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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此书不可除卿名


话说往年间,下邳周家有个叫周式的年轻人,很是好学,经常独自赶着家里备给自己的牛车到处转,也还有点收获。

因此,对周式的行为,家里倒也不太反对。毕竟,和那些浪荡子比起来,周式的做法让父辈们不用太过操心。

某年,周式给家里人说,自己要去东海郡拜会某位博士。周式嘴里的这位博士,周父周母也知道,还有点沾亲带故。于是,便准备了很多东西让周式带上。

可是,当周式独自赶着牛车刚走出下邳,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前面有个背着捆书卷的小吏老远就朝着他招手。

等到周式把牛车靠边停下来之后,那小吏朝他拱了拱手,“郎君,你这是去哪儿啊?”

看着对方穿着官服,似乎又在赶路,周式也挺实在,老老实实的回道,“大人,我是去东海拜会某某博士,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听到周式说是要去东海郡,小吏的脸色立马露出了笑容。“呵呵,也真是巧哦,我也是要往东海郡那边走。刚好和你顺路呢!”

“你看,能不能和你打个商量。你车上还比较空,我又赶了很久的路,实在是走不起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捎上我一程呢?”

“这……”,听到小吏要自己捎上他一段,周式犹豫了一下,但很快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虽然眼前这个央求自己搭搭顺风车的只是个小吏,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他没有起水的一天呢?

百里奚只是个奴隶,后来还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再说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倘若贸然拒绝,日后他借着官府的皮子,给自己或者是家里弄双小鞋子穿穿,也实在是费神。

与人方便,与己也方便。一个人赶路也是赶,两个人赶路也是赶。捎上他,路上也还有个说话的伴。

想到这里之后,周式干脆跳下了车。“大人,你那书卷重不,要不要我帮你搬上车。”

见周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小吏很是高兴。不过,对周式要帮自己卸下书卷再搬上车的好意,小吏倒是拒绝了。

对小吏拒绝自己的帮忙,周式也不以为意。毕竟,那是官府的东西。

不过,等到两人都上了牛车之后,周式就有些疑惑了。按理说,有求于人,然后别人又愿意帮你,起码有句感谢的话吧?

可这小吏坐下之后,就把书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死死地捂住,像尊泥塑似的闭口不言。

哪怕是周式主动三番五次的挑起“大人,你这是去何处公干”的话题,那小吏也是充耳不闻,没有丝毫的反应,显得格外无礼。

换做一般人,遇上这种情况,恐怕早也已按捺不住了。问第一次,你还可以用分神了没听见推掉,可不可能三番五次问都听见啊!

脾气暴躁的,说不定还会直接以不懂礼数然后把人给赶下车。

但周式却没有这样想。看着抱着书卷的小吏愣愣地盯着脚尖,心道或许他是真的走累了,没反应就没反应吧。就当是自己在一个人赶路算了。

就这样,路上,周式和小吏都沉默着,闷闷地赶路。

一直缓缓的走上十多里之后,牛车又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时,那小吏突然抬起了头,“郎君,还请把车往路边靠一靠,稍稍等上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嗨,终于和我说话了啊。不然,还真以为你是个木头呢!不过,这话,周式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按照那小吏的要求,把牛车靠边停了下来。

车停下来之后,小吏把腿上的书卷推到了脚边,然后跳下了车,冲着周式拱了拱手,正色道,“郎君,暂请稍候。我的书卷先放在车上一下,我去去就回。”

看着小吏的动作,周式只当是小吏内急,急需寻个地方方便,便点了点头。

见周式应下来之后,小吏转身便走。然而,还没走上三步远,小吏又回转身走到了牛车边,仔细的叮嘱周式,“郎君,我的书卷就放在车上,你千万千万莫要偷偷打开它!”

听到小吏的话,周式的心里不免有些膈应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啊,不是答应你了吗?咋就这么不相信人啊!

不过,虽然心里有些作恼。但周式还是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说,“大人,您放心哦。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的书卷,绝对不会偷看。”

“确定?”

“确定!”

见周式的神情不似作伪,小吏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小吏远去的背影,周式暗自嘀咕,哎有时候做好人还没得好。早知道,先前就不捎上他了。路上一句话不说不算,找个地方撒泡尿还生怕别人会偷看他的东西。真是没趣!

算了,犯不着和这样的人计较。周式自我安慰着,还在车上唱起了小曲。

等到周式连续哼上几段小曲之后,心里又开始疑惑了。不就是去撒泡尿吗,怎么这么久了都还不见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再等上一段时间后,周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这都是什么人啊,说是让自己稍稍等上一会儿,去去就来,可现在,自己的脚都坐麻了呢!

想到这里,周式就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结果,无意间,脚就蹬在了那小吏放在车里的书卷上。

周式不由地咦了一声,心里顿时好奇起来。这书卷里,记的是什么东西呢?怎么那小吏下车去方便的时候,还老是叮嘱不要去碰它呢?

想着想着,周式就抬起了头,又朝着小吏先前离去的方向张望了好几眼,还是不见小吏的影子。

看着脚边的书卷,周式挪动了下身子,犹豫着伸出了手。可等到手刚碰到书卷,周式又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已经答应了小吏,帮着看着他的书卷,也不会碰他的书卷,那就还是不要碰吧。

可越是这样,周式的好奇心也就越浓。不停地伸出手,又不停的缩了回来。

等到周式掉转身,背对着书卷坐定。一个声音在周式的脑子说,“读书人偷书不算偷。”另一个声音则响起,“万一这是官府的秘密呢?”

