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天狼”，乃是比覆天阁主还要神秘的一位。

    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之前数次摧毁天柱，也都是由他一人独自完成。

    即便是赵无相这种覆天阁“元老”，也从未见过天狼一面，关于他的信息只能通过推测。

    “杀破狼”作为飞升境的三名飞升境战力，萧布衣乃是以武入道，擅长法相、近攻。破军的天傀道擅长傀儡之术，阴诡难测。

    天狼则擅长操弄人心。

    对于这一点，云逸亦有同感。

    若非精通七情六欲，惑人心智，他怎么可能做到让封默与姜红叶自相残杀？

    除此之外，赵无相还给出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天狼的寿命应该是三位飞升境中——最为悠长的那位。

    此人每次攻打天柱都会精密布局，因此赵无相也觉得天狼多半早就藏到了正气洲、甚至是正气宗之中。

    麻烦，真是麻烦。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老成精，尤其是活了几千年的老人精。

    赵无相：“按照阁主的设想，最后三根天柱分别由‘杀破狼’三人负责。不过妖都天柱被你横插一杠，萧布衣没能完成任务，这才耽搁了一些功夫。”

    云逸：“那是我娘子的手段，我可没有这种本事。”

    赵无相：“总之原本的计划是我盯着妖都，萧布衣负责打碎天柱。破军牧郎负责坐镇绝天崖，等待此地封印解除。故而久久未曾现身的天狼，一定早就去了正气宗。”

    云逸若有所思：“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当初扶摇宗的缥缈子被覆天阁策反，里应外合破坏地脉，可谓伤亡惨重。”

    若不是师祖灵韵藏在人间留了一手，恐怕扶摇宗早就落入缥缈子手中，成了覆天阁的走狗。

    而与扶摇宗相比，正气宗底蕴深厚，三位大天师都是合道境的实力，堪比其他宗门的几位宗主。

    一旦出了岔子，掀起的麻烦必定更加恐怖。

    云逸问道：“你在正气宗也有许多年了，有没有留意到奇怪之人？”

    封默摇头道：“不瞒你说，在猜到正气宗可能有暗子之后，我已经翻来覆去把所有人都筛了一遍，却没有察觉到可疑之处。”

    “一个都没有？”

    “若是非要说个人选，我觉得袁多情最容易被人利用。”

    云逸听后微微挑眉，心想你猜的还真没错，上一世袁多情的确就是如此命运。

    为此封默特意请来了姜红叶和钟宛心，两位大天师对正气宗更加了解，或许能发现异常。

    钟宛心向来在风露门足不出户，给不出什么建议，有些不好意思。

    姜红叶则是陷入了苦思冥想，脑海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灵光，用力去捉却难以看清。

    云逸：“姜天师可是想到了线索？”

    姜红叶：“说来惭愧，我并非为了给自己举办灭魔大会寻找借口……只是仔细想起此事，突然发现这个念头出现得莫名其妙。

    “我竟记不起是从何处听说魔尊易天行身死一事，自己为何下定决心非要灭魔。”

    云逸恍然大悟：“就像是遭到某种力量暗中操纵？”

    姜红叶点头道：“只是不知这番话你们会不会相信。”

    封默自然不会怀疑红叶师叔，震惊道：“如此说来，岂不是整个灭魔大会都是天狼亲手引导。”

    云逸：“目的是挑唆正魔之战，结果没想到被鹿紫薇搅合黄了，他便又想让你亲手杀了姜天师，以此动摇正气宗的根基。”

    他说完又问钟宛心：“若是封默真的做出弑师之事，钟天师将会如何？”

    钟宛心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会让封默永远不要再回正气宗，至于山门对他的所有惩罚，我这个做师父的会一力承担。”

    “弑师乃是重罪，恐怕不仅要废除修为，更要以死谢罪。”

