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他干甚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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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佑又给宋煊说了一下东京城最近的风声。
主要是围绕着开封县衙要求缴纳税款。
他们都是在观望阶段。
昨日的事情一出,会有更多的人坐不住了。
“若是刘从德带着税款来的话,我估摸就算是樊楼也会坐不住的。”
“只是不知道姓刘的会什么时候来。”
说完这话后,李君佑脸上流露出钦佩之色。
宋煊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搞得如此热烈。
今后在东京城讨生活的人,都得先看开封知县的面子,再去看开封府尹了。
因为李君佑可以肯定,陈尧佐是不敢招惹刘家的。
“表哥,此言差矣。”
宋煊走到新买的茶具旁边,烫着杯子:
“樊楼存在这么多年,难不成真是姓刘的说了算?”
在宋煊看来,刘从德对于樊楼而言,不过是拿着一点微薄小利的法人罢了。
李君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哼笑一声。
樊楼不过是给刘家一点点股份,便对外扬言是刘家罩着的地盘。
总之,就是没有人敢去惹。
他觉得樊楼给刘家干股,也是为了让他们别来捣乱。
顺便把一些不好处理的脏事以及烂名声,全都扔在刘家头上。
陈尧咨做开封府尹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出现过状告刘家的事。
只不过李君佑一时间没有参悟透。
大娘娘让刘从德主动找宋煊来道歉,是因为终于良心发现看不过刘家的所作所为。
还是看重宋煊,想要把他收归门下。
“也是,至今都不知道樊楼背后的主子是谁。”
李君佑坐在对面瞧着宋煊泡茶涮杯子,他的动作与旁人斗茶大不相同。
“你也不知道?”宋煊眉头抬了一下。
“我李家富贵也不到三代呢,东京城繁华以及腌臜事怎么会知晓的太多啊。”
李君佑也是颇为无奈道:
“妹夫,我家全靠我爷爷撑着呢。”
“我爹那一辈的人都是靠着荫补。”
“如今不过是微末小官,至于我目前还没有得到荫补的机会。”
“只能在这东京城闲逛,打探一下消息,想方设法抱一抱妹夫的大腿罢了。”
宋煊手上的动作没停下,倒是挺佩服李君佑这幅坦诚的模样。
他爷爷那可是有名的巨贪。
一旦家道中落,那些钱财能不能保得住。
还两说呢。
等到李君佑得到荫补的机会,兴许等他爷爷死后才有机会。
到时候就更没有人照拂李家了。
曹利用一个武官,想要照拂也照拂不到。
除非李家有人想要弃文从武。
“你就没想法考进士?”
听着宋煊的询问,李君佑哼笑一声:
“妹夫,别看我闲逛,那也是早早的也是在国子监挂名的学子,只不过,去的次数少。”
“那些夫子讲的儒家经典我学不会啊,你真以为我长了你那个脑子?”
“真要那样就好了,我早就考上,不至于这个岁数还要等着荫补。”
“就我爷爷那健壮的小老头,十年八年我都别想得到机会。”
宋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李君佑说的是实话,如今大宋的官员已经严重冗余。
不光是只有宋煊他们这一波进士,还有千余名杂科进士呢,只是含金量不如宋煊他们这波强。
更何况开封县的学子那也挺卷的,外来来买本地祖坟墓碑名字的也有。
这一项也是县衙吏员的进项。
毕竟以前没有登记,快要考试前来县衙登记,那能没问题吗?
钱财也得适当的到位。
“我听闻你要给县衙这帮人的子嗣们开办个私塾?”
“不错。”宋煊轻轻点头:
“东京城内像你这样浪费家族资源的官宦子弟不在少数,白白出生在东京这块地界。”
“要知道全天下就开封府中解额最简单了,所以我帮我手下这帮人的孩子助助力,将来有考中进士的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李君佑无言以对,大宋是对进士有优待的。
宋煊这么一操作,只要税收收上来,那他就有钱做这件事。
如此聚拢人心的手段,当真不是一般人想出来的。
其余县令只会关注本地县学或者州学。
“罢了,罢了。”
李君佑站起身来:“我也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免得耽误你做事。”
“说到这个做事,我正好前去拜访大儒孙奭去,请他在离开东京城之前,介绍两个不错的私塾先生。”
宋煊也站起身来,对于茶具依旧是烫着,喊了王保许显纯二人出门。
如今整个县衙都在按照宋煊的命令去运转,只要不出现什么紧急的事情,累不着他。
周县丞瞧着宋煊带着人出了门。
他一直都期待着刘从德能够反击,兴许能看到更多的热闹。
结果都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皇宫里都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以往县衙又不是没有查封过刘家的货。
结果皇宫直接来人,说这批货是正常的。
连人带货都带走,甚至还得赔礼道歉外加送损失的钱财。
就这。
都用不着刘从德亲自出面。
可昨日,连刘从德都亲自出面了,皇宫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是否说明,宋煊他做的就是大娘娘的意思?
