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脱脱亲至百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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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荣的担忧合乎常理,但石山攻下绍兴府后,之所以迅速转攻为守,大力巩固内政,就是为了应对元廷必然到来的疯狂反扑。
为此,他结好正在攻略庆元路的方国珍,稳住了东南海疆;又命胡大海所部平定湖州,西进攻取广德路,将杭州的西北屏障打造得更加牢固。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坐镇杭州的江浙行省右丞徐达能够后顾无忧,得以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西、南两个主要防御方向上。
更何况,赵普胜所部早在九月就拿下了控扼杭州与徽州通道的咽喉——昱岭关。
自昱岭关向东,通往杭州的昌化、于潜、临安三城,皆地处天目山区,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
只要驻守这“一关三城”的将士意志不垮,凭借险要地势层层设防,元军纵然在徽州路囤积重兵,想要快速突破这片山区,直抵杭州城下,也绝非易事。
石山相信以徐达之能,手握擎日右卫和抚军右卫两部兵马,稳定住杭州-绍兴防线应当没多大的问题,至少不会出现邵荣所担忧的那种元军破关,杭州、绍兴两府顷刻崩坏的危险局面。
但他并没有急于表态,将目光转向尚未发言的威武卫都指挥使王弼。
王弼感受到石山的目光,轻咳一声,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拱手接话道:
“王上,臣以为邵指挥使虑虽然周全,却未免过于谨慎了。东线有徐天德(徐达字)坐镇,凭借杭州府外围防御体系层层抵抗。坚守月余,当非难事。
元军纵使大举进犯杭州府,我大军沿运河顺流直下,旬日之间便可抵达杭州城下,里应外合,正可趁势将深入的敌军一举围歼!”
王弼自独立统领一军后,与邵荣便少有合作,双方的交情本就泛泛,这番话说得颇为直接。
他先表明了对石山此前战略布局的信心,随即阐明自己的判断。
“再者,元廷此前反攻徐宋,耗时一年多,早已是强弩之末,师老兵疲。大战方歇,未及充分休整补充,便又仓促调集大军犯我边境。
元军将领或可依仗兵力雄厚,多路并进,以寻找我军防线的破绽。但在敌我态势未完全明朗之前,敌军统帅绝无胆量,也无力组织起一场倾尽全力的仓促决战。”
王弼此言,道出了大规模王朝战争的常态。
双方皆拥有战略纵深,任何一城一地都不会瞬间聚集数十万大军进行决战,往往先在广阔的战线上反复试探、拉锯与消耗,直到一方因补给、士气或内部问题而露出致命的破绽。
那种一开战便押上全部筹码,寻求速战速决的情况,只会出现在双方实力悬殊,且弱势一方无险可守的极端条件下。
捧月卫都指挥使龚午,此刻也难得地主动开口,对王弼的意见表示认同:
“元军兵力虽然雄厚,却分属江浙、湖广、江西三个行省,构成复杂,号令难以统一,调度必然滞涩。加之其刚经历荆湖苦战,士卒疲惫,休整严重不足。
此时若贸然向我坚固防线发起强攻,极易因配合失当后勤不继而自露破绽,反被我军所乘。”
他略作停顿,继续分析道:
“因此,末将推断,除却卜颜帖木儿因丢失治所,责任重大,或有较强的进攻欲望外,元军其余各部统帅,恐怕更倾向于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
依托兵力优势,对我形成战略包围态势,层层围堵,试图切断我军南北联系。再派遣小股精锐兵马,轮番袭扰,以破坏我国持久作战能力,最终达到步步蚕食的目的。
臣以为此战,短时间内恐难决出胜负,我军必须做好长期作战和应对元军长期袭扰的准备。”
龚午的分析立足于军事常理,无疑是目前看来对元军最为稳妥的策略。
蒙元毕竟掌控天下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能如此不计时间成本地慢慢挤压,对于地盘、人口、资源都处于绝对劣势的汉国而言,压力巨大。
枢密院使朴散却缓缓摇头,他脸上忧虑之色未减,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龚将军所言的战术,对元军而言,确是最为稳妥的办法。然则,诸君莫要忘了,元廷如今是何等光景?”
他目光扫过众人,接着道:
“其境内烽烟四起,甘肃、陕西、岭北、辽阳乃至腹里,叛乱此起彼伏。大都城已连续数年未能收到足额的江南漕粮,饥荒频发,统治根基摇摇欲坠。
朴某很怀疑,元廷高层面对如此窘迫局面,还有多少耐心允许前线统帅稳扎稳打、徐徐图之?他们难道不怕我石汉未灭,蒙元朝廷却因粮尽财竭而自己先崩溃了么?”
朴散上前一步,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标示漕运路线的位置,语气变得激昂:
“浙北,乃蒙元最重要的漕粮来源地,不同于可慢慢平定的荆湖!
眼下冬月已至,若元军不能赶在明年开春新漕运季开始之前夺回浙北,恢复粮食征收和北运,大都就不得不继续忍受一整年的饥荒与随之而来的更大动乱!
