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大官人的恩情还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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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说的话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孙奭给贾昌朝说了一下宋煊要给自己部下的孩童专门搞一个私塾的事,今日来就是想要找自己来问一问。
“什么?”
贾昌朝大怒:
“让我去给一帮吏员之子讲课?”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贾昌朝没有被孙奭举荐前,可是在国子监讲课。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那人家的父母非富即贵不说,就算最次那也是武将之子。
现在我都升官了,脱离了国子监,结果要去给一帮吏员之子讲课。
这不是越干越回去了吗?
不说国子监那群师生如何看我,就说朝中同僚知道了,也必然会耻笑。
孙奭瞧着自己的学生如此巨大的反应,贾昌朝连忙道歉。
他只是摆摆手:“方才我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老师,我不明白。”
孙奭站起身来,瞧着屋子外面,听着蝉鸣:
“天下想望至治,唯有以崇德布化,惠恤黎庶,则兆民幸甚。”
“那些吏员之子便不是大宋子民了吗?”
“难道你贾昌朝也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出身名门望族,所以才看不起天下人?”
“学生不敢。”
贾昌朝连忙躬身道。
“别忘了,你是怎么进入官场的。”
贾昌朝面色有些通红。
毕竟是靠着拍皇帝马屁才有机会获取同进士。
像他这种出身之人,天生就要比宋煊这类正经八百考中进士的人,要矮上一头。
在官场上,厮混多年,都不如进士科提拔的快。
文人相轻可不是平白无故的。
贾昌朝很注重自己如今的身份,继承了孙奭的衣钵,所以当宋煊提出来应天四句后,他是十分嫉妒的。
凭什么我们循规蹈矩学习几十年,他还没有进入官场,就靠着几句嚷嚷的话,就能当上儒学领袖?
凭什么?
更何况以权势欺压学术,自古有之。
从大宋开始,儒家就开始宗教化了。
无论是秦应还是贾昌朝此举实在正常。
他们不说直接给你来个烈火焚身净化思想,那也是无穷无尽的打压!
如此才能取得儒家正统的解释权在自己手中。
孙奭叹了口气:
“子明,我听大相国寺的僧人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但是宋十二的学识不在你之下,没必要与他交恶的。”
“官场之上,有些人不是你此时打压打压,他将来就不会位居你之上的。”
听了孙奭的话,贾昌朝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
“不是,不是。”
“老师,我没有那个意思。”
“就是觉得他公然提出应天四句实在是过于狂妄了。”
训诂学最终目的是弄懂文本的旨意。
所以一些儒学经典的最终解释权可都是在他们手中。
现在宋煊提出为继往圣绝学,那就是他宋煊想要最终解释权。
这不是公然撼动他们的根基,又是什么?
贾昌朝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如此不重视这个问题。
还是他老了,不在乎这个了?
“他狂妄也好,不狂妄也罢,全都是为了鼓舞士子们努力进学。”
孙奭瞧着脸色微变的贾昌朝:
“我让你去帮帮他,也是为了你将来铺路,我退下后,在朝中日后还有谁能提拔你?”
“虽然得了我的举荐,可你如今只是个试中书。”
孙奭言外之意好理解。
这个试用期要是不合格,那你就继续回到国子监说书。
况且你十年前入仕便是一个正九品的县主簿。
如今也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国子监说书。
想要往上爬,很难的。
宋煊前途光明。
旁人不清楚皇帝的想法,孙奭能不清楚吗?
他可以肯定当今官家今后定然会重用宋煊的。
不说以后,就算是今日官家对于宋煊的关注度也极高。
但是有些话,孙奭也不能说的那么明白。
若是自己这个弟子没有悟透,反倒是大嘴巴说出去,那就更会惹了麻烦。
“你好好想想吧。”
“是。”贾昌朝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学生还有一个疑问。”
“说。”
“老师给宋煊举荐了谁去私塾当夫子?”
“我的长孙。”
“啊?”
贾昌朝被惊到说不出话来,走出孙家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他想不明白。
……
开封县衙内。
刘从德做的十分不痛快,他连厕所都去了两趟。
可是宋煊还没有回来。
他与孙奭有什么可聊的?
“怎么回事!”