如此悄无声息的动静,同样让许多后怕的县衙众人感到来不比寻常,他们也是把心放回了肚子当中。
宋大官人都把刘从德给揍了。
他就这么忍下来了?
当时大家都觉得宋大官人真有种,但是事后想想,必然会遭到刘从德的报复。
现如今报复还没有来,而且看起来好像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见到宋煊出来,齐乐成连忙迎上去:
“大官人,这是要去哪里,是否要我带路?”
“不用,你就在县衙待着做你的事,我去拜访大儒孙奭,请他推荐几个有名的教书先生,也好给兄弟们的子嗣找个好夫子,大家都安心。”
“大官人慢走,我一定多加留意。”
齐乐成脸上带笑连忙躬身目送宋煊远去。
待到宋煊一走,便有人过来询问大官人去往何处。
这种事。
齐乐成也没有瞒着的意思。
反正就是大官人的原话。
一听连夫子都是经过东京城名声最好的大儒孙奭推荐的。
登时让这帮有子嗣的吏员们开怀大喜。
原本以为会随便花点钱找个夫子,未曾想宋大官人会去找当世大儒去推荐。
如此人脉,是一般人能撬动的吗?
这下子众人对县衙即将建立起来的私塾,更加的期待了。
就在宋煊走后不久,刘从德面色十分不爽的乘着马车而来。
他其实存了心思,想要弄铜钱来的,一枚一枚让宋煊他们数。
但是又仔细一想,自己浩浩荡荡的带着马车队伍前来,定会传遍整个东京城。
不如拿着金子结算,也不算过于丢面子。
到时候东京城的好汉们,总会有动心的。
金子。
谁都喜欢!
借刀杀人算不上,但是小儿怀金的道理,刘从德还是懂得。
姑母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尽管此事他坚定的认为自己是被宋煊给诬陷了,姑母被宋煊给欺骗。
但无论如何都得先把钱给宋煊结清,取得宋煊的原谅,让他不在上奏,此事了解,自己才有机会去找姑母诉说。
一时的吃亏算不了什么,只要渡过这个难关。
今后有的是法子整治宋煊。
就在刘从德上演精神胜利法的时候,马车停下来了。
齐乐成眼睛微眯,在东京城用得起好马拉车的人家,简直是屈指可数。
就算是宋大官人的岳父,拉车的那也是从大理来的驽马。
王安石曾经说过,官府养一匹好马的话费要五百贯,若是私人养好马,那一年的花费更高。
尽管大宋缺马,朝廷的文官却看不上大理的滇马,宁愿强压给百姓胡乱养河曲马。
毕竟西南地区,被他们长期当作是“蛮荒之地”!
刘从德掀开帘子,一歪头就瞧见了那个小小的衙役。
他强压心中的怒火:“宋知县可在?”
齐乐成登时一愣,他着实没想到一向嚣张跋扈的刘公子,竟然如此客气。
“不在。”
“他不在?”
刘从德刚想脱口而出大骂宋煊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转念一想,宋煊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奏疏被拦住呢,也不清楚大娘娘的命令。
刘从德也没有去细问李君佑与宋煊什么关系。
因为在他的理想当中,既然李君佑与自己的小舅子王羽丰交好,那自然是自己人。
怎么可能会给宋煊通风报信呢?
可以说刘从德他也以前也不屑的去记朝中,谁跟谁是姻亲关系。
反正放眼整个大宋,姻亲关系都没有自己个的硬!
“他干甚什去了?”
“大官人去拜访大儒孙奭了。”
齐乐成倒是极为客气的道:“不知道刘知州此番前来做什么?”
