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0章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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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香兰抿了下唇,过了会儿,才低低道:“我也不会再将它当真了。"
原以为面前的青年听到这话,少不得追问那些令她尴尬的缘由。
不曾想,对方却什么都没提,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左手握拳砸进右手掌里,欢欢喜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王姑娘,你可算是想开了!
要我说,那邵景安有什么好的?
你如今不要他了,实乃明智之举啊!”
闻言,王香兰一愣,嘴里不自觉“啊”了一声,没明白为何在青年口中,邵景安好似很不堪似的。
出于多年的爱慕,也出于事实 ,下意识反驳道:“他挺好的。
长得好看不说,个人又有才华,能力还出众,年纪轻轻就位居太傅一职,而且家世也很好……”
可以说,除了性子比一般人冷淡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根本没有面前之人说的那么差劲。
而且……
到底是教养良好,心性善良的大家闺秀,即便是在邵景安与她退了亲,她内心十分不甘,对邵景安有怨的情况下,也做不出诋毁对方,践踏对方脸面,以此来保全自己名声的举动。
是以,明知道事实说出来很丢脸,王香兰仍是选择如实相告,垂眸道:“还有……其实,不是我不要他的,是他不喜欢我,不愿意认下这门亲事。”
“那算他还有点良心。”
傅玉棠如同在陈述事实一般,神色淡淡道:“毕竟,他一点儿都配不上王姑娘。”
王香兰:“……??”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而邵景安是名满天下,才貌双全的才子。
要说配不上,也是她配不上他。
怎么落到青年口中,反倒成了邵景安配不上她了?
莫不是在安慰她?
王香兰暗暗嘀咕,下意识看了眼面前之人,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丁点儿或同情,或怜悯的神情,却发现对方目光清正,神色平静无波,没有半分她预想中的怜悯或同情。
很明显,她是打心眼这么想的。
对此,王香兰很不解,不由蹙眉问道:“为什么?他明明那么好……”
“他之所以好,是因为你的爱给他镀上了金身。
你看他相貌英俊,是因你眼中含情;
你看他才华横溢,是因你满心欣赏;
你看他能力出众,是因为你全心认可;
你看他家世出众,是因你过分仰望;
他不是明月,是你的目光为他披上了清辉;
他更非珍宝,是你的情意将他捧在了掌心。
你所见的万千优点,处处是经过你心之镜的映照。”
傅玉棠双眸黝黑,眉眼间带着近乎锐利的通透,字字清晰道:“他一点儿都不了不起,是你的爱了不起。
是你的凝视让他熠熠生辉,让他从万千俗众中脱颖而出。
实际上,他与这天下间的男人并无任何不同。
他也有各种缺点,有着与天下男子无异的俗骨凡胎——
会算计,会怯弱,会丧失勇气,会被官场应酬磨得棱角尽失……
那些让你倾心的品质,不过是世故打磨出的光滑表皮。
若凑得再近些,亦能闻见骨缝里渗出的、与所有庸常男子无二的卑劣。
尤其他还是一名智者。”
说到“智者”二字,傅玉棠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一丝类似于嘲讽,又似自嘲的神色,声音平淡道:“智者,是没有感情的。
如果有,那也是几经盘算,权衡利弊后的最优选择。
在智者眼里,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所谓的“情”,不过是棋盘上最无关紧要的装饰。
心动前先计算代价,承诺前先评估风险,连付出都要控制在安全边际内。
必要时,更是随时可以丢弃。
他们的喜欢要反复权衡,爱慕要计较得失,连分开都要精心计算体面,实在太过虚伪了。
完全配不上你如此赤忱的感情。
像你这样单纯又善良的好姑娘,就应该找个同样直爽坦诚,能与你并肩走在日光下的人,得到一份温暖和煦,无需算计的纯粹感情才是。
邵景安他,配不上!”
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王香兰心头巨震,不禁后退了一步,抬起眼,愣愣地看着傅玉棠。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更没有人觉得邵景安配不上她。
就连她的爹娘,虽然嘴上不说,可谈及两家的婚事,亦时常与外人一样,无意间流露出她配不上邵景安,她的婚事是王家高攀了的意思。
很隐晦,但她能感受得到。
也正是如此,她时常会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是不是自己样貌不够出众,举止不够端庄,性子不够贤淑,才没能留住邵景安的心。
是她没本事,用尽全力也没法达到邵景安的要求,对方才迟迟不愿意娶她进门?
