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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南阙太医院,香道医术初扬名


南阙京城的春天来得比北凛早,柳絮已经飘得像雪。阿忘站在太医院门口,看着匾额上“悬壶济世”四个鎏金大字,心里五味杂陈。十年前,她还是南阙七公主时,常来这儿玩,偷看太医们配药,缠着院正教她认草药。如今再回来,却是个毁了容、哑了嗓子的“阿忘”,要靠军功才能进这道门。

“发什么呆?”同行的王军医推了她一把,“院正等着呢。”

阿忘回过神,跟着走进去。太医院比北凛的气派,三进的大院子,前后都是药房和诊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杂的气味。院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姓秦,正坐在正堂看脉案。

“来了?”秦院正抬眼打量他们几个,“听说你们在边关立了功,医术不错。但太医院有太医院的规矩,先考校,合格了才能留下。”

考校很简单——诊脉、开方、识药。阿忘排在最后,前面几个人都过了。轮到她时,秦院正指了指旁边的脉枕:“坐下。”

阿忘坐下,伸出手。秦院正搭上她的脉,眉头渐渐皱起:“你……中过毒?”

“是。”阿忘哑声道,“很多年前的事了。”

“毒入肺腑,伤了嗓子。”秦院正收回手,“能活下来是奇迹。谁给你解的毒?”

阿忘摇头:“不记得了。”

秦院正没追问,又考了她几个方子,她都答上了。最后是识药——蒙上眼睛,靠闻和摸辨别药材。这是她的强项,母妃教的香道功夫,让她对气味格外敏感。

二十种药材,她认出了十九种,只错了一味——把川贝认成了浙贝。

“不错。”秦院正点点头,“你留下,在药房当值。王军医去诊室,其他人去制药房。”

分配完毕,秦院正单独留下阿忘:“你以前学过医?”

“跟我娘学过。”阿忘说。

“你娘是医女?”

“是。”

秦院正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道:“你娘……是不是姓林?”

阿忘心一紧。她母妃确实姓林,是南阙林大将军的女儿。难道秦院正认得?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我很小的时候,娘就死了。”

秦院正叹了口气:“罢了,你去吧。药房在第二进院子东厢,找李管事报道。”

阿忘退出来,手心都是汗。秦院正认得母妃?那会不会认出她?

不会的。她安慰自己。她现在这张脸,连燕灼都认不出,秦院正一个老人家,怎么可能认得。

药房很大,整面墙都是药柜,上千个小抽屉,每个上面贴着药名。李管事是个中年妇人,板着脸,扔给她一本药典:“先把这些药认全了。认不全,别想碰药。”

阿忘接过药典,找了个角落坐下。药典很厚,但她不需要看——这些药,她十年前就认得。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正翻着书,门口进来个人,穿着锦缎袍子,手里摇着把扇子,是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李管事立刻堆起笑脸迎上去:“二公子,您怎么来了?”

“给我抓几味药。”公子哥把药方拍在柜台上,“要快。”

李管事接过药方看了看,皱眉:“二公子,这几味药……寒性太重,您这是……”

“让你抓就抓,哪那么多废话!”公子哥不耐烦道。

李管事不敢多说,连忙抓药。阿忘瞥了眼药方——大黄、芒硝、甘遂,都是猛烈的泻药。这分量,足够让人拉虚脱了。

“这药……”她忍不住开口,“分量太重了。”

公子哥转头看她,挑了挑眉:“哟,新来的?懂医?”

“略懂。”阿忘哑声道,“公子若是便秘,用这个方子太猛,伤身。不如换成火麻仁、郁李仁,温和些。”

公子哥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行啊,那就按你说的抓。”他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

“阿忘。”

“阿忘……好,我记住了。”公子哥拿了药,摇着扇子走了。

等他走远,李管事才松了口气,对阿忘说:“那是林大将军的二公子林昭,脾气古怪,你别惹他。”

林昭?阿忘愣了愣。林大将军……是她舅舅?那林昭就是她表哥?

十年了,舅舅家的人,她一个都认不出了。

“他常来抓药吗?”她问。

“常来。”李管事压低声音,“二公子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但脾气倔,不听太医的,总自己改方子。你可别多嘴,万一出事了,咱们担待不起。”

阿忘点头,心里却想,林昭那个方子,分明不是给自己用的。那么猛的分量,是要给谁下药?

夜里,阿忘住在太医院后院的厢房。同屋还有两个女医徒,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叫小莲,一个叫小荷。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阿忘只听着,很少搭话。

“阿忘姐,”小莲凑过来,“听说你今天给林二公子改方子了?真大胆!”