    “嗯。”钟宛心的语气不容置疑，显然她真的为此事做好了准备。

    封默感动莫名，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云逸直接打断：“先不急着肉麻，你看看，假如天狼的计划成功了，岂不是直接除掉了正气宗的两名天师。”

    姜红叶脸色铁青：“真是狠毒。”

    云逸接着说道：“原本打算见招拆招，如今看来这样等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

    封默问道：“云兄打算如何行事？”

    “你我暗中前去正气宗，目的有两个，其一是寻找天狼踪迹，其二则是搞清楚天柱藏在何处。”

    “天柱下落直接询问老天师即可，难处还是如何揪出天狼。”

    “若他早早潜入了正气宗，隐瞒身份无非两种方法，要么是藏在了某个极为隐蔽的地方，要么是化身变成了正气宗的某人。”

    两人一拍即合，打算立刻动身。

    云逸叮嘱道：“你们乘坐天海宝舟前往正气宗，不必急于一时，尤其是姜天师一定不可贸然现身。”

    朱雀好奇道：“‘你们’……是指谁？”

    云逸笑道：“看热闹又不嫌人多，想去的都去。”

    话音一落，南宫灼灼最是兴奋。

    既然正气洲已经迎来了许多不速之客，那么多几个葬剑谷的“客人”也不算什么。

    覆天阁显然打定主意要借着“收徒仪式”大闹一场，那观众可千万不能少了。

    否则闹起来多没意思。

    ……

    老天师总算现身，却相当避讳封默与姜红叶的话题，非要给新收的关门弟子举办一场大礼。

    门下弟子无奈至极，却又没有顶撞老天师的勇气，只能闷头照做。

    故而正气宗看着一派喜气洋洋，实则人人藏着心事。

    封默对于正气宗实在是太过了解，再加上云逸的天衣无缝之法，两人轻而易举便混了进去。

    都说正气宗独自占据一洲之地，的确所言非虚。

    这里不受世俗王朝监管，周围城镇如众星拱月，围绕正气宗而建。

    正气宗则用降妖除魔，护佑一方平安作为回报。

    因此正气洲一直都是九州之中最为独特的那处。

    也是数次正魔大战之中，难得次次都能全身而退的一片净土。

    云逸换上正气宗的服饰，好奇道：“咱们去哪里探查，师门禁地如何？”

    封默无奈道：“还是先去见一见老天师吧，我感觉正气宗处处透着古怪，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自然能感受到师弟师妹的心情，一想到全是因为自己，更是内疚不已。

    两人御空来到天师府，避开往来巡视的弟子，偷偷溜了进去，没想到直接扑了个空。

    云逸想起上次通过“铜镜”见到老天师，他似乎在一片菜园子里种地，便问：“会不会在江妙锦那边？”

    封默豁然开朗：“一定是了。”

    于是他们转而前去江妙锦清修的洞府，幸好之前此事就是封默安排，这才能轻而易举找到。

    当初还略显贫瘠的洞府，如今已是花团锦簇，也难怪老天师留恋此处。

    张果坐着摇椅，一眼便看破了两个小辈的伪装，点破道：“刚清净没多久，你们怎么来了？”

    身旁的江妙锦刚刚入定修行，此时立刻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云逸身上，忍不住笑了一笑。

    云逸亦是如此，两人这便算是打过招呼。

    他向老天师行礼之后，当头便问：“外面乱七八糟，您老人家好像并不在意。”

    张果悠闲道：“年纪大了，现在只想享受生活。”

    云逸随手拿了个桃子，边吃边说：“难喽，有一个名为天狼的飞升境，如今多半就藏在正气宗。他最擅长惑人心智，封默就是着了他的道，这才险些误杀姜红叶。”

    封默附和道：“而且从此人手段看来，他对正气宗应该相当熟悉。”

    张果不以为意：“一个飞升境若是打定主意藏起来，凭你们两个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

    “老天师就没有什么怀疑的人？”

    “我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上次去凡间溜达都是几十年前，怎么可能留意这些。”

