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八里桥血战(上) 血肉磨盘(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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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八里桥血战(上)—— 血肉磨盘(第二更提前到稍后)
崇祯三年,七月十五。天刚蒙蒙亮,通惠河上罩着一层薄雾。
八里庄棱堡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趴在北运河畔。土墙上插着的旗帜被晨风吹得扑啦啦响。堡内堡外,静得只剩下兵甲偶尔碰撞的轻响。
卢象升一夜未眠,眼里带着血丝,但腰杆挺得笔直。他手按着刀柄,在棱堡的土墙上慢慢走着。露水打湿了他身上的青袍,他也浑不在意。
“抚台,进点食吧。”中军官踩着木梯上来,递过俩热气升腾的肉包子——这是今儿卢象升指挥下的全军统一的战前早饭。包括他自家拉扯出来的五千顺天练军,崇祯派给他的御前军的中、后二军(约两万人),孙祖寿的两万蓟镇军,还有其他助战的顺天乡勇、民夫们,今儿早上都吃这个。
这一世,崇祯到如今是真没亏待过底下那些保他江山的大头兵!
卢象升也真是饿了,接过包子,几口吞下一个,然后又是另一个。他抹了下嘴,又望向西边。薄雾后面,后金大营的人喊马嘶声隐隐传来,像开了锅的粥。
“黄台吉饿疯了。”卢象升声音不高,却很沉,“今日,必是死战。”
他摆在八里庄、通惠河一线的能战之兵,加上陛下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万御前亲军,也不过两万五六。对面,至少是黄台吉四五万红了眼的饿狼。
可他心里有底。陛下将京城安危都系于此战,这份信任,他卢象升得扛住。脚下这座一夜之间立起来的棱堡,还有沿着通惠河拉开的防线,就是他为黄台吉备下的棺材。
“周副将!”
“末将在!”一个顶盔贯甲的将领快步上前,正是御前亲军副将周遇吉。他脸上带着风霜刻出的纹路,眼神像刀子一样。
“这八里庄,是饵,更是钉子。”卢象升指着堡外新挖的壕沟,交错埋设的拒马,“一百门将军炮,六门六斤炮,都交给你。任他鞑子来多少,都得给我砸碎在堡前!尤其是披重甲的,用炮子招呼,别省弹药!”
“末将明白!堡在人在!”周遇吉叉手领命,声音斩钉截铁。
卢象升又看向另一个年轻将领。“李副将。”
“末将在!”御前军后军副将李长根嗓门洪亮。
“你的任务最要紧,也最险。二十四门四斤炮,六十门将军炮,还有两营骑兵、二十四哨步军,都藏在东岸。给老子把招子放亮!鞑子不过桥,天塌下来也不许动!鞑子过半,听我号炮为令,就往死里打!一把掐断他!”
“得令!定不叫一个鞑子漏网!”李长根用力捶了下胸甲。
安排停当,卢象升又望向通州方向。孙祖寿的蓟镇兵,也该就位了。他这里打得越狠,血流得越多,黄台吉才越信,孙祖寿那背后一刀才越致命。
西岸高坡上,黄台吉的脸色阴沉。
他举着单筒望远镜,死死盯着那座八里庄棱堡。灰黄色的麻包墙,几个凸出的尖角,看着就碍眼。
“一夜城……卢象升,倒有几分急智。”他放下镜子,声音冷硬。
范文程跪在稍后一点的地方,头几乎埋进土里,身子微微发颤。他弟弟范文寀前日被明军阵斩,尸骨无存。
“大汗,”旁边的扬古利忍不住开口,“南蛮子这寨子邪性,硬碰硬怕是不值。不如……”
“不如什么?”黄台吉猛地扭头,眼珠子通红,“不如退兵?退回沈阳去,告诉老弱妇孺,咱们空着手回来,这个冬大家一起挨饿?!”
他马鞭指着通州方向,声音嘶哑:“粮食!布匹!药材!都在那儿!打下了通州,咱们,不,应该是你们这些包衣奴才才能活!打不下,今年冬天,至少得饿死三成包衣奴才.”
他喘了口粗气:“卢象升……他想学司马懿,据守这狼崽子窝当老乌龟,耗死孤这个诸葛亮!”
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指着八里庄和八里桥之间空旷的地带:“不过嘛,这卢象升还是差了点火候。八里庄离八里桥太远,首尾难顾。他把主力放在庄子里,桥那边才几个人?这是自寻死路!”
