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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纠和


“冯绲领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是蛾贼势力越平越大,朝廷应该用谁,这还不是显而易见吗?”

    黄琬惊愕的回过头,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袍的坤道站在帐门,她的膝盖旁有一头黄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豹子,那双绿金色的眼睛闪烁着猫科猎食者特有的光,让黄琬的怒斥凝固在喉咙里。

    “阿狸!”魏聪对豹子喝道:“有贵客来,你先到外间去!”

    豹子抬头看了看卢萍,从女主人那儿得到了确认之后,才打了个哈欠,走出帐外,敏捷的爬上帐旁的大树,趴在树杈上,就好像一个正在站岗的哨兵。

    “子琰兄莫慌!”魏聪笑道:“这豹子是养熟了的,不会伤人!阿萍,子琰兄荆州名士,当初我还在南郡做贼曹掾的时候,就相识了,还不见礼!”

    卢萍双手合十,向黄琬微微躬了躬,笑道:“太尉黄琼的孙儿,陈仲举的好友,荆州士林的魁首,我如何不知道,卢萍有礼了!”

    “这女道应该魏聪刚刚说的那位同帐之人,好一个绝色女子,难怪魏聪连领兵出征都舍不得与其分开,将其带在身边。不过看她这打扮,还有方才身边那头豹子,应该不只是以色娱人的寻常女子!

    对了,她姓卢,应当是河北人,这魏聪也是河北人,多半是媒妁之言的正妻!”黄琬心中暗想,当时士人中道家学说很流行,有个把女子对其感兴趣,平日里做道家打扮的,虽然不多见,却也不奇怪。

    “见过卢道长!”黄琬不敢小视卢萍,起身还了礼,却对魏聪道:“冯车骑虽对蛾贼屡战不利,可也是事出有因。再说,冯车骑麾下有十万之众,对蛾贼尚不能胜,魏公您现在兵不过万人,如何敢说必胜?”

    “子琰兄说笑了,我刚刚明明说是冯车骑听我的号令才能克敌制胜,又不是说我就带着这万把人去平贼!再说,你也是荆州人,眼下的形势冯车骑已经全力去守襄阳、南阳了。如果我没有长驱数千里来到江陵,蛾贼分兵来攻略南郡,仅凭南郡现有的力量,是否抵御的住?”

    黄琬顿时被问住了,冯绲在失去了控制着汉水和长江交汇处的据点之后,为了避免蛾贼沿着汉水水陆并进,沿着襄阳、宛城的路线进入南阳盆地,不得不把主要力量向襄阳方向收缩,而同时面临南面武陵蛮和东面蛾贼夹击的江陵,实际上就被置于自生自灭的处境了。这也是当城中诸公得知江上有船队前来时,第一个反应是极度的恐慌,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处境实在是太绝望了。

    “既然子琰兄不说话,那我就替子琰兄说吧!”魏聪道:“江陵城池坚固,粮食甲仗充足,又临江有舟师沟通内外。蛾贼纵然势大,应该有六七分把握能够守住。但其他地方就很难说了,就算是最好的情况,能够击退蛾贼,也是生民凋敝,百不存一,诸位的田庄邬堡剩下一半就不错了,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黄琬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自己眼前的男人虽然满脸笑容,但笑容下掩藏的匕首已经顶住了自己的心口。他说的没错,实际上江陵已经被冯绲抛弃了,任凭其自生自灭,而魏聪的军队就在江陵城外。对于江陵城中聚集的那些荆州士族们来说,毫无疑问支持魏聪才是正确的。

    “时间不早了!”魏聪站起身来:“想必城内韩太守他们正翘首以盼您的归来,我若是再挽留您,只怕会让城中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来人!”他提高嗓门,对出现在门口的侍卫:“立刻安排人护送黄公回城,途中若出什么差池,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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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好像对郎君你颇有戒备!”看了看黄琬的背影,卢萍道。

    “这也难怪,谁闻了这么长时间的象屎味都不会有好气!”魏聪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他伸手试图去摸阿狸的皮毛,却被其敏捷的避开,躲到女主人的身后。

    “我倒觉得他不是因为这个!”卢萍摇了摇头:“应该是因为别的原因,你是不是以前和他有什么旧怨?”

