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多路来犯虚与实
推荐阅读:掀桌!疯批反派只想做娇花 火影:我,尸骨脉,白眼姬 我一个兽医啊!你解锁大医系统! 诡异入侵,我反杀不过分吧? 我正在把自己修改成最终妖魔 星际第一菜农 综武:我家娘子是状元 从前有个妖怪村 龙王传说之全能辅助 维京:冰海霸主
安庆路,桐城新城。
残阳如血,将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寨堡映照得一片猩红。
城墙上下,空气中混杂着血腥、金汁、汗臭与火油燃烧后的刺鼻气味。破损的垛口处,折断的箭矢、碎裂的滚木与凝固的暗红血迹随处可见,无声地诉说着连日激战的惨烈。
“杀——!”
一名凶悍的元军锐卒借着同伴的掩护,嘶吼着攀上城头,手中短刀带着寒光直劈而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铁枪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将其死死钉在垛口上。
出手的正是守城主将奋武卫镇抚使汤和,其人眼角余光瞥见一名因恐惧而跌坐在地的民壮,左手粗暴地抓住其后领,发力向后一拽,将其拖离危险区域,同时怒骂道:
“娘的!发什么呆?捡起你的枪!不想全家老小给鞑子砍了,就给老子站起来杀敌!”
那民壮被这一骂一拽,才从生死一线的巨大恐怖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抓起掉落在旁的长枪,胡乱抹了把溅在脸上的温热血液,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谢……谢汤镇抚救命之恩!俺……俺刚才真以为要去见阎王爷了……”
汤和没空理会这名民壮的后怕,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他反手抽出长枪,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另一名刚刚冒头的元兵。那人正举着圆盾格挡箭矢,汤和枪尖一抖,避开盾牌防护,毒蛇般刺入其未及防护的小腿!
元兵惨嚎一声,身形踉跄,被旁边一名守军眼疾手快,一刀结果了性命。
暂时解除这段城墙的危机,汤和抹了把额头上混着血污的汗水,嘶哑着喉咙对身旁将士吼道:
“这边稳住!跟我去西面,那边吃紧!”
说罢,他提起已然有些卷刃的长枪,带着一小队预备兵,踉跄着冲向另一处杀声震天的缺口。
这座所谓的桐城“新城”,承载着太多的苦难与仇恨。
去年冬季,蒙元安庆路总管余阙,为剿灭活跃于此的“彭祖家”武装赵普胜所部,率大军猛攻桐城旧城,那场血战就对城墙造成了严重破坏。
然而,元军刚刚得手,尚未全部入城,汉军奋武卫便赶来过来,余阙见势不妙,仓促撤退前,竟悍然掳走城中残存百姓,并纵火焚城,企图将这座可能被汉军利用的桥头堡彻底化为废墟。
时值腊月寒冬,漫天大雪飘落,滚烫的城墙断壁遭遇冰冷的雪水,引发了更大面积的坍塌,昔日还算人烟稠密的桐城,几乎被从地图上抹去痕迹。
战后,汤和奉命在此地西北面一处相对背风的山坳,重建据点。说是“新城”,实则不过是一座规模稍大、更注重防御的寨堡。
去年的兵灾使得桐城境内百姓十不存一,土地荒芜,根本无法供养大军。堡内日常驻军仅有一千人,粮草还需依赖后方庐州路接济。
因此,汤和一直无力修复相对“庞大”的旧城,只能带人忍痛拆毁那些残破不堪的旧城墙,将可用的砖石木料全部运来,用以加固这座维系着前线希望的新堡。
石山称王建国后,奋武卫都指挥使吴六斤考虑到桐城直面安庆元军的巨大压力,特意向此地增派了一个营的战兵以及一批宝贵的粮草军械。
按照常理,凭借加固后的城防,充足的储备,以及一千五百余名汉军将士,坚守到驻防庐江的主力援军赶到,本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但他们此番面对的是休养了大半年,憋着一股复仇怒火的余阙。
此人趁着元廷多路伐汉之机,几乎是倾巢而出,铁了心要先拔掉桐城这颗深深楔入安庆路的钉子,以雪前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汉军训练有素,反击果决,依托城防给予元军大量杀伤;而元军则在余阙“退后者斩”的严令下,同样悍不畏死,攻势如潮。
双方都杀红了眼,伤亡数字在第一天就开始快速攀升。
如此惨烈的攻防战,持续了整整五天。城头上的守军肉眼可见地减少,每个人眼中都布满了血丝,体力与精神都消耗极大。
而最让汤和心底发沉的是,庐江方向的援军,至今不见踪影!
