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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小阁老笔!人红是非多,钱塘沈家霸


正月二十一日。

    百官年假结束,京师各个衙门逐渐恢复正常。

    自上元节后,便陆续有锦衣卫搜集的关于各个地方讨论《抑兼并三策》的话语传入京师。

    小万历命通政使司将其整理成文,送各个衙门阅览。

    有赞同声,也有反对声。

    赞同者,以民间书生、底层百姓为主;反对者,主体则是一些士绅地主、地方豪强。

    这全在小万历与内阁的意料之中。

    而令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南京一众官员纷纷上奏支持抑兼并三策。

    小万历本以为这些官员不发声便算支持,还特意派遣厂卫监视他们,以防有小动作,没想到这些名下兼并之田甚多的官员们如此听话。

    另外,各地宗藩也都未发出抱怨之声。

    这得益于小万历对武清伯的不留情以及去年对河南宗藩的态度。

    其余反对者,理由五花八门。

    有官员称:土地肥瘦不均、难以丈量,有地方官吏为考绩会将田埂、沟渠计入耕地面积,变相为百姓加税。

    有边关将领称:边境田地复杂,丈量易激起边患,建议对边境贫瘠之田施以特例。

    还有豪强地主哄骗百姓,称“丈量一次,百姓破产一次,寸土皆税,人人加税”,使得许多百姓在官衙闹事,生成民怨,将此政策污为苛政。

    ……

    对此。

    小万历命内阁将这些反对的理由全都记录起来,逐一解决。

    该解释解释,该量刑量刑,该补充条例便补充条例,欲将可能出现的问题全都扼死在摇篮中。

    那些哄骗煽动百姓的商贾豪强,将被加罪惩罚。

    ……

    正月二十五日,在吏部的安排下。

    三百零五名进士包括十二名庶吉士,皆被外放,安排在州县任职,或为知州、知县,或为县丞、主簿。

    这些人,虽然经验少,但干劲十足,外加去年观政时被朝廷的各种新政改革之策熏陶,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他们必将是冲在“全国丈田与一条鞭法”政策最前方的一股巨大力量。

    庶吉士中。

    冯梦祯、汤显祖、吕兴周这三个完全有能力留馆的官员,皆申请外放,且自请前往贫困偏远之处。

    这让小万历甚是感动。

    当即写了一幅“恤民之官,方为国器”的大字,送到了翰林院庶常馆。

    这些新晋官员的行为,将会影响到后续参加科举的许多学子。

    小万历直接令吏部表态,称:唯才是举,不循资历,凡有突出实绩者,皆可特例擢升,而不以年资为衡。

    ……

    正月二十八日。

    小万历命内阁与翰林院诸官员将沈念的抑兼并三策又完善了一番。

    此举意味着:全国丈田,抑兼并三策,已是年初必行之策,谁也不能阻止。

    就在这时。

    民间夸赞沈念的声音越来越多。

    许多书生士子在讨论沈念时,直接将其唤作小阁老。

    往昔,有人唤沈念为小阁老,乃是调侃。

    而今,许多人都觉得沈念入阁只是时间问题。

    二十八岁担任从五品的翰林侍讲学士,成为部堂官已是板上钉钉,而入阁,则也有八成以上概率。

    还有文人在民间小报上称呼沈念是:虽无阁老之职,然有阁老之权。

    若是一般官员被冠以这样的名头,绝对会被吓坏,然后迅速上奏请罪,以脱僭越之嫌。

    但沈念根本不加理会。

    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捧杀他。

    这些人因“抑兼并三策”将沈念捧起来,日后此策若出问题,那沈念就是首罪。

    另外,沈念感觉一些官员是因不想张居正提前归朝而支持此策。

    沈念无畏这些流言。

    当下的他,做官只秉持两点。

    其一: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其二,苦一苦百姓,不如苦一苦官员。

    ……

    二月初一,清晨。

    皇极门下朝会。

    小万历下旨昭告天下:“全国丈田,依照沈念所提的抑兼并三策,正式施行,限期两年。

    根据河南、江西等地的丈田年限,官员们商量后,皆认为一年太短,三年太长,不设年限又会使得一些官员无限拖延,故而定为限期两年。

    此旨意一出,京师外农庄的百姓一片欢腾。

    京师周遭之田被兼并最多。

    许多百姓被迫成为佃农,所得不够吃穿,而今若能平价买地,那他们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