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言,她不过是仗着两家的交情,才能勉强维系住摇摇欲坠的婚约?
实际上,仅凭她个人的条件,想要嫁给邵景安,那是痴心妄想?
她真的那么差劲吗?
王香兰不想承认,明明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画院的夫子会为她的丹青拊掌称妙,也曾赞她写得一手好字,连最难讨好的绣娘都夸过她设计的绣样。
她不差的。
是众人对她有偏见,觉得她差劲。
所以,她想紧紧抓住邵景安,想要嫁入邵家。
除去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之外,更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差劲的人,想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她王香兰配得上。
王家的女儿,完全不输给任何人!
既然要嫁,那王家的女儿就要嫁这天底下最优秀,最出色的男子!
这执念,如同依附在树干上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她,让她在感情里卑微讨好,在与邵景安的来往中患得患失,在流逝的时光中越发迷失自己。
却没想到她抓得越紧,失去得越快。
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颗被藤蔓勒出血痕的心和一具被执念掏空的躯壳。
她,就是废物。
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眼下,就在她心灰意冷,彻底自厌自弃的时候,傅玉棠却将她那份被弃若敝履的真心,形容得如此珍贵。
告诉她,不是她不够好,而是邵景安配不上。
这话,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一点点拨开了沉积在她心头多年的阴霾——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配不上邵景安。
她那捧被邵景安随意轻贱的真心,在有些人眼里是如此的美好。
原来,不是她不够好。
是那个看似辉煌的门第,那面容冷淡的男子,从一开始就容不下她这样滚烫的、不会拐弯的真心!
王香兰有点儿想哭,却拼命忍住,抿唇沉默了片刻,讷讷道:“可是,平心而论,他的条件真的很好。”
到底是多年的执念,即便此刻她想通了,这一时间也没法接受自己被退亲一事。
那份嫁给邵景安的憧憬早已在她心里扎根生长,盘根错节,如今要亲手拔除,难免带着撕扯血肉的痛楚。
她像是说给傅玉棠听,又像是说服自己般,喉间溢出些许哽咽,“我从小就想着嫁给他……连梦里都是凤冠霞帔的模样……
如果能嫁给他的话,那我肯定能成为天下女子最羡慕的人。”
傅玉棠:“……??”
哈?
王香兰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啊?
正常来说,作为一个恋慕邵景安数十年的人,想到自己可以嫁给邵景安,第一想法不该是觉得自己很幸福,愿望终于达成了吗?
怎么她的关注点却在自己会成为这世上最令人羡慕的姑娘一事上?
难道说,王香兰一直追逐的,不是邵景安这个人,而是“邵夫人”这个身份带来的艳羡目光?
渴望的不是两情相悦的温暖,而是那份能向所有人证明“我配得上”的虚荣?
思及此,傅玉棠顿了顿,试探道:“光想着成为他人羡慕的人,那你自己呢?如果能顺利嫁给邵太傅,你会开心吗?”
“会。”
毕竟,她的确很喜欢邵景安。
是以,王香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我会很开心。”
“那比起成为人人羡慕的姑娘,与嫁给邵太傅,你觉得哪个会更令你觉得开心?”傅玉棠追问道。
她嫁给邵景安,本是一件事,只不过带来双重开心罢了。
为何面前之人要将一件事拆分成两件呢?
王香兰想不明白,神色茫然道:“这有差别吗?”
“有点点。”
傅玉棠随口道了一句,见她似乎没反应过来,索性换了个方法,说得更直白点,“假如,在嫁给邵景安和成为人人羡慕的姑娘这两件事里,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个呢?”
呃,这要让她怎么选呢?
她从来没想过这问题。
在王香兰看来,嫁给邵景安便等同于成为人人羡慕的姑娘。
如今傅玉棠将其分开,只允许她选择其中之一。
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对上傅玉棠期待的面容,王香兰纠结了老半天,攥着裙子的指尖紧了松,松了紧,来回好几次,直至将布料揉捏得皱巴巴的,这才开口道:“那、那我还是选择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姑娘吧。”
傅玉棠:“……!!”
果然如此!
