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蒂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风暴女神对她怒吼，但是她无所谓，她的信仰已经重塑，风暴女神是她的神，她的主魂，但是她已经无法对风暴女神服从了。

    通过疼痛激发体内的圣血，戴安充满脑海，现在做梦也能梦到戴安的脸。

    之前她觉得懂她的人是女仆长，她和女仆长有特殊的情谊，至少也是朋友，但是女仆长的无情超乎她的想象，女仆长只爱戴安。

    没有戴安，她对女仆长就是一个陌生人，哪怕她们之前有师生关系，像是朋友。

    “你竟敢用凡人的污秽情感玷污神明的纯粹，你竟敢将我囚禁在这卑微的躯壳之内！”

    直到风暴女神狰狞的扑上来，洛蒂娜总算是被吓醒了，洛蒂娜的眼睛骤然睁开，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急促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无比，心口仍在急跳，像是揣着一只乱撞的小鹿。

    梦境如潮水般退去，留下遍体虚弱的真实感，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后背腰肢，那里的皮肤光滑而完整，但是冷汗浸润，本能的害怕。

    大口呼吸之后她环顾四周，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角落里燃着熏香已经快要到头。

    细长的青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盘旋消散，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宁神香气，但母亲不在，戴安也不见了。

    洛蒂娜缓缓的掀开身上薄被，双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一阵无力感从腿弯处传来，让她身形微微一晃，她扶住床沿，稳住身体，适应着这份虚弱。

    觉醒神性的后遗症，她一个从来没有用过法则的人，现在要适应法则，身体用不出任何的神术。

    不过洛蒂娜感觉到了自由，那种不被任何人束缚的自由，她以前总是想到神，这可能是风暴女神留下的后手，现在没有了神，她感到一阵轻松。

    适应了好一会儿，少女深呼吸着动作有些迟缓的站起来，她没有去点亮烛火，只是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月光，摸索着走到了门边。

    她要去找妈妈，想要告诉她，自己现在自由了，神明在她眼里再也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就是她自己，她就是洛蒂娜。

    纤细的手指搭在冰冷的门把上，轻轻转动，门轴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侧身闪出房间，赤着脚踩在更加冰冷的石质走廊上，耳朵却突然听到了好多不该听到的声音。

    似乎是母亲的哭声，母亲在哭，却又不像是哭。

    少女皱眉，是谁让母亲受了委屈？是哭她现在的状态吗？她比以前都好，用不着哭。

    带着疑惑，她寻着声音慢慢走去，母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扇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门缝下却透出一线昏黄的、温暖的烛光。

    光线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细长的亮痕，母亲的声音，正是从这扇门缝后传来，随着她靠近，此刻变得清晰了许多，那确实是母亲的声音。

    面对这道大门，洛蒂娜皱皱眉头，她预感到了，强行开门会让她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洛蒂娜她缓缓地蹲下身。

    动作轻柔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冰冷的石板硌着膝盖，但她毫不在意，她将眼睛凑近那道透着光的门缝，向里望去。

    视野狭窄却足以将房内的景象烙进她的眼底，烛火在室内安静地燃烧，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蜜色，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她刚刚的睡的房间如出一辙。

    洛蒂娜瞳孔剧震，忍着惊叫出声的惊讶，手指牢牢的抓住地砖缝隙，她想到了那根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那撕裂灵魂的剧痛此刻在她的身上浮现。

    她静静的看着门缝里的世界，这一幕她早就有所预料，但炸裂和酸涩的情感依旧包围了她。

    伊芙夫人迷离的眼神望着戴安的脸，表达的爱意哪怕是她这个没有恋爱过的女人都能感觉到，包容和爱，她偶尔在母亲对自己时从母亲的眼中看到过，现在却毫无隐藏的表达给了戴安。

    她明明知道，母亲这样做是为了她，因为戴安救了她，母亲才那么主动，她也知道双方彼此属意，可是此刻洛蒂娜依旧感到自己心中最后一道堤坝，轰然崩塌。

    酸涩的洪水淹没了她，她不是嫉妒，也不是怨恨，那是一种几乎让她窒息的凄苦。

    沉闷的感觉，像野草的根须，在她心底疯狂蔓延，缠绕着，收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母亲被戴安抢走了！

    应该大概可能是这一种情感。

    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直到感觉脸上有些清凉，洛蒂娜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泪滴滴落在走廊，形成一道湿润的滩痕，理论上她应该感到浑身冰凉，有些热血上头了。

    洛蒂娜缓缓地将眼睛从门缝移开，她没有再看下去，，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转身赤着脚快步走回那条清冷月光的走廊。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自己与那个恐怖的世界彻底隔绝。

    洛蒂娜她没有上床，而是走到了窗边推开窗，任凭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

    她望着夜空，天边寒星，久了慢慢钻回被窝，这一次被窝暖和多了，就是梦更痛苦了。

    小小的戴安欺凌大蛇母亲，而她无奈的在一旁看着毫无办法，直到戴安将她一拉……她猛然惊醒。

    “啊！”

    “做什么好梦，笑成这样！”

    母亲鹰视狼顾的冷脸带着柔和的笑意，就看她醒了笑着问她梦境如何。

    伊芙夫人端坐在椅中，衣着已然整齐，一身深青色的裙撑裙，包裹着她丰腴的上身，裙摆曳地，恰到好处地遮盖住那条盘踞在地毯上的巨大蛇尾。

    她的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略施薄粉，看不出丝毫昨夜的疲态，唯有那双眼眸，比往日更加明媚，仿佛昨夜所有的事情都是梦境。

    “妈妈……”