“就是,”小荷也道,“林二公子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惹了他没好果子吃。”

阿忘摇摇头:“我只是说了该说的。”

“那你可小心点。”小莲压低声音,“我听说,林二公子最近在查十年前的事。”

“什么事?”

“就是七公主那件事啊。”小莲说,“十年前七公主去北凛和亲,结果死在了半路上。林大将军一直不相信,觉得是北凛害的。这些年一直在查,林二公子也跟着查。”

阿忘的心怦怦跳起来。舅舅在查她的事?还一直不相信她死了?

“查到什么了吗?”她问。

“不知道。”小莲摇头,“这种事,哪是我们能知道的。不过我听药房的张太医说,林二公子最近常往刑部跑,像是在查什么卷宗。”

卷宗……难道是当年那场刺杀的卷宗?

阿忘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她去药房当值,特意留心了林昭昨天抓的那几味药——大黄、芒硝、甘遂,都是剧泻药。这么猛的分量,到底要给谁用?

中午,林昭又来了。这次他没抓药,而是径直走到阿忘面前:“你,跟我来。”

李管事想拦,林昭一个眼神瞪过去,她就不敢说话了。

阿忘跟着林昭出了太医院,上了他的马车。车里很宽敞,铺着软垫,点着熏香——是南阙宫廷常用的龙涎香。

“坐。”林昭指了指对面,“阿忘是吧?你昨天说的那个方子,我用了,效果不错。比太医院那些老家伙开的方子管用。”

“公子是给谁用的?”阿忘问。

林昭笑了:“你倒是直接。给一个该拉肚子的人用的。”他顿了顿,“阿忘,你医术不错,在太医院当个抓药的不屈才了?要不要跟我做事?”

“做什么事?”

“查案。”林昭盯着她,“查十年前,我表妹云舒公主遇害的案子。”

阿忘的手在袖子里攥紧了。果然。

“我一个抓药的,能帮什么忙?”

“你能帮的多了。”林昭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个,你认得吗?”

阿忘接过,打开闻了闻——是种很淡的香味,甜中带苦,苦后回甘。她认得,这是北凛宫廷常用的“忘忧散”,能让人产生幻觉,长期服用会神志不清。

“北凛的香药。”她哑声道,“能致幻。”

“对。”林昭点头,“这是在当年护送公主的侍卫身上找到的。那些侍卫,在公主遇刺前,都吸过这种香药。所以刺客来了,他们反应迟钝,没保护好公主。”

阿忘心一沉。所以当年那场刺杀,是里应外合?侍卫被人下了药,才让刺客得手?

“谁下的药?”她问。

“不知道。”林昭摇头,“但能接触到这种香药的,只能是北凛宫廷里的人。所以我想,公主的死,不是意外,是阴谋。”

阿忘闭上眼。所以燕烁说的不全是真的。那杯毒酒是他下的,但之前的刺杀呢?侍卫被下药呢?也是他安排的吗?

“你为什么要查这个?”她睁开眼,看着林昭。

“因为那是我表妹。”林昭的声音低了下去,“小时候,她常来我家玩,跟在我屁股后面叫‘二表哥’。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死得不明不白,我不甘心。”

阿忘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还记得,小时候确实常去舅舅家,跟着二表哥爬树掏鸟窝,被母妃骂了,二表哥总是护着她。

十年了,还有人记得她,还在为她查案。

“我能做什么?”她哑声问。

“帮我验药。”林昭说,“我手里还有些证据,需要懂药的人验看。另外……我怀疑太医院里,有人和北凛勾结。”

阿忘一愣:“太医院?”

“对。”林昭压低声音,“十年前护送公主的太医里,有一个后来失踪了。我查到他失踪前,和太医院的一个太医有过接触。那个太医……现在还活着,就在太医院当值。”

“谁?”

“秦院正。”林昭盯着她,“秦院正十年前是副院正,和那个失踪的太医关系很好。那个太医失踪后,秦院正就升了院正。你不觉得奇怪吗?”

阿忘想起秦院正昨天看她的眼神,那个问题——“你娘是不是姓林”。难道秦院正知道什么?

