪,那些两班读书人就会怕,就会谨小慎微,只敢读四书五经,不敢再看别的杂书。时间一长,他们的心思就窄了,眼界就小了。下面的平民百姓,看读书这么危险,干脆就不让孩子去念书了。民间的书院自然会越来越少。民,要不读书,就会变成愚民!”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这愚民,好啊。大字不识几个,就不会记得朝鲜的过去,也不会记得他们曾经是大明的子民。他们只会记得,是谁给了他们饭吃,是谁的鞭子让他们害怕。这样一代人、两代人下去,朝鲜,就真正是我大金的朝鲜了。”

    黄台吉听完,放声大笑。他的那些兄弟中,要说有脑子,那还得是多尔衮啊!

    “说得好!老十四,你看得透彻!”他猛地收住笑,眼中精光四射。“下旨!海州知州李杭、守备李孝旗,办事得力,各赏银百两,缎十匹!将其所为,通报八府,令各地仿效!延安李氏,附逆不臣,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

    几乎在同一时刻,几千里外的陕西延安府。

    城里一片破败,黄土墙上满是裂缝。偶尔有行人走过,也都是面有菜色,行色匆匆。

    一家门脸破旧的饭馆里,周王朱恭枵穿着一身半旧的棉袍,坐在角落。他对面,是乔装打扮过的张献忠。

    周王从怀里摸出几张盖着官印的粮票,又添了点碎银子,才叫伙计上了几个简单的菜,外加一盘刚烤好的红薯。

    经过大半年的推广,粮票至少在陕北灾区是通行起来了——毕竟,这玩意儿真能从周王管着的陕北粮管总所那里换到或买到(用平价)粮食。不过周王手头的粮食库存,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张兄,见笑了。延安地瘠民贫,没什么好招待的。”周王指了指那盘红薯,“这玩意,倒是耐旱,去年试着种了些,总算有点收成,能顶饿。”

    张献忠抓起一个红薯,烫得左右手倒腾,啃了一口:“朱爷客气了,这年头,有口吃的就是天王老子。比饿肚子强。”

    几杯浊酒下肚,张献忠抹了把嘴,压低声音:“朱爷,咱老张打开天窗说亮话。河套那边,高大当家让我来,还是那件事。用粮食换人。一个男丁,或者能生养的婆姨,换三石麦子。”

    周王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他知道这交易不光彩,很有可能会有后患。但看着窗外的晴空万里.他没法拒绝。

    “还有,”张献忠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这次还想换点别的。铁器,火药,铅子。”

    周王心里咯噔一下,警觉地看向他:“张兄,你要这些做什么?”

    张献忠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朱爷放心,不是冲着朝廷的。咱们在河套讨生活,总得有点家伙事防身不是?周围可不少鞑子,还有个建奴的劳什子奉命大将军。万一哪天打过来,总不能赤手空拳跟官军干吧?”

    周王盯着他看了半晌,张献忠一脸坦然。周王知道这话不尽不实,河套那帮人胃口越来越大。但……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盘金黄色的烤红薯,又想起库房里那见底的粮仓和城外黑压压的灾民,还有忘记怎么下雨的贼老天。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人,照旧换。铁器、火药……也可以用粮食折价换一些给你。但数量必须严格控制,多了我也没路子。”

    张献忠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痛快!朱爷放心,规矩咱懂!”

    周王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拿起一个红薯,慢慢吃着。

    不管怎么说,吃饭最大。先让眼前这些人活下去,才有以后。

    饭馆外,黄土高原的风呼呼地吹过,卷起阵阵沙尘。

    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

    本兵王在晋躬着身子,正在向崇祯汇报后金方面的消息。

    “陛下,辽东最新密报。黄台吉在朝鲜,动静不小。他不光逼人剃头,是正经在编练新军了。照着咱大明的营制,足足五万朝鲜兵,由八旗朝鲜、八旗汉军的奴才带着,满洲还派了教官,日日操练火器阵型。”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

    “这还不算。朝鲜八道,正刮着一股邪风,叫啥‘崇祯年号案’。海州吴氏、延安李氏那样的大族,说抄就抄,连根拔起。黄台吉这是要用朝鲜人的血,立他自家的规矩,绝了那些士人的念想。”