诸位试想,蒙元皇帝和宗王贵戚,会容忍江南前线兵马为了‘稳妥’而磨蹭到明年秋收吗?
臣料定,元廷近期必有严令催促,甚至可能直接干预前线指挥,逼迫诸军速战速决!”
朴散这番分析,跳出了单纯的军事战术层面,直指元廷的政治与经济困局,虽然不符合最优的军事原则,却极可能契合元廷当下狗急跳墙般的现实决策逻辑。
石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见众将因朴散之言而陷入沉思,暂时无人再发表见解,便缓缓开口,先肯定了朴散的意见:
“枢密使之见,能由军事而观政治,洞察全局,切中要害,很好!元军的具体战术选择,确实无法摆脱其大都朝廷窘迫处境的影响与干扰。”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声音沉稳而有力,引导着众人的思路:
“然而,天下大乱已两年有余,元廷经制大军屡战屡败,其威望早已扫地,不得不授权各行省自行拉拢豪强,组建‘义兵’助战,其对各地兵马的实际约束力,已远非昔年可比。
卜颜帖木儿以南台御史大夫之尊,或可勉强协调湖广、江西两行省元军参与围攻我军。
但若想逼迫这些各有盘算的客军不顾伤亡,下死力与我军拼命,非得元廷再派一位能代表蒙元皇帝意志的重臣亲临前线督战不可!”
石山这番话意有所指。自去年徐州之战元军好不容易凑齐的十万大军遭遇惨败后,元廷中枢似乎就陷入疲软状态。
尽管各地战火不断,但基本都是地方元军各自为战,至多由某一强势行省平章政事出面,协调周边利益相关的几个行省兵马共同作战。
再未曾出现过起义初期,由知枢密院事这等级别的重臣,直接调集数十万大军围剿某一处义军的盛况。
这固然是因为元廷直属精锐遭受重创,元气尚未恢复,难以调动并弹压各地兵马。
但更深层的原因,却是大都自身都因缺粮而焦头烂额,有限的资源必须优先用于稳定京畿和腹心之地,根本无力调动需要海量粮饷支撑的岭北、甘肃边军或腹里镇戍军南下。
但正如朴散所说,蒙元若是今年不能平定浙北,夺取江南的救命粮,错过了运粮季的海漕就只能再等一年,而大运河又被石汉和张周卡住,短时间内也不容易打通。
长期匮粮,莫说对外用兵,元廷恐怕连大都路治安都无法维持,只会越来越弱,最终彻底丧失对地方的掌控权,就算地方元军联手平灭了石汉,这天下也跟大都元廷没有多少关系了。
石山料定元廷近期定会挟平灭徐宋政权余威,组织大军南下,以做亡国前的最后挣扎。而这又必然影响到汉国的兵力部署。
他当即将话题引回自身,开始剖析汉军面临的形势:
“反观我军,当前局势也有喜有忧。江南的兵力相对雄厚,但面对的敌军也更加强大。且杭、嘉、湖、绍、松等府多为新得之地,人心尚未完全归附。
我军在江南可承受小挫,用以疲惫敌军,但绝不能遭遇大败!一旦主力受创,战线动摇,内部那些被迫屈服的豪强,难保不会趁机而起,引发连锁叛乱,届时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石山率军南下后,虽然强势拆分了敢于反抗汉军的江宁陈氏、镇江史氏等大族,但在对江南整体的改造上,却是秉持谨慎态度。
对积弊深重的盐政,暂时只是维持现状,未做大刀阔斧的改革;清丈田亩、核查税基的试点,也仅在句容一县小心翼翼地进行。
对于那些田产跨州连县、隐匿田地众多的地方豪强,只要他们没有公开跳出来对抗汉军,石山也暂时采取了隐忍策略。
但相比于元廷对豪强势力的纵容与收买,汉国政权本身的存在及其政策倾向,就是对旧有利益格局的冲击。
这些地头蛇们畏惧汉军兵锋,暂时只能蛰伏,可一旦汉军显露出颓势,他们绝对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撕咬。
因而,石山才说江南能承受小挫,却不能承受大败。
这也是朴散、邵荣等人担心元军会集中精锐,突破杭州防线的原因。
“相比之下,我们在江北的根基要深厚得多,淮西子弟是咱们起家的本钱。但江北的问题在于兵力不足,需要防守的区域太过辽阔,从扬州到庐州,从濠州到徐州,战线漫长。
且部分地区历经战火,民生凋敝,战争潜力已被严重透支。面对元军的多路进攻,难以面面俱到,必须有所取舍。”
言及于此,石山霍然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舆图前。他的身影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高大。众将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在地图上那纵横交错的战线与城池上。
“综上所述。元军此番进攻,其真正的战略意图和隐藏的杀招尚未显现,其大军也远未到露出致命破绽的时候。
我军主力也方经浙北征战,正在休整补充,士气虽旺,亦需恢复。故,在敌我态势彻底明朗之前,江南诸部不宜再盲目调动,浙北东西两线,暂维持原有战略目标不变!”
