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齐王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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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元年的二月,年关过去后,气温明显回暖,积雪消融,黄河解冻,马上就要进入百花争艳、暗香浮动的仲春时节。洛阳城的大司马府邸内,独揽朝政的齐王司马冏,烦躁地翻阅着眼前三省的回文,在他面前,大司马府的诸位幕僚正并排而坐。
此时距离义军勤王进京,差不多已有八个月时间。由三王辅政,变为齐王独揽朝政,也差不多过了半年,可这半年来,大司马府的行政并不顺利,或者可以说,遇挫颇多。
司马冏想办的事情有很多,虽然口中说,他想恢复太康年间的治世,但实际上,他的梦想更大。他自负是齐献王司马攸的嫡子,想继承先父的遗志,去除国内的种种弊病,彻底将朝政扭转。因此,在永宁元年的大朝会时,他令幕僚们当众献策,以表现自己的宏伟蓝图。
可现实却是,他很多政策尚未展开,便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攻讦和挫败。
为了改革财政,他试图在朝廷内裁撤一批冗官,令尚书省拟定一份名单。结果尚书省审查以后,递交上来一份宗室王公为主的清流名单,这令司马冏颇为犹豫。又不知是什么原故,决议还没有下,此事就已在外面传得路人皆知。名单上的许多宗室得知消息,都上门说情,令他难以应付,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司马冏又想提高理政效率,他近来试图推崇考绩论,打算取消朝中的一些旧俗,整顿一些朝堂中的浮华风气。若是有官员占据高品,平日里却尸位素餐,毫无成绩,司马冏就打算调低这些人的品状,而擢用那些出身较低,但也更务实的人才。
考绩的法令推出后,司马冏确实是费了心思,令府中的几位掾属从事去各府巡查,整顿京畿各府的风气,颇有一番成果。但这一举措,却未能给大司马府带来美誉,反而招来了许多厌恶。推行差不多一月,就有殿中御史桓豹上表,他未经大司马府,公开向天子弹劾大司马府处事不公。
说来问题倒也不大,无非是司马冏的掾属在考绩时,对于那些主动讨好行贿的公卿网开一面,对于没关系的寒士反倒格外苛刻,这是人之常情。但事情就是这样,不捅出来的时候,大家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但有人上表,那事态就大不一样了,众人纷纷议论说,大司马是在以权谋私,排除异己。
这极大地损害了司马冏的颜面,令他大为恼怒。得知消息后,他当即以桓豹涉嫌参与东莱王谋反一事为由,将桓豹抓捕下狱,严刑拷打了一番后再放出来。等众人再见桓豹时,此人已经手脚尽断,皮焦肉烂,哪怕勉强养好伤,身体也算是残废了。
但如此一来,大司马府的新政饱受质疑,考绩一事自然就推行不下去了。
当然,最令他感到棘手的,还是最先发生的司马蕤谋反案。
“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不是说好,办得密不透风吗?”司马冏烦躁地对众人指责道。他所指的,是秘密处死司马蕤一事。
为了维持自己的仁德形象,司马冏一开始就放出命令,不打算处死司马蕤,而是仅将其废除爵位。但兄弟两人走到这个地步,司马冏怎么可能心里不恨呢?同时在他身后支持者不明的情况下,司马冏很快下定决定,要将他斩草除根。
但此事不能明面上来做,葛旟便想了个主意,明面上可以先徙封司马蕤为微阳侯,令其置国。表面上这么看,足以见司马冏的恩德。但实际上,等司马蕤到了封地,司马冏便直接向上庸内史陈锺下令,用金屑酒秘密处死司马蕤。等司马蕤死后半年,再宣传说他忧惧而死,谁也不能说司马冏的不是。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司马蕤死了才不到半个月,司马冏得知死讯才三日,洛阳就传出风闻,说什么微阳侯已死,时间、地点、人物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不用多想,这定然是大司马府中有人泄密。司马冏当然不能容忍此事,便召集幕僚,要查出个大概来。
可大司马府的幕僚有数百人,这该从何查起呢?
在座的幕僚们迅速分为两派,一派主张不要追查此事,路秀就主张放弃,他道:“大司马,经手这件事的人很多,想要查,都是没头没尾,捕风捉影的事情,谁能查出来呢?”
“若是追查此事,事情越闹越大,反而容易弄得人尽皆知,这不相当于不打自招了吗?大司马,我建议还是不要理睬此事,流言传播过一阵,自然也就散了。”
“散了?”葛旟却冷笑起来,质疑道:“现在我王名义上是朝堂首辅,可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之入骨,就这么放任流言传播,我王威信何在?以后又如何行政?那些人岂不是更加猖狂,在暗地里阴谋乱政?”
“别忘了,如今才不过半年,他们就给我们制造了多少麻烦!”
“这些地里的老鼠,不敢正面和我们抗衡,就用些棋子来给我们制造丑闻,这又不是第一件了,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一时间,幕僚们都有些沉默。他们都知道,葛旟说的丑闻,不只是诛杀司马蕤一事。
最近一段时间,大司马府前频频出现一些怪事,最引人注目的两件,已让人议论许久。
一件发生在去年的冬月,一名孕妇路过大司马府时,忽然腹痛难忍,便到大司马府前,向门人苦苦哀求,请求到府内进行分娩。大司马府是军机重地,怎么能让不知道来历的人入内呢?门人便诘难孕妇,让她远离府门。那孕妇道:“我只要生下孩子,截去孩子的脐带便走。”门人仍旧不许,结果看着那孕妇在门前难产而死,母子偕亡。
另一件则是发生在去年的腊月甲子,正当司马冏入朝议事回来,他刚刚入府,忽然就有一个白头老翁闯到门前,大声高喊道:“不出甲子旬,便有大兵起!”甲子旬,即六百日,结束以后,差不多就是孙秀所宣称的甲子大劫。这简直是公然挑衅司马冏的权威,司马冏忍无可忍,当即派人将其拿下,拷问一番后,无有所得,便将其处死。
这两件事,已经在整个洛阳城传播开来。人们都说,大司马虐待孕妇和老者,实在没有仁德,这也是大不吉之事。说不得,齐王殿下并不是那个能够中兴社稷的天命之人。
但放在大司马府的幕僚们眼里,平白无故地,怎么会有人主动来大司马府寻衅?而且一而再,再而三?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煽动舆论!
