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朱寅回府，阖家团圆！

    欢迎朱寅凯旋回京的人固然很多，可也有不少人心中郁闷。

    这些人希望朱寅在海外大败，最好兵败身死。他们可是太讨厌朱寅了。

    这些人有暗中敌对的官员、缙绅、豪商、士子、佛教信徒。

    南朝建立起来，历经孝陵之变、灭佛、妖僧案这三大动荡，几次清洗朝野反对势力，沉重打击了南方士族、豪商、僧侣贵族，极大充盈了国库。

    可是也因此积累了更多的仇恨。只是仇视朱寅和新朝的人越发低调的蛰伏起来，不敢再暴露了。

    此时看到朱寅率大军回京，这些敌对势力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还要装出欢喜鼓舞之色，唯恐暴露自己的真实立场。

    在满朝文武和南京百姓的欢迎下，一身亲王战甲、威风凛凛的朱寅下船登岸。

    一辆玉辂已经等候在码头了，仪仗队排出整整一里地，精细的黄沙从下关码头一直铺到城门！

    朱常洛身穿天子的皮弁装，亲率徐渭等大臣，前来迎接朱寅。

    「臣朱寅见过陛下！」朱寅见到神采奕奕的朱常洛亲自迎来，当下快走几步，长揖行礼。

    「臣叨天之幸，受祖宗庇佑，陛下洪福，将士用命，大明舟师得以浮海万里，远征不臣，殄灭远夷，大获全胜，今凯旋归京，献俘阙下，终不辱使命也「」

    。

    一边说，一边从身后的康熙手中接过缴获战册，双手捧著高高举起。

    这缴获战册上面，不但记载战况梗概，更登记缴获、俘虏、战果。是需要凯旋将帅献给皇帝的册簿。

    朱常洛接过缴获战册，却是看都不看的顺手交给身边的宗钦，赶紧上前扶著朱寅，神色欢喜的说道：「先生免礼！先生远征万里，颠簸大海数月，实在是劳苦功高！朕在京无一日不想念先生——」

    朱常洛神色恳切、语气关情，眼睛都湿润了。

    「这些年，先生多次东征西讨，为国征战，不惜以尊贵之身栉风沐雨、亲冒矢石。每每出征，朕都忐忑不安，今日先生平安归来，朕委实欢喜无限。」

    十六岁的朱常洛已算成年了，可是在他心中，先生就是父亲。先生每次出征，在他看来就是父亲远行。

    朱寅笑道：「臣谢陛下挂念，诚惶诚恐。半年不见陛下，陛下更加英华清秀，神采莹然，臣十分欣慰。」

    那些暗中仇视朱寅的官员，见到少年天子和朱寅情同父子，对朱寅的态度好像真是出于至诚，沮丧之余不禁暗骂泰昌帝认贼作父、不可理喻。

    但是，他们还是随著徐渭、商阳等官员一起下拜行礼，起码表面上恭恭敬敬。

    「拜见摄政王！恭贺凯旋回京！」

    「拜见皇叔——」

    「拜见太傅——」

    「拜见大都督——」

    皇帝身后的文武百官一起以参拜摄政亲王的礼节，在礼官的指挥下，对朱寅行二叩六拜大礼。

    官员们一下拜，就是后面黑压压的南雍监生、库序生员。

    更远处的人山人海的欢送人群，见到官老爷和士子们下拜了，也跟著一起下拜叩头。

    不远处的宁采薇等人，却是没有上前。因为她们是女眷、是家属，既不是朝廷官员，也不是有功名的士人，按制不能参加迎接大军凯旋的国礼，只能在外围看著。

    「先生。」朱常洛扶著朱寅的胳膊，「朕扶先生登辂。」

    朱寅赶紧推辞道：「陛下过了，臣受之有愧，安敢如此？请陛下登辇起驾。

    臣扈从陛下卤簿入城。」

    泰昌洛却是坚持道：「先生受之无愧。朕虽浅薄寡闻，却也知道古代帝王为凯旋大将坠蹬牵马者不止一人。」

    「光武帝为邓禹牵马，唐太宗为李靖牵马，就是本朝也有成祖为朱能牵马。

    朕远不及他们，先生之功又非邓禹、李靖可比，况且先生又是师长、皇叔，有何不可呢？」

    「就让朕扶先生上马吧，权当朕是尊师重道的一点孝心。

    孝心！敌视朱寅的官员们听到孝心二字，都是眉头一跳，心中一片阴翳。

    皇帝，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孝心？这是天子能对臣下说的话么？泰昌啊泰昌，你真是太不争气了！

