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仙羽画 (六千字)
厨房黑沉沉的。
像一张没合拢的嘴,呼出潮冷的腥气。
谁!?
水声入耳的刹那,江木脊背瞬间绷紧,猛地转身,握紧东皇太初铃。
然而身后空空如也。
不见半个人影。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角落那口黑漆漆的水缸上。
江木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几缕从门缝里漏下的光,薄如纸,斜斜切过黑暗,落在缸身上。
像残剑断刃。
江木注视着水缸。
缸内的水透着一股寒凉,唯有一圈比发丝还细的涟漪,缓缓荡着。
里面黑乎乎一片,看不真切。
“莫非这地方也有鬼?可东皇太初铃为何没有反应?”
江木盯着越扩越大,又即将消散的圆形水纹,隐隐间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一寸寸浮向他的呼吸。
不对劲!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顿觉一股浓重无形的压力将他全身包裹。
—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带着几分冰冷,顺着他的后颈慢慢摸进衣领。
“叮铃!”
东皇太初铃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
原本寒意袭人的压迫感,如同春雪遇阳般消融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
江木转身望去。
却见一个面容空白,五官俱无的女人,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冒出,直直朝他扑来。
尖啸着伸手,十指漆黑,指甲刮出嘶响。
这无面女人的身形江木似曾相识。
仔细回想,竟与之前蜃景中所见的那些诡异无脸仆从如出一辙。
然而,无面女人刚触及江木,便被一道骤然亮起的金色光晕震飞出去,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随即身影溃散,消失无踪。
幻影?
江木眉头一皱,忽然心有所感,目光再次落在水缸。
随着幻影消失,缸内赫然露出一具浸泡的女尸。
尸体早已高度腐烂。
江木吸了口气。
“兰儿!“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呼喊。
木卿衫疯了般冲进来,一把推开江木,张开双臂挡在水缸前,双目赤红:
“你要干什么!?”
江木冷冷盯着他:“木先生,看来你真的是苹果案的凶手。”
“是你?”
木卿衫此刻也认出了江木,脸上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阴沉,“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知道吗?”
江木看着水缸里的尸体,“最近接连有年轻女子失踪,之后变成了老太太模样,被吸干了寿元,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
木卿衫脸色苍白。
“水缸里的女人是谁?是你的妻子?”
江木一步步逼近木卿衫,语气森然,
“你是为了救她,才不惜残害那些无辜女子,用她们的性命来换取你妻子的‘生机’?你的灵物呢?那只杀人的‘苹果’呢?”
“你……你别过来!”
感受到江木身上传来的压迫气势,木卿衫慌忙抓起手边的水瓢指向他,声音发颤,
“我没害过任何人!是那个女人!是她告诉我能救兰儿的!”
“那个女人?”
江木脚步一顿,问道,“是谁?”
木卿衫用力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想伤你,你……你快走!”
看着对方脸上挣扎痛苦的表情,江木眯起眼睛,淡淡道:
“灵物并不在你身上,对吧。木卿衫,我是巡衙司的人。既然寻到了此处,便意味着你已无处可逃。告诉我,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
“巡衙司?你不是文华山的吗?”
木卿衫有点懵。
见江木拿出巡衙司通行令牌,他面色更为惨白。
木卿衫突然跪倒在地,哀求道:
“大人,我没害过任何人,我真没害过她们!我妻子马上就能活了,就差几天。大人,求你网开一面!”
“你妻子尸身已经严重腐烂,魂魄也早已驱散,如何能复活?”
江木冷声说道,“你被别人骗了。”
“不会的,大人。我亲眼见过她让一个死人复生,我亲眼所见!正因如此,我才将兰儿从棺材中取出……我亲眼看到的啊!”
木卿衫情绪激动,几乎语无伦次。
江木淡淡道:
“你妻子的尸身,我可以暂且不管。但你必须如实告知,指使你的那人,究竟是谁?别告诉我你一无所知。
昨日,在东街巷口,身着黑色斗篷,杀害一名老妇的人,就是你吧?”
木卿衫浑身一震,满脸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的?”
江木冷笑道:“巡衙司经手的灵灾案无数,你真以为自己的手段能瞒天过海,做得天衣无缝么?”
木卿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面如死灰。
半晌,他沙哑:“我们能出去说吗?”