“还钱。”
刘从德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
他其实有心思去找宋煊,但是一想到大儒孙奭,连姑母都对他十分的尊敬。
若是此事闹僵开来,朝中许多臣子都是孙奭的学生。
优势不在我。
不如先在这里等着。
“姿态得摆足了。”
刘从德便直接下车,确实瞧见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衙役。
“这黑狗果然是宋煊的心腹,连宋煊的行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刘从德更加得意昨日自己的分析。
一切都是王曾在背后的算计。
否则绝不会如同今日这般措手不及。
“愣着做甚,叫人把那一箱金子都抬进去。”
“啊?”
齐乐成确实是目瞪口呆。
他确实想了许多刘从德报复的手段。
唯独没有想到刘从德会乖乖的前来送钱,主动结清欠款。
尤其还是整个开封县辖区内的第一家。
“愣着干甚?”
刘从德瞧着齐乐成这幅模样,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是不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自己会主动结清欠款?
所以王曾还在背后准备了极佳的后手,但是被姑母给看破了。
对。
刘从德脑子犹如闪电般划过,灵光一现。
定然是姑母看透了王曾的算计,所以才会强行令自己来结清欠款。
让王曾等人的算计落空。
姑母她老人家深谋远虑,绝不是自己能比拟的。
想到这里,刘从德无不得意的道:
“怎么,不相信?”
“这。”
齐乐成也觉得是不是有阴谋啊?
箱子里是不是放了什么毒药,想要谋害大官人。
想到这里,齐乐成极为客气的道:“刘知州,可否让我等查验一二。”
“可以。”
于是齐乐成直接走到户房找到钱甘三:
“刘知州前来还欠款,还望钱主事能够立即带人去清点。”
“齐小哥儿,敢问是哪个刘知州?”
“当然是大娘娘的侄儿。”
“啊?”
户房内的所有人都惊的站起来,直愣愣的盯着齐乐成。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刘家能还钱,他不从你这里要钱就算烧高香了。
“别愣着了,钱主事带着人把那一箱金子抬进来,就在院里好好清点,免得刘知州怪罪。”
“哎,哎。”
“对了,查仔细喽。”
“我一定查的仔仔细细。”钱甘三排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齐乐成确实是摇摇头:
“你要每一枚金锭都要确认是真的,此事不同寻常,万一有坑,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你想想,刘知州那是个能轻易吃亏的主吗?”
“万一里面掺杂了假的,到时候钱主事这些年吃进肚子里的都得吐出来赔偿,还得担上人命。”
听着齐乐成的话,钱甘三重重的点头。
是这个道理。
刘从德他主动来还欠款这件事就透露出非比寻常的阴谋。
而且还极大。
“多谢齐小哥儿提醒。”
“待到事情了结,定然请小哥儿吃饭。”
“哎,都是为大官人做事,何谈一个谢字?”齐乐成悠悠的笑道:
“我只是觉得刘知州他没安好心,我这辈子没见过金子,真假分辨这块还得靠钱主事掌眼呢。”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被吹捧一通的钱甘三连忙带着自己的人去抬那一箱金子。
一入手就是抬不动,尽管没打开,但是钱甘三确认应该是真金。
钱甘三连忙吩咐人都合力抬进院子里。
如此多的钱财,切不可外漏。
真以为县衙就绝对安全了?
东京城无论是神偷还是强盗,都是极其嚣张的。
刘从德瞧着他们合力抬进去,他倒是希望宋煊能够放在他的房间里。
钱甘三打开箱子,耀眼的光芒散发出来。
尽管方才搬运箱子让他满头大汗。
可是瞧着满满当当的金子,映入眼帘,更是一阵眩晕。
这辈子都没有见识过如此多的金子。
不仅是钱甘三如此模样,周遭的人也全都围了上来,神情恍惚的瞧着一箱金子。
“哎呀,别动手。”
钱甘三直接扑在金子上:
“做什么,都退后,不要命了。”
众人这才惊醒,齐乐成也是有些眩晕。
别说一箱金子,一块金子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得到。
“钱主事,我这不是想要掂量一下嘛,这辈子都没有掂量过金锭。”
“滚滚滚。”
钱甘三护着,不让人靠近。
他从眩晕当中回过神来,想起齐乐成的话,可是害怕出问题。
于是叫自己的徒弟去旁边烧火,以便有不确定的能够炼化一二,确保没问题。
刘从德扇着扇子瞧着这帮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轻蔑的一笑。
不就是一箱金子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家地窖里多的是。
周县丞也是顾不得有刘从德在一旁,他挤进人群当中,惊呼一声,也是扑在箱子面前:
“都退后,叫班峰带人来守着,若是少了一块,有命拿可没命花。”
宋煊这位主事人不在,说话算的就是周县丞。
班峰闻言急匆匆的赶来,他也不相信刘从德被宋煊打了一通后,会主动前来偿还欠款。
于是瞧着这一箱金子也是目瞪口呆。
天杀的!