汤和开始有些慌了神,不敢再浪费宝贵的兵力与元军拼消耗,乃留下最核心的战斗骨干作为机动预备队,并动员城中所有能拿起武器的民壮全部动员起来,协防城墙。
这些民壮,他们的父母妻儿、亲朋邻里,大多在去年那场浩劫中死于余阙之手,对元军有着刻骨的仇恨,士气其实不错。
但他们未经战阵,面对真正血腥的厮杀,反应终究慢半拍。这些血性汉子不懂得如何有效躲避箭矢,常常成为元军弓手的活靶子;
而当凶神恶煞的敌人突然跃上城头时,他们更会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瞬间僵直或慌乱失措,反而扰乱了老兵的防守节奏,导致城防多次出现险象环生的局面。
今日元军的攻势格外凶猛,一度有数十人成功登城,在城墙上开辟了小块立足点。
危急关头,汤和亲自率领预备队,如同受伤的猛虎般扑了上去。他身先士卒,枪挑刀劈,浑身浴血,硬是以惨重的代价,将突入的元军再次赶下城墙。
战斗最激烈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刀锋擦着颈边划过,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
城墙外,余阙同样在紧张观察着战局。目睹了今日最猛烈的一波攻势再次被击退,己方士卒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在城墙下,浓稠的血液几乎将墙根的土地浸润成了暗红色的泥沼。
即便以他的冷酷和决心,也不得不考虑持续高伤亡对士气的打击。终于,代表着收兵的鸣金声,带着几分不甘,在元军后阵沉闷地响起。
听到这声音,城头上几乎所有还站着的守军,都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来。
汤和背靠着冰冷沾血的墙砖缓缓坐下,大口喘息着,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持枪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只想抓紧这短暂的间隙,恢复一点点体力,以应对元军不知何时会再度发起的猛攻。
但没过多久,负责瞭望的哨兵用嘶哑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声音高喊起来:
“撤了!镇抚,元狗……元狗真的撤了!退回大营了!”
汤和猛地一个激灵,强撑着站起身,小心地从垛口向外望去。
果然,只见原本如蚁群般附在城下的元军,正保持着基本的阵型,如同退潮的海水般,缓缓向远处那座连绵的军营撤去。
确认今日的劫难总算过去了,汤和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他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低声咒骂道:
“娘的……真他娘的悬,爷爷今日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麾下的一名指挥使,脸上带着血污和疲惫,凑了过来,眼中闪烁着不甘与冒险的光芒:
“镇抚,一直这么被动挨打,弟兄们伤亡太大了!元狗连着猛攻了五天,肯定也疲了,戒备说不定会松懈。
要不……让俺今晚带一队敢死的弟兄悄悄摸出去,踹他娘的营寨,烧了他们的粮草,总能搅他个天翻地覆!”
汤和何尝不知道“久守必失”的道理?内心也渴望主动出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围困。
但他的目光掠过城外那依旧严整的元军大营,最终还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不可。”
汤和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道:
“余阙用兵狡诈如狐,这狗鞑子去年解怀宁之围,就是靠袭营。后来,他带着那么多掳掠的桐城百姓撤退,耿镇抚率精锐追击,都没能占到便宜,还差点中了他的埋伏。
如今狗鞑子大兵围城,夜间的戒备只会更加森严。咱们现在就这么点家底,损失一个俺都肉疼,这城还怎么守?不能再行险了。”
看到麾下将领们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沮丧,汤和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提振士气。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提高音量,对着周围或坐或卧的将士们喊道: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吴都指挥就在庐江,离咱们这儿才多远?翼元帅在合肥,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被围不管!
咱们只要守住这桐城新城,就是钉在余阙那狗鞑子的心口的一颗钉子!待庐州大军一到,内外夹击,定叫这些狗鞑子有来无回!”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暂时驱散了部分笼罩在将士心头的阴霾。
然而,汤和内心深处清楚,他所有的希望确实都寄托在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援军身上。
仅凭手下这千余残兵和数量虽多却不堪苦战的民壮,想要主动击退余阙精心准备的近万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汤和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奋武卫都指挥使吴六斤,此刻并不在庐江大营。
因为,蒙元湖广行省左丞恩宁普就率万余大军水路并进,已经气势汹汹地攻入了庐州路无为州境内。
石山当初率汉军主力渡江南下,虽然在江北留下了奋武卫、忠武卫两个整编卫以及大半个骁骑卫,看似兵力不少。
但需要防守的区域实在太过辽阔,涉及淮南、安庆、庐州、无为四路十五城。
而且,奋武卫和忠武卫成军后就缺乏大规模野战的经验,各级军官统兵和指挥作战能力稍逊,实际满编员额也少于南征的那些主力卫。
接到桐城告急时,吴六斤他敏锐地意识到元廷在平灭徐宋之后,要么按兵不动积蓄力量,一旦动手,就绝不可能只是余阙这一路偏师的小打小闹。
果然,桐城的烽烟刚起,无为州的警报接踵而至。
摆在吴六斤面前的,是极其艰难的战略抉择。
桐城新城虽小,但地处险要,城防经过加固,主将汤和也算经验丰富,只要意志不垮,坚守十天半月应当无虞。
即便余阙暂时无法破城,分兵四下劫掠,对那片早已民生凋敝的土地造成的破坏也相当有限。
而无为州则完全不同,它不仅是庐州路的东大门,其背后就是汉国在江北堪称命脉的产粮区。
若是放任万余元军长驱直入,无论最终能否攻陷城池,其纵兵烧杀抢掠所造成的破坏,都将是毁灭性的,是吴六斤乃至整个汉国都无法承受的惨重损失!
