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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火烧连营殷从道


冬月初的淮北大地,万物肃杀。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空旷的原野,卷起地上的冻土与枯草,抽打在徐州城斑驳的墙砖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城外,是如同繁星般环绕徐州,连绵不绝的元军营寨。

    徐州是脱脱南征的第一站,意义非凡。

    对这些敢于扯旗造反且拒绝投降的汉人,他必须用最酷烈的手段予以毁灭,杀人盈城,筑就京观,方能以儆效尤,彻底震慑东南乃至大元各地的宵小之徒。

    他不仅要夺下徐州,更要用无尽的鲜血与恐惧,碾碎所有反抗者的抵抗意志,如此才能减少后续大战的压力,速战速决。

    为此,脱脱虽然派出了数支偏师攻取萧县、永城、睢宁等城,留在徐州城下的兵马却仍有近八万人,共立大小营寨五十余座,最密集处有内外四重,各营互为犄角,就是为防汉军突围而出。

    徐州城内,气氛同样凝重。

    殷从道按着刀柄,立于东门城楼暗影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城外元军营地的灯火布局。

    他这几日异常隐忍,从未派兵出城袭扰元军,只是派出少量精锐潜出城,偷偷观察和记录元军的布防规律、巡逻间隙、营寨虚实,并画出一幅略显粗糙的敌军营地态势图。

    “将军,弟兄们都已准备妥当。”

    部将周显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决绝。

    殷从道缓缓点头,近七千汉军将士的命运系于他一人,由不得半分侥幸。

    他深知元军各营寨之间虽有不小的空隙,小股精锐或可在夜间利用巡逻队的间隙潜行渗透,但想要将麾下大军全师而退,就不能指望敌人是瞎子和聋子。

    大军突围,只能是硬闯!

    而时机,是决定此战生与死的关键。

    半夜发起突袭,固然有可能打元军一个措手不及,但风险同样巨大。

    一旦被反应过来的元军缠住,数千人在黑暗中混战,极易失去指挥而溃散。就算顺利突破元军的重重围困,数千大军历经血战后,也可能会在黑夜中自行走散。

    而拂晓时分,正是人最为困顿、警惕性最松懈的时刻。更重要的是,天色将明未明,既为大军发起突袭提供了最初的掩护,又能让部队在突围后迅速辨认方向,重新集结。

    “开城门!”殷从道的声音不高,在这拂晓时分的黑夜中,却格外有穿透力。

    沉重的城门门轴提前淋了牛油,被悄然拉开,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汉军将士如同暗色的潮水,有序地涌出城门,沿着预先侦查好的路线,向着东面亮起火光的元军营寨的方位沉默疾行。

    人衔枚,马裹蹄,尽量不发出动静。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每个人都精神一振,紧握着手中的兵刃,手心却因紧张而微微出汗。

    接近到元军营地一箭之地,行在最前面的殷从道停下脚步,其后的将士也依次摸黑停下。他迅速召集周显、唐胜宗等核心将领,在微弱的天光下,进行最后的战术布置。

    “看前方,这三处营寨,呈‘品’字形分布。周显,你率本部人马攻北寨;唐胜宗,南寨交给你;中间那座最大的主营,由我亲率中军攻打。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穿营而过,不是歼敌!冲进去后,只管砍断缆绳,放火烧营,制造混乱!一旦穿营而过,立即攻打第二重营寨,绝不可恋战!”

    此战,脱脱采取“围三缺一”的战术,虚留紧靠黄河的北面,黄河上还有元军的运粮船封锁水面,实际是死路,不用考虑从此面突围。

    最佳路线是顺风又顺路的南面,但元军在此处的兵马也最为雄厚,有四重营寨,且王宣所部轮番掩护火炮连夜轰击城墙,一直有兵马盯防,汉军才开城门就会被元军反突击。

    其次是西面,地势相对开阔,但此处是脱脱大营所在,元军警惕性最强,也不用考虑。

    殷从道选择从东面突围,此面因背靠黄河,元军只设置了两重营寨,却因要向东杀穿元军营地,再转向南面冲击可能反应过来的元军,非常凶险,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的目光扫过麾下众将年轻而坚毅的脸庞,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决绝:

    “咱们破营而出后,天色也差不多要亮了,你们需迅速向我的将旗聚拢。若我被元狗缠住,便为大军殿后,你等万不可回身救援,须速速南撤,赶往宿州,薛总管会来接应你等!”

    周显与唐胜宗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他们深知殷从道在石山心中的地位,担心主将一旦失陷在元军营中,二人就算不会被汉王追责,以后恐怕也很难再受到重用,赶紧低声表态要与殷从道共进退。

    “将军!这怎么行!”

    周显急道,声音有些发哽:

    “咱们怎么能抛下将军独自逃生?!”