可面对这样的舆论攻势,大司马府却毫无办法。对方用的是血淋淋的人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你能奈何呢?
司马冏只能把目光盯紧在王衍身上,他问负责监视王衍的卫毅道:“王夷甫最近有什么破绽没有?”
卫毅拱手答道:“回禀殿下,自从被免官以后,王夷甫一直门可罗雀,并没有什么人与其往来。”
司马冏失望地叹息一声,俯首陷入冥思。
到了此时,葛旟对司马冏表态道:“殿下,我们不能再忍让了,必须想办法,现在已是非常时期,乱世当用重典!必须将这些事查个水落石出!”
祖逖闻言,在一旁冷笑道:“水落石出?说得简单,人长一张嘴,还能让人不说话不成?说不出建议,我们谁不会拍马屁?”
葛旟大怒,罹骂道:“我看你就是内间!”
两派幕僚顿时相互指责,大声争吵起来,堂堂的大司马府,如今就像是街头闹市,若是更进一步,两边几乎就要动起手来。
司马冏见此情形,不由得大为火光,一掌拍案如同响雷,连声大喝道:“住口!住口!都给我住口!”
等场面安静下来后,司马冏怒视众人,说道:“我对待各位,可以说是坦诚腹心了,难道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都这个时候了,诸位都是朝野有名的名士,能不能拿出一个能用的计策!”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最终是主簿王豹道:“殿下,这样吧,既然人多眼杂,大家都放不开手脚。不如您让诸君各自上表献策,在表中畅所欲言,您择其善者而用之,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司马冏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说:“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众人散会,又过了两日,众人的文表都递到了司马冏府上,差不多有二十来份,司马冏将其一一取来细看。
这里面的建议大部分都不可用。如葛旟就提议说,直接找个罪名将王衍抓进牢内,严刑拷打,不信王衍不开口,供出他的同谋。
司马冏虽然心下很嘉许葛旟的态度,但这很明显是不可行的。没有罪名,直接拷打王衍这个士族领袖,甚至杀了他,那些中立的官员,谁还愿意为大司马府效力?多少士族会倒向成都王、河间王那边去?这固然得一时之快,却遗祸无穷。
想到这,他将葛旟的文表弃置不用。
又如户曹掾属孙惠说,应该善修仁政,勤俭自察,用仁德来感化天下,虽然一时可能会被人误解,但只要长期坚持,世人终能看见殿下的本真。周公尚且恐惧流言,但他令天下大治,又有谁不感恩呢?
司马冏很鄙夷这种说法,天下哪有纯用仁德来取的呢?王莽打造出一副圣人嘴脸,确实坐上了皇位,可单靠仁德,能够解决问题,守住天下吗?昆阳一战,四十万大军溃败,徒为天下笑柄罢了。汉宣帝将此事说得很清楚,霸王道杂之,仁德、武力、权谋,缺一不可,方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因此,他将孙惠的文表弃置不用。
司马冏接下来又看了十来篇,内容大同小异,令他颇为不满,直到看到祖逖的文表时,他不禁眼前一亮。
祖逖的建议主旨是,直接向河间王动兵。
他认为,如今大司马屡屡遭受挑衅,归根到底,是勤王时武功不足,故而威望不足,才会为人所轻视。想要真正在洛阳确立威望,非得再建立武勋不可。
而河间王本来就是赵王一党,所谓勤王,不过是临阵变卦而已。如今又疑似挑唆东莱王谋反,正该发兵讨伐之。倘若齐王能一举入关,平定河间王,夺回征西军司,大司马武功扬于四海,那些宵小之辈,自然就不敢再跳脚了。
为此,他还提出了具体的入关策略:
朝廷大军可以兵分三路,一路由长沙王带领,自河东入关;一路由新野王率领,自武关入关;齐王则亲率主力大军,自弘农大举入关。三位藩王率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必叫河间王首尾不能相顾。到那时,司马冏再传檄关西,号召关西忠臣一同举义,如此内外夹攻下,司马颙如何能够抵御呢?
看着这份文表,司马冏不由怦然心动,他觉得祖逖说得有理。作为倡议元勋,他本该是无可争议的首功之人,可政局却走到这样一个不汤不水的地步,归根到底,就是自己的武功不足,没能在勤王时率先入洛,才不得不事事妥协。
原本他是打算,先在朝中推行新政,整合自己在南中国诸州的势力,等一切稳固以后,再酌情收回关中与河北的兵权,如此按部就班,最为妥当。
但现在来看,洛阳暗流涌动,自己没有足够的威望,恐怕难以平定,不如直接兴兵讨伐关中,夺回征西军司,那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想到这里,司马冏心情激动,当即将这份文表单独拿出来,在卷首写上一个“奇”字。而后派人去请中书监董艾,请他来详议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在等待的时间内,他再翻越接下来的文表,心想,若没有更好的策略,不妨就按祖士稚的计划去执行。
不过很快,他翻阅到主簿王豹的文论,又是心中一动,拿起笔墨,在卷首标上一个“殊”字。(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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