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威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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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梅雨初歇,空气中仍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混杂着庭院草木的清新。
一众江南文武簇拥着李显穆登入阁池。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南京比之杭州,亦不逊色半分。”
水阁临池而建,四面轩窗洞开,有数分清风徐来、荷香暗送的雅致。
李显穆自是端坐主位,席面上铺陈着珍馐美馔、玉液琼浆,他瞧了两眼,仅仅他这一桌已经准备好的菜品,怕是不下五十两,后续再上菜,怕是不下百两。
忍不住嘴角微微冷笑,真不愧是江南豪富之地。
皇帝一顿都没这么贵!
环视而下,一列坐着南京守备武官,如今魏国公家不曾复爵,还没有永镇南京的职守,最兴盛者乃是永昌侯。
另一列坐着南京六部,而后便是江南省、府、县的各级堂官,以及鸿学大儒,满满堂堂坐了三百余人。
如此多人,席中本该颇为嘈杂,可如今场面却有些压抑的躁动,如同暴雨将至前的闷热。
方才李显穆在码头上呵斥众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人知道这位江南巡抚到底是什么态度。
李显穆自己则把玩着手中酒杯,心中亦在盘算,妖术之事,是一笔糊涂账,最多找些人革掉乌纱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是,既让江南豪族把朝廷南征安南的粮草给掏了,还要维持江南政治经济局面稳定。
这就需要他对江南政治有极强的把控才能做到。
“巡抚……”
李显穆手中把玩着青玉酒杯,手腕猛地向下一顿,杯底重重磕在坚实的紫檀木桌面上!
“铛——!”
一声清脆、响亮、甚至带着金石之音的清响骤然炸开,瞬间撕裂了阁内所有的低语和杂音,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明面上江南地位最高的超品永昌侯颔首笑道:“巡抚大驾江南,实乃我江南幸事,我等…”
话刚说两句,就被李显穆举起的手止住,剩下的言语皆堵回了嗓子眼中。
“永昌侯过誉了。”
李显穆抬眼环视,细细扫过众人,有身着补服、正襟危坐的朝廷命官,有锦衣华服、气度雍容的世袭勋贵,有布衣素袍、须发皆白却眼神精明的耆老儒宗。
这些人便是江南权贵,掌握着两三千万人的生死祸福。
这些人之中,有文武两派,按地域又分为江西派、浙江派、南直隶派,浙江中又分为浙东、浙西,同为浙东又分为不同的学派,按学术而言,又各地域夹杂,按姻亲来分,就更加复杂。
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圈子,互相组合、嵌套,组成了盘根错节的江南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
“圣意垂于江南,这才是江南幸事!”
李显穆的声音中带着慨然之色,“为大明江山贺,请诸位满饮此杯!”
话音落下,李显穆举起手中那杯刚刚磕响桌面的青玉酒杯,身侧的侍女将酒斟满,他大口饮罢,将杯口朝下,滴酒未剩。
满座众人虽不知李显穆深意,可此刻唯有随之满饮。
“先帝曾说过一句话。”李显穆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刚刚饮尽杯中酒、喉头尚在滚动的众人,声音平淡得如同深潭寒水,字字砸在心上。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
席间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方才入口的醇香美酒,瞬间化作烧喉的鹤顶红,掌中精美的酒杯,重逾山岳!
喝酒误事!
当真是喝酒误事!
方才刚有些缓和的氛围,被李显穆一句轻描淡写的诛心之言,顷刻间毁去。
“今日江南文武齐聚南京,皆是为圣旨而来,妖术之事,搞得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人心惶惶,可圣上难道心忧的真是虚无缥缈的妖术之事吗?”
李显穆凝目扫视而下,锐利的瞳眸如鹰隼般凝注着下方每一张人,似是要看透他们心中所思,“陛下自血火中走来,又岂会真的相信那等荒谬之事!
今日能安坐于此地的,皆是江南地面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甚至让江南为之翻江倒海、翻天覆地也毫不为过。
我大明龙兴之地、江南三省的两千五百万生民,大明的浩瀚半壁江山就在诸位手下!
真是……好一幅煊赫之景啊!”
明明是赞誉之词,却字字如针,扎得在座众人坐立难安,脊背发凉,聪明人早已听出弦外之音——这分明是欲抑先扬,是山雨欲来前那片刻诡异的死寂!
果不其然!
下一瞬,李显穆便勃然色变,手中的酒杯被他狠狠掼在桌案上,“砰”的一声刺耳脆响,玉盏应声而裂,碎片四溅!
身侧侍奉的侍女惊得魂飞魄散,手中捧着的银质酒壶“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泼洒一空,清香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慌不迭的想要收拾,可却被李显穆气势所摄,不敢动弹。
“如此煊赫,难道蒙蔽了你们的敬畏之心吗?竟然敢在江南之地大搞独立王国!”李显穆厉声呵斥,眼中怒火如实质般喷薄而出,“竟胆敢脱离朝廷遗世而独立吗?那你们就想错了,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世上只有陛下一个太阳,大明也只有一个朝廷。”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席间便响起一片“咚咚咚”的闷响,那是众人手中的酒杯跌落。
酒液在地上迅速洇开深色的污迹,李显穆扫视而下,几乎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惶恐,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下一秒,数道身影拍案而起!
“李巡抚!我等敬你携圣意而来,可那也不是你能够如此随意构陷大臣、血口喷人的护身符!”一人须发戟张,怒声驳斥。
“独立王国?脱离朝廷?此等诛心之论,我等恕不敢认!也决计担当不起!”另一人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气势。
“李巡抚,言语如刀剑,锋利太过,伤人伤己啊!”有人试图以理相劝,但声音里也透着惊惶。
“李巡抚……”
反对之声如潮水般涌起,李显穆的“极限压力测试”显然触及了江南官员们绝对无法触碰的底线,毕竟妖术之事,最多不过失察,摘掉乌纱帽。
可有些罪名,沾上就是诛九族的大祸,万万认不得!