她就说,上次在太傅府,王香兰为何同意给邵景安纳妾呢。
当时她还以为王香兰是受到“高人”——王夫人,抑或是张敏月的指点,为了表现自己的温柔贤淑,宽容大度,多挣点邵景安的好感,才默认邵景安纳妾一事。
目的就是想先将邵景安套住,哄得他点头认下两家亲事。
现在想来,王香兰并非做戏,而是完全认真的啊!
这姑娘,是打心眼里同意邵景安纳妾。
即便知晓那人是邵景安的心上人,她亦不见任何吃醋的迹象。
当时,她还暗暗嘀咕这姑娘未免太过“贤惠”,太过恋爱脑,竟然能忍受心上人心中另有他人。
如今串联前因后果才惊觉,王香兰哪里是恋爱脑,根本是把自己活成了邵家宗祠里一尊镶金嵌玉的牌位——只要稳稳坐在正妻位置上享受香火,压根不在乎丈夫往哪个偏殿插香。
她根本不是在经营感情,倒像是在经营一门生意——
宁可与人共享掌柜,也要死死攥着“东家夫人”的名分。
啧。
可见,王香兰也没那么喜欢邵景安嘛。
至少,比起邵景安个人,她更喜欢邵景安这身份带来的荣耀。
意识到这点,傅玉棠整个人都放松了。
既然并非情根深种,那就好办了。
至少,要彻底打消王香兰轻生的想法不难。
想到这里,傅玉棠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嘴里“嗐呀”一声,小手一挥,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姑娘,你如果选择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对象,那万万是不能嫁给邵太傅了!
不然的话,除了未出阁的姑娘家会羡慕一下你之外,成了亲的妇人谁会羡慕你啊?
只怕偷笑都来不及。”
“啊?”
王香兰微微瞠圆双眼,不解道:“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要笑话我?”
“这……”
傅玉棠状似有些难以启齿,先是看了眼四周,又瞅瞅远处街道的行人,确认无人注意此处后,扭捏了好一会儿,方才招手让王香兰往树下走了走,避着人,低低道:“王姑娘,你知道为什么世人常说:“男人只有两季:妄为的盛夏与认命的寒冬”吗?”
王香兰:“……??”
闻所未闻的俗语。
不光没听过,更不明白什么意思。
因而,王香兰老实摇头,请教道:“不知道。还请傅大人赐教。”
“唉!
我想你也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想着嫁给邵太傅了。
这话是用以形容男子青春短暂的。
意思是,男子的人生没有春秋,只有盛夏与严冬——
昨日还是纵马踏花的青衫客,今朝可能就成了雪满长安的白头翁。”
说起这个,傅玉棠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单手负在身后,抬眸看向远方,幽幽道:“男人,是没有中年的。
过了二十五之后,便是六十岁了。”
听到这话,王香兰更加茫然了。
这话不对。
要是过了二十五,便是花甲之年的话,那而立之年,不惑之年又是哪来的定义呢?
王香兰皱了皱眉头,继续不耻下问道:“请问傅大人,这话又是何意呢?”
傅玉棠侧目看她,白皙俊美的脸上满是“物伤其类,人同此心”的悲凉之色,声音低沉道:“就是说,男人在二十五岁前,就如同热热乎乎的盛夏一般,火力十足,全身硬梆梆,连头发丝都带着股不服输,直挺挺的牛劲儿。
冬天你抱着他的话,完全不用上炭炉,哪哪都暖烘烘的。
可一过二十五岁啊,他这身子骨就跟入了寒冬似的,说凉就凉,反过来得抱着你取暖了,全身软得像团浸透水的棉絮,连说情话都带着股力不从心的味儿。
当年能单手把你托上马鞍的胳膊,如今是弯腰捡筷子都得哼哼半天,浑身上下最硬的就只剩下嘴巴了。
等到了三十……
唉!
那更惨了,晚上睡觉直接抢你被子!
有些更为不济的,还得把门反锁,深怕你找他……
只能说,人过二十五,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而邵太傅如今已经三十了……
王姑娘你若是嫁给他的话,那岂不是……”
王香兰:“……!!”
