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扬州烟雨
船到台州府那日,陆渐尘胳膊上的痂刚结牢。盐帮伙计把他送进码头茶馆,压低声音递来张纸条:“张帮主说,扬州‘福兴客栈’的王掌柜能递消息——东岛的人在台州布了眼线,你得赶紧走。”陆渐尘把纸条塞进怀里,望着茶馆外飘的雨丝,忽然想起灵鳌岛的雨——也是这么密,这么凉,可师兄弟们会挤在灶屋烤火,石磊会偷拿师娘的蜜枣塞给他。
从台州到扬州的船票花了他仅剩的碎银。船行三天,雨就下了三天,等他踩着湿滑的青石板站在“福兴客栈”门口时,裤脚已经浸得透凉。王掌柜的大圆脸从门里探出来,看见他胳膊上的纱布,立刻把棉门帘掀得老高:“张帮主早说你要来!上房留着呐,炭盆都烧暖了!”陆渐尘跨进门槛,暖香裹着姜茶的热气扑过来,他吸了吸鼻子,忽然红了眼眶——像极了灵鳌岛师娘煮的姜茶,甜得能化开心里的冰。
傍晚雨小些时,陆渐尘摸出王掌柜给的伤药钱,撑伞去巷口药铺。扬州的街像浸在蜜里,灯笼光浮在雨幕里,卖茉莉的姑娘举着串白花儿,声音软得能掐出水:“客官,买朵花儿吧?”陆渐尘摇头,刚要进药铺,后颈忽然一凉——是刀风!他猛地转身,剑鞘砸在来人手腕上,络腮胡的痛呼撞进雨里:“灵鳌岛的小崽子!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儿躲!”
陆渐尘的剑“唰”地抽出来,“破浪十三式”的“惊涛起”刺向络腮胡胸口。可东岛的“玄冰诀”寒气裹着刀风劈过来,他的胳膊刚结痂的伤口被震得裂开,血混着雨水渗出来。络腮胡的刀砍在伞骨上,伞面“哗啦”碎成两半,陆渐尘往后退,撞翻了药铺门口的瓦罐,碎片扎进脚踝,疼得他抽气。
就在络腮胡的刀要劈下时,巷口忽然飘来琴音——清凌凌的,像碎玉落进寒潭。风猛地裹着雨往络腮胡那边卷,吹得他睁不开眼。陆渐尘趁机往巷子里跑,撞进个穿月白裙的姑娘怀里。姑娘的手轻轻扶住他的胳膊,声音像琴音里的泛音:“跟我来。”
她带着他往巷子深处走,青纱蒙着眼睛,耳上的银风铃晃出细碎的响。陆渐尘盯着她怀里的古琴——琴身刻着“忘忧”二字,弦上还沾着雨珠。巷口传来络腮胡的骂声,姑娘忽然站住,指尖掠过琴弦,琴音陡地变沉,像裹了层雾:“东岛的人怕这声音——他们的‘玄冰诀’克不了‘周流八劲’。”
陆渐尘的瞳孔收缩:“你是西城的人?”姑娘推开一扇柴门,院里的芭蕉叶被雨打得分外响:“我叫兰音,‘潜龙阁’的后人。”她摸出块绢帕,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雨水:“你身上有梁萧的血脉——我的琴能‘听’到,你的内力像海浪,带着西昆仑的气。”
陆渐尘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兰音坐在石凳上,把古琴放在膝头:“谷缜是我曾祖父。”她的指尖掠过琴弦,琴音又软下来,像落在花瓣上的雨:“他跟梁萧是朋友,后来因为‘天机卷’分道扬镳——梁萧要用力量改天换地,谷缜说力量会变成枷锁。”
陆渐尘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温度又起来了:“你也在找‘天机卷’?”兰音点头,青纱后的眼睛似乎望着他:“它能解开我的眼盲之谜,也能解开你的血脉之谜。东岛要抢它,是想复活梁萧的‘周流六虚功’——可那功是双刃剑,当年梁萧就是因为失控,才远走昆仑。”
巷口的骂声远了,陆渐尘坐在兰音对面,看着她摸出瓷瓶倒出止血散。她的手很轻,像灵鳌岛海边的沙,却准确地涂在他的伤口上:“你上次用血脉力量时,是不是觉得像有头野兽在心里撞?”陆渐尘愣住:“你怎么知道?”兰音笑:“我爹说过,梁萧的血脉里藏着‘孤戾’——那是他当年杀红眼时留下的执念。”
雨打在芭蕉叶上,啪嗒啪嗒的。陆渐尘摸着胳膊上的药,忽然想起张老海的话:“别轻易用那股力量。”可兰音的琴音绕着院子转,像给心裹了层暖布:“我能帮你——‘周流八劲’能制衡你的血脉。”她的指尖掠过“忘忧”的弦,琴音里忽然多了股温和的气,像春风吹过海面:“你试试,跟着这声音运气。”
陆渐尘闭上眼睛,跟着琴音调整呼吸。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力在动——不再是之前的汹涌海浪,而是变成了温柔的潮汐,顺着经脉慢慢流转。左眉骨的疤不疼了,腰间的玉佩温度刚好,像灵鳌岛的月光。等他睁开眼时,兰音正望着他,青纱后的眼睛似乎有光:“成了——你的内力稳了些。”
清晨的雨还在下,兰音端来一碗莲子粥,粥香裹着芭蕉的清味飘过来。陆渐尘接过碗,喝了一口,甜得像灵鳌岛的蜜枣。兰音坐在他对面,摸着琴身:“东岛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找到‘天机卷’的线索。扬州的‘听雪楼’有本《江左佚闻》,里面提过梁萧当年在瘦西湖埋过东西。”
陆渐尘放下碗,摸了摸腰间的剑:“我跟你去。”兰音笑了,耳上的风铃晃出清脆的响:“好。”她拿起琴,青纱被风吹起来,露出一点苍白的额头:“不过先说好——不许再随便用血脉力量,要是失控,我可打不过你。”
陆渐尘也笑了,这是他师门覆灭后第一次笑。他望着院外的雨幕,忽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轻了点——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跑,原来有人能懂他的害怕,懂他的执念,懂他骨子里的那点热。
扬州的雨还在下,可陆渐尘不再觉得冷。他撑着兰音递来的纸伞,跟着她往“听雪楼”走。青石板路还是滑,可兰音的手轻轻扶着他的胳膊,像盏灯,像根锚,像所有他以为已经失去的、温暖的东西。
路过瘦西湖时,雨丝飘在湖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兰音忽然停下,摸着琴身:“你听——湖底有声音,像梁萧当年的啸声。”陆渐尘侧耳,果然听见隐约的浪声,像灵鳌岛的海,像石磊的笑声,像所有他想守护的、珍贵的东西。
他攥紧兰音的手,指尖传来她的温度。风里飘着茉莉的香,飘着琴音的韵,飘着扬州的烟雨。陆渐尘知道,接下来的路还是会难走,还是会有东岛的刀,还是会有血脉的失控,可他不再怕了——因为他有了伙伴,有了线索,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他是灵鳌岛的陆渐尘,是石磊的师弟,是梁萧的血脉传人,是兰音的伙伴。
是永远不会放弃的,陆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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