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粮票,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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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三年的冬天,来得又早又凶。刚进十一月,北京城就冷得邪门,北风卷着碎雪粒子,砸在人脸上生疼。
文华殿后头的省躬斋,比乾清宫多了几分书卷气,也更僻静。这儿是皇上找近臣说体己话的地方,没正殿那么大气派。地龙烧得旺,窗门关得严实,把外头的寒气都挡了。屋里烛火亮堂,照着紫檀木桌上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温着的金华酒,还有一只刚刚烤好的香喷喷的番薯。
崇祯皇帝一身藏青色的暗纹直身袍,坐在主位。秦王朱存枢和周王朱恭枵在下首坐着,衣着也简便。三人面前都摆着酒杯,不像上朝那么严肃,倒有几分家里长辈拉闲话的随意。
崇祯拿起酒壶,亲自给两位王叔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倒进杯里,冒出醇厚的香气。“今儿天冷,咱们叔侄喝几杯暖暖身子,也说点贴心话。”他话说得平和,眉头却锁着解不开的凝重。
秦王赶紧双手捧杯,连声道:“陛下赐酒,臣感激不尽。”周王也躬身谢恩,神色恭敬里带着揣摩。
一杯酒下肚,崇祯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温热的杯壁。“酒能暖身,”他话头一转,声音低了下去,“却暖不了陕西千里赤地,更救不了那易子而食的饥民。”
秦王一听,脸立刻苦了下来,放下酒杯叹气:“陛下提起这个,臣心里跟刀绞似的。臣在陕西那些年,是亲眼,哦,是亲耳听见的……惨,太惨了!今年尤其厉害,听说陕北已经……已经人吃人了!”他说着,声音都带了哭腔。
周王听了面露惊色,他虽然知道灾情重,却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天灾示警,是不是该更诚心祷告,求老天爷下雨,安安民心?”他字斟句酌地建议。
崇祯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求雨的事,自有礼部和钦天监操办,龙虎山的张真人也快进京主持法事了。但是,”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周王,“天意难测,人事却可为。朕今天请王叔来,是想商量一件更实在、更紧迫的事——怎么让陕西百万百姓,能熬过这个冬天,活到明年春荒。”
“这需要大魄力、大决断的法子,恐怕要触动不少人的利益,招来闲话。但要是成了,能活人无数,功在社稷。朕想来想去,这事非得王叔您这样的宗室长辈、有德之人来主持不可。”
周王朱恭枵立刻站起身,躬身正色道:“陛下信重,臣怎敢不竭尽全力!请陛下明示,臣万死不辞!”
崇祯让他坐下,又亲自给他斟满酒。随后,他拿起桌上那一个烤得焦香的番薯,在手里掂了掂。“王叔,秦王,你们看。”他把番薯给二人看,“好比眼下,咱们三人,就这一个薯,该怎么分着吃,才能都不饿死,也不闹乱子?”
秦王脱口而出:“臣不饿!陛下和王叔吃就行!”
崇祯看了他一眼,淡淡说:“这不是为君为臣的道理,也不是求活的法子。重说。”
周王沉吟片刻,伸手接过番薯,小心地掰成三块,大小不一。他把最大的一块捧到崇祯面前,中的那块留给自己,最小的推给秦王。“陛下身系天下安危,该保重龙体,吃大的。臣和秦王分吃剩下的,虽少,也能垫补一下,撑到有转机的时候。”
崇祯看着桌上三块番薯,微微一笑,“王叔这分法,已经摸着门道了。但是,”他声音陡然沉重,“陕西现在,不是三个人分一个薯,是千万饥民在分那快见底的粮仓!要想不乱,要想不死,光靠‘分’不够,得靠‘管’!得有个能通上下、令行禁止的章程!”
两个王爷一脸聆听圣训的模样儿。
崇祯则目光炯炯,一字一顿地说:
“朕意已决,行‘粮票’之法!”
“粮票?”周王和秦王几乎同时出声,脸上都是疑惑。
“对,粮票!”崇祯语气肯定,“这法子,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具体的章程,朕已经在拟了,稍后拿给你们参详一下。”
这法子……他熟啊!他上一世是六零后,粮票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他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头一条,得先知道有多少人。陕西现在到底有多少军民户口?黄册早就成烂账了!所以王叔你这次去,第一件事,就是以大宗正和钦差的名义,会同地方官,重新登记户口!不管是军户、民户,还是逃荒来的流民,只要他还在陕西地界,就得上册!当然,先紧着陕北灾区和沿边各镇统计,关中平原可以缓一缓。”
“上了册,才发给‘粮票’。这粮票,就是买粮的凭证。每月一发,凭票到官府设的粮站去买定量的便宜口粮。在实行口粮管制的地方,没票的,一粒米也买不到!”
周王听得仔细,眼神渐渐亮了。他是管过王府事的,立刻明白了关键:“陛下的意思……是要用这粮票,把人和粮都管起来?让那些藏匿的黑户、流窜闹事的人没空子钻?”
“正是!”崇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第二桩,就是管住粮。光有票,没粮,那就是废纸一张。”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陕西所有的王庄、官田、军屯,藩王府里存的粮,一律由你这个钦差衙门统一调拨!记住,这天下姓朱!所以咱们得有拿自己人开刀的决心!”