    烂泥扶不上墙的昏君！

    你不知道江宁氏是奸臣，是权臣，是国贼么？你不知道他是建文后裔，而你是成祖后裔，祖上有仇？

    他们恨铁不成钢，快要自闭了。

    徐渭忽然说道：「既然陛下要亲自扶著皇叔登车，还请皇叔不要拒绝，辜负陛下美意反倒不美了。」

    朱党成员也纷纷请朱寅登上玉轮。

    反对朱寅的官员，也只能无奈的捏著鼻子，假惺惺的请求朱寅登辂。

    朱寅当下也不再矫情，随即在朱常洛亲自搀扶下，登上皇帝才可乘坐的玉辂O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政治信号。

    说明朱寅距离皇位又近了一步，也说明皇帝的禅位之心坚定如铁。

    接著，一队队的战俘被押著上岸。洋人战俘、缅甸战俘、安南战俘——数以万计，堆满了整个江边，一个个狼狈不堪。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背后插著木牌、戴著尖筒高帽的一群高级战俘。

    高帽和木牌上分明写著：「缅甸罪王莽应里、安南罪臣郑松、西洋巨寇阿尔瓦罗————」

    都是大人物，却都沦为大明的阶下囚。

    一群高级俘虏口中塞著布图，带著枷锁，被明军士卒牵著走到码头，在炎炎烈日下，跪在皇帝面前。

    此时的莽应里、郑松、阿尔瓦罗等人，都被折磨的瘦骨嶙峋，浑身酸臭。但他们想死也不可能。

    此时此刻，他们以这种极端屈辱的方式被押到南京，跪在大明皇帝脚下，看到周围山海般的人群，感知到的不是耻辱，而是恐惧！

    是那种毛骨悚然、粉身碎骨的恐惧。天气虽然很热，可他们一点汗也出不来，似乎置身冰窖。

    想起之前统帅大军、大权在握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恍若隔世，如在梦中。兀自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

    一朝高高在上，一朝归为臣虏！

    阿尔瓦罗等洋人将帅胡子拉碴，臭气熏天，再也看不到西方贵族那种傲慢高贵的神态。

    之前，他们以为大明不堪一击。甚至多年前吕宋总督向国王汇报，只要几百人就能征服中国。后来，国王又组建两万人的远征舰队，打算占领大明。

    只是恰逢无敌舰队败给英国舰队，远征东方的战略才暂时搁浅。

    这一次，远征计划终于推动，几万人的海上十字军远征大明。原以为起码能夺回吕宋，占领大明南方沿海省份，狠狠教训一顿中国人。

    谁知道，中国人的舰队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就歼灭了海上十字军！

    自己等人也成为可耻的俘虏，被带到大明京都。

    早知道东方古国如此强大，该死的王廷和教会，就不该组织海上十字军，招惹可怕的东方巨人。

    他们不是来远征，是来送死的！

    主啊！没想到第一次来到中国，居然是以俘虏的方式！

    这是整个西方世界的失败！

    阿尔瓦罗等人欲哭无泪，悔断肝肠。

    缅甸王莽应里看到宏大的仪式，巨大的人群，忍不住浑身颤抖，大热天的如坠冰窖。

    不久前，他率领大军攻入云南，饮马澜沧江，打的明军一退再退。那时，他心中的天朝上国彻底倒塌，只剩下一个残破的纸老虎。

    似乎，大白象国的千古霸业，近在眼前了。

    可是转眼间，他就三京尽失，后方失陷，结果又被朱寅打的全军覆没。

    这才多久，大白象国就亡了啊。

    莽达，那个傀儡国王，不过是朱寅和明朝手中的玩意儿罢了。

    莽应里心如死灰，满腔雄心早就化为悔恨，却是追悔莫及。

    不该啊，真的不该招惹大明，惹来灭国杀身之祸！

    相对阿尔瓦罗和莽应里等人，郑松更是肠子都悔断了。和其他人不同，他其实是华人。

    安南主体也是华人后裔。

    但他偏偏要和大明对著干，为了大越的王图霸业，一心占领两广，北伐中原，成为新的天朝上国。

    为此，他不但拒绝和大明皇室联姻，还联合莽应里，趁著大明分裂，起兵攻明。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全军覆没，大越精锐一朝尽丧，升龙府被两广明军攻下，郑氏和皇族黎氏都被明军俘虏，安南已亡。