    “旧怨倒是说不上!应该是我升官升的太快了!”魏聪笑道:“而且他是世代仕宦,对我这种巧取豪夺成为州牧封侯的人,多半看不顺眼的!”

    “若是这样,那他将来不顺眼的地方可多了!”卢萍笑道:“你觉得他回去后会把你说的话原封不动带给那韩太守吗?”

    “他没有选择!除非他宁可全族覆灭也要阻止我。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若是我猜的没错,很快就会有别的人来我这里了,我在南郡的老相识实在是太多了!”

    事实证明魏聪的猜测没错,黄琬离开军营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位新的客人前来,他就是蒯胜的堂兄弟蒯安,相比起黄琬,魏聪对他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亲自走到营门相迎,把住蒯安的手臂,就好像对待多年未见的好友,一同来到自己帐篷里。

    “来,来,快坐下说话!”魏聪亲热的将蒯安按在皮折椅上:“阿萍,这位便是蒯兄,他们兄弟对我有大恩,当初我领兵去攻打武陵蛮时,他兄长倾尽家资,赠我五十匹良马,十万羽箭。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上,这次回来,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报答你们!”

    “魏侯言重了!”蒯安被帐内华丽的摆设弄得眼花缭乱,他勉强笑了笑:“您这次领大军前来,可是把城里人给吓住了,不过黄琬那厮还是那副老夫子嘴脸,着实可厌,您可别见气。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说到这里,他拍了一下大腿,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魏聪:“家兄前些日子去宛城了,这封信是他前几日派人带回来的,说想办法送到交州去交给您,没想到信使还没出发,您就自己来了,这不是巧吗?”

    “安平兄的书信?”魏聪接过书信,小心的检查过封印,确认没有受到损害,方才拆看起来。几分钟后,他将书信纳入袖中,长叹了一声:“安平兄待我如此之厚,当真不知应当如何报答!这样吧!你若是不嫌交州偏远,那就来交州当一任合浦郡太守吧!”

    “啊!这,这也可以?”蒯安的嘴巴张大,半响说不出话来,已经惊到了极处。也难怪他如此,蒯姓虽然是荆州大族,但在全国范围内还是不起眼的,蒯安在蒯氏这一代也说不上拔尖,魏聪一下子就把他从郡吏直接升迁到两千石的郡守,在两汉的政治生活里可以说是坐直升机了。

    “现在还有点麻烦,等我打完这一仗应该就问题不大了!你放心,以令兄与我的恩义,今后荆州蒯氏便是我魏某的事情,决计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蒯安还算没有蠢到家,赶忙伏地叩首道:“魏侯如此厚待,我们荆州蒯氏一定唯您马首是瞻!请放心,我今晚回去后立刻去见韩太守还有别的郡吏,让他们知道魏侯您的恩义,省的小人胡言乱语,乱了人心!”

    “说得好!”魏聪亲手将蒯安扶起:“从今往后,荆州之事就要借重你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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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中午,南郡太守韩纯就带着数十名当地士人来拜见魏聪。魏聪当然不会自己的老上司难堪,他下令将象队和步骑夹道欢迎,当这些惊魂未定的客人来到营门前时,魏聪则从一头巨大的白象上下来,亲自步行相迎,并阻止了韩纯对自己行跪拜之礼。

    “你我乃昔日故人,这些俗礼就免了吧!”魏聪笑道。

    “这厮又在耍弄这恩威并用的把戏!”一旁的黄琬腹诽道,但他知道这法子虽然老,但的确有效。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方才道路两旁的巨兽给自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它们比马更高大,可以承载更厚的甲胄,奔跑时地面在震动,鸣叫声震耳欲聋,还有散发出的可怕气息。用不着多少想象力,就能明白在战场上这些巨兽能造成多大的破坏。