    二月初二,五更天。

    三百零五名外放的进士,齐齐出京,踏上了赴任之路。

    当日。

    小万历还宣布:以都督同知王伟长女为皇后,遣英国公张溶、内阁次辅吕调阳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纳采问名,就是送聘礼,问女名。

    在内阁的干预下,小万历的聘礼已不算过奢,但与一般人家相比,还是天壤之别(聘礼如下)。

    此乃小万历大婚的第一步。

    皇家的这一套成婚礼仪非常繁琐,需要祭告天地宗庙,宣读纳采制书、举行酒宴等。

    纳采问名之后,紧接着便是纳吉纳征告期礼(即告知大婚之吉日),然后还有宣读册立皇后诏书、举行行合卺礼、谢恩礼等。

    一系列流程走完,基本上要一个月。

    这段时间,最忙的便是内廷、内阁与鸿胪寺。

    ……

    二月初八,清晨,天气尤寒。

    票拟司内,炭火通红,甚是温暖,沈念正持笔票拟。

    新年初,往往是官员呈递奏疏最多的时候,外加全国丈田之策的施行,需要拟定的条例非常多。

    一众票拟检详官都甚是忙碌。

    而此刻。

    在京师的民间街头,一张标题为“小阁老之威,杭州钱塘沈家霸市”的小报在百姓手里疯传。

    很快,便传到了官衙之中。

    此小报称:钱塘沈家(即沈念之家)倚仗沈念之势,家中产业聚文堂,欺行霸市,牟取暴利,使得整个钱塘售卖笔墨纸砚与书籍的店铺皆无生意可做。

    另外,聚文堂公然将自家所制之笔取名为“小阁老笔”,并以三两银子一根的价值,售卖千余根,其实际价值不过五十文。

    此小报还做了推测。

    称沈念的父亲在北方做生意称“不谋私利,只为振兴北方商贸”,实则是依靠北方之名,在钱塘老家赚钱,以此达到名利双收。

    此小报消息一下子为沈家定了三条罪。

    其一,欺行霸市;其二,僭越;其三,依官势而谋私利。

    近日。

    沈念的“小阁老”之名本就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而今高价的小阁老笔出现,无异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在大明。

    以“清流”自居的官员名声坍塌,乃是常有之事。

    很多百姓见小报所言甚是细腻,外加在钱塘做过生意的人说起“沈家聚文堂”在钱塘甚至在杭州的独特地位,很多人都觉得,沈念家的商铺必然是依官势而谋私利了。

    “一根竹制毛笔才五六文钱,中等狼羊兼毫也不过五十文,他沈家换个名字竟然敢卖三两银子,真是疯了,还是当官赚钱啊!”

    “商人家庭走出的人,怎么可能一心为公,他是为了权,为了名,北方赚名,南方赚钱,如今还不是阁老就敢如此僭越,以后真入了阁,恐怕沈家就要成为我大明最大的家族了!”

    “我不相信!定然是有人诽谤沈侍讲学士,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即使他不知情,然聚文堂确实是沈家的产业,又是因小阁老之名而谋取暴利,他必须承担罪责!”

    “诸位,你们可能不知道,沈家在钱塘有五家聚文堂,钱塘人所需的书籍、笔墨纸砚,有一半都出于沈家,而在杭州府府城,沈家还有三家聚文堂,也占据了杭州城一半的文墨生意,这哪里是聚文堂,分明是聚宝盆,在顶上小阁老这个名头后,谁不巴结他,沈家有钱,所以才对外称不爱钱,不赚钱!”

    ……

    很快。

    申时行将小报拿到沈念面前,然后叹气道:“唉,子珩,人红是非多呀!”

    沈念看罢小报后,有些哭笑不得。

    “小阁老笔?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这不是毁我吗?”