她如今都三十了,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虽然没经历过,但……
其实,她私底下也曾背着家中长辈看过些许风月小说。
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听到傅玉棠的话,臊得一张脸连脖颈都漫上胭脂色。
原来、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娘经常变着法子给他爹进补。
尤其是每次她爹去小妾那边过夜,第二日她娘总得准备许多滋补汤药。
即便她爹说了,只是去小妾那边盖着被子纯聊天,什么都没干,她娘仍是会以“老爷年纪大了,需要好好保重身体”为由,盯着她爹将所有汤药喝光。
而每当这时候,她总能看到她娘看向她爹的眼睛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当时,她只以为她娘是不满她爹去找小妾。
现在才明白,她娘那是在给将熄的炉火艰难添柴!
偏偏只剩下零星火星子的炉火还不配合,可不得愁云满面吗?
还有邵伯母!
虽然邵伯父没有纳小妾,但是邵伯母也给他准备了许多补品。
为了方便邵伯父随时用药,邵伯母直接把他书房里那对青瓷画缸换成了药柜,左边抽屉放着固本培元的药丸,右边码着益气养肾的膏方!
她只道是邵伯母关心邵伯父才有此举动,还好生羡慕二人鹣鲽情深。
直至此刻,她才恍然意识到原来邵伯母和她娘一样,全是不得已为之!
她们熬的不是补汤,准备的不是药丸,是岁月这把杀猪刀落在自家男人身上时,女人不得不举起的、颤巍巍的盾牌。
托两家弱鸡男性长辈的福,王香兰完全没有怀疑傅玉棠话里的真实性,反而深信不疑。
不过……
与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种男性私密话题不好吧?
即便面前之人小她好几岁,还尚未弱冠,当她弟弟都有点儿嫌小,可仍是男子啊!
而且,还说得如此直白。
王香兰羞得抬不起头来啊,手指死死绞着衣带,连带指尖都透着粉,磕磕绊绊地打断傅玉棠的话,提醒道:“傅、傅大人慎言!请自重!”
作为一国之相,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旁若无人地与她说这些浑话呢?
傅玉棠:“……”
还不是怕你太单纯,听不懂,这才说得直白些。
如今见面前之人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明显听懂了,傅玉棠不禁掩唇轻咳了两声,没再这话题上多停留,从善如流地向面前之人做了个赔礼的动作,风度翩翩地解释道:“实在抱歉。
我说这些粗俗之言,并未是想冒犯王姑娘,而是考虑到王姑娘生性单纯,不一定能听得懂我话外之意,且不忍心看到王姑娘被人嘲笑,这才莽撞出言,还请王姑娘莫要见怪。”
顿了顿,不等王香兰反应过来,又补充道:“总而言之,王姑娘若是嫁给邵太傅,并非明智之举。
至少,作为过来人,完全明白怎么一回事的妇人,是不会羡慕王姑娘你的。
还请王姑娘三思而行,勿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赔上一辈子的幸福。
毕竟,亲事如饮茶,旁人大多只看到茶叶的名贵,唯有喝的人才知其中的各种滋味。
到底是满城未嫁闺秀的艳羡让你夜半好眠,还是掌心真实的温度更珍贵,我想王姑娘心里已有计较。”
她、她当然知道怎么选了。
但是被面前之人这般直接指出来,王香兰还是有些羞恼。
不过,也知道青年是为自己好,这才把男子间心照不宣的惊天大秘密告诉她。
特别是听到傅玉棠的真诚道歉,她心头的窘迫更是散了大半,反倒生出几分过意不去。
指尖无意识地揉着衣角,王香兰声音也软了下来,“是我反应过激了,傅大人莫怪......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并非有意冒犯我。
只是……”
飞快地看了傅玉棠一眼,王香兰再次低下头,耳尖发红,小声确认道:“真的……所有男子都这样吗?”
难道找大夫开方喝药,也不能好转吗?
“基本如此。”
傅玉棠脸不红心不虚地胡诌道:“身体壮硕的习武者或有例外。
但文弱书生,尤其是长期伏案办公的文官,有一个算一个都这样。”
停顿了一下,又追加了一句,“像他们这种情况,就算大罗神仙来了都没救,吃仙药也不能有所好转。”
王香兰:“……”
那、那他们的夫人还挺可怜的。
简直跟守活寡无异。
要是早点成亲,有了孩子还好,可如果像邵景安而立之年尚未娶妻的,那……
夫妻二人岂不是想要个孩子都很困难?!
王香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彻底被傅玉棠带偏了,满脑子都是对邵、王两家亲事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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