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以德服人(第三更,求月票,求全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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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七月十六,天刚麻麻亮。
魏忠贤的宁国府,离皇城近,高墙大院,看着气派,却总透着一股阴气。
后宅一间密室里,窗户捂得严实,不透光,全靠几盏牛油蜡烛照亮。火苗晃着,把人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魏忠贤穿着栗色团花曳撒,歪在黄花梨大师椅上,没戴帽。手里捧着个小巧的手炉,天还没凉透呢,也不知他冷的啥。他用指头慢慢搓着手炉边,眼皮耷拉,像是没睡醒。
刑部尚书薛贞和工部尚书李从心,在下首绣墩上坐着。都是官袍严整的,此刻却僵着身子,后背的官服被汗浸湿了,黏糊糊贴着。
他俩是天没亮就被“请”来的。不是东厂那些穿飞鱼服、挎绣春刀的缇骑,是几个青衣小帽的番子,说话客气,可那眼神架势,让你没法推脱。
屋里静得吓人,只有蜡烛芯偶尔“噼啪”一下,还有三个人粗细不一的喘气声。
薛贞忍不住,偷眼去瞟魏忠贤。魏忠贤像是睡着了,可嘴角那丝笑,冷冰冰的,看得薛贞心里直发毛。
李从心更慌,手里死死攥着一块玉佩,指头都捏白了。
过了不知多久,魏忠贤才动了。他轻轻咳一声,像是刚醒,抬起眼皮,目光在薛贞和李从心脸上扫过。
“二位部堂,”他开口,声气尖细,不高,在这屋里却格外清楚,“这一大早劳动二位过来,实在是……皇命差遣,咱家也是没法子。”
薛贞赶紧欠身:“魏公公言重,下官等听候吩咐就是。”
李从心也跟着点头。
魏忠贤笑了笑,那笑透不进眼底:“吩咐谈不上。就是昨儿个东阁廷议,二位都在。团练那事儿,卡住了,皇爷……心里不痛快。”
他顿了顿,拿起手边茶碗,吹了吹浮沫,没喝。
“皇爷让咱家来,跟诸位老先生说道说道。皇爷说了,要‘以德服人’。”他放下茶碗,眼光陡然利起来,像针扎在两人脸上,“咱家是个粗人,不懂圣人那些大道理。咱家就认一个死理——得让人心服。二位部堂,是这么个理儿不是?”
薛贞和李从心喉咙发干,只能应和:“是,是,魏公公说得是。”
“嗯。”魏忠贤点点头,朝旁边小太监递个眼色。
小太监会意,悄没声退下,不一会儿捧来两个厚实卷宗,轻轻放在魏忠贤手边茶几上。
薛贞和李从心的眼珠子,立刻被那蓝布面卷宗吸住了,心口咚咚直跳。
魏忠贤用留了长指甲的手指,点点卷宗,慢条斯理:“这里头啊,是些老账。一份,前年工部修三大殿,料银工钱核销的底子……数目嘛,好像有点对不上卯榫。”
李从心脸“唰”地白了。
魏忠贤手指移到另一份上:“这份,去岁刑部秋决的案卷。有几个该死的海贼,家里使了银子,判了个流放岭南。嘿,广东的海贼流放岭南……薛尚书,你这刑部堂官当得可真够明白的!”
薛贞的汗顺着鬓角淌下来,他想擦,又不敢,胳膊僵在半空。
“不过嘛,”魏忠贤话头一转,声气又缓下来,“皇爷仁厚,念着二位都是老臣,一时糊涂,也准了你们交‘议罪银’抵过。银子交了,事儿嘛,按理说,就算揭过去了。”
薛贞和李从心刚松半口气,魏忠贤接下的话,让他们像掉进了冰窟窿。
“咱家这儿,是翻篇了。”魏忠贤往前探探身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阴冷气儿,“可这些东西,要是万一……不小心,落到别人手里。比方说,孙承宗孙老头那儿?他那脾气,二位晓得,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要是拿着这些,下次廷议上参二位一本‘欺君罔上’、‘贪墨渎职’……”
崇祯启用东林党,一多半的原因,就是让他们咬阉党的!
当然,阉党也会咬东林!
狗斗嘛!就是这么玩的。
魏忠贤故意停下,瞧着两人惨白的脸,慢悠悠靠回去。
“到那时,就算皇爷想保你们,只怕也……难喽。”
密室里死静。薛贞和李从心都能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儿。
魏忠贤欣赏够了两人的惧怕,才缓缓开口:“有些事儿啊,不上秤,没四两重。可一旦上了那杆秤……”他伸出枯瘦手指,虚虚向下一压,“一千斤、一万斤都打不住!二位部堂,你们说,这秤,上,还是不上?”