    一旁。

    申时行道:“子珩,你父亲身在北方,家中生意全靠雇人经营,是不是这些人想要赚钱,故而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我……我对家中生意情况不太清楚,只知我家有八家聚文堂,五家在钱塘,三家在杭州府!”

    “不过,我爹立有规矩,聚文堂绝不售卖溢价之物!”

    “如毛笔类,我父亲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以象牙紫檀为管、嵌玉镶金的笔,我家的经营者都是老伙计,不可能售卖三两银子一根的笔,更不可能将其取名小阁老笔,多俗的名字啊!”

    “这定然是有人冒充我家之名,蓄意诽谤陷害!”沈念一脸笃定地说道。

    申时行微微皱眉。

    “即使是诽谤,恐怕你也要立即上奏请求停职,让朝廷调查,当下,你已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翰林检讨了!”

    沈念微微皱眉。

    当下的他,几乎被立为百官标杆,所有人都注意着他的言行举止。

    一旦犯错。

    依照常例,必须要上奏请求停职,等待朝廷调查。

    沈念想了想。

    “申学士,待今日放衙后,我问询一下我母亲,再定要不要上奏申请停职吧?”

    沈母对当下家中钱塘的生意是较为了解的。

    申时行点了点头。

    ……

    午后。

    礼科给事中林景、监察御史裴直呈递奏疏,上奏言沈家霸市与小阁老笔之事,建议免沈念之职,配合朝廷调查。

    二人行为,乃科道言官本职,沈念并不感到气愤。

    他郁闷的是,这种事情无论是真是假,他都至少要停职两个月,甚至沈念的父亲都要回去接受调查。

    甚是麻烦。

    ……

    内阁值房。

    吕调阳、马自强、殷正茂三名阁臣聚在一起,三脸便秘状。

    殷正茂缓了缓,说道:“二位,我觉得这定然是有人陷害子珩,我们绝对不能令子珩停职,不然这种案子查起来,子珩至少要被停职两个月,太影响新政了!”

    当下,三大阁臣甚至已将沈念当成了他们的靠山。

    没有沈念,很多决定,他们都会犹豫不决。

    马自强微微摇头。

    “我觉得此事大概率就是沈家人借子珩之名谋利,查明之后,子珩定会被问罪,历经武清伯之事后,三法司不可能为他免罪,即使我们能保他不被贬职外放,也无法让他继续担任票拟检详官与日讲官。”

    “不行,他不能离开票拟司!我们必须要保他,无论沈家人有没有罪,我们都必须让沈家人无罪!”殷正茂无比笃定地说道。

    此话,也只有殷正茂能说出来。

    在他眼里,沈念比大明律更重要,即使沈家人有重罪,若会牵连到沈念,也应使其无罪。

    因为沈念对新政太重要。

    “殷阁老,此话不是一名内阁阁臣应说出来的,你速速收回吧!”马自强面色不悦地说道。

    就在这时,吕调阳眼珠一转。

    “二位,有没有可能此事完全是有人栽赃陷害,但目标的不是子珩,而是我们!”

    “啊?”

    马自强与殷正茂皆面带疑惑。

    “目前,因武清伯之事,圣母太后与司礼监对子珩皆不喜。”

    “沈家若出事,牵扯到子珩,他们绝对不会保子珩,他们不保,接下来便只能我们来保,我们若为了新政不顾事实,保沈家人无罪,我们可能会背上徇私甚至结党的罪名。若我们无法待在内阁,你们觉得谁会上台?”

    “张四维!”马自强与殷正茂异口同声。

    “我之所以这样说,乃是因凤磐公在江南的门生故旧甚多,他又喜欢玩这种栽赃陷害的把戏,我们若徇私下台,他入阁的概率,远远大于张阁老夺情返京。

    自从吕调阳知晓当年张四维设计陷害他后,便对其恨之入骨,且一直留意着张四维的动静。

    “有可能!极有可能!”马自强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我觉得,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子珩不是那种被人打一拳而不还手的人,上次,其父亲与岳父被诬陷,他便没有自请停职,我相信这次他依然有主意,明日朝会,便可能有结果!”

    马自强与殷正茂认可地点了点头。

    关系则乱。

    这类问题,令沈念自己处理才是最好的方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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