    崇祯坐在御案后,手指捻着一份刚从福建递来的奏报,是郑芝龙的。

    郑芝龙说,那个“日本国王”德川家光是个懂事儿的(把他的老婆孩子都放了,还给了他好多朱印状,太懂事了),想要派人来北京“朝贡”。不过他也明说了,不会跟“朝鲜”(其实就是后金)那边彻底断了往来,但绝不会承认后金吞并朝鲜,看来是想两头吃好处。同时也不想引火烧身。

    崇祯把奏报轻轻放下,没言语。目光从王在晋脸上,扫过一旁站着的杨嗣昌,又落回案头。

    暖阁里静悄悄的。

    “呵。”崇祯忽然笑了一声,带着点冷意。“东虏这是要把朝鲜的骨髓都吸出来,打一把好刀。倭人嘛,隔岸观火,等着捡便宜。”

    他站起身,踱到那幅巨大的大明舆图前,目光先钉在辽西,又滑向辽南,最后在东江那片儿停了停。

    “局势是险,可大明的根子,还是那四个字——固本培元。”他转过身,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辽事要备,但不能让它牵着鼻子走,把咱的家底掏空。”

    他走回御案,手指点着桌面。

    “给祖大寿传旨。锦州、大凌河、小凌河一线,加固城防,深挖壕沟,高筑壁垒。就给朕用‘锁辽’的法子,以守代攻,耗着他们!”

    “复州那边,黄得功不容易。朕从内帑拨给他十五万两银子,专款专用,让他给朕加紧修棱堡!要把复州城,给朕打成钉在辽南的一颗铁钉!”

    “毛文龙在岫岩,也不宽裕。也拨十五万两内帑。让他以岫岩城为根,向四周伸展,袭扰虏后,牵制兵力。但切记,保存实力是首要,不许浪战!”

    几句话,辽事的方略就算定了调。重臣们都在心里盘算——这皇上是真能花钱啊!三十万两内帑就出去了.他银子够花吗?要不要再纳几个“海贼娘娘”?这身子骨

    崇祯重新坐下,语气缓和了些。

    “新政的要害,在于得人。今科这几个,是骡子是马,得拉出去遛遛,用实务磨砺。”

    他看向杨嗣昌:“拟旨吧。”

    “阎应元,授翰林院编修。”

    这话一出,杨嗣昌笔尖顿了顿。翰林院编修?这可是清贵无比的职位,谈不上历练……

    崇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道:“特旨,阎应元兼领‘清华讲武堂编修’。不必去翰林院点卯,常驻清华园。他的差事有两件:一,随堂听课,研学古今战阵、火器、筑城之法;二,会同有实战经验的将官,把近年来车营协同、棱堡攻防、乃至‘一夜城’的法子,给朕总结出来,编纂成系统的教材!朕要的,是能练兵打仗的真学问,不是纸上谈兵的花架子。”

    杨嗣昌赶紧记下。这下他明白了,皇上这是要把这位状元郎,往枢辅之才的方向培养啊!放在讲武堂,接触军务核心,编纂教材,这是要立规矩、传学问的根基之事。将来好好培养,又是一个孙传庭、卢象升。妙!

    “杨廷麟,授天津府推官;吴易,授天津市舶司提举。”崇祯继续道,“天津是新政的门户,北通辽海,南连漕运,将来还是海贸的枢纽。他们俩过去,协助马士英,肃清吏治,保障漕运,厘定关税,招徕商贾。凡事讲究一个实效,不必拘泥旧法。”

    “臣明白。”杨嗣昌应道。这是把实干的人,放到最活的地方去历练。

    “还有吴伟业,”崇祯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授京西县知县。”

    京西县?杨嗣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把北京城外头新划出来的那片地,单设一县了。

    “朕知道他诗写得好,审美雅致。京西县就交给他,规划街巷,营建宅邸,吸引四方富户来安居。要建成配得上京师气象的繁华之地。这事,关乎京畿的繁荣和税源,不是小事。”

    杨嗣昌心里暗道,皇上这是物尽其用啊。让东林这些才子去搞建设,发挥他们“雅”的长处,实则是推动开发,吸引资金。高!

    旨意拟好,用印,发出。

    阁臣们躬身退了出去。暖阁里又静了下来,只剩下崇祯一个人。

    他慢慢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辽东在磨刀,倭国在观望,陕西的饥荒还没完全过去。千头万绪,都压在他这个大明皇帝的肩上。

    急不得,他知道。刚才下的这几步棋,阎应元去夯实根基,杨廷麟、吴易去疏通血脉,吴伟业去经营根本之地。都是在为那个“固本培元”的目标落子。

    可黄台吉,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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