这么多金条,当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
“班峰,你带人守住,绝不能让无关人员靠近。”
周县丞手里攥着金锭,极为不舍的交给钱甘三检验真假。
他就想捏着金子,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充当助手。
过了好半天,钱甘三才确认这一箱金子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看向一旁的周县丞。
周德绒恋恋不舍的盖上箱子,众人眼里明显出现失望的神色。
“可是检验好了?”
“回刘知州的话,检验好了。”
周县丞连忙起身来,恭敬的给刘从德行礼。
刘从德双手背后:
“那本官就在这里等着宋知县回来,好交接啊,正好给我开个单子,商议一下刘楼的人员给我放出来。”
周县丞连忙拿着自己那一套茶具去给刘从德斟茶。
班峰也搞不懂刘从德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是不是有坑啊?
谁都不相信刘从德会乖乖的缴纳欠款的。
齐乐成则是仔细盯着钱甘三等户房之人,查看他们是否有中毒等迹象。
无论如何,都得防备着点。
县衙内的众人皆是议论起此事来。
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刘从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说话啊?
“那指定是一物降一物。”
于高悠悠的感慨道:“是啊。”
王德发倒是消息灵通:“老夫听外面的人说大官人唤做立地太岁,刘从德一个活阎罗算得了什么?”
“活阎罗在人间见了立地太岁,他也得乖乖低头认错。”
“嘶,有道理。”刑部主事于高连连点头。
……
宋煊倒是没觉得刘从德会短时间内做好心理建设,带着钱来亲自缴纳税款。
他站在大儒孙奭门前,敲了敲。
宋煊提前打听了,因为孙奭想要去应天书院教书,但是皇帝以及皇太后都不同意。
于是老头子就开始装病不上朝,要走病退那个流程。
如今还在拉锯当中。
就算是臣子想要致仕,皇帝也不能立即批准,总是也要有个三辞三让的。
免得寒了臣子的心。
在大宋,想要辞官并不一定是真的想要辞官,大多数是再想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
老头子居住的地方并不奢华,但是在胡同里。
“谁啊?”
“在下开封知县宋煊,特意来求见孙学士。”
院门被打开,仆人先是行礼,这才开口道:
“请宋知县稍待,我这就去通知我家主人。”
没让宋煊等太久,仆人就扶着孙奭出来了。
宋煊一见,连忙上前几步:
“孙学士,您如何能出来啊,该是晚辈主动拜访。”
“哈哈哈。”
孙奭打量了一下宋煊:“老夫高兴。”
讲道理宋煊是被孙奭点为会元的,二人也是有着一定的“师生”情谊。
但是因为朝廷的规定,宋煊不应该与孙奭有师生情谊的。
“宋状元如此想着来拜访我这个老头子?”
因为宋煊如今还没有取字,也是该到了时候。
孙奭虽然是当时大儒,够资格,但是他与宋煊交情尚浅,也不会主动提及这种事。
到底是宋煊来说比较好。
但是此时的宋煊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故而他只是简单讲了一下,想要为自己的部下谋些福利,想要让孙奭推荐几个本地合适的夫子,去帮助他建立私塾。
“原来如此。”
孙奭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像宋煊这样的官员可真是不多见。
不过也是正常,谁都希望自己县内的教化要好一些。
但是想要更好,实在是太难太卷了。
除非像晏殊这种运气极好的地方官。
一下子就让应天府学子霸榜了。
那晏殊这种人定然会名动天下,在朝廷上还是有名的政绩。
谁都比不过的。
“宋状元有什么要求?”