面对刘从德的质问,县丞周德绒只是一个劲的擦汗。
因为他也不知道宋煊去了哪里,然后就只能陪笑。
刘从德要不是因为有他姑母的口谕,绝不会在这里受这份气的。
现在刘从德只想把钱甩在宋煊面前,然后跟他达成事件了结,千万不要再写什么奏疏弹劾自己了。
屋子里内难熬,外面的众人也难熬。
不少人都来来回回的走动,眼睛会不自觉的看向那个装满金子的箱子。
当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
班峰也是颇为紧张的站在一旁,这么多金子该咋处理啊?
若是直接上交,那大家可就没什么盼头了。
若是不上交,风声传出去,东京城这帮偷鸡摸狗的可就要闻风而动了。
不要以为县衙就没有人敢来摸一摸,开封府衙都有人敢去。
看门狗齐乐成拿着蒲扇坐在竹椅上,如今越来越热,他也有资格坐着了。
只不过这次有人来送钱找他打探消息,或者说是确认消息。
刘从德如此奢华的马车放在那里,再加上刘家的仆人,盯着县衙之人可是有不少。
诸如齐乐成直接成了宋煊眼前的红人,那也瞒不过其余人。
齐乐成钱照收,消息也照放,反正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县衙之中往外漏的消息可多了。
只不过齐乐成也要反问他们都是替谁打听的。
无论是不是真的,总归是要记下来的汇报给宋煊的。
“大官人。”
齐乐成连忙喊了一句,主动迎上来给宋煊扇扇子。
“刘从德带着一箱金子说是要还欠款来,在屋子里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听着齐乐成主动说,宋煊也是瞧见了那架豪华马车。
放眼整个京师,就算是赵家宗室都不敢如此张扬。
“倒是来的挺快。”
宋煊脸上带着笑:“我还以为他要顶三天呢。”
齐乐成不明白宋煊为什么说这话,但是也识趣的没有询问。
而是主动汇报了打探消息的人,顺便也说了自己收钱的事。
“还有那些金锭我都让钱甘三等人查验过了,不是假的,也未曾瞧见他们有中毒的现象?”
“为什么这么说?”
“那刘从德是个嚣张跋扈之人,属下担忧他突然前来还钱,兴许是没安好心,万一下了毒呢。”
“想得好,做得也好。”
宋煊赞赏的拍了拍齐乐成的肩膀,就慢悠悠的走进去。
得了宋煊的夸奖,齐乐成心里美滋滋的,连忙跟在后面。
“直娘贼,是不是你们故意去送消息来着?”
“就是想要给本官一个下马威,想要拿捏本官?”
“哎呦,不敢,不敢。”
周县丞连忙在一旁赔罪。
刘从德刚想拿起茶杯摔在地上,却是听见外面都传来见过大官人的声音。
于是刘从德轻轻的把冰裂纹茶杯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屏息凝神。
周县丞本来吓得半死。
一听到宋煊来了,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屋子。
他可是不想在这里面待着。
班峰指着众人围着的箱子:
“大官人,里面都是金锭。”
“先放着吧,这点钱可不够。”
“啊?”
班峰瞧见往前走的宋煊,这钱他问过钱甘三了,不仅够还,还有富裕的。
毕竟金子兑换铜钱是有些损耗的。
东京城的兑换店也是有不少的。
周县丞扶着自己的官帽,连忙躬身:
“大官人。”
“嗯。”
宋煊应了一声:“刘知州如何?”
“他颇有些不耐烦。”
“行。”
宋煊踏进门槛,走了进去,瞧见这次刘从德背后站着两个颇为健壮的随从。
刘从德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脸上堆起笑容:
“宋状元郎,本官可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宋煊走到桌前,示意刘从德把主位让出来,做到对面去。
待到宋煊坐下之后,他才开口道:
“不知刘知州是为公事来的,还是为私事来的?”
刘从德虽然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但是还是都忍下来了。
“是来说公事的。”
宋煊颔首:“那咱们工作的时候,还是要称职务。”
刘从德嘴角抽搐了一下,宋煊拒绝了自己的拉近关系。
于是只能开口道:“宋知县,我把刘楼欠款的钱拿来了,咱们聊一聊这事。”
“好啊。”
宋煊瞧着王保把热水壶拿来,他开始给自己烫茶杯:
“不知道刘知州想要怎么聊?”