两害相权取其轻。
吴六斤手中暂时能机动的兵力,仅有五千余人。面对两路强敌,他根本没有能力同时出击,两面开战。在反复权衡后,他只能做出一个残酷的决定:
暂时牺牲正在桐城血战的汤和所部,集中所有机动力量,火速东进,先迎击威胁更大的恩宁普所部!
湖广元军刚刚平灭的了徐宋政权,兵锋正锐,吴六斤不敢托大,出兵前还派出快马,向总领江北防务的翼元帅李武告急,并请求支援。
就在江北战局陷入胶着与危难之际,江宁,汉国都城,同样笼罩在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中。
王宫偏殿,军事议事厅。
巨大的江南舆图悬挂在墙壁上,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双方的兵力部署与动向。
石山身着常服,坐于主位,面色沉静。
枢密院使朴散、捧月卫都指挥使龚午、抚军左卫都指挥使邵荣、忠武卫都指挥使左君弼、威武卫都指挥使王弼等一众高级将领环绕左右,尽皆面色凝重。
朴散首先汇报最新军情,他如今高居枢密院使之位,便失去了往日方外之人的超脱,面色颇为忧虑地道:
“王上,综合各方探马回报,蒙元仍在持续向池州路增派兵马,粮草辎重转运不绝。据估算,其集结于池州、窥伺我太平府方向的兵力,恐怕已接近十万之众!”
他顿了顿,看向石山,提出自己的建议:
“太平府虽有常遇春将军坐镇,但毛贵所部深入宁国路,侧翼暴露。是否调拔山左卫主力回防当涂,以确保万无一失?”
毛贵所部拔山左卫上个月攻占宁国路治所宣城及南陵县后,因南部诸县地处山区,加之得到蒙元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董抟霄率部增援,攻势暂时受阻,这段时间正在巩固既得阵线,与敌对峙。
朴散担心元军若是大举攻入太平路,拿下无险可守的繁昌、芜湖两县,则能掐断毛贵所部退路,使其成为孤军,而被元军率先吃掉。
石山没有立即表态,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将,沉声道:
“枢密使的顾虑,诸位以为如何?”
理论上讲,枢密院使官阶在众将之上,但汉国初立,各统军大将在军事行动上的话语权反而更重,枢密院更类似于汉王石山的参谋机构,而非军事决策机构。
因而,众将在这种会议上畅所欲言,即便反驳朴散的意见,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忠武卫都指挥使左君弼因之前奉命留守江宁,错过了平定浙北的战役,在开国封赏上略显逊色,此刻急于表现,抢先发言道:
“末将以为,枢密使过于谨慎了!有常伯仁坐镇当涂,太平府防线固若金汤!毛将军所部九千余众,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围歼的?
元军若真敢大举进犯,反而正中下怀!我军正可依托坚城地利,以逸待劳,迅速调集周边兵马,与其在太平府境内决战,毕其功于一役!”
“嗯。”
石山依旧不置可否,目光继续转向众人。
邵荣盯着舆图,眉头紧锁,沉吟道:
“王上,左将军之言,颇有锐气。但末将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太平府被我军掌控已经有半年,经营日久,民心渐附,且紧邻我国都应天府,乃是我军防御体系中最坚固的一环。
元军统帅卜颜帖木儿并非庸才,岂能不知这一点?他却偏偏大张旗鼓在池州路集结重兵,摆出一副要从我最强之处硬碰硬的架势。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石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他此前命令毛贵攻入宁国路,除了信任其能力外,便是试探元军虚实,扩大防御纵深,同时打乱元军的既定部署,迫使其提前亮出底牌。
此刻见麾下将领不仅能认识到固守要点的重要性,更能洞察敌人行动背后的潜在意图,心中颇感欣慰。他顺着邵荣的话问道,笑问:
“诈在何处?”
邵荣的目光从舆图上的池州路向东南移动,定格在与浙西交界、群山连绵的徽州路上,语气变得愈发肯定,道:
“王上,杭州府乃江浙行省治所,我军才拿下此地,人心远未彻底归附,其军政重要性和财赋钱粮能力,远非太平府可比,且杭州南部诸路还有元军重兵。
卜颜帖木儿会不会是以池州路大军为诱饵和障眼法,吸引我主力集结于太平府方向,而暗中却派遣精锐走徽州路,直扑我兵力相对空虚的杭州?
若杭州有失,则我军在浙北的根基必将动摇,湖州、嘉兴、绍兴、松江等地或有反复!”
……
PS:今天实在忙不过来了,只能先写个半截。
另外,昨日头晕脑胀兼写嗨了,将石山称王写成了称帝,今天已经改了过来(先称王,待天下一统之势显现后再称帝)。
没有底稿,每天都是现码现发,连校订的时间都没有,才会出现这种错误。还请见谅!
(本章完)
(https://www.635book.com/dzs/74196/67538.html)
1秒记住零零电子书:www.635book.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635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