    云逸早有预料，又问：“那您能否告诉我们，正气宗的天柱现在何处？”

    张果好奇道：“问这个做什么？”

    “覆天阁乃是冲着天柱而来，我们想要保护正气宗，自然也要搞清楚天柱所在。”

    “这个嘛……”

    云逸问：“老天师不方便说给我听？只告诉封默也可以。”

    张果摇头：“那倒没什么不方便。”

    “那是有难言之隐？”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如此简单的问题，应该不至于让我亲口告诉你们答案。”

    云逸恨不得把桃核吐到老天师脑袋上，最烦谜语人了！

    张果故意逗弄小辈，“小云逸啊，他们都说你聪明得很，难道你也想不出？”

    嚯，还用上激将法了。

    其实老天师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又说了许多。

    云逸一边推测，一边说道：“我见过几次天柱，各不相同，有的藏在宗门要地，有的被封印在小世界中，有的附身在妖兽体内……”

    他忽然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天师，问道：“老天师真是飞升境修为？”

    “千真万确。”

    “那您为何能够留在人间？”

    封默答道：“乃是千年前受天道敕令，守护正气洲。”

    云逸又说：“按理来讲，人间的灵气已经无法满足飞升境所需，故而他们留在人间也会处处受到钳制。覆天阁的那三位能够随意行动，乃是得益于阁主的‘大衍遁一道’。那您如今的逍遥自在，又是因为什么？”

    张果笑而不语。

    封默问道：“云兄到底什么意思？”

    云逸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我要的那个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封默震惊不已，他的确从未往这个角度想过。

    天柱变幻莫测，它既然可以被濒死的白泽吞下续命……为何不能与一个活生生的人融为一体？

    老天师作为唯一被天道允许留在人间的存在，他的灵力正是来自天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张果：“真是两个傻小子……至于我如何融合天柱，那些往事没什么意思，就不与你们讲了。”

    封默立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老天师就是天柱，那覆天阁真正的目的，岂不是要……”

    毁天柱，杀张果。

    云逸神色渐渐凝重：“您已经知道这些了？”

    张果依然一脸轻松，说道：“覆天阁每打碎一根天柱，我肩头的担子便多了一分。”

    “那您为何不出手阻拦？”

    “为何要去阻拦？”

    云逸无奈，您自己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么还显得云淡风轻。

    封默同样无法理解，急切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不好好说话！”

    没想到此时反而是江妙锦轻声说道：“或许师父太累了，早就想卸下这副重担。”

    这些日子老天师常常来这边躲清净，江妙锦自然能感受到老人的那份疲惫。

    虽然不知疲惫从何而来，却能感受到他已经到了极限。

    如今看来老天师所承受的重量，还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张果哈哈笑道：“还是小徒弟最懂师父心思。”

    江妙锦：“都说天地有正气，可是除了堪比天高的名望，剩下的苦涩只有自己才懂。”

    云逸和封默听后一阵无言。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

    谁都想要本领通天，逍遥人间，像是王神来那般活着。

    可若是有朝一日人间即将荡然无存，三界即将崩塌，逍遥之人又当如何自处？

    云逸叹道：“连您自己都不想活了，我俩还忙个什么？”

    张果却说：“错！”

    “错在哪里？”

    “天可以塌，人心却不能乱。”张果似笑非笑看着云逸：“你小子一直以来做的不就是这件事？”

    覆天阁不顾一切要让三界崩坏，重置天地。

    云逸则是到处缝缝补补，不知不觉将人间留在了“勉强尚可”的程度。

    两大世俗王朝相安无事，正魔之战也因他戛然而止……

    甚至于一旦融入天道就会为三界带来无穷祸患的“太上忘情”，也生出了意料之外的变数。

    张果看着云逸：“切莫怀疑自己在做无用功，即便生死之事早就注定，你的一举一动依然在改变着人间、乃至三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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