“我把钱交喽,宋知县把我的人给放喽。”
宋煊手中的动作不停:
“刘知州,一码归一码,欠款的事,与本官扣押刘楼相关人员是两回事。”
刘从德脸上神色一变,随即眉头竖起:
“怎么能是两回事?”
“偿还欠款是你应该做的,但是你的人打了我的人,这是袭击公职人员,且撕毁官府布告,抗税,是重罪。”
宋煊让王保把周县丞那套茶具收起来,不要在这里碍事。
“额?”
刘从德眼里露出异色。
他本来觉得自己把钱快给交了,这件事就算是完了。
没想到宋煊竟然还能找出理由来。
看样子他去拜访大儒孙奭是不错,但是途中也定然去见了王曾。
否则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
王曾被姑母的手段打的措手不及,所以王曾才会让宋煊再次找茬。
通过这一点信息,刘从德立即就推测出来了事情的真相。
“那不知道宋知县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宋煊瞥了刘从德一眼:“刘知州是想要公了还是私了?”
“还望宋知县能够为在下解惑。”
刘从德倒是想要听听宋煊能提出什么主意来。
他也好从中应对,协助自己的姑母完成对宰相王曾的反制。
“公了就是把你的手下发配沙门岛,三年。”
刘从德稍微思考了一下:“宋知县,这几个人我还用着呢,私了呢?”
“既然刘知州都这样说了,又是大娘娘的侄儿,我若是太过分也说不过去。”
听着宋煊的吹捧,刘从德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子。
你小子总算知道我背后的靠山是谁了。
“念在初犯,可以罚铜充公,一人二十斤,并且赔偿我户房主事危彬以及其余两个吏员的汤药费、误工费、营养费。”
罚铜十斤这个刘从德懂。
而且罚铜也很中场,司马光就被罚过二十斤铜。
更何况八斤铜才一千六百文,这个给公家的钱不算多。
但是后面给私人的什么误工费、营养费,刘从德就觉得宋煊是想要故意要钱。
“那不知道宋知县想要多少?”刘从德直接发问。
“这个得需要你们与苦主自己商议。”
宋煊随即示意王保把危彬他们三人叫来,并且让王保交代他们一二。
危彬带着两个属下,面面相觑,一步一步的挪动。
“王哥儿,大官人有什么交代吗?”
“没有,只是希望你们别丢份,嘴都不敢张。”
王保指了指那一箱金子:“虽然用不了那么多,可也别打发要饭的似的,那刘家可不缺钱。”
危彬点点头,让他与刘从德这个大宋第一外戚要钱,真是有些为难他了。
“我等见过大官人。”
宋煊示意他们仨人坐在自己身边,跟他们各自倒茶。
危彬见宋煊如此动作,心情便是稳定了下来。
但是刘从德确实是有些厌恶。
几个吏人,也配与我同席而坐?
宋煊他是不是在故意羞辱我!
甭看刘家以前出身不好,可谁让人家攀高枝了呢。
现在就是看不起任何人。
宋煊倒是不在意刘从德的看法,他给自己的部下讲解了一下刘知州想要私了的意愿。
本官秉承着公平处理的原则,给了大家坐下来商谈的一次机会。
宋煊说了那么多,最后问道:
“危主事,你开个价。”
危彬看了看宋煊,他其实想要个五六贯意思下,又瞥了一眼脸色怒变的刘从德,嘴里的话变成:
“不知刘知州愿意给多少?”
刘从德心里大骂我给你个巴掌,你要不要?
还想跟我要钱!
但是碍于宋煊的面子,他只能伸出一根手指。
危彬暗中苦了脸色,就给一贯钱,当真是打发臭要饭的呢。
但是刘从德等人又听到宋煊道:
“危主事,一百贯就够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危彬愣了一下,刘从德喉咙里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瞪着宋煊,又听到:
“其余两人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一人五十贯意思下。”
有个吏员更是坐不住椅子,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五十贯。
那也不是小数目啊!
危彬手忙脚乱的连忙把自己部下给扶起来,别那么不争气。
跟这辈子没见过钱似的,丢了宋大官人的脸面。
“一百贯,宋知县,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刘从德伸出的手指头还没有收回去。
“刘知州,我不过是用你常用的法子对付你罢了。”
“你不能只在自己拥有拿捏别人权力的时候,才觉得这个法子好用啊!”