“无论男童女童我都收,教他们算账,识字。”
“若是有合适走科举路子的学子,再给他们推荐到县学去,或者是我再成立一个高级私塾,针对科举考试,我也可以给他们传授些经验。”
“若是实在不是这块料子,我看看能不能给他们送到禁军当中去,我岳父好歹有点威望。”
“哈哈哈。”
听了宋煊的言论,孙奭忍不住大笑起来。
其实他对于宋煊自己想要教别人这件事并不抱希望。
因为像宋煊这种人,经历科举改革仍旧能很好的适应,连中三元,他可不一定能过教的好。
孙奭自己就是个老教师了。
他很明白宋煊如此有天赋之人,一旦开始教书,遇到那种不开窍的学生,会是何等的暴躁模样。
在宋煊看来是十分简单根本就不用讲解的地方,但是在其余人看来就是不明白。
“孙学士,何故发笑?”
“我笑堂堂状元郎,竟然会如此想法。”
“你的学习方法并不适用那些人,就跟他们无法向张方平学习一样。”
宋煊哦了一声,没搭茬。
孙奭想了想:
“不过你这个教授男女计算的事,可行性很不错。”
“东京城做生意的人很多,这些小娘子将来算账是把好手,也能帮助婆家,又缓解了世人鄙视吏员的风俗。”
“倒是真的为他们着想。”
“所以孙学士可是心中有了人选?”
“不如先让我孙子去你那里当个教书先生,正好积累经验。”
孙奭虽然是考上来的,但是他两个儿子都是荫补为官。
即使是大儒的儿子,在学习这方面上也不一定能行。
所以孙奭把希望放在了第三代身上。
他自己都是做“夫子”之后,才考出来的。
既然巅峰留不住,不如重走来时路。
这么一个好机会,对于孙奭而言,是送上门的。
要不然他也要带着自己的长孙前往应天书院。
“啊?”
宋煊有些发蒙:“我不是看不起孙学士的孙子,只是他不应该也是备战科举,如何能够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不不不。”
孙奭连连摆手:“当年老夫也是这样出来的,让他去教书育人,会对这些知识掌握的更加深刻。”
“否则被学生问住了,亦或者回答了错误的答案,就是耽误了学生的一辈子。”
“如此一来,他定然也会好好督促自己,乃是双赢的局面。”
既然孙奭有了自己一套理论,宋煊也不再推辞。
反正大儒孙奭度孙子亲自执教,光是这份机缘,就让其余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那便多谢孙学士了。”
“不必道谢。”孙奭摸着胡须道:
“其实老夫仔细研读你在应天书院提出来的那四句话,还是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
宋煊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不成孙奭也是个“守旧派”?
“此间没有外人,老夫也就不说漂亮话了,只是想要提醒你。”
“学生乃是后进末学,自是愿意聆听前辈的言论。”
孙奭看着宋煊道:“自汉唐经学以来,天地立心,唯有天子可代言,你让士人直接立心,近乎挑战皇权的解释权。”
“不止有一个学生来向我反应你的问题,还拿着我注释过的孟子,强调君臣大义,斥责你极为“诳诞”!”
“自太祖立国以来,便强调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我提出为天地立心,也是希望士大夫们能够肩起重任,不要总想着中了进士,就只知道享受。”
“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孙奭悠悠的叹了口气,在大宋君权神授观念淡薄,儒学复兴,政策又宽松。
随着进士越来越多,这个群体以天下为己任的士风也越来越盛。
只不过目前朝堂当中许多都是守旧派。
宋煊这番言论,在没有中进士的群体当中影响不小,但是在既得利益者当中,确实被视为动摇根基的言论。
孙奭可是受到了不少学生的询问,全都被压下来了。
更有甚者他们说宋煊有架空五经的隐患。
孙奭毕生致力于章句训诂《五经正义》,而宋煊四句强调“继绝学“,实为否定汉唐注疏传统,暗示当世儒学已“绝“。
这不是“诱人务虚”的言论吗?
“至于为万世开太平,更是竖儒妄诞!”
“伊尹、周公尚不敢言,彼时宋煊不过一介布衣,安敢以空词沽誉?”
此等言论充斥在孙奭的耳边,所以他也不想在朝中待着了,正好应了范仲淹的话,前往应天书院去看看,真实的感受一下。
孙奭不是一个固步自封,容不下后进学子之人。
他以前就当老师,性子极为宽容。
但是他的许多学生都有些“极端”,认为该消灭宋煊的言论,给他打为儒家叛逆,希望老师出头。
到时候天下必定会从者如云。
孙奭拒绝了,今日特意提醒宋煊。
宋煊听着孙奭的一些转述,他点点头:“我早就猜到了,原本我还没觉得有多严重。”
“自从审理开封府通判秦应诬陷参加穆修一案后,我才明白这种争端,有多么的可怕。”
“是啊,他们都是大宋的中流砥柱,你宋煊更是将来大宋的栋梁之才。”
“如何能够因为这种事就相互撕咬?”