    唐胜宗也急忙跟着表态:

    “是啊!将军!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

    “住口!”

    殷从道挥手打断了二人说的话,沉着脸道:

    “从道年近五十得遇明主,方能统领一军,此生早已无憾!

    但此战关乎我军存续,非为一人生死!脱脱非易与之辈,我军能否突围,全凭将士们心中一股锐气,必须全力以赴,一往无前!无论谁陷在敌阵,余者皆不可犹豫徘徊,坏我大事!”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卖旧主左氏献合肥城后,他的名声就臭了,正常情况下,此生再难有大作为,殷从道本已心灰意冷,是石山的知遇之恩让他重燃斗志,他确有效死之心,

    但他此战也绝不是一心求死,若能生还,他还要继续为汉王征战天下,看着汉军的旗帜插遍中原和岭北。

    周显见殷从道意已决,知道再无转圜余地,脸上闪过决绝之色,抱拳沉声道:

    “将军放心!末将若是冲不出敌营,便为大军殿后!”

    唐胜宗慢了半拍,也赶紧跟着表态:

    “俺……俺也愿意为将军殿后!”

    殷从道看着这两位忠心耿耿的部下,心中亦是一暖,他伸手用力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脸上挤出一丝豪迈的笑容:

    “都别说丧气话!今日是咱们突围脱困之日,也是我军破敌立威之时,便要让脱脱见识见识,咱们淮西儿郎的勇烈!去吧,依计行事!”

    汉军选择突袭的时机非常好,元军值守兵马在冬月初的寒夜中紧张了盯守了一宿,眼见天色将明,伙头军都已经开始烧火做饭,徐州城中的汉军又全无动静,警惕性大减,倦意上涌。

    不少人抱着武器打盹养神,一些巡逻队干脆回到营内避风,就连南城墙外响了一夜的火炮声,也似乎拉长了间距。

    “什么——啊?!”

    到底是数千人的行动,殷从道所部刚刚靠近元军营地,便被迷迷糊糊的哨兵发现,但为时已晚,此人刚刚喊出声,便被十余支箭矢攒射,当即跌落箭楼毙命。

    黑暗中,殷从道举起长枪,高喊一声:

    “冲进去!”

    元军营寨前其实还有十余具沉重的拒马,但在数千兵马面前,这点防御工事根本不够看,早有身手敏捷的将士绕过拒马打开营门,后续力士也协力移开拒马,大军随即一拥而入。

    “杀啊!”

    殷从道所部有四千人,其中两千精锐由他统率,一路砍断营帐缆绳,放火烧营,另两千人从营寨左右两侧绕过,边跑边大声鼓噪,并向营中丢火把扩大混乱。

    元军或被活活烧死,或慌乱中钻出营帐被呼啸而过的汉军将士杀死,营中入目所见,尽是烈火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元兵,惨叫声、哀嚎声、烈火噼啪声连成一片。

    好在汉军的首要目标是制造混乱,直接制造的杀伤并不多,等侥幸活下来的元兵聚拢到军官旗下,汉军早已穿营而过。

    此前绕营而过的汉军将士因速度更快,体力也更加充足,改做攻坚主力,迅速攻破并冲入第二重营寨,殷从道等人穿过第一重营寨,就紧随其后冲入营中。

    若是换在两年前,如此凶猛的突袭,元军有极大概率会当场崩溃,但战乱已经持续了三个年头,交战各方在频繁的战斗中被淘汰,或者快速成长,早非昔日可比。

    第二重营寨中的元军终究有少许反应时间,虽然依然没能守住营门,却有部分反应快的军官聚集了少量元兵,或向中军方向快速靠拢,或在途中结阵试图阻击,汉军的突入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

    徐州城南,元军火炮阵地上,又是另一番光景。

    王宣紧了紧身上厚重的皮袄,将冻得有些发麻的双手凑到嘴边,用力哈了几口热气。

    他负责护卫被太师视为“破城利器”的炮营,二十门火炮断断续续的轰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头脑也有些发昏。

    前方的炮手们更是疲惫不堪,在初冬的寒夜里,不少人却只穿着单薄的号褂,额头上因持续的体力劳动而冒着热气。火药燃烧后留下的刺鼻硫磺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一名年轻的小校凑过来,递上一个水囊,低声道:

    “元帅,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这天快亮了,城头上的贼人怕是连头都不敢冒了。”

    王宣接过水囊,拔开塞子灌了一口劣质的烧刀子,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暖意。他抬眼望了望依旧死寂的徐州城头,又看了看东方那迟迟不肯亮起的天空,心中暗忖:

    “这殷从道倒是沉得住气,被太师如此猛攻,竟能隐忍至此。今日,怕又是一场苦熬……”

    他这个念头还未落下,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城东方向,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城东天际,不知何时已映出一片跳跃的异样赤红!