宋煊的话让刘从德无言以对,他怎么能拿我来做对比?
大宋皇太后可是我的姑母!
但是刘从德一想到姑母的巴掌叮嘱,他又收回来小脾气。
刘从德哼笑一声,随即开口道:
“我本来打算是给你们一千贯的。”
“既然宋知县都这么说了,那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危彬三人又是一惊,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变得急促起来。
离开东京城,去乡下度过余生,绝对是够用的。
“一千贯。”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
“刘知州当真是幽默,就算你给他们一千贯,本官也不会同意的,非要断了他们这条财路。”
“东京城买条人命都花不了这么多钱,更何况危主事连腿都没折,这不是敲诈勒索是什么?”
“本官绝不答应,尤其是敲诈勒索发生在我的眼前。”
“更何况本官可是害怕某些人是想要他们小儿怀金,借刀杀人间接弄死他们三个。”
宋煊也不惯着,倒是没有说让刘从德有本事就给他们一千贯。
因为这会把自己陷入不利的谈判地位。
就算这小子也是个抠比,只知道把钱往自家扒拉,要不是刘娥发话,他还不肯拿钱出来了事呢。
那也不能落下口实。
危彬确实被一千贯给砸晕喽,但是随着宋煊的话,他瞬间醒悟过来。
若真是一千贯,那才是有命拿,没命花。
弄不好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得没喽。
刘从德他果然太坏了,想要借刀杀人!
刘从德倒是没想到宋煊会反应如此之快,他尽量表现出没有算计落空的模样。
“既然如此,就按照宋知县的意思办妥。”
“钱一会送来。”
“刘知州还是先让人回家一趟把钱送过来,我们把事情一块解决喽。”
宋煊端起茶杯笑道:“免得在生出什么额外的事端来。”
刘从德让自己的部下出去弄点钱过来,连带着罚铜的钱。
宋煊也让危彬喝完茶出去歇着,一会起草个文书,过来领钱。
危彬与其余二人相互搀扶着出去。
他们在县衙就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多钱。
班峰等人连忙围了上来,瞧着危彬都走不动道,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大官人主持公道,让刘知州赔偿我一百贯,两个兄弟五十贯。”
“什么玩意?”
班峰等人更是惊讶的不行。
危彬作为户房主事,一个月才一贯钱,其余人都没有钱拿的。
他们拿的钱都是各种非正式的收入来源。
“莫要开玩笑。”
“没开玩笑。”
危彬也是激动的浑身直打哆嗦。
“一百贯。”
这可是巨款啊!
这就相当于你每月七八百的工资,突然就中了七八万的彩票一个样。
对于危彬等人而言,足以让其余人羡慕。
“到底怎么回事?”
钱甘三一下子就冲过来来:“怎么就你们得了赏钱?”
危彬便说了有关刘楼的事,他被人给打了,这是什么汤药费误工费之类的。
反正是大官人帮忙给要的。
因为他没那个胆子跟刘知州说钱的事。
齐乐成瞧着一百贯,也是羡慕危彬的运气,恨不能取而代之,但是他还是嘴上说:
“大官人此举,当真是向着咱们兄弟啊!”
班峰及其感慨的说了一句:
“对啊,万一刘知州伸出的手指头是一贯钱呢。”
“我觉得有可能,他如何会把咱们这帮吏员放在眼里。”
危彬也是压低声音:“我看大官人说完这个数之后,刘知州确实脸色很难看。”
“这就对啦。”
齐乐成实时对道:“他连十贯钱都不舍得出,怎么可能会给一千贯呢。”
“一百贯。”周县丞连连点头:“你们可是赚到了。”
钱甘三却是急的直拍自己的大腿:
“哎呀,早知道我就不算账,跟着一起去外面贴布告,现在还来得及吗?”
“对对对,本官也得亲自去。”
周县丞瞧着危彬:“现在开封县境内还有哪些商户没有被贴?”