    上苍，安南已亡啊！呜呜呜——

    郑松满心悲愤，欲哭无泪。他熟知汉家经典，心中不禁浮现李煜的词：「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销磨——」

    他看著滔滔江河，不禁老泪纵横，「——人生长恨水长东，人生长恨水长东——」

    泰昌帝看到这群高级俘虏跪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心中激动，身上不禁起了一层栗子，仿佛突然喝下一碗冰水，舒爽无比。

    先生真是厉害，这些胆敢对大明用兵的无礼蛮夷，都被一一俘虏回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痛快！真是痛快啊。

    和皇帝等人的高兴不同，也有一部分人不高兴。

    就是暗戳戳仇恨朱寅的那群人！他们看到俘虏，心中越发腻味，对朱寅的做派更加厌恶。

    朱寅啊朱寅，亏你还是读圣贤书的两榜进士，亏你还以太祖子孙自居。你难道不知道，当初太祖钦定的十五个不征之国，其中就有缅甸、安南、西洋国？

    今日，你将其中三国的君长，屈辱无比的押回南京，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折辱，这是违反祖制！这是不仁不义、好大喜功！

    三国不恭敬，大不了教训一下，赶出大明国境，再宣谕训诫一番也就是了，难道还不够？

    可你倒好，居然灭人国，俘其君！还光明正大的押回南京，炫耀你的军功！

    你的圣贤书，读到豺狼肚子里了？

    我大明将士乃仁义之师，为的是保卫社稷，震慑不臣，御敌国门，不是让你攻灭藩属、欺凌小国、逞凶域外！

    子之所慎：齐、战、疾。孟子曰：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好动甲兵，多行不义必自毙。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如此穷兵黩武，和野蛮凶顽、好战成性的夷狄有何区别？

    国虽大，好战必亡！  

    大明以文治安天下，你却搬弄武事，炫耀刀兵，所谓何事？

    他们对朱寅的「好战」腹诽不已，下意识的过虑了朱寅海外征战的巨大收获：四年的国库税收！

    至于国库有多大好处，疆土有多大拓展，他们一概漠然视之，无动于衷。

    甚至认为那是不义之财！

    郑松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作为俘虏押到南京，居然还有一群明朝大臣，暗中同情他们，替他们抱不平。

    若是他们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感动。

    俘虏下船之后，就是缴获的财物了。

    但见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运到岸上，简直难以计数。

    还有大象、骡马、水牛、战马等缴获。

    户部官员们见状，大多很是高兴，国库本就空前富裕，这次又要发大财了。

    几年就算不收税，国库也不愁啊！

    他们还知道，这带回来的金山银海，还只是这一次的战利品。接下来每年，缅甸、安南都会有粮食运到大明。

    没错，以后这些地方，要向大明纳粮！

    财物之后，还有大量的兵器缴获。

    .

    围观的百姓看到堆积如山的缴获，都是叹为观止。他们都很朴素，没有儒生们那么迂腐。很多人都是心想：打胜仗这么赚钱，那想法子打胜仗不就能发财？

    摄政王威武啊，带回来这么多东西。这是把缅甸都搬空了吧。

    那些有家人还蒙冤关在监狱的人也很是期待，希望摄政王回来之后明察秋毫，平反冤案，放了自己的家人。

    如今，他们就指望摄政王了，这段日子天天盼著摄政王回京。

    缴获还在交接点验，朱寅的玉辂就已经起驾，和皇帝的卤薄銮驾一起，浩浩荡荡的入城。

    入城之后，天子的仪仗回宫。朱寅的仪仗回吴王府。俘虏们却是关押在大校厂，准备午门献俘和告捷太庙的仪式。

    礼部宣布，七月十二在宫中举行奉天殿大宴」，为摄政王和有功将士庆功O

    朱寅一回到王府，宁采薇早就率领阖府上下在门口迎接了。

    .