江木转身走出厨房。
木卿衫松了口气,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水缸中的妻子,步履蹒跚地跟了出去。
来到院内,见江木走到那棵果树下,他轻声说道:
“大概四个月前,有个神秘女人找上了我,说可以帮我复活我的夫人。
刚开始我也不信,但是,她带我去了一处坟地,当着我的面将一个下葬多日的尸体给复活。自那时起,我便信了。
我明白,她肯定是身怀某种能起死回生的灵物。我和鸿远真人是好友,我知道有些灵物跟神仙手里的宝物没什么区别。”
江木用手抚摸着树干,发现树干带着一丝温热,问道:
“她复活的人是谁?”
“就是随便找的一具尸体。”
木卿衫说道,“那具尸体只活了一个时辰就死了,她说,起死回生需付出代价,若想长久存活,就必须……”
木卿衫没有说下去。
江木补充道:“想要长久的活,必须抽取别人的寿元,对吧。”
木卿衫脸上肌肉抽搐,显出极度的痛苦:
“没错,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也没告诉我,只是让我在院子里挪栽一棵果树。等每次结出果子,就把果子给她。
然后,她会作法,让我夫人复活。你也看到了我夫人的情况,她是去年去世的,我从棺材里挖出来时,已经剩白骨了。
但是,在她的作法下,我妻子身上的皮肉已经开始生长……她说,最多再有四日,我夫人便能真正复活。
而我知晓她拿着苹果去害人,是一个月前。
那天,她让我去一个荒废的宅院。我去了那里,看到了三个被铁链锁着的女人,都是中年妇人。
那时她才告诉我,那三个中年妇人原本是年轻姑娘,因为灵物的作用,被吸了寿元。而我夫人想要活着,必须这么做。
自那以后,她便让我负责看管那些被她诱骗而来的女子。直至她们的寿元被彻底吸尽,再由我……处理掉她们的尸身。
我……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果从一开始我知道会是这样,我不会这么做的。”
江木嘴角扯出一道冷嘲:
“不必在此惺惺作态,标榜什么良知。即便你从一开始便知晓代价,你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你骨子里,便是个极端自私之人。”
木卿衫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下头。
“那女人在什么地方?”
江木问道。
木卿衫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因为她从不透露行踪,每次都是主动找我。而且还伪装了自己,不清楚具体相貌。”
江木盯着他:“那你如何将‘苹果’交给她?”
“用上供的方式。”
“上供?”
“对。”
木卿衫指着一座偏屋,“她给了我一幅画,让我供奉在里面。”
江木随他走入偏房。
木卿衫挪开靠墙的木桌,露出了地板上一道隐蔽的暗门。
他用钥匙打开门锁,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江木紧随其后。
里面是一个很小的密室。
密室中只有一个小小的供台,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竟是精心绘制并上了色彩的。
一位气质空灵出尘的青裙女子静立其中。
周身铺满了妖异红艳的彼岸花。
而在这片血红的花海中,竟伸出无数只扭曲狰狞,如同鬼爪般的手。
尤为诡异的是,画中女子的面部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只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
江木走到供台前。
借着旁边油灯跳动的火光,静静端详着这幅诡异的画像。
男人眉头越蹙越紧。
这画像的女人……
忽然,一阵抽痛袭上江木的脑袋。
他闷哼一声,扶住额头。
疼痛尖锐无比。
好似有无数细碎的玻璃渣子在颅内疯狂搅动,切割着他的神经。
木卿衫见状,咬了咬牙,忽然爬上木梯。
“对不住了,大人!”
木卿衫竟一把将梯子从下方抽走,声音颤抖,
“我……我不会伤害您。您只需在此暂留几日,最多四天。
待我夫人复活,我立刻放您出去。您放心,食物饮水,我会按时送来。”
说吧,他将门重重一拍,挂上了锁。
江木并没有理会他。
反正有东皇太初铃在手,别说一道锁,就是十道锁也困不住他。
江木强压着颅中疼痛,伸手将墙壁上的画卷扯了下来。
他放在桌子上,轻轻抚摸着画中的女子。
霎时间,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惊醒的蜂群,蘸着苦涩与甘甜交织的滋味,汹涌地冲撞着他的脑海。
又被切割成一道道熟悉而又冰凉的场景。
组合成这道画面上的倩影。
“仙羽……”
江木喃喃出声。
没错了,这画中的女子绝对是他的妻子洛仙羽。为什么画,会在这里?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江木原本混沌疼痛的脑海骤然清明。
他将画卷起,收入怀中,手中东皇太初铃轻轻一震。
下一瞬,他人已凭空消失在原地。
出现在了偏房之外。
眼前的景象,让他神情骤变。
只见木卿衫仰面倒在院中那棵果树下,胸口被一根手臂粗的树干生生穿透。
鲜血染红了衣襟……
如同一朵朵妖冶的曼陀罗在素布上绽放。
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赫然是方才浸泡在水缸里的,那具女尸!
