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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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河南两地留守的清军营勇不是很多,即使两地清军营勇南下驰援襄樊,陆勤有把握阻截乃至消灭部分来援的陕西、河南兵勇。
较之陕西、河南两地清军的南下驰援,陆勤更担心的是直隶清军的南下来援。
虽说春末他们这些北殿的高级军官就已经获悉了韦昌辉、林凤祥、李开芳等人的北伐大军已经兵临京师城下,开始攻打京师城的消息。
然而此后他们便再未能获得北伐军攻打京师城的进展。
韦昌辉、林凤祥、李开芳等人的北伐军还能围困攻打京师城多久,同北方清军鏖战多久,没有定数。
谁也不敢保证直隶的勤王清军是否会分兵南下救襄樊。
待争论稍歇,陆勤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将:“强攻的确会加重伤亡,但长期围困风险和变数太大。
左先生和刘冰怀(刘齐衔)委托我转交给罗绕典的信件,前番因战事紧急,还没来得及给罗绕典送去。
我们可先礼后兵。明日以送信为名,遣使入城见罗绕典,向罗绕典等人陈明利害,劝其投降。若能不战而下襄阳,自是上上之选。”
罗绕典是湖南安化县人,为人廉洁,官声不错,素有贤名,在湖湘影响力颇大,左宗棠希望罗绕典能像刘齐衔一样弃暗投明。
故陆勤出发前特地给罗绕典写了一封信,委托陆勤带给罗绕典。
当然,陆勤也希望罗绕典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主动投降。
如此他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襄阳城,尽快对现阶段的战事完成收尾,以免夜长梦多。
谢斌点头表示赞同:“给罗绕典和襄阳城守军三日期限。若他们识时务,开城投降,可保全身家性命。若是不识抬举,届时再强攻不迟,也好让襄阳军民知道,我军已仁至义尽。”
谢斌觉得用三天时间试一试劝降罗绕典,如若罗绕典不愿意出城纳降,届时再攻打襄阳也无妨。
陈淼虽然渴望立即进攻,但见主帅和副帅意见已经达成一致,也不好再继续争辩下去。
议定先劝降罗绕典,劝降不成再攻,陆勤环视诸将,一锤定音:“传令各军,这三日间抓紧时间备战,多造渡船、云梯等攻城船器。”
众将对先劝降、劝降不成再攻襄阳的决议没有异议,但派谁当使者前往襄阳又成了问题。
愿意主动前往襄阳城劝降罗绕典的中高级军官甚多。
陆勤和谢斌经过商议考虑,最终还是决定让副参谋长张泽前往襄阳送信并劝降罗绕典。
一来张泽善于交际,脑子灵光,进退有度,不致误事。
二来张泽资格老,且贵为副参谋长,分量也够。
陈淼则担心张泽的安危,觉得张泽地位过高,不宜派遣张泽前往襄阳城劝降。
陈淼之言正中卓化禹下怀,卓化禹以张泽职位过高,前往襄阳城风险过大为由,主张由自己代替张泽前往襄阳城劝降。
陆勤同意了卓化禹作为副使随行,帮衬张泽,不过主使还是选定了他更为放心的张泽。
罗绕典乃惜名之辈,战前湖广提督鲍起豹建议驱使兵勇焚毁城根外的民舍,以便于防守,罗绕典惜屋太多,此举有伤其官声,未予同意,最终还是湖广提督鲍起豹绕过罗绕典焚毁了部分民房。
以罗绕典的为人,不至于做出斩使之事,至少表面上不会对张泽不利。
辰时初刻,汉江之上薄雾未散。
张泽、卓化禹一行人乘坐快船,在晨光中缓缓驶向襄阳外城震华门外的汉江江面之上。
两人于船头并肩立,张泽神色从容,卓化禹则是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震华门城楼上的清军兵勇。
快船在距离岸边约二十丈外停下,举起手中的千里镜朝震华门城楼上望去。
但见震华门城楼之上,旌旗招展,铳炮林立。
闻知震华门外有短毛来使,面容清癯的湖北团练大臣罗绕典在一众襄阳城官将的簇拥下出现在城楼,神色冷峻。
垂手侍立于罗绕典身侧的襄阳府知府海瑛,襄阳镇总兵邵鹤龄等部分襄阳城清军官将军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游移不定之色。
“城下何人?所为何来?”罗绕典中气十足地朝震华门城楼之下的张泽、卓化禹等人厉声喝问道。
张泽拱手一礼,声音清朗:“使者张泽,奉陆帅之命,特来拜会罗大人,并有左先生与刘冰怀的亲笔书信奉上!”