“传令!”黄台吉声音陡然拔高,“第一波,让汉军旗和包衣上!给朕猛攻那个棱堡!声势要大,要让卢象升觉得朕要拼命了!”
“嗻!”
“扬古利!”
“臣在!”
“你带着咱满洲真正的巴图鲁,还有蒙古善射之士,准备好。等南蛮子的心思都被棱堡吸过去,你看准八里桥!那桥,就是通州的门户!给朕夺下来!”
“奴才明白!”扬古利眼中凶光毕露。
黄台吉重重拍他的肩:“破了通州,孤许你部先挑三日!”
紫禁城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乾清宫西暖阁,窗户开着,隐约能听到极远处传来的闷雷似的响动。
崇祯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团龙便袍,坐在案前。桌上堆着奏本,他正拿着一本刘月英刚刚整理好的“抄底账目”,看得仔细。
王承恩轻手轻脚地进来,替崇祯送来了刚刚泡好的“枸杞红枣菊花茶”。“皇爷,通州那边……动静不小,响了有一阵了。”
崇祯“嗯”了一声,头没抬,朱笔在折子上划了一下。“卢象升在干活儿呢。听着声儿,劲儿使得不小。”
他批完那本,放下笔,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孙祖寿那边,有信儿没?”
“回皇爷,还没有。不过算着时辰,蓟镇的兵应该到位置了。”
崇祯点点头,啜了口茶。“魏伴伴那边,城南那几块地的事,怎么样了?”
王承恩愣了一下,忙道:“魏公公昨日回话,说还算顺当,就是有些大户,还在掂量。”
“告诉他们,别掂量了。”崇祯语气平淡,“等城门闭了,他们就甭卖了,在北京城里安安稳稳呆着算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探头。王承恩过去低语几句,回来禀道:“皇爷,几位阁老和兵部尚书在午门外跪着呢,说是听闻战事紧急,请皇爷速闭九门,下诏天下勤王。”
崇祯闻言,嗤笑一声。“闭门?勤王?哪有那么严重?”
门要闭了,还怎么抄底?现在正是“大明空头”们急着跑路的关键时刻,把门一关,空头都关住了,只能当死多了!
至于勤王那些勤王军在家踏实呆着就好。可别勤王路上因为缺少军粮军饷,一不高兴起义了!上一回己巳之变的时候,就反了不少勤王兵。李自成就是那时候反的!
所以这个“王”.不要他们勤,“王”现在会收议罪银,会帮朝鲜李王卖国,会吃海贼娘的软饭,还会接着鞑子入关的机会抄底!本事可大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东南方。“你去告诉他们,安心便是。北京城,朕心里有杆秤。北面东面的门关了,其他门照旧。谁再敢妖言惑众,搅乱民心,朕就用他的脑袋,来安军民的心。”
“奴婢遵旨。”王承恩躬身退下。
崇祯独自站在窗前,远处的炮声似乎密了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过身又去继续看“抄底账”了——在他看来,这才是关键!
大明的生产力,是足够压倒后金那种需要消耗人口才能维持的战斗力的——关键是,他得有银子!有银子,才能把大明的生产力挖掘出来,转化成战斗力。
八里庄前的空地,成了修罗场。
汉军旗的兵和包衣阿哈们,被后金督战队用鞭子刀枪驱赶着,像潮水一样涌向棱堡。人群挤挤攘攘,扛着土袋,推着简陋的楯车。
庄墙上的明军炮火,猛地咆哮起来。
六门六斤青铜炮首先发言,炮子划过天空,带着尖啸,砸进后金兵后面督战的队伍里。实心铁球落地跳弹,擦着就死,碰到就亡,专门打那些骑着马、吆五喝六的白甲兵和拨什库。
但更吓人的,是那一百门三百斤将军炮。
“放!”
周遇吉站在堡墙高处,令旗狠狠挥下。
“嘭!嘭!嘭!嘭!”