    此时还未到破晓,那也绝不是晨曦,而是……火光!而且不止一处!王宣竭力从嗡嗡作响的耳鸣状态中平复心情,捕捉东面那如同蜂群躁动般的鼎沸人声!

    “不好!城东有变!”

    王宣心中警铃大作,残存的睡意和疲惫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一把将水囊掷在地上,厉声喝道:

    “亲兵!”

    几名亲兵立刻围拢过来,王宣下令道:

    “速回大营,传我将令!所有将士即刻披甲执刃,整顿马匹,准备迎战汉军!”

    王宣的语速极快,显示出情况紧急,随即又指向一名腿脚麻利的传令兵:

    “你,火速赶往城西中军大营求见太师,禀报城东有异动,火光冲天,杀声隐约,疑是汉军有大动作!”

    吩咐完这二人,他又指向另一人:

    “你前去告诉俞千户,让他的人马上停止发炮,收拾家伙,全部退回营寨栅栏之后!”

    那俞千户本是匠户出身,因精通火器制造和操作而被脱脱破格提拔,此时他刚指挥手下装填完一发炮弹,正捂着被炮声震得发麻的耳朵,听到王宣的命令时还一脸茫然。

    他小跑过来,脸上被硝烟熏得乌黑,带着疑惑问道:

    “王元帅,出什么事了,为何要俺停止发炮?眼看这天就要亮了,太师若是醒来听不到炮声,怕是要责怪末将偷懒。”

    王宣强压住心中的焦躁,指着城东方向那越来越明显的火光和更加清晰的喊杀声,急声道:

    “俞千户,你看不见听不见吗?汉军出城了!可能是要袭营,也可能是要突围!请你立刻带着所有火炮和炮手入营暂避,此乃太师亲自督造的军国重器,不容有半点闪失!”

    俞千户顺着王宣方向看到了那边的动静,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对军功的渴望,兴奋地说道:

    “那咱们还等啥?正好啊!把炮口调转过去,轰他娘的!这么多蛮子聚在一起,一炮下去,还不是死伤一片?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王宣心中暗骂这匠户出身的千户果然不懂战场凶险,脸上却保持着一军统帅的冷静,斩钉截铁地否决道:

    “万万不可!贼军动向不明,数量不清,更兼此刻天色未亮,视线不清,我军若是轻动,极易引发混乱!”

    王宣的担心不无道理,元军各部之间互不统属,白日间还好,夜间贸然冲到一起,搞不好就会因为惊惧而彼此当成敌人自相残杀。正因如此,脱脱才命麾下人马分开立营。

    再说快要破晓,天亮后就能看清汉军的动向,此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稳妥的处置办法。

    他见俞千户还有些茫然,语气严厉了几分,道:

    “火炮射程有限,移动笨拙,装填缓慢,在敌我混战之中根本施展不开,反而可能成为累赘,若被贼军趁乱突袭毁坏,你我都担待不起!太师若是怪罪下来,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俞千户听到“太师”二字,脖子下意识地一缩,想起脱脱对待军械,尤其是这些珍贵火炮的严厉态度,那点贪功冒进的心思立刻被恐惧压了下去。

    他不敢再坚持,连忙转身,用带着浓厚口音的官话吆喝起来:

    “停炮!停炮!都别愣着了,赶紧的,把家伙什都推回营里去!快!快!”

    炮营兵卒们闻言,虽然不解,但还是七手八脚地开始收拾,费力地推动沉重的炮车,木质车轮压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缓缓退向后方营寨那相对安全的栅栏之后。

    城西,脱脱帖木儿的中军大帐。

    帐内暖意融融,炭盆中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悬挂的舆图和兵器,脱脱和衣躺在一张简单的行军榻上,并未深睡。多年的军旅生涯和朝堂争斗,让他即使在休息时也保持着一份警觉。

    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亲兵压低嗓音的禀报:

    “太师,王宣元帅派人急报!”

    脱脱立刻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刚醒时的迷茫,只有一片冷静的清明的。

    “讲。”他坐起身,声音平稳。

    “城东出现多处火光,杀声震天,疑是汉军大规模出城!”

    脱脱闻言起身,迅速出帐,城东的火光已经很有些亮,但他却没有立即命大军展开行动——数万大军全部起床整队本就极耗时间,由西城外绕到东城,费时耗力。

    届时,汉军说不定早已经改变了攻击方向。

    更重要的是,他此刻要先搞清楚汉军今日出城反击的战术目标,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沉声问,细节往往决定判断。

    “回太师,即将破晓!”

    “破晓?”