“樊楼贴了吗?”班峰眼里露出精光来。
“没,都贴了。”
众人听着危彬大喘气,刚升起来的希望被无情破灭,随即推了危彬一把。
至于危彬身边的两个吏员,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并没有掺和进来。
但是谁都知道宋煊是真的向着他们这群人,连刘知州的钱都敢敲。
班峰站在门口徘徊,他也想要进去被刘从德打一顿。
一次一百贯。
就刘从德那小身板,班峰觉得自己能挣到他倾家荡产。
实则是这诱惑太大来。
别看班峰是个县尉,就周德绒这个县丞都后悔的直拍自己大腿。
方才独处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激怒刘从德,让他打自己一顿。
非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结果心惊胆战之下,还被臭骂一通。
“我悔恨啊!”
屋子里刘从德示意自己人去关门,隔绝外面的视听。
宋煊身后站着王保,刘从德身后站着两个健硕的随从。
刘从德打量了一下更加雄壮的王保,心想回头自己也要挑两个如此威武雄壮的随从,护卫左右。
如此一来,就能避免来再次出现独自一人面对宋煊带来的威胁。
“宋知县,茶也喝了两杯,我们能否商量一件事?”
刘从德试探性的问道。
宋煊当然知道刘从德想要说什么事,于是轻微颔首:
“刘知州有话不妨直说?”
“公事私事都了了,那我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宋知县能够答应。”
“那你别说了。”
宋煊泼了自己手中的残茶:“刘知州干的一般都是违法乱纪之事,本官不想沾惹。”
刘从德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宋煊怎么能这么善于气人?
“你不要太过分。”
宋煊直接拉起了手风琴,重复了方才说的那话:
“你不能只在你自己得利的时候,才讲规矩!”
啪。
刘从德气冲冲的捶了下桌子。
就这么一下,班峰突然就撞开房门大叫着:
“大官人,我来护你。”
不仅是班峰,连带着不少吏员衙役也都闯了进来。
他们都是没拿武器,就那么往刘从德身边靠。
一副别打宋煊,要打就打我的模样。
他们看刘从德那就不是刘从德了,而是一百贯在向他们招手。
刘从德被这帮人惊的跳起来,让两个壮汉护住自己,成为两面包夹之势。
“你们要干什么?”
宋煊瞧了瞧自己手中的茶杯,他也没有提前交代什么摔杯为号之类的。
跑在最前面的班峰见刘从德没有动手打人,只能尴尬的伸出手掌:
“刘知州,您瞧我这掌纹好看不?”
刘从德气的指着班峰这帮人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才大叫道:“滚!”
“好嘞。”
班峰等人带头滚了出去。
刘从德依旧躲在壮汉身后,冲着宋煊道:
“宋十二,你别以为我没在瓦子里听过三国演义,你还埋伏了刀斧手,想要摔杯为号是吧?”
宋煊颇为无语的举了举手中的冰裂纹茶杯:
“刘知州,我这还没摔杯呢。”
“况且撂倒你们三个人,我兄弟一个人都能办到,用不着找别人。”
听着宋煊的话,刘从德哼了一声,他不相信。
但是为了早日见到姑母,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刘从德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他想要让宋煊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上奏疏。
大家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听着刘从德的诉求,宋煊摊手道:
“抱歉啊,刘知州,我已经上了奏疏。”
“我知道。”刘从德看着宋煊:“今后你别揪着这件事不放,就行了。”
“凭什么?”
刘从德觉得每次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被宋煊一句话就给勾起了无名火。
他的嘴怎么就那么损,迟早给他缝上。
“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刘从德瞧着宋煊道:“我尽量满足你。”
“呵。”
宋煊摊手道:“刘知州,我这个人不爱财,交朋友也从来不看别人有没有钱,所以你说的对我没什么吸引力。”
“哦,是吗?”
刘从德却是哼笑一声:
“宋状元郎是不缺钱,可是你岳父曹侍中可是缺钱,我听说他都借了高利贷了,现在有些还款困难。”
宋煊微微眯了下眼睛。
“啧,你果然不知道。”
刘从德得意极了,这件事整个东京城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曹侍中为了给你筹办一场奢华的婚礼,赠送了许多嫁妆,可是把家底都填进去了,不够当然是借了高利贷。”
刘从德身子微微往前探:
“宋状元,你也不想你岳父的丑闻传播出去吧。”
“至少我可以帮你封锁消息外加十两黄金的酬谢,我够意思了。”
宋煊是不怕欠高利贷的。
他甚至想着直接撸小贷。
在东京城放贷的势力可是大大小小,尤其是各种宗教场合,比如大相国寺等等。
“这有什么可丢脸的?”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岳父为了让我这个连中三元的女婿脸上有面子,去借了高利贷,办下奢华婚礼,他更加有面子啊!”
