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暗信上没有明说柳婕妤与人私通，可她去深夜去御花园，确实是与人私会。

那柳婕妤怀着的龙胎或许……

蒋元德用力晃了晃头，想将脑子里那些大逆不道的怀疑晃出去。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他脑海中深深扎根，瞬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一夜，蒋元德辗转反侧不能寐。

鎏金铜漏刚过卯时三刻，蒋元德捧着叠得齐整的明黄色朝服出现在长生殿中。

他垂着眼，听着身后龙床传来响动，躬身抬手道：“陛下，该起身了。”

楚帝揉着眉心坐起，任由蒋元德替自己穿戴整齐，铜镜里映出的面容尚带着几分倦意。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在瞥见圆桌上的银耳莲子羹时渐渐变的柔和。

“凤仪宫送来的？”他问。

蒋元德点头应声，“陛下猜的没错，这碗莲子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采荷亲自送来的，说是皇后娘娘心疼陛下近来劳累，特意起早亲自下的厨。”

莲子。

怜子。

“呵——”

楚帝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待最后一口羹汤下肚，蒋元德才从袖中取出一沓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压得更低。

“陛下，周美人那件事……有眉目了。”

话未说完，楚帝已伸手接过书信。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楚帝原本舒展的眉峰骤然拧紧，捏着信纸的指节微微泛白。

“放肆！”

“砰”的一声，圆桌被重重拍响，茶盏被震的发出脆响。

楚帝怒极反笑，指尖摩挲着书信，冷声道：“朕不相信仅凭周家和一个小侍卫有这么大的胆子！”

蒋元德头垂的更低了，但还是应声道：“奴才也不相信，所以叫了‘寒鸦’玄字营的人继续往下查，想必明日还会有新消息传来。”

楚帝这才点头，甩袖起身上朝。

朝堂之上，感受着从龙椅上传来的低气压，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就连平日里跳的最高的几位老臣都敛了声。

早朝一散，楚帝便径直走向御书房。

守在门外的双喜刚要开口，就被他一道冷厉的眼神制止。

“朕要处理政务，任何人不得入内，也不许通报。”

话音落下，沉重的朱漆门随之合上，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隔绝在外。

双喜憨憨的挠了挠头，目光看向同样被阻隔在门外的蒋元德。

“师傅，这……”

蒋元德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你只好好在门外守着便是，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否则真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住你！”

双喜的眼神瞬间变了，郑重的朝着蒋元德点点头，道：“师傅，我明白了。”

蒋元德嘴唇动了动，却又欲言又止，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随后转身离去。

周美人可还在凤仪宫里压着呢！

既然去了凤仪宫，那就避不过皇后娘娘。

蒋元德拿不准楚帝的心思，所以只含糊地道：“眼下有了些许眉目，奴才还要再去偏殿一趟，好好跟周美人聊聊。”

他是真的好奇周美人为什么会如此胆大包天，连这种事都敢做。

平日里，皇后娘娘都会应下，然后叫着采薇跟蒋元德一起过去。

可今日却并未如此。

皇后娘娘端坐于梨花木椅上，怀中抱着楚熹宁，凤目微微抬起，目光落在阶下躬身侍立的蒋元德身上。

“正巧今日天气不错，本宫与熹宁也好奇蒋公公如何审案，不如与蒋公公同往？”

皇后娘娘虽然说话时表情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面对皇后娘娘的要求，蒋元德只能答应下来，躬着身子道：“娘娘您请。”

连着在椒房殿里住了三天，楚熹宁早就憋坏了，可是周美人的同谋没有着落，皇后娘娘觉得椒房殿外都是危险，所以硬生生的压着不让她出门。

眼下终于有了出去放风的机会，楚熹宁一双大眼睛瞬间睁得溜圆，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精神。

那天晚上只看到了蒙着面的黑人，她还不知道周美人的庐山真面目呢。

有点点好奇。

即使太阳已经出来许久，偏殿里依旧看着阴森森的，带着一股彻骨的冷。

面对扑面而来的寒意，楚熹宁下意识往襁褓里缩了缩。

感受着怀中闺女的小动作，皇后娘娘朝着一旁伸了伸手，采薇便将早就准备好的汤婆子递了上来。

骤然拥有热源，楚熹宁又冒出了头，同时也看清了周美人的模样。

连着被在柱子上绑了四天，还曾被采薇兜头泼过冷水，周美人早就没了宫妃的气质，看起来与路边的乞儿已无两样。

“周美人。”蒋元德叫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美人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不远处的皇后娘娘和她怀里的楚熹宁，周美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瞳孔骤然增大，尖叫声随之而起。

“鬼——鬼来了！！”

迎接她的则是楚熹宁天真可爱的笑脸。

她可不是什么鬼，只是拥有一点小科技的现代人罢了。

眼看着这两天状态不错的周美人又疯了，蒋元德眉心嫌弃的皱了起来，朝着身旁看守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接受到蒋元德的示意，身穿淡绿色宫装的宫女微微点头，从袖中取出皮质针囊，选出三根极细的银针，毫不犹豫地扎在周美人身上。

纵使犯下大罪，只要周美人一日不被贬为庶人，那便一日是楚帝的嫔妃。

所以面对她的时候，即使是来自掖庭的姑姑也不敢折辱的太过，只能用这种面上看不出痕迹的刑罚。

“啊——”

“停——”

“别扎了——”

刺痛瞬间让陷在恐惧里的周美人清醒过来，同时口中不住的求饶。

这么经典的针刑，楚熹宁也顾不得冷了，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目光炯炯的看着掖庭姑姑手中的银针。

感觉她扎的真解压呀！

有点幻视容嬷嬷扎紫薇了是怎么回事？

——你招不招？

——你到底招不招？

楚熹宁在心里默默配起了音。

至于对周美人的怜惜，那倒是真没有一点。

周美人都让让她变痴傻了，她要是还能怜惜周美人，乐山的那座大佛都得起来让她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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