然而此刻的她,模样变得无比诡异。
她的腐烂身躯与背后那棵果树连接在了一起,自腰腹以下,化作了粗糙扭曲的木质结构,深深扎入泥土。
一条条细密如血管的树枝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躯干,甚至刺破皮肤,蠕动着扎进她的血肉。
仿佛与她本身的血肉经脉共生。
女人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眶中,此刻燃烧着两簇幽绿色的光芒。
察觉到江木的出现,她转过头来。
幽绿的眼睛浮动杀机。
唰!
身形一动,女人朝着江木猛扑过来!
地面随着她的移动微微震颤。
无数根须破土而出,如同活物般蜿蜒抽向江木。
“妖怪?”
江木眼神一凛,指间东皇太初铃清音再响。
身形瞬间模糊,出现在数丈之外。
原先站立之处已被数根尖锐的木刺洞穿。
女人扑了个空,却并未停顿,双手猛地一挥。
地面再次裂开。
一条条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江木缠绕而去。
“叮铃——”
江木手腕疾振。
铃铛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音波。
音波所过之处,树根寸寸断裂,化作木屑飞溅。
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身形骤然拔高,竟被一根粗壮的树枝托举至半空。
她双手挥舞。
无数细如发丝的藤蔓如利箭般激射而出,铺天盖地朝着江木笼罩而去。
江木眼神一凝,身形再次瞬移,出现在女人身后。
与此同时,一道素白光影自他袖中掠出。
正是那双纤美的妻子断手。
断手悬浮于半空,五指如兰花绽放,迅速结出一个繁复的法印。
刹那间,无数殷红如血,细如发丝的红线自虚空中迸发,如同拥有生命的蛛网,朝着女人及其身后的果树缠绕而去。
转瞬便将它们捆缚得如同巨大的红色茧蛹。
红线收紧,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试图勒入木质与血肉之中。
然而女人周身幽绿光芒突然大盛。
缠绕在她身上的树枝藤蔓猛然膨胀,绷紧,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爆发开来。
“崩!崩!崩!”
坚韧无比的红线竟被根根崩断。
碎裂的红芒四散飞溅,如同下了一场血色的雨。
“有点本事啊。”
江木心下惊诧。
断手受此反震,微微一颤。
它翻转手背。
手背之上,那枚罪咒蝶印记亮起妖异的光芒。
紧接着,整只手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女人和果树狠狠压下!
掌心纹理清晰。
周遭杂物尽数被掀飞。
“轰——”
巨手落下,地面剧烈震颤,树根寸寸断裂,发出“咔嚓”声。
女人身形被压得弯曲。
身上缠绕的树枝也大片大片地断裂,化作焦炭。
但随着烟尘稍散,只见女人双臂化为粗壮的木头,竟生生扛住了巨掌的下压。
僵持之下,断手背上的罪咒蝶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显然,连续施展强法印,对它消耗极大。
巨掌化为星星碎点。
女人也趁机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想逃?”
江木抬头对断手说道,“用火!”
悬浮于空中的纤纤玉手,再次变幻法印。
五指灵动如蝶舞,指尖流淌出清辉,在空中迅速勾勒。
转眼间,一道巨大透明的半球形结界,以它为中心张开,将整个院落,连同树妖与江木,一同笼罩在内。
此时,正值烈日当空。
阳光照射在结界之上,瞬间被折射成无数道炽热的光线,汇聚在女人消失的位置。
“啊——”
一声凄厉惨叫从地底传来。
地面裂开。
女人的身形被强行逼出。
身上缠绕的树枝已被烧得焦黑,散发着刺鼻的焦臭味。
光焰迅速燃起,蔓延开来。
女人的身躯,缠绕的藤蔓,乃至她身后那棵诡异果树,开始熊熊燃烧。
最终,全都被焚为灰烬。
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以及那根穿透木卿衫,此刻也已碳化的树干。
纤美的断手飞回江木身边。
手背上的罪咒蝶印记,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辛苦媳妇了。”
江木将断手放回怀中,望着满院子的狼藉,轻吐了口浊气,“麻蛋,果然有些灵物纯粹是妖怪,太变态。”
他走到木卿衫面前。
男人唇瓣翕动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显然已是弥留之际,只剩最后一缕游丝般的生机。
“假的……都是假的……”
木卿衫灰暗的眼神满是绝望,随后,他看向江木,“屋里……胭脂盒……”
男人垂下了脑袋,彻底断了生机。
胭脂盒?