“旁人想要借贷款举办婚礼,与我结亲,求都求不来这门子呢!”
“啊?”
刘从德被宋煊的“歪理”给搞得不知所措。
堂堂大宋宰相都靠着借贷度日生活了,这算是什么好事吗?
此事一旦传出去,那曹家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吗?
“宋十二,我万万没想到你如此自私狭隘,竟然会不顾及你岳父的脸面。”
宋煊摊摊手:“凭本事借来的钱财,我岳父凭什么还啊?”
啪。
刘从德再次重重的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宋煊。
班峰等人再次夺门而入,簇拥过来。
可以说把脸伸过来,等着刘从德打。
为了点钱,脸面都不要了。
但这就是现实。
刘从德彻底被开封县衙的这帮人给搞无语了。
这帮人都他娘的有病!
一个个不正常。
刘从德没想到什么更好的说服方式。
尤其是这种事,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详谈。
于是刘从德只能恶狠狠的威胁道:
“宋知县,我劝你好好想一想,我明日再来。”
“那我就不送了。”
众人看着“肥羊”落荒而逃,眼里流露出浓重的失望之色。
真希望能被刘知州给打一顿,哪怕是碰一下。
他们也能表演碰瓷。
奈何刘从德被两面包夹给保护走了。
随从碰到他们,根本就没法碰瓷。
宋煊让脸上尽是尴尬的班峰别走。
他站起身来,直接走到院中。
宋煊掀开箱子,欣赏了一下黄金,随手掏出三锭,扔给班峰。
县尉班峰激动的晃晃悠悠,差点都要喊:赴汤蹈火啊,十二哥!
众人一看眼睛都绿了。
周县丞也在一旁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宋煊,希望自己也能得到恩赐。
“大,大官人。”
班峰摸着沉甸甸的金锭,他感觉自己飘在云端。
“这是做什么?”
“去兑换店,先换成金叶子,然后拿回来,我要赏赐给兄弟们。”
“是。”
班峰直接叫张都头在这里守卫,他带着几个人奔着兑换店而去。
宋煊瞧着围过来的众人:
“这算是有了开门红,半个月内若是还有人没有前来缴纳税款,到时候就是诸位赚钱的机会。”
“这点金子我另有他用,一会郑主簿负责入账。”
“是。”
郑主簿连忙应了一声。
众人都觉得连刘家都主动交钱了,还有谁敢不来交钱?
樊楼?
有可能!
宋煊又差人去把巡检司以及驿站的人都叫来。
待到班峰从金银交引铺兑换回来,把金叶子放在了宋煊桌上,一片半两左右。
原本是要收百分之二的火耗以及百分之二的工墨钱,这还是收的少的呢。
但是那掌柜的一瞧是打着刘家的印记,再询问班峰是怎么回事。
一听是刘从德主动给宋大官人送钱,吓得掌柜的没敢收取费用。
宋煊听着班峰如此兴高采烈的讲,随即递给班峰一片金叶子:
“班县尉,那金银铺子跟你收了火耗钱,你拿着。”
“啊?”
班峰先是一愣,大官人总不能让我把火耗给送过去吧。
随着金叶子入手,班峰突然回过味来。
原来大官人是赏给我的。
班峰连忙收好道谢,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还是大官人他会做人!
待到人都到齐了。
宋煊也没瞒着这群主管的头头们:“鉴于收缴欠款取得了阶段性成功,咱们后续还需努力。”
“所以本官决定,每个部门都发一片金叶子作为奖赏。”
“郑主播,你记录一下。”
宋煊先是给六房以及牢房、驿站发了一片金叶子。
众人喜笑颜开。
“这钱不单单是给你们的,一片金叶子至少是一万个铜钱。”
“你们怎么分给各房的属下,我不管,但必须每个人都有份。”
钱甘三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因为户房人员最多,人一多,分到手的得钱就会少。
于高却是极为高兴,他房里人员不多:
“大官人,我等定然会好好分润下去的。”
“好。”
宋煊又掏出两片金叶子:
“三班衙役的奖金。”
“这两片是给马弓手以及步弓手的。”
“都是由班县尉负责分润。”
巡检司大使张琛有些发蒙的接过宋煊递过来的两片金叶子:
“巡检司的也有份。”
张琛其实没咋给宋煊干活呢,然后就被宋煊给发钱了。
这次还是发金叶子。
“大官人。”张琛有些不明白:“咱们收了多少钱?”