“既然如此!”
李显穆一声暴喝,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他并未如其他人所预想那般,争论、争辩以说服众人,而是在数百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猛地向前一步,双臂灌注千钧之力,狠狠将身前的巨大桌案掀翻!
纵然是高列于九天之上的李祺也被自己儿子这一手震惊了!
再一想,李显穆如今勇武一项已经70,可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掀翻实木的桌案,自然不算什么!
“轰隆——哗啦——!”
珍馐美味、美酒佳肴、名贵瓷器……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沉重的桌案轰然倾覆。
就像是席中失控的秩序!
碎裂声、泼洒声、器皿滚落声混杂成一片刺耳的狼藉!
方才还群情激愤、慷慨陈词的场面,瞬间被这雷霆一击打得粉碎。
所有江南文武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惊疑不定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傲然站在一片狼藉之上的江南巡抚、李显穆!
“李显穆!你总该说些什么!”
这是无数人眼中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在这暴烈的对抗之后,你总该说些什么来收场吧。
南京六部尚书既是愤然,又是惶然,迎接天使结果却出了这等事,他们的仕途已然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对于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显穆,他们自然愤怒到了极点。
李显穆做事想来一步三算,如今做出这等无回头之路的暴烈之事,自然有话要说,且要一击致命!
只听他愤然怒喝道:“妖术之事,江南之地数千官员、三千万百姓,竟无一人上报于圣上,既然不是独立王国,又要作何解释?
难道是三千万同一心,而和陛下生异吗?
陛下对江南之怀疑,难道是无中生有吗?
倒也不怕诸位你们知晓,此番陛下让本官前来察查妖术之事,便是怀疑尔等江南文武之中,有人心怀奸刻,故意散播妖术流言、动乱百姓民心。
假借妖术之事,在江南之地引起祸乱,而后再以白莲教等邪教可以平灭妖术,救助苦难为名,在江南之地起事,欲要颠覆我大明社稷!”
“尔等——”
李显穆猛地一指那些方才还振振有词、此刻却面无人色的人:
“扪心自问,果真无此等事吗?!”
“竟还敢在本官面前狺狺狂吠!给我——跪上前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早已按刀侍立两侧、如同雕塑般的锦衣卫,在得到上峰指令的瞬间,从阴影中走出,瞬间扣住方才带头拍案反驳的几人肩膀、臂膀,押上前来,而后不容分说,狠狠向下一按!
“噗通!”
数声沉闷的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那几人已被强行摁倒,跪在满地狼藉的残羹冷炙、破碎瓷片之中。
跪在李显穆面前!
官袍污秽,狼狈不堪,脸上只剩下失魂落魄的惨白。
而席间其余数百官员,却不敢多出一言,此刻无论是鸿学大儒,亦或六部堂官,皆是面无人色。
几乎所有人都懵了。
谁都没想到,皇帝竟然是如此看待妖术之事的!
可转念一想,这竟然非常符合常理,否则皇帝既然知道妖术之事是子虚乌有,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的派出诸省巡抚,察查天下呢?
越是觉得合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便越是刺骨,脸上的血色便褪得越是彻底!
李显穆目光扫过全场,心中彻底安定,不枉他寻求许久,镇压江南文武之法!
他这番话最厉害之处,在于将妖术这件本身不太重要的事情和白莲教这等足以颠覆社稷之事,勾连在一起。
江南文武瞬间便失去了腾转挪移的空间。
妖术之事大不了他们就认了,认了这件事,他们就能和李显穆对抗。
可白莲教妖术却万万不能认!
而有没有勾连白莲教这件事,是难以自证的!
发源于江南的妖术和白莲教有没有关系?没有!江南官员都能保证这件事。
可江南有没有白莲教?有!江南官员也敢保证这件事!
那在清查妖术的时候,会不会把白莲教查出来?很有可能!
那这个时候妖术和白莲教有没有关系呢?他们也不知道了。
说它有它就有,说它没有它就没有。
这就叫倒果为因!
这就叫观测者效应!
当皇帝开始怀疑的时候,并且开始往这方面查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而想要摆脱这种怀疑……
无数道目光投到了李显穆身上,破局之道,便在这位江南巡抚身上!
此刻宴席之中,李显穆怒气勃然站在最上首,左手已然按在了剑柄上,面前是掀翻散落的桌案,沉重的桌身倾覆在地,砸出一片狼藉,他一脚踩在翘起的桌腿上,环视众人。
身侧的侍女花容失色,俏脸煞白如纸,一人纤手死死捂住嘴,才勉强抑制住惊恐的呜咽;另一人则如同受惊的鹌鹑,深深向后蜷缩着身体,几乎要将自己单薄的身子嵌进冰冷的廊柱阴影里。
两侧的六部尚书以及几位勋贵重臣,此刻不得不强撑着起身,脸上勉强堆砌着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
最刺目的,自然是被锦衣卫牢牢按在地上的十数人,方才还慷慨激昂,如今却如丧考妣!
本是接风洗尘的宴席,却化作这等堪称剑拔弩张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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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八年,显穆巡抚江南,威势甚重,而凌于诸生之上,友人劝曰:“君才冠绝,可知千古兴亡之事?”
“愿闻其详也。”
“以和为贵,和者,和光同尘也!”
显穆笑曰:“稼轩旧诗曾言:‘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我虽不才,亦胜孙权,奉皇命坐断江南,曹刘何在?举目望之,未逢敌手,焉可与犬才之辈和光同尘尔!”——《明史·李显穆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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