他的手指重点在江北区域划过,接着道:
“江北诸路总管府直面元军多路压力,现有兵力稍显不足。
为防万一,着令:花云所部(驻守滁州),即刻西进,增援合肥;长江水师进驻无为州水域,确保我南北联系畅通,并寻机打击元军水师力量,掌控江防;
命徐州诸部兵马,严密监视元廷腹里方向动静,若发现元廷调集大军南下,许其依托城池寨堡层层阻截,若事不可为,可逐步退守濠州,保存实力,以待时机!”
若论率军冲阵,与敌搏杀,石山远不如殿内众将,但论运筹帷幄,掌控全局,则众将又远不如汉王,大家早已习惯在石山的指引下制定战略,控制敌手,当即抱拳躬身,轰然应诺。
“臣等遵命!”
随着枢密院一道道加盖印信的军令发出,石汉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积极应对着元廷规模空前的进犯。而各地的战报,也随之如同雪片般,开始陆续传至江宁中枢:
十月二十一日,池州路元军率先越境,作势要攻打太平府繁昌县,随即遭遇擎日左卫赵伯仲所部迎头痛击。元军丢下千余具尸体,狼狈退回池州境内,初战受挫。
同日,湖广行省左丞恩宁普所率万余大军水陆并进,攻入庐州路西南门户无为州。
其主力七千余人摆出围攻无为州城的架势,余下兵马则四散开来,在富庶的圩区乡村肆意烧杀抢掠,焚烧粮仓,破坏农田,企图以焦土策略摧毁汉国的江北粮仓。
十月二十二日,浙北西线传来捷报。深入宁国路的毛贵率拔山右卫攻破泾县,进一步巩固了汉军在宁国路的立足点,牵制了当面之敌。
十月二十四日,吴六斤亲率奋武卫机动兵力,在无为州境内捕捉到恩宁普所部劫掠偏师,果断出击,追歼其部近四百人,首战挫敌锋芒。
十月二十五日,察觉到汉军援兵将至,恩宁普见势不妙,下令全军收缩,试图向南沿水路撤退。途中被率军疾进的吴六斤所部咬住,双方鏖战近两个时辰,难分难解。
汉军翼元帅李武亲率骁骑卫精锐骑兵赶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元军阵线瞬间崩溃。溃逃途中,主将恩宁普被李武麾下猛将郭兴追上,一刀斩于马下。
同日,长江水师都指挥使张德胜率舰队截击元军运兵船队,一番激战后,焚毁、俘获敌船数十艘,彻底断绝了恩宁普所部残军的水上退路。
至此,这支万余人的湖广元军偏师,仅少许兵马沿江遁入安庆路外,基本被全歼。
战争的残酷在于,并非所有的战线都能传来捷报。
十月二十八日,江北战报再传,安庆路方向,浴血坚守了十余日的桐城新城,在外无援兵、内尽疲敝的绝境下,终被安庆路元军攻破。
守将汤和心知余阙毒辣,不敢有投降偷生之念,身被数创,血染征袍,犹自率领残存将士退入街巷,依托断壁残垣进行最后的殊死巷战,宁死不降。
破城后,余阙果然下令屠城,以让麾下兵马发泄连日苦战的戾气,这座承载着无数苦难与希望的新城,瞬间沦为血火地狱。
幸得汉军翼元帅李武所遣骁骑卫黄四文所部疾驰而至,余阙见汉军援兵已到,心知无为战事可能已经结束,唯恐陷入缠斗,匆忙下令撤退。
此人用兵确有毒辣之处,撤退途中仍预设伏兵,黄四文报仇心切追击过深,险些被元军包围。
一场混战下来,双方皆付出了不少伤亡,汉军因兵力不足,只得眼睁睁看着余阙大军携带着掳掠的物资,退往怀宁方向。
江北战事虽然惨烈,但战局并未出乎石山的预料。
李武、吴六斤合力,一战歼灭恩宁普所部,实际已经稳住了战线。
桐城新城再次被余阙攻破,汉军虽然暂时失去了深入安庆路的据点,但安庆路元军想要攻入庐州路也不容易,经此一战,余阙短时间内已无力东顾。
相对而言,石山更关注徐州北面的元军动向。
十月三十日,徐州急报发现元军大举南下。
仅仅一日后,元军前锋射箭书入徐州城,守军取下箭书,迅速呈送主将殷从道,只见其上以汉、蒙两种文字赫然写着:
“大元太师、中书左丞相总制天下兵马脱脱帖木儿檄告河南、淮南、江南等地叛民知悉:
迩来妖氛不靖,石山、张士诚等跳梁小丑,僭号立国,荼毒生灵,窥窃神器,实乃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本相荷天眷命,奉诏讨逆,今亲提王师,旌旗百万,舳舻千里,自大河而至大江,誓清寰宇!
尔等或为胁从,或怀二心,若能幡然悔悟,缚献首恶,开城纳款,犹可贷以不死,量才录用。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待天兵一至,必是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檄文到日,宜速审思,勿谓言之不预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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