听到左宗棠和刘齐衔的名字,罗绕典的眉头微微一动,旋即冷声说道:“既是送信,将信放在城下即可,我自会派人去取,你们回去吧。”
罗绕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张泽心中一沉。
汉江之上江风颇大,张泽略一沉吟,提高了说话的声量:“罗大人!陆帅和谢副帅素闻罗大人爱民如子,不忍襄阳古城毁于战火,百姓遭刀兵之祸,故特遣在下前来说和。难道罗大人连当面一谈的胆量都没有吗?”
罗绕典却只是冷哼一声:“巧言令色!本官奉命守土,唯知尽忠报国,与尔等叛逆有何可谈?速速放下书信离去,否则休怪城头铳炮无情!”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卓化禹在张泽身后低声劝道:“张参谋长,看来罗绕典这厮没有劝降的可能,不如暂且退回,从长计议。”
张泽却微微摇头,移动手中的千里镜,目光扫过罗绕典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襄阳知府海瑛、襄阳镇总兵邵鹤龄等人。
方才他注意到,当罗绕典说出尽忠报国时,海瑛和邵鹤龄的身体不由得微微发颤抽动。
已过花甲之年的罗绕典惜名,不想晚节不保,不惜一死。
不代表罗绕典身边的其他襄阳城内的清军官将愿意一同和罗绕典赴死殉清。
罗绕典活了一甲子,活够了,襄阳城内的其他清廷官将可没活够。
虽说张泽不认识罗绕典身边的那些清军官将具体是谁,但还是能够从他们身上的补服猜测出其中部分的人的身份。
站在罗绕典左侧,官袍上带着鸳鸯补子的,想必就是襄阳知府海瑛了,至于右侧的武将,因披了甲,未着官服之故,张泽暂时还不能确认他的具体身份,只能推断出其级别很高,应当是襄阳城内的品级很高的绿营武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泽压低声音,语气坚决,“罗绕典愚忠,抱着必死之志,但城内其他人未必如此。我欲入襄阳城一探究竟,你可愿同行?”
张泽想进入襄阳城,创造同其他襄阳文武官员接触的机会。
尽管他清楚此行很危险,可如果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襄阳城,能减少很多军中兄弟的伤亡,张泽觉得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卓化禹闻言一惊,有些犹豫迟疑:“这太过冒险了,城内情况不明,万一……”
“你若担心害怕,现在便可驾船返回,我独自入城便是。”张泽语气平静地说道。
卓化禹看着张泽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苦笑道:“这是什么话?张参谋长不怕死,我卓化禹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你心意已决,我陪你走这一遭便是!”
张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转身,向着城头朗声道:“罗大人!既然大人以忠义自诩,何惧与我等当面一辩?在下愿只身入城,与大人当面呈交书信。以表诚意。若大人仍坚持己见,我等自当离去,绝无怨言!”
这番话掷地有声,城头上顿时议论纷纷。
罗绕典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大胆,他沉吟片刻,终于冷声道:“好!既然你自投罗网,本官就成全你!放他们进来!不过只准二人入城,随从一律在城外等候!”
很快,震华门城楼上便放下来了两个大竹筐,张泽、卓化禹亲自划桨操船上岸,跨入大竹筐。
城楼上的清军见张泽、卓化禹已经进入了竹筐,便将他们两人拉了上来。
登上震华门城楼,张泽与卓化禹相视一眼,整了整衣冠,淡定从容地昂首迈步走向罗绕典。
虽说罗绕典视长毛短毛为逆贼,不过张泽和卓化禹为使深入敌营镇定从容的表现,罗绕典还是非常佩服,暗自赞许,至少他麾下很难找到如此有胆色的人。
罗绕典及其身边的清军官将不得不承认,长毛短毛之中,确实有不少人物。
罗绕典没有让张泽、卓化禹进入襄阳城,以免让对方探得襄阳城内的虚实,只是在震华门城楼上的一处还算整洁敞亮的偏房接见了他们两人。
偏房之内,罗绕典端坐主位,两旁将领按刀而立,杀气腾腾。
张泽与卓化禹坦然入内,抱拳施礼。
“书信何在?”罗绕典开门见山,径直问道。
张泽从怀中取出两封火漆封缄的信函,亲自呈上:“此乃左季高先生与刘冰怀先生亲笔所书,请罗大人过目。”
罗绕典拆开书信,当着众人的面快速浏览。
信中,左宗棠以同乡之谊,详陈天下大势,劝他审时度势;刘齐衔则以自己弃暗投明的亲身经历,言明武昌政权的包容与气度,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希望罗绕典能主动归降。
罗绕典看着看着,脸色愈发阴沉。
“荒谬!”还没把信看完,罗绕典突然将信拍在案上,须发皆张。
“左宗棠、刘齐衔背君叛国,已是无耻之尤!如今竟敢来游说本官?尔等叛逆,犯上作乱,天理难容!本官蒙受浩荡皇恩,唯有以死报国,岂能效仿尔等不忠不义之徒?”