    魏聪这是在用实际来告诉荆州的士人们:他有足够的力量击败蛾贼,保护他们的安全和产业,在冯绲和自己面前应该选择谁,应该不言而喻了。

    “魏侯此番前来,着实是神兵天降!”韩纯已经摆脱了刚刚会面时的尴尬,完全看不出有半点不适:“也不瞒魏侯说,当初我听说江面上有数百条大船时,还以为是蛾贼的大军,已经准备以死殉国了!”

    “府君言重了!”魏聪笑道:“江陵的城防我还不知道?蛾贼又没什么攻城器械,靠人多怎么可能攻下这等坚城!至多城外百姓会倒霉,城内还是安全的!”

    “是呀!”旁边有人笑道:“不过有魏侯到了,即便蛾贼来袭,城外百姓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魏聪扫了说话人一眼,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不过能出现在今天这里的,肯定是当地有钱有势的人家。他这话其实是替在座所有人问的——你能保住我们的产业吗?

    “这么说吧!”魏聪道:“今日在这里的都是魏某的旧识,我就不说那些绕圈子的话了。我这次从交州来,路途遥远,交州也要留兵镇守。所以不可能带太多兵来,带来的万人里以象兵、骑兵、弓弩手,投石手居多,步卒少了些。

    与蛾贼交锋,兵少有兵少的打法,兵多有兵多的打法。若要用这万人,消灭二十万蛾贼,那便是韩白复生,那也做不到;所以列位想要保住家宅,就得给我足够的兵力,哪怕是临时募集的市人,至少也能用来守营吧!”

    “魏侯的意思,下官明白了!”韩纯转过身,对众人道:“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件事关乎咱们自己的生死,千万马虎不得。这样吧,十日之内,给魏侯筹集一万人,一个月内,再筹集三万人,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

    “下官一定全力行事!”

    “请郡守放心!”

    韩纯转过身来,看着魏聪,虽然没有说话,但言下之意已经尽数明了。魏聪上前一步,大声道:“诸位请放心,魏某就是拼尽一兵一卒,也要确保荆州上下的平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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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间国乐成县。

    酒肆。

    “你说我能投中吗?”韩文从矢袋里拿出一支箭矢,在指间把弄。

    “多话,快投呀!我赌你投不中!”旁边的王匡催促,他是本县的县吏,左手自小便多了一根手指,所以得了个“六指”的绰号。

    “那我就赌他投中!赌什么?”崔恒在他们几个当中年纪最小,是个红脸胖子,与王匡是同事,平日里最喜欢与其对着干。

    “五千文,不,我赌一万钱!”王匡指着韩文催促道:“快投,我就不信你能投中!”

    要是这一万钱是我的就好了!董重心想,他坐在那儿不安的挪动,我就可以和谢婉儿共度良宵,那光滑的皮肤,柔美的脸庞,就都是我的了。

    谢寡妇的笑声从头顶的窄窗中传出,夹杂着恩客低沉的嗓门—她乃这家酒肆的女主人,是个胡汉混血女人,年过第四十,却是体态丰盈,风韵犹存。谢婉儿是她女儿,芳龄十五。谢寡妇早已宣布,女儿的初夜需花费一万文。董重费尽心机,但钱好像流水,从指缝间流走,什么都剩不下,要想拿出一万钱来,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

    “已经说定了赌注,韩文,你快投!”王匡再次催促,这小子生得标致,娘们都喜欢他,连谢婉儿也会偶尔在端酒时趁机碰他胳膊一把,董重只好咬咬牙,假装没看见。

    “好!”韩文应了一声,他手腕一抖,箭矢就飞了出去,箭矢碰了一下壶口,又弹开了,没有入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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