    他只沉吟了片刻,嘴角便露出一丝了然。

    “虚留的北面是死路,坚固的南面是陷阱,我所在的两面是铁板……选择东面,于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更利用拂晓我军戒备最为松懈之时。

    好个殷从道,倒是选了个‘好’时辰!他不是袭营,他是要突围!”

    敌军的战略意图已然明晰,剩下的便是雷霆般的应对。

    脱脱瞬间做出决断,声音陡然转厉:

    “命达尔巴立即率领五百精锐,只带短兵,疾攻徐州西城门!务必在贼军反应过来之前,给我把城门砸开!”

    此战对他麾下的将领来说,最重要的是汉军首级和缴获,但对脱脱来说却是徐州城。

    他首先要确保徐州城入手,无论汉军如何动作,先把这座战略要地、朝廷颜面的象征握在手中,便立于不败之地,也能立刻切断城内残敌与突围部队的联系。

    顿了顿,他继续下令,语气恢复了沉稳:

    “其余诸部,按营集结,严守本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营地出击!待天明看清贼军主力和确切动向,再听中军号令行事!”

    他和王宣有着同样的顾虑,甚至更深。

    其麾下大军的成分太复杂,黑夜之中,视线不明,号令难通,仓促调集大军围堵,极易引发恐慌,导致各部之间因误判而自相践踏,营啸的后果比放跑一部分敌军更加可怕。

    而且,天很快就要亮了!

    稳住阵脚,以静制动,利用兵力优势和有利态势,方为上策。

    王宣的动作,比达尔巴奉命集结的五百精锐更快。他在亲眼确认俞千户的火炮安全回营后,立刻派出一支百人队,快速接近徐州东城墙。

    这些人惊讶地发现,原本应该布满守军的城头,此刻竟已空无一人!只有几面破旧的旗帜在风中孤零零地飘荡。

    他们迅速利用飞爪绳索敏捷地攀援而上,不费一兵一卒,便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这段城墙,并快速从内部打开了城门。

    与此同时,殷从道亲自指挥的突围主力,已经连续贯穿了两重元军营寨。

    他们严格遵循着“制造混乱,穿透为主”的战术,并不与集结起来的元军小股部队过多纠缠,而是利用人数和冲锋的势头,强行冲开一条血路,毫不停留地向东,再折向南!

    当达尔巴费尽力气打开西城门,准备迎接太师入城时,却尴尬地发现,王宣所部的近千人已经率先冲入了徐州城内,并且正在向城内纵深挺进。

    这些河工军欣喜若狂,以为抢得了破城头功,一些人已经开始砸破沿街民居的门板,准备大肆劫掠一番,发泄连日攻城的压抑。

    然而,他们的狂欢才刚刚开始,就被更可怕的景象打断了。

    城北方向,猛地腾起数股粗大的黑色烟柱,随即,赤红的火舌如同地狱的妖魔,冲天而起!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迅速连成一片,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初冬干燥的北风成了最好的助燃剂,烈火疯狂地蔓延开来,吞噬着木质结构的房屋、仓库,以及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城北很快就化作一片不可接近的熊熊火海,灼热的气浪甚至逼得靠近的元兵连连后退。

    守军显然早有准备,在粮仓、武库、官署等重要地点精心布置了线香等延时引火装置,并泼洒了大量火油、硝石等极佳的助燃物。

    这场大火,既是坚壁清野,不给元军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资,也是一道阻隔追兵,掩护主力撤退的死亡屏障。

    脱脱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刚踏入尚算完好的西城门瓮城,便看到了这烈焰焚城的失控一幕。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木材燃烧的爆裂声和隐约可闻的焦糊味,映照着他那瞬间变得铁青、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色。拿下徐州的空城,绝非他想要的最终结果。

    “贼军的主要粮仓、武库,具体在城中哪个方位?”

    他声音冰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询问,目光如刀般刮过王宣和其他几个率先入城的将领脸上。他最关心的,正是城中可能存在能支撑他大军继续南下的存粮和军械。

    王宣则见火势凶猛异常且蔓延极快,已迅速命令麾下入城部队退出主要街道,集结于空旷地带,以免被突如其来的火海吞噬,造成无谓的伤亡。

    此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驱散了最后的黑暗,照亮了满目疮痍的大地。

    可以清晰地看到,城东元军那两重被突破的营地里,混乱正在渐渐平息,幸存的元兵在军官的呼喝下开始重新集结,救火、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而就在更远方,一股由数千兵马高速奔驰扬起的巨大烟尘,正灵活地绕过城南大军营地的边缘,如同一条挣脱了层层罗网的巨蟒,带着决绝的气势,头也不回地向南方疾驰而去!

    王宣见长子王信已率领千余骑兵从营中冲出,嘶声大吼:

    “贼军主力已突围南窜!赶紧追击!勿要放走了殷从道!杀敌立功,就在今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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