    洛蒂娜将脸深深埋进母亲伊芙夫人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母亲体温的暖香，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却闻到了男人的味道，让她意识到母亲不再只是她一人的了。

    “下次可不要随便参加这种仪式了，万一戴安她们没有留情，或没有用尽全力救你，你现在已经没了。”

    伊芙夫人的手臂收紧了，温柔的力道将女儿纤瘦的身体拥入怀中，用手掌轻缓地拍抚着洛蒂娜的后背。

    万幸戴安留有一丝情面，不管是戴安杀死了风暴女神，还是风暴女神取代洛蒂娜，这对伊芙夫人而言，都不可接受，都等于她失去了女儿。

    “我知道，再也不会了，我是神明的分魂，更是你的女儿，我不会让妈妈你再担心了！”

    破除了对女神的信仰，亲情的滋味让人温暖，也只有母亲的怀抱能那么让人安心。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得到女儿的承诺，伊芙夫人轻抚着女儿的金色长发，有种女儿长大的感觉，女儿也没有平时冰冷的模样，可能是昨晚的意识争夺战的影响吧。

    “妈妈，我……安亲王去哪里了呢？”

    她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想说的话像一团乱麻哽在喉间。

    “他和玛格丽特，去处理昨夜的残局了，一场神战留下的问题太大了，总需要有人去善后。”

    伊芙夫人提起戴安脸突然红了起来，一抹绯红自她雪白的颈侧迅速向上攀缘，侵染了耳垂，但是在她怀里的洛蒂娜没有发现。

    “他刚刚也是和我一起守在这里的，但是王宫有事，虽然没有什么伤亡，但他要出场，他毕竟是帝国的亲王，女王的王夫。”

    伊芙夫人心虚道，蛇的时间可是很久的，刚刚松开蛇尾放戴安走，当然她也没忘记自己的女儿在休息，她要确保女儿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帝国的亲王……他都已经有女王陛下，有伊莎贝拉院长，甚至有玛格丽特女士，他为什么还要招惹你。”

    戴安已经有夫人了也来招惹她的母亲，少女愤愤不平，发泄作夜妈妈被抢走的怨气。

    “昨晚你看到了？”

    伊芙夫人悬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落下，红润的脸更红了，冰冷的身体热得发烫，本来心里就有鬼，现在一下就被诈出来了。

    “……”

    洛蒂娜没说话，但是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的心脏被攥紧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血液倒流，冲刷着耳膜，嗡嗡作响，她的眼神也是飘忽不定。

    一时间场景有些尴尬起来，母女俩都不说话，好在伊芙夫人终究是老练一些。

    “你真看到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之前还支持妈妈？”

    伊芙夫人扭过头，不敢直视洛蒂娜的眼睛，还是蛮羞耻的，昨晚没有注意那么多事，只顾着和情郎好了。

    不过她感觉也没什么毕竟她和戴安就是洛蒂娜劝成的，是洛蒂娜劝自己去找戴安的。

    “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现在是现在，安亲王太危险了，昨晚的冲突都是因他而起，我不想妈妈你卷入其中。”

    少女随意找着借口，不想昨晚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她也是确实担心母亲的安危。

    现在的戴安就像是一个漩涡，吸引着诸神的目光，像是这次神战之后，大家的态度会有所改变，不然就是月神的下场。

    “所以我就更不能离开他了，昨晚他为我们母女冒了多大的险，那是对一位正神下手，你自己想想，万一失败了，他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伊芙夫人唇角勾勒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在听完女儿的话后，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笑意更加浓郁。

    “我们可以报答他，什么都可以，你不行，卷入太多会让你被误伤，妈妈你不了解神明的力量，别看玛格丽特女士昨夜英勇，也该看看昨晚陨落的半神，神战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本来只是找一个借口，但洛蒂娜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短暂感受了一下神的力量，那种睥睨众生的感觉，半神都像是砍瓜切菜，更何况妈妈这个区区天使呢。

    “他什么都不缺，就是因为神战不是我们能掺和，他为了我们介入神战，我才想要报答他，成为他的情人。

    “而且我心甘情愿，他的情人多我一个不多，反正都那么多人了，加我一个又如何，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已经无以为报了，伊芙夫人只能选择以身相许，本来就喜欢，昨晚戴安救洛蒂娜变得更喜欢了。

    戴安是真的喜欢她，毕竟洛蒂娜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戴安一直喜欢的都是她，都是看在她的份上出手，她又怎么能没有回应。

    “妈妈！”

    洛蒂娜脸上的愤懑，僵在了那里，她所有的言语，所有的逻辑与道理，都在最后问句前被碾得粉碎。

    看着母亲，看着她那张依旧温柔美丽的脸，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就像是昨天晚上看到母亲的另一幅模样，妈妈真的被戴安抢走了。

    “不想要弟弟妹妹吗？也不是不行，我有你就好了，相信他也不会介意，伊莎贝拉已经怀孕了。”

    又不是戴安压倒她，是她用蛇尾巴卷戴安，戴安又没有乘人之危，是她主动，为了能让戴安开心！

    “不是这样……”

    洛蒂娜怔在原地，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母亲已经彻底爱上戴安了，可是她又没办法指责。

    “那是什么，你可别破坏妈妈的爱情，妈妈是真的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伊芙夫人身都献了，现在看戴安都是痴缠的目光，女儿胡搅蛮缠她可不会迁就，为了风险放弃戴安，伊芙夫人能唾弃自己一辈子。

    “我……”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皮掏心爆晒，所有隐秘的心思，都被摊开在最刺目的阳光下。

    是，她嫉妒，嫉妒母亲能拥有这样一份她无法理解的炽热感情。

    更暗恨戴安选择了母亲，把母亲从她身边抢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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