在天使和魔鬼的教诲与诱导中,周式的心里是反复的天人挣扎。哪怕是周式闭上眼睛默默诵起了“道可道非常道……”,可心里就越发像被猫爪子挠过一般,奇痒难耐。

最后,周式还是忍不住挪转了身子,又朝着小吏离去的方向看上了好几眼之后,战战兢兢地打开书卷上的束绳。

才摊开一点点,周式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惊愕得合不拢嘴。

这书卷上的刀笔痕迹,居然是密密麻麻地刻着何人该何时何地死去。上面有周式熟悉的名字,也有周式不认识的名字。

等看到下邳周式的字样时,周式更是毛骨悚然。

莫不成,这是冥府的点名簿?那个小吏说去去就来,根本就不是内急,而是去按时辰将这些有名字的捉拿归案?

周式的心顿时怦怦直跳,额头上也是冷汗津津,那小吏,能够穿行阴阳两界?还是冥府的阴差?

自己的父母会在这本名册里吗?周式不由地又把书卷摊开了一些,仔细搜寻。

就在周式翻得正起劲的时候,那个小吏却突然回来了。看着周式勾着头翻得入神,小吏顿时勃然大怒。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走的时候,我可是再三叮嘱,绝对不可以偷看我的书卷,你为什么就偏偏不听呢!”

猛地听到小吏的呵斥,周式吓得浑身一颤。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偷盗又有什么区别?绝对不是君子所为。

可是,这书卷里又写着自己会乘着牛车到前面不远处突然暴毙。周式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赶紧跳下车跪在了小吏面前。

“大人啊,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怎能忍心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但是,对周式的央求,那小吏却和先前刚上车那般一样,似乎熟视无睹。周式没有办法,只好继续一边央求一边磕头。

不一会儿,脑门上就磕的头上鲜血直流,看上去甚是不是样子。

好半天之后,那小吏终于开口了。“哎呀,也是难啊。你又捎了我这么远的路,真是麻烦。可是这书卷上又有你的名字,我也没办法啊!”

听到小吏的话似乎话中有话,周式又重重地磕上了几个头,继续苦苦央求小吏帮帮自己。

又过来一会儿后,小吏才缓缓说,“哎,欠了你的人情。那就这样吧。你赶紧回去,就当我没看见你。”

“回到家里以后,记着,三年内都不要出门。兴许就躲过了。”

周式一听,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立马又磕上了几个头,说着万分感谢的话。

等到小吏把书卷捆起重新背在背上,“你赶紧走,记住我的没有?”

周式一边牵着牛掉头,一边应道,“是,是,是。大人,我记下了。”

等到周式上了牛车,那小吏又叫住了他,再次郑重地叮嘱,“还有,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和人说。不然后果难料。”

顿时,周式的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然后驾着车,像逃难般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回到家以后,周父周母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去东海郡了嘛?怎么就回来了?面对父母的疑问,周式找了个话头搪塞了过去。

但在这以后,周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动范围就局限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这让家里人很是奇怪,游学游学,还没游到东海郡咋就成了这样子呢?可是,面对家里人的疑问或者是诘难,周式也只是默默地低头不做声。

反正就是你们说你们的,我坚持我自己的。哪怕是周父周母拿着棍棒教育,周式也依旧是在家里跑着躲避,说啥也不迈出家门一步。

这样子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两年多时间,直到某天周式家的邻居去世。

按照下邳的风俗,这事儿得周式出门,代表家里吊唁。一开始,周式是继续推脱,但是,等到周父把“孝”拿出来之后,周式没辙了,只好应了下来。

提着家里准备好的物品,匆匆忙忙在邻居家里转了一圈之后,周式就急冲冲地返回。心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应该没事吧。

可是,等周式刚从邻居家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两年前让他捎路的那个小吏站在门外。

看见周式以后,那个小吏是怒不可遏。“竖子,怎这般不晓事!早就和你说过,三年之内都不要从家里出来。你的耳朵长哪里去了?这般不用心!况且,这离三年也没几天了啊!”

“搭了你的顺风车,这两年里,上头一直在追。我也是百般推脱,说是没看见了。为这,已经挨了好几次打。”

“现在好了。我也没办法了。”

听到小吏的怒骂,周式顿时脸如白纸,作势跪下准备向小吏求情。可那小吏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居然扭头便走,而且,立马消失不见了。

不过,空中却传来了小吏的声音。“念在捎路之恩的份上,今天你先回家吧。大后天中午,你再跟我走吧!”

看着周式汗涔涔地软倒在地,邻人们赶紧将周式扶了起来,问他怎么啦。周式挣扎着站稳了身子,摆了摆手,什么话也不说,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里之后,看着失魂落魄的周式,周母的心就有些慌了,赶紧问周式怎么了。

听见母亲的问话,周式是一下子就悲从心来,抱着母亲的大腿,“娘啊,儿怕是不能侍候你老人家了。”

这话一出,把周母可是唬的个半死,声泪俱下的抱住周式追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周式就把自己去东海郡然后返回的事情,以及今天到邻居家吊唁出来又碰见那个小吏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周母直指着周父的鼻子埋怨。

然后,周父却并不相信周式的话,“尽扯这些鬼名堂,怎么可能呢?”

一家人,因为周式说的这事,是闹得不可开交。虽然周父不信,但周母却很在意,心惊肉跳的整日整夜守在周式身边。

然而,就在周式从邻居家吊唁回来的第三天中午,周式在家里,突然暴毙了。

人生最大的哀痛,莫过于早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周式的突然死亡,让周父周母都后悔不迭。

等到这事儿传出来之后,有人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也有人说,“那个背着书卷的小吏,可是千叮嘱万叮咛了,周式这是自讨没趣”。

不过,也还有人说,“信则有之,不信则无”,要是周式一开始就不搭理那个小吏,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只是,这些说话,都是事后诸葛罢了,真面自己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能镇定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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