“你要我查秦院正?”她问。

“对。”林昭点头,“但得小心。秦院正在太医院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没有确凿证据,动不了他。”

“我明白了。”阿忘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自由出入太医院的权限。”阿忘说,“还要能查阅所有药材出入库的记录。”

林昭想了想:“可以。我帮你弄个腰牌,就说是我要你帮我整理药材。但阿忘,这事危险,你若不想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做。”阿忘说,“我也想知道真相。”

马车在城南一处宅院前停下。林昭领着她进去,院子里种满了草药,像个私家药园。

“这是我私宅。”林昭说,“以后你来找我,就来这儿。太医院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

他带她进了书房,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盒子:“这些是当年案子的物证,你慢慢看。有什么发现,随时告诉我。”

阿忘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是几件衣裳的碎片——是南阙公主的嫁衣,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她的手抖了起来。这是她的嫁衣,她穿着它,喝下那杯毒酒。

“这些是公主遇刺时穿的衣裳。”林昭低声道,“你看这里,”他指着衣领处一道裂口,“这是刀伤,从背后刺入,穿胸而过。刺客下手很狠,一刀毙命。”

阿忘看着那道裂口,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那具红木箱子里的骸骨,胸口也有这样的伤?那个替她死的宫女,是被人从背后一刀刺死的?

“可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公主不是中毒死的吗?”

“毒?”林昭皱眉,“谁说的?”

“北凛那边说的,说是喝了毒酒。”

“那是胡说。”林昭冷笑,“公主的尸首我们根本没见到,北凛说是烧了,骨灰送回来的。可这衣裳上的血,分明是刀伤。他们在撒谎。”

阿忘明白了。燕烁下了毒,但刺客也动了手。所以那个替她死的宫女,既中了毒,又被刺了一刀。北凛对外说是毒死,是为了掩盖刺杀的事。

可为什么要掩盖?除非……刺杀的人,身份特殊,不能让人知道。

“刺客抓到了吗?”她问。

“抓到了一个,但当场就服毒自尽了。”林昭说,“查不到来历。但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

他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块玉佩。玉佩是羊脂白玉,雕着龙纹,是北凛皇室的东西。

“这是北凛皇子的玉佩。”林昭盯着她,“阿忘,你说,会是哪个皇子?”

阿忘看着那块玉佩。她认得,这是燕灼的玉佩。大婚那夜,他戴着的就是这块。

可燕灼为什么要杀她?他不是爱她吗?

除非……不是燕灼。是有人栽赃。

“这块玉佩,”她哑声道,“可能是栽赃。”

“我也这么想。”林昭点头,“所以我要查,查当年北凛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忘离开林昭的宅院时,天已经黑了。她揣着那块玉佩的拓样,心里沉甸甸的。

十年了,真相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毒酒,刺杀,栽赃,替死……一环套一环,像个精心设计的局。

而这个局里,她只是个棋子。燕灼是,燕烁是,那个替她死的宫女是,所有人都是。

可下棋的人是谁?

回到太医院,秦院正正在等她。

“去哪儿了?”秦院正问。

“林二公子叫我去帮他整理药材。”阿忘说。

秦院正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道:“阿忘,你可知林二公子在查什么?”

“不知。”

“他在查十年前的事。”秦院正压低声音,“那件事,水很深。你一个姑娘家,别往里掺和。”

“院正知道什么?”阿忘看着他。

秦院正沉默片刻,叹口气:“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当年那件事,牵扯的不只是北凛,还有南阙的人。”

南阙的人?阿忘心一紧。难道南阙也有内鬼?

“是谁?”她问。

“我不能说。”秦院正摇头,“阿忘,听我一句劝,好好当你的医女,别管闲事。有些事,知道了就得死。”

说完,他转身走了。

阿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秦院正知道什么,但不敢说。他在怕什么?怕那个人?还是怕真相?

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天的发现——嫁衣上的刀伤,燕灼的玉佩,秦院正的警告,林昭的执着……

她的罗雀,现在有了新的目标——查清十年前的真相。

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林昭,有舅舅家的人。

还有……她看了看枕边的荷包和小像,她的孩子。

她要查清真相,要为那个替她死的宫女报仇,要让孩子知道,他的母亲不是难产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还要……弄清楚燕灼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爱她,她知道。可他有没有参与那场刺杀?那块玉佩,到底是不是栽赃?

她需要证据。

而证据,就在太医院里。

秦院正知道什么,药材记录里藏着什么,那些十年前的老太医,还知道什么……

她的网,要重新织起来了。

这次,在南阙。

以阿忘的身份,以医女的身份。

窗外的月亮很圆,照在她脸上。

疤痕在月光下狰狞,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知道,从明天起,她的路会更难走。

但再难,也得走下去。

为了真相,为了孩子,也为了……给这十年一个交代。

她的罗雀,终于在南阙,张开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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