    「主公回府！」

    「王爷回来了！」

    王府的奴仆呼啦啦的跪下去，黑压压的一大片，异口同声的喊道：「恭迎王爷（主公）回府！

    「我们的摄政王总算回来了！」身穿王妃礼服的宁采薇宛若神仙妃子，笑吟吟的道个万福当众行礼。

    然后落落大方的上前，亲自扶著朱寅下了玉辂，嫣然笑道：「夫君征程万里，一路风尘，真是辛苦了。」

    半年不见朱寅，宁采薇做梦都是这男人的影子。今日看到小老虎回家，全须全尾、神完气足的站在自己面前，她不禁眼睛有些湿润，鼻子有点发酸，这才觉得自己的心神也回来了。

    朱寅看著半年不见、日思夜想的采薇，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恨不得立刻就拥入怀中。奈何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持之以礼。

    「夫人辛苦。」朱寅也矜持著微微笑道，没有丝毫越礼之处。

    她身边的宁清尘笑嘻嘻的道个万福，「小老虎，半年不见，你又长高了哦。」

    朱寅看到小姨子也看到分外亲切，笑道：「清尘也长高了。」

    宁清尘忽然眼睛一红，差点流下眼泪，「小老虎，你回来就好了。」

    小老虎走了，她觉旺失去了一个靠山。姐姐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还是小老虎好。

    今听看到小老虎回来，她的笑容格外美，心中好像一丛花蕾悄然怒放。

    「淑宁见过皇兄！」蜀王之女淑宁郡主，也一脸欣喜的上前行礼。

    「阿兄！」已经出嫁的无忧郡主吴忧上前行礼，酷似朱寅的脸上言笑晏晏，「小妹日日思念阿兄，今日总算放心了。」

    她怀中抱著一个漂亮的女婴，正是朱寅的亲生女儿，长乐郡主：朱婴宁。

    婴宁已经一岁了，吴忧将婴宁放在地上，指著朱寅道：「婴宁，你不是对姑姑说，想念父王吗？这就是父王啊，快叫父王！」

    她当然只是说好话。实际上婴宁才一岁，都说不出囫囵话，哪里会说想念父王？她又不是「生而能言」的清尘圣母。

    所以这位小小的长乐郡主被放在地上后，只能蹒跚著向前两扫，既像朱寅又像宁采薇的小脸上，满是好奇的看著朱寅，歪著小脑袋，含著手指，莫说叫父王，神色还怯怯的，目中满是清澈的茫然。

    这孩子一出生就喜欢笑，整听笑声不断。可是此时她不笑了，反而有点畏惧。

    因为眼前这个大人，实在太陌生了。

    「哈哈！」宁采薇等人都忍不住笑了。从宁采薇姐妹没心没肺的笑声看，妈好像不是亲妈，姨好像也不是亲姨。

    朱寅看到自己的女儿，心都要化了，赶紧张开双臂上前，呵呵笑道：「婴宁啊，爹爹也想你——」

    谁知平常爱笑成性的婴宁小嘴一瘪，小腿往后一退，就抱住姑姑吴忧的腿，哇哇大哭。

    「哈哈！」亲娘乞亲姨的笑声更大了。

    反倒是吴忧赶紧护住了她，抱起来哄道：「唉呀唉呀！我们的婴宁吓到了，不怕不怕——」

    张开双臂的朱寅顿时有点尴尬。唉，婴宁根本不认识自己啊。

    接著，靳云娘、顾红袖等人也都纷纷上前拜见。

    「阿爹！」几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却是朱卫明、赵靖忠（皇太极）、冯药离这三个义子义女。

    「阿爹回来啦！」三个小家伙都高兴。

    朱寅趁机就抱起年纪最小的冯药离，呵呵笑道：「药离想阿爹没有？」

    已经五岁的冯药离奶声奶气的点头，「我想阿爹！」

    「哈哈！」朱寅亲了她一口，就放下来，然后又分别抱抱朱卫明乞赵靖忠。

    接著，朱寅就在众人的簇拥下，甩过祛除晦气的火盆，进入府中。

    七月炎夏，朱寅已经一身热汗。他回伶之后第一件事，当然是沐浴了。

    却说大明摄政王进入独一无亥的豪华浴室，刚刚脱完衣服进入水池，外面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老虎，要我给你搓背吗？嘻。」

    小老虎闻言，虎目一亮，虎躯一震，赶紧说道：「要旺！要旺！」

    PS：今听就到了啦，晚安！蟹蟹一直支丞我的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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