他盯着两人,一字一顿问:“关键,就看你们有没有‘德’,能不能领会皇爷的苦心,把这团练差事办‘服帖’了。这叫——以、德、服、人。”
魏忠贤身子往后一靠,眯起眼:“二位部堂,服,还是不服?”
薛贞和李从心“扑通”跪倒,额头磕着冰凉地砖,声音打颤:“服!服!魏公公……皇爷教训的是!下官……下官愚钝,知错了!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魏忠贤脸上露出真笑,像朵开败的菊花。“起来吧,二位都是国之柱石,跪着像什么话。明白皇爷的苦心就好,就好啊。”
乾清宫东暖阁,倒是另一番光景。
窗户开着,晨光照进来,亮堂堂的。崇祯换了常朝冠服,坐在御案后。王承恩垂手在旁边站着。
英国公世子张之极先进来。他穿着麒麟服,规规矩矩行了礼。
“之极来了,坐。”崇祯语气还算温和。
内侍搬来绣墩,张之极谢了恩,小心挨着半边屁股坐了。
“昨日廷议,你也在。”崇祯开门见山,“团练的事,卡住了。”
张之极心里一紧,忙道:“臣……臣听见了。只是……勋戚不便干政,臣未敢妄言。”
崇祯摆摆手:“朕知你们的难处。英国公府世代忠良,朕是信得过的。”
他话头一转:“范阳啊,你想想,若建奴再破关,铁蹄踩遍京畿,你英国公府在顺天、永平那些好庄子,保得住不?”
张之极额头见汗:“陛下圣虑深远,臣……臣不敢想。”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崇祯敲敲御案,“朕不是要你们白出力。团练办起来,千头万绪,尤其粮饷协调,需个得力人去江南坐镇。南京那边,还缺个镇守勋臣!”
张之极心猛地一跳。南京!那是好地方,远离前线,是个肥差!
崇祯看着他:“朕思来想去,你英国公府声望够,你去坐镇,协调江南粮饷,支应北地团练,朕才放心。你意下如何?”
这可是重赏!调他离了是非地!张之极又惊又喜,立刻离席跪倒:“陛下信重,臣万死不辞!臣……臣定当竭尽全力,办好团练,报效天恩!”
“好,起来吧。”崇祯点头,“好好献你的忠……到了南京,记得帮朕好生整顿那边的京营。”
张之极千恩万谢地退了,脚步都轻快了。
接着进来的是武清侯李诚铭。他一进来,就觉出气氛不对。崇祯脸色淡了不少。
李诚铭行完礼,崇祯没让他坐,直接问:“武清侯,北直隶的勋戚里,如今就数你武清侯府的庄子最多、最好吧?”
李诚铭腿一软,差点跪下:“陛下……臣……臣……”
崇祯没理会,接着说:“前番朝中不少勋戚,为表清白,都交了议罪银,献了赎罪田。朕记得,就你武清侯府,寸土未动,是不是?”
这话像刀子扎来。李诚铭“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臣糊涂!”
崇祯不动武清侯府的田,当然不是因为心善,而是武清侯一直在干宗人府丞,崇祯要动藩王,就得他好好配合。
崇祯冷冷看他:“朕不是要翻旧账。但团练是保你们的身家性命!别家都出了血,你武清侯府想独善其身?天下没这个道理!”
“臣不敢!臣不敢!”李诚铭魂飞魄散。
“朕不逼你交赎罪田。”崇祯语气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但顺天府团练筹粮筹饷的差事,你自个儿担起来……下次廷议,朕等着你献忠!若办不好,或是阳奉阴违……”
崇祯哼了一声,没再说。
李诚铭哪敢犹豫,涕泪横流地保证:“臣遵旨!臣一定办好!绝不敢误事!绝不敢!”
等李诚铭退出去,东暖阁静下来。
王承恩小声问:“皇爷,进些点心否?”
崇祯摇头,目光穿过窗户,望向宫城外灰蒙蒙的天。魏忠贤在宁国府“以德服人”,他在这儿又打又拉,这盘棋,才算刚走活一点。
接下来,还得跟王在晋、毕自严那两个老狐狸周旋,后头还有个孙承宗……说他什么好?上辈子,就因为没有好好的团练,结果满门忠烈了!要是能办个“直系”出来,何至于呢?
他轻轻吐口气。这皇帝,当得是真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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