“最终受损的还是大宋的实力。”
孙奭悠悠的叹了口气:“但是孔圣人尚且诛杀少正卯,更不用说不如孔圣人的这些人了。”
“你宋煊今后在朝中会有些举步维艰,因为许多人都与你理念不合,可是要小心呐。”
“多谢孙学士的提醒。”
宋煊站起身来给孙奭行礼:
“若非如此,我尚且不知道我都是从哪里得罪的人。”
“无妨。”
孙奭给宋煊一本有关贾昌朝的著作《周易衍义》。
让他瞧瞧,其中攻击宋煊最盛的便是贾昌朝。
孙奭是希望儒学能够越来越兴盛。
宋煊如今的理论不全,没有形成自己独特的对儒学的“解释权”,自然会遭到许多人的攻击。
但是这些人的攻击,也是因为他们也没有系统的理念,只能因循守旧来表明自己是正统的。
孙奭是明白从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
儒学已经海纳百川,适应了不同的朝代。
许多解释都与前朝不同。
所以他觉得大宋建立,会形成新的儒学解释,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
可他的那些学生,却是比他还要老顽固。
孙奭的次子孙瑜带着贾昌朝前来拜访。
孙奭准备退了是举荐贾昌朝来顶替自己的,投桃报李,贾昌朝以后也是要举荐孙瑜的。
他们二人正是要好,根本就用不着通报。
然后就瞧见一个面容俊朗之人正在做客。
“老师。”
“父亲。”
贾昌朝连忙行礼,然后打量宋煊。
孙奭便让他们坐下,介绍宋煊,又给宋煊介绍他们俩。
贾昌朝也不是正经八本的科班出身,他是后晋知名史官的曾孙。
宋真宗曾祈谷南郊,贾昌朝于道左献颂辞,召试,赐同进士出身。
贾昌朝十分擅长训诂学,故而被大儒孙奭看重,又仔细教导过他。
但是孙奭也知道贾昌朝的缺点,那便是他虽然精通儒家经典,但是却喜欢徇私偏袒。
自己举荐他,也是存了一点小心思的。
毕竟人无完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过的好一点呢?
毕竟他的儿子当真不是考出来的,靠着荫补为官,这么多年也都是小官。
贾昌朝后期确实是当了宰相,也提拔了孙瑜。
甚至在孙奭死了之后,也是积极的要求推动荫补他的子孙。
在大臣死后,朝堂会录用子孙作为奖赏,李君佑能做官也是等着他爷爷死了才有机会。
但是到时候,朝堂就没有什么能够助力他们的关系了。
贾昌朝自然是看不过宋煊应天四句的学生之一。
此时他一个劲的打量着宋煊,想要发难。
但是又碍于夫子的颜面,没有主动攻击。
宋煊瞥了贾昌朝一眼,也只是静静听着孙奭的话。
因为他能感受到对面的贾昌朝一直都在憋着心思。
看样子孙奭所说的学生就包括他。
贾昌朝不仅徇私,还爱慕虚荣,喜欢豪华大宅子,以及后期勾结宦官。
但还是有能力的。
孙瑜趋势坐不住,当即询问道:
“宋状元如此优秀,还用得着请我父亲出山吗?”
宋煊瞥了孙瑜一眼,倒是明白他爹的担忧所在了。
毕竟父母是高材生,出现“龙凤成翔”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
如今孙瑜便是如此。
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宋煊端着茶杯道:“这期间有什么联系吗?”
孙瑜一下子就不言语了。
他着实被噎住,人家优秀又怎么了,事实都要亲自做吗?
孙瑜看了父亲一眼,连忙拱手道:“是我孟浪了。”
贾昌朝确实不服气:“宋状元,我等对你提出的应天四句实在是不敢恭维。”
“礼记有云: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圣人作乐以应天……”
“天地本无心!圣人不过应天制礼,尔敢妄言立心,是要代天行道吗?”
“那岂不是王莽的行为?”
宋煊听着贾昌朝把大帽子扣过来,歪了歪头:
“难道贾中书就是如此治经的吗?”
