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太子跟着皇后来到寝殿暖阁，皇后给一旁的姑姑使了个眼色，她便招呼殿外伺候的宫人一起都退到了外院。

太子在边上坐下，垂着头不吭声，皇后看了他一眼，说道：“把蜂蜜水喝了醒醒酒吧。”

太子拳头紧攥，忽然暴起将手边的茶盏挥了出去，茶盏碎裂，他咬牙切齿道：“喝个屁。儿子现在一肚子气，什么都喝不下！”

“宽心，别这么沉不住气。”皇后说：“今晚你父皇高兴，多喝了两杯，所以才起了兴致给陵安王赐婚，明日会不会拟旨都不一定。你急什么。”

“无论赐不赐婚，父皇既然这样说了，就是真想让陵安王娶石英！石英是石宝源唯一的孙女，石宝源是中军都督，陵安王娶了她便是如虎添翼！母后，我岂能不着急！”

太子捏着太师椅的扶手，表情扭曲，“父皇……父皇真的动了易储之心。万一哪一日，父皇将我废弃……”

“胡说！”皇后厉声打断了太子。

“你是中宫嫡出！入主东宫这么多年从无错漏，即便现在也是无功无过，朝廷臣子焉能同意易储。”

“可父皇若执意如此，谁能阻拦。”

“太子，你太过于天真了。”皇后冷声道：“九五之尊确实有无上权利，可掣肘也有许多。眼下陵安王是风头劲一些，可郭家亡了，他没有外戚帮他争权，只靠那些拥趸是不够与你相争的。”

“萧怀晏若真娶了石英，石宝源一定会为了孙女尽力一搏，何况父皇已有此心，定会在后极力为他铺路。”

皇后眼里闪过一抹戾色，“你父皇若真老糊涂了，母后绝不会让他如此。”

太子快步上前，单膝跪在皇后身前，“母后，全看您的了。”

皇后抚摸着他的后脑，“这次皇帝在围场过千秋，你可趁此机会好好表现，既要讨你父皇欢心，也得让那些臣子都看看，你是大庆的太子，你比陵安王优秀。”

“儿臣一定尽力！”

太子又与皇后说了许多，直到姑姑来说时辰不早明日还要开狩，太子才离开寝殿。

关上门，姑姑上前替皇后捏肩，轻声说道：“殿下离开时，神情不好呢。”

“鹤儿这么多年，过于顺风顺水了。”皇后半阖着眼睛，叹道：“也是本宫太过于相信皇上。没想到我与他夫妻几十载，他还是更喜欢德妃，甚至要让一个从小不在自己眼下长大的皇子，取代本宫的鹤儿！”

“陵安王如何能与太子殿下相较！”

皇后眼里阴光大盛，皇帝想替陵安王铺路，她绝不准许！

皇后沉思片刻，“本宫记得石英的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在吃滋补的药？”

“是有此事。”

皇后眼珠滚动，嘴角挑了挑。

……

翌日，云卷随皇帝御驾抵达围场。

广袤平原如铺展的青缎，直连天际。这片猎场她前世曾与萧明予来过，此时并无惊艳新鲜。

猎场前，三丈高台巍然矗立，皇亲贵戚们在台下挑选良驹、试拉宝弓，身着玄色绣金戎装的皇帝已骑在马上，箭袋斜挎，太监们为他膝头腕上套上护具，准备完毕后，皇帝勒满弓弦，指向天际，利箭破空而出，嗡鸣声惊起林间群鸟——

狩猎令下，陵安王、太子、平南王等人的坐骑就如离弦之箭，马儿扬鬃冲进密林深处。

云卷和众女眷站在高台上远远观望，却只能看见猎场边缘，待众人驰入古木苍莽处，唯余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与偶尔传来的鹰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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