班峰却是哼笑一声:“大官人把刘楼的欠款给讨要回来了,可是刘知州主动送上门来的。”
张琛负责城外,对于城内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的灵通。
此时听着班峰的话,他惊的嘴巴都张大了。
刘知州、刘楼,那可都是刘家的。
谁能惹得起他们?
不知道宋大官人使了什么手段,会让刘从德乖乖把钱送过来。
张琛觉得自己今后还是要多跑县衙,不能因为天气炎热不想动窝。
结果错失了许多消息。
像宋煊这样动不动就喜欢发钱的上官,实在是不多见!
“大官人,我这寸功未立,拿着钱有些不好意思。”
张琛连忙表态,惹得众人一阵翻白眼。
“哈哈哈。”宋煊大笑了几声:
“张巡使不拿,手下的兄弟怎么拿钱啊?”
“嘿嘿嘿。”
于高觉得宋煊说的极其有道理,他们这群人装高尚,手下兄弟们怎么活着?
况且这还是上官赏赐,光明正大的拿去分润的。
“现在不立功,不代表将来没机会立功,到时候咱们另有奖赏。”
宋煊看着众人道:
“这赏钱我也不白发,这么多钱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都想想这些钱如何能不被人给偷盗走。”
“要不然最终受到损失的还是你我啊!”
“大官人,你尽管交给我。”
班峰立即站起身来表态:
“只要有我在,定然不让一文钱流出去。”
“好。”宋煊示意班峰坐下:
“我等群策群力,今后每个房都要出人负责协助班县尉看守,免得出现什么问题。”
“至于三班衙役、马弓手以及巡检司是负责看守的主力,一定要挑选身家清白以及有武力之人。”
“本官后续会出一项制度,那就是给这群人发一些额外的补贴。”
“毕竟如此炎热的天气,又日夜不休的十分辛苦。”
班峰觉得自己搂着钱睡觉,那是一丁点都不辛苦。
张琛也是开始不以为意,但是随着宋煊打开那一箱盖子,露出里面的金子,登时就坐不住了,伸长脖子仔细看了过去。
“这颜色可真是吸引人呐。”
宋煊从里面随意捡起一块金子,扔给张琛:
“好好感受一二,免得不知道金锭是什么手感。”
班峰也是连忙开口道:“大官人,我能否拿一块也看看?”
“拿拿拿,想过过手瘾的都拿起来看看,本官去个厕所。”
宋煊不在屋子里了,这帮人可是现了原形。
他们连忙争抢拿起来,两只手都拿着傻笑。
“这么多金子,老子这辈子都没见到过。”
“哈哈哈。”
众人在里面欢笑,宋煊去上了厕所,洗了洗手,见齐乐成端着毛巾。
宋煊接过来擦了擦手,随即悄无声息的塞给齐乐成一片金叶子:
“还没娶媳妇呢吧?”
“啊?”
“是。”
齐乐成有些激动的道:“我就是个穷光蛋,哪有机会娶媳妇。”
“大官人,这钱,我如何能拿着?”
“存着娶媳妇的钱。”宋煊把毛巾还给齐乐成:
“回头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亦或者你中意哪家小娘子与我说一说,到时候也好给你说门亲事,总该要成家立业的。”
“我可是找好了私塾先生,大儒孙奭的亲孙子,学问顶呱呱,他来当私塾先生教授兄弟们的子嗣。”
“你就一直不成亲,到时候让你儿子考进士的机会都没有。”
听着宋煊如此言语,齐乐成连忙开口道:“大官人如此照拂于我,小人无以为报啊!”
“这算什么大钱啊?”
宋煊拍了拍齐乐成的肩膀:
“今后咱们县衙有的是挣钱的路子,不说让你大富大贵,衣食无忧养活一家老小总归是没问题的。”
齐乐成瞧着宋煊远去。
他当真觉得大官人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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