江木皱了皱眉,进入主屋。
很快,他就在床榻下面找到了一个旧胭脂盒,盒盖上还印着“芙蓉斋”的标记。
打开盒盖,里面并无胭脂水粉,只有一封折叠得的信。
江木展开信笺,就着窗外透入的天光细看。
信中是木卿衫以略显潦草的字迹,简单记录下的近期的所为。
透过这些文字,江木了解到,木卿衫与那神秘女子之间的交易,远比他之前坦白的更为复杂深入。
期间,神秘女子利用木卿衫和鸿远真人的关系,让木卿衫偷偷将一个小布袋,放在崇天观禁地结界处。
“是灵教中人?”
江木一下子联想到了前段时日崇天观遭遇袭击的事件。
“难怪灵教之人能如此轻易突破崇天观的禁地结界,原来早有内应埋下了引子。”
江木心情有些复杂。
若让鸿远真人知晓,自己视若知己的好友,竟在背后帮着敌人算计他的根基所在,怕是真要气得暴跳。
江木收起信笺,又来到厨房。
那口曾浸泡着尸身的大水缸此刻空空如也,除了缸底些许浑浊的积水,再无他物。
“看来灵教比我想象中更厉害啊,妈的,直接从武侠给我干到妖魔境界了,幸好媳妇的手给力,回家好好犒劳一下,装个逼……”
江木最后看了眼木卿衫的尸体,摇了摇头,离开了小院。
闹出这么大动静,估摸着巡衙司要来了。
毕竟这几日城中巡查本就严密。
不过他不打算留在这里,当务之急是先返回崇天观,从文鹤道长那里探听更多关于那幅画以及灵教的消息。
这时,那只大白鹅从坍塌的狗窝里爬出来。
它有些伤感的瞥了眼大黄的尸体,然后又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江木身后。
江木气笑道:“就知道你这家伙吓得躲起来了。”
——
燕城,一处小巷内。
女人喷出一口鲜血,靠坐在墙壁旁大口喘气,脸如金纸。
她伸手探入自己的心口。
随着皮肉裂开,竟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苹果。
望着开始腐烂的苹果,女人眼神充满了恨意和畏惧:“这个木江,怎么这么厉害,身上竟然藏有灵物,那个铃铛……”
女人神色一动,喃喃道:
“铃铛?原来在他手里啊。”
“既然动不了你,就让别人来杀你!”
——
江木再次回到了崇天观鸿远峰,寻到了文鹤道长。
他开门见山道:
“文鹤道长,木卿衫死了。”
“死了?”
正在临摹符箓的文鹤道长愣住了,以为江木在开玩笑。
可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整个人彻底懵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江木说道:“之前你们崇天观禁地被破坏,是因为有内鬼,这个内鬼就是木卿衫,他和灵教有合作。
总之一时半会儿也难说清楚,我问你,崇天观究竟丢了什么东西?木卿衫临死的时候,提到了一幅画,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刻意隐去了自己已得到那幅画的事实,并稍稍曲解了木卿衫的遗言,以作试探。
“画?”
听到这个字眼,文鹤道长脸色骤然大变。
他一把抓住江木手臂,急声问道:“有没有说那幅画里是什么?”
“好像说是一个女人。”
江木道。
文鹤道长浑身剧震。
此刻,他终于相信江木所说的话了。
毕竟崇天观丢失那幅画,除了师父、掌教和几位长老外,外人根本不知晓。
“难怪……难怪……这就说得通了……”
文鹤用力跺着脚,脸颊因愤怒而涨红,“木卿衫,枉费师父待你如挚友,信任有加,你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
“文鹤道长,那幅画……就不能给我透露一些吗?”
江木问道。
文鹤有些犹豫,目光扫过桌上那些符箓,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反正画也丢了,告诉你也无妨。那幅画,不算是什么灵物。因为画中的女子,就在我们崇天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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