宋煊举起贾昌朝的著作:
“方才孙学士让我好好拜读你的文章,这扉页当中,贾公就明言:圣人观天设教,非天自教。”
“按此论,圣人既可代天设教,士人为何不能立心?”
贾昌朝一时间有些发蒙。
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心想老师也过于偏爱新人了。
如何让宋煊拿着我的矛来攻击我的盾呢?
孙瑜暗暗咋舌,宋煊这状元郎真不是盖的。
因为他一直都觉得贾昌朝说的这番言论很对,他都无法反驳。
甚至孙瑜去问自己这个大儒老爹,孙奭也说无法反驳。
难不成爹早就知道,只是不想伤了自己这个弟子的心,所以就没有反驳?
孙奭确实稳坐当中,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贾昌朝并不气馁:
“从郑玄到孔颖达,圣学传承煌煌百万言,何来'绝学'?”
“尔言下之意,莫非当朝文治皆是虚妄?”
宋煊当即摆出范仲淹:
“当年范院长也说过,今日贾公既然提到郑玄——可知汉末《熹平石经》毁于战火时,郑康成痛哭经籍道丧?”
“连郑玄都亲历过圣学几近断绝之痛,贾公却妄言传承未绝,莫非比郑氏更懂何为绝学?”
“自从唐末到如今,有多少典籍散落,毁于战火当中,贾公可是全都收有藏书?”
“真宗朝编《册府元龟》时,序文明言五代乱离,典籍散佚十之七八——按贾公之论,莫非先帝也在诋毁本朝文治?”
贾昌朝额头当即就见了汗。
孙奭看看自己的得意门生脸上出汗,再瞧着一脸正气的宋煊。
果然自己想的没错,宋煊的学习方法,即使推广了,那也是有天赋的人才能学的会。
其余大部分都是没有天赋的。
孙瑜本来十分钦佩贾昌朝,认为他是接替自己父亲衣钵最优秀的学生。
如今竟然被宋煊反问的毫无招架之力。
孙瑜一时间有些怀疑贾昌朝的能力。
他当真能接替自己父亲的衣钵吗?
毕竟若是无法在皇帝身边站稳脚跟,只会连累自家老爹的形象。
举荐与被举荐是要有着紧密联系的,就相当于保人。
一旦出了问题,是有着极大的连带责任。
宋煊瞥了大儒孙奭一眼:
“您徒弟还得多加练习,就这种辩论,三言两语都说不出来,连颠倒黑白为自己做论证都不行。”
孙奭不明白宋煊眼神里那么多含义,但是却明白一个意思。
那就是宋煊觉得自己这个弟子在辩论方面是有些菜的。
孙奭知道宋煊当年前往洛阳游学,以一敌三,说的洛阳书院学子哑口无言,纷纷溃散。
贾昌朝擦了擦脸上的热汗,他抬头看了宋煊一眼。
不愧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嘴皮子就是利索。
今日事发突然,你等我回去细细思索,定然能够想出你言语当中的漏洞。
“贾公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宋煊见现场有些沉闷:“我可以主动解答的。”
“不必了。”贾昌朝脖子扭向一旁:“我自是回去细细思索。”
“那你可要快速拿来笔墨记录下来,你又没有张方平过目不忘的本事,若是记忆出现错误,再怎么思索,也是走了歪路。”
听着宋煊揶揄的话,贾昌朝袖子甩了半截,终究是请孙瑜拿来笔墨,他好细细记录下来。
贾昌朝唯有生着窝囊气,瞧着宋煊告辞。
孙奭确实叹了口气,瞧着贾昌朝道:
“子明,今后莫要如此冲动。”
“老师,我学艺不精,让您丢脸了。”
“这有什么可丢脸的?”
大儒孙奭摸着胡须发出爽朗的笑声:
“天下能辩论过宋十二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呢。”
“你贾子明尚且能与他斗争三回不落下风,自是可以流传美名的。”
“啊?”
贾昌朝没想到夫子还能另外找角度夸赞自己,他登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方才被宋煊给诘问,相当丢面。
“你在京师为官,宋煊他想要招纳夫子教授学生,你可以拿着这个借口,时不时的前往与他交流。”
孙奭丝毫没有打击贾昌朝: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自是可以发现他言语当中的漏洞,将来好与他再次交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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