张泽不慌不忙,从容回答说道:“罗大人,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天下大势已明,清廷腐朽,民不聊生。北王顺天应人,驱逐鞑虏,救民水火。传闻罗大人爱民如子,难道就忍心看着襄阳城中数万军民,为那腐朽满洲鞑子朝廷殉葬吗?”
“住口!”罗绕典勃然大怒。
“休得在此妖言惑众!本官心意已决,誓与襄阳共存亡!念在你们是使者,今日不杀你们,速速离去!回去告诉陆逆和谢你,有本官在一日,襄阳城就绝不会落入尔等叛逆之手!慢走不送!”
言毕,气愤的罗绕典拂袖离开了偏房。
眼见罗绕典态度如此强硬,张泽心知再劝无益。
张泽瞥了一眼罗绕典下首的襄阳知府海瑛。在整个过程中,海瑛始终低垂着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官袍的马蹄袖袖口,显得心事重重。
既然罗绕典如此愚忠,无药可救,只能退而求其次,从襄阳城内其他的清廷文武要员下手了。
张泽正欲开口让海瑛送他一程,岂料一直垂首不语的海瑛却在此刻主动站起身来,主动表示要送张泽、卓化禹一程。
海瑛引着张泽、卓化禹二人朝城墙方向缓缓走去,一路三人都保持沉默,没有过多的言语接触。
卓化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而张泽则与海瑛并肩而行,两人看似随意,实则皆心念电转,各怀心思。
直到一处拐角,前后的清军兵勇略微保持了一段距离,张泽忽然以极低的声音,如同叹息般,对着身旁的海瑛迅速耳语道:“海大人是聪明人,襄阳孤城绝难久守。城破之日,玉石俱焚。若有意另寻明路,陆帅,谢帅虚席以待,必保大人全家周全,照旧任用,欢迎海知府随时联络我们。”
北殿有知府投降后委以重任的先例,刘齐衔便是最好的例子。
海瑛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旧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并未表态。
片刻后,已近城门,海瑛停下脚步,拱手作别,声音朗朗,毫无异样:“二位就此别过吧,恕海某不远送。”
张泽深深看了海瑛一眼,亦拱手还礼:“谢海知府相送,张某告辞。”
两人转身出城,登上等候的快船。
直到船只离岸,驶向江心,卓化禹才低声嘟囔道:“海瑛那厮什么都没说,看来海瑛也是愚忠之辈。”
张泽望着渐远的襄阳城墙,笑道:“海瑛虽然没有当场表态,但也没有斥责或告发,更没有扣留我们,这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回到樊城的指挥部,张泽将此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陆勤、谢斌。
老实说,这样的结果陆勤、谢斌都感到挺失望的。
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强攻襄阳。
当夜,陆勤、谢斌等人还没开始进攻襄阳城。
在汉江上巡逻的水师士兵便将两封信封上写有陆帅、张参谋亲启字样,不知是何人所送的信件送到了指挥部。
其中一封信件乃是襄阳知府海瑛所写,另一封则是襄阳镇总兵邵鹤龄所写。
张泽的判断是准确的。
襄阳城内的大部分清军官将,确实不愿意同罗绕典一道殉清。
罗绕典那套再坚持坚持,陕西、河南等北方援兵很快就会到襄阳,援兵至则襄阳之围自解的说辞诓骗诓骗下面的蒙氓尚可,却蒙不了他们这些或多或少了解点内情的中高级文武官员。
海瑛和邵鹤龄为表诚意,甚至将襄阳城清军主力位于北墙,重点守北墙的震华门、拱宸门、临汉门三门,其他三墙的防御则较为空虚的部署,以及罗绕典本人就在北墙的拱宸门这些具体细节都告诉了他们。
这与他们白天侦查得到的情况基本一致,襄阳城北墙的清军密度确实要比其他三墙要高得多。
可这消息对陆勤、谢斌等人而言没有太大的用处。
襄阳城的护城河过于宽了,即使他们攻击防备较为虚弱的其他三墙,罗绕典的预备队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补防。
再者,为防止北殿水师的舰船渗透进入护城河攻城。
罗绕典的襄阳水营在救援樊城无望之后,便用土木阻塞了襄阳城护城河与汉江之间的联系,北殿水师的船只没办法直接进入襄阳城的护城河攻城。加大了陆勤、谢斌他们强攻襄阳的难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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