“这还不够。灾区的那些士绅、富户、大粮商,家里囤了多少粮?得让他们把余粮,按官定的价,卖给官府!谁敢阴奉阳违,囤积居奇,私开黑市……”
崇祯的声音里透出一股狠劲:“就以资敌论处,立斩不赦!”
这时,崇祯目光转向秦王朱存枢。秦王一个激灵,立刻表态:“陛下放心!臣虽已离陕,但秦藩在王庄、田产,臣立马写信,让他们全力配合周王叔,绝无二话!粮食统统交给钦差衙门调配!”
崇祯点点头,脸色稍缓。又看向周王。
“还有第三桩。这法子施行起来,肯定有人不乐意,不愿受这管制。”崇祯语气放缓了些,“对这些人,不强留。可以明发告示,愿意离开陕西自谋生路的,官府发给路引。”
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哪怕是去河套,投奔那个高迎祥……也让他们去!”
周王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陛下的意思是……把那些不安分、不愿守规矩的放出去?留下的,就是愿意安稳度日的顺民?这样,内部的压力反而小了?”
“王叔一点就透!”崇祯终于露出点真切的笑意,“这么做,就是要让陕西灾区、军区的百姓,都纳入这个‘粮票’体系。人人都在册,口粮有定数。虽吃不饱,但饿不死。只要饿不死,人心就乱不了!”
他总结道,声音平静却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
“这么一来,新的高迎祥、王嘉胤之流,还有什么土壤能冒出来?乱民,是饿出来的。若饿不死,又何来暴动?陕西不乱,高迎祥在河套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无非就是以指挥使还是都指挥使招安,或者.剿灭!”
周王朱恭枵彻底明白了。他再次起身,整了整衣冠,对着崇祯深深一揖。
“陛下圣虑深远,这是救急的良策,更是固本的法子!臣……明白了!臣去陕西,一定竭尽全力推行此策!纵有千难万险,也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崇祯看着他,眼里终于流露出些许欣慰。他也站起身,亲手扶起周王。
“好!王叔有这决心,朕心甚慰!陕西的乱局,大明西北的安危,朕就托付给王叔了!遇到阻挠,可先斩后奏!”
正说着,斋外传来一阵急促又轻巧的脚步声。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弓着身子快步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密封的文书。
“皇爷,大同孙督师衙门,六百里加急军报。”
崇祯脸上那点轻松立刻没了。他接过军报,拆开火漆,迅速扫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展平了。
他把军报递给周王。周王和秦王凑一起看了。
“臣孙传庭谨奏:臣与曹文诏部已于黄沙堡完成集结,得步骑精兵两万,粮草器械均已齐备。虏酋阿巴泰仍盘踞归化城,动向不明,然我军锋锐已成,士气可用。苏泰太后并忠义王亦在军中,随时可奉之启程,直趋归化城,宣示大明册封,以招抚蒙古诸部……”
大同镇外的荒地上,天色灰蒙蒙的。北风卷着沙土,吹得军旗哗啦啦响,打在盔甲上砰砰作响。
队伍已经列好了阵,静静地等着。风里带着寒意,可队伍里透出的那股杀气,比风更冷。
孙传庭披着山文甲,外面套了件斗牛服,骑在马上立在一个小土坡上。他脸色严肃,把脚下的队伍仔细看了一遍。曹文诏按着腰刀站在他旁边,胡子扎煞着,眼睛里全是急着打仗的光。
这队伍排得整齐,和以前主要靠车营的时候大不一样。前面五个步军营方阵稳稳地站着。最前面是密密麻麻的长枪,枪头闪着寒光;长枪的空当和两边,是拿着鸟铳的火器兵,虽然天冷火绳不好点,可他们都受过训,还是保持着准备放的姿势。少数刀牌手分散在要紧的地方,准备近身搏杀。最显眼的是每个营后面那六门带车轮的将军炮,炮口都朝着北边。
一万骑兵分在两边。左边是曹文诏带的明朝铁骑,人披甲马也披甲,静悄悄的。右边是四千多蒙古骑兵,穿着皮袍,带着草原人那股野劲——就是不太能打,那是苏泰太后打着“眉清目秀”的蒙古王子阿勒坦找来的旧部。
中军地方,一辆结实的马车上,苏泰太后紧紧抱着裹在貂裘里的小儿子忠义王。她望着东南,眼神里既有回家的盼头,又有说不清的担心。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猛地抽出宝剑,指向北方,声音传遍了队伍:
“弟兄们!阿巴泰占了归化城,漠南不得安宁!这仗,就是要拿下归化,把漠南平定!立功受赏,就在眼前!”
“大明万胜!”曹文诏举刀大喊。
顿时,两万将士的吼声像打雷一样响起来:“万胜!万胜!”
号角吹响了,战鼓敲起来了。队伍像洪水一样开始往北移动。步兵迈着整齐的步子,炮车咕噜咕噜响,骑兵向两边展开。苏泰太后的马车也跟着动了,汇进了往北去的洪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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