炮声连成一片,像一百个闷雷在耳边炸开。火光闪烁,浓白的硝烟喷出炮口。成千上万的铅子、铁钉、碎铁块,呈扇面泼水般扫出去。
冲在前面的后金兵,像被狂风刮倒的麦秸,齐刷刷倒下一片。惨叫声都被炮声压了下去。壕沟前,尸体叠了一层又一层,血水汇成了小溪。
赵四趴在一个土坑里,浑身抖得像筛糠。他旁边是个刚认识不久的汉军旗辅兵,刚才还喘着气,现在半个脑袋没了,红白之物溅了赵四一脸。空气里全是硝磺和血腥气,呛得他直干呕。
“起来!都他妈起来!冲上去!退后者死!”一个后金拨什库挥舞着顺刀,在后面鬼叫。
赵四没办法,连滚带爬地跟着人群往前挪。他脑子里空空的,只有一个念头:趴低点,再趴低点,别抬头。
棱堡内的望楼上,卢象升按着刀,冷冷看着下面。鞑子这是用人命来填,想耗光他的力气。
“抚台,虏酋主攻方向,钉死咱们这儿了。”中军官道。
卢象升点点头,“黄台吉上钩了。告诉周遇吉,稳住打。好戏,才刚开锣。”
第一波进攻的尸体还没凉透,第二波又来了。
这次不同了。几十辆简陋的楯车被推了上来,虽然大多是木头蒙着生牛皮,但能挡箭矢。楯车后面,跟着真正的精锐,八旗“死兵”和投充包衣组成的先锋军。“死兵”们人人披着重甲,手持重斧大刀,眼神凶悍,像一群沉默的恶鬼。包衣先锋则扛着云梯,举着盾牌,蒙着头向前。
金成仁穿着一身不合体的旧号褂,蹲在离索尼的认旗不远的一个小土坡后面。他手里没有刀,只有一支秃笔和一本沾了泥点的册子。他是索尼大人麾下的文书,负责记录战况,点算包衣阿哈的损耗。
包衣阿哈虽然是耗材,但也得有人点数,还有多少可以耗,上头得知道阿!
他看着那些楯车缓缓向前,心里真不是滋味。他是个读书人,还是两班出身,安东金氏啊,在朝鲜时连鸡都没杀过,如今却要在这修罗场里,记录同乡和汉人包衣是如何成片死去的。
索尼大人骑在马上,面沉似水,偶尔对身边的戈什哈吩咐几句,督促着包衣营继续向前填命。
“砰!”一声特别的炮响,震得金成仁一哆嗦。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门明军的六斤炮发射的实心弹,精准地砸中一辆楯车。木屑混着血肉横飞,楯车瞬间散了架,后面推车的包衣和跟进的兵丁,惨嚎都来不及就没了声息。
但更多的楯车还在麻木地前进。进入百步之内,棱堡上的将军炮再次集体怒吼。
霰弹像暴雨一样打在楯车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噗声,许多铅子穿透了生牛皮,将后面推车的人打得血肉模糊。有悍勇的八旗“死兵”,根本不惧伤亡,借着楯车残骸和遍地尸体的掩护,嚎叫着冲向墙根,几架飞梯猛地靠上了墙面。
“震天雷!放!”墙头传来明军将领短促的怒吼。
几个黑乎乎、冒着火星的铸铁球,从棱堡突出的角台上被守军奋力掷下,精准地落在梯子脚下和聚集的后金兵头顶。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爆炸接连响起,破片和铁钉四射。刚聚拢起来的后金兵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断臂飞起。一架云梯被炸断,带着上面的士兵轰然倒塌。空气里瞬间充满了硝烟和焦糊的人肉气味。
“火铳手,放!”
密集的排铳声紧接着响起,硝烟顿时笼罩了一段墙面。金成仁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巴牙喇分得拨什库,胸前猛地爆开几朵血花,仰天倒下,手里的重斧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当这一波的攻势再次失败时,金成仁的笔在册子上划了又划,划掉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会被人划掉?
西岸高坡上,黄台吉的眉头越皱越紧。
棱堡的抵抗,比他想的顽强十倍。炮火太猛了,南蛮子到底在那座“一夜城”上架了多少炮?填进去的人命,已经有点数不清了.虽然都是包衣阿哈,但是这个损失还是有点大了。
“大汗,”一个贝勒喘着气指着八里桥方向,“您看!南蛮子顶不住了!他们在从桥上往庄子里调兵!”
黄台吉举起望远镜看去。果然,八里桥那边明军的旗帜似乎少了一些,而且隐约看到有队伍向棱堡移动的迹象。
他心里猛地一跳,一阵狂喜涌上。“果然!卢象升顶不住了!他在拆东墙补西墙!八里桥,空虚了!”
他放下镜子,脸上因为兴奋而泛红。“卢象升啊卢象升,你还是太嫩!防线拉这么长,就是取死之道!”
“扬古利!”他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奴才在!”
“时候到了!带你的人,冲过去!拿下石桥!”
“嗻!”
扬古利翻身上马,抽出雪亮的腰刀,对着身后那些早已等得眼冒绿光的精锐骑兵吼道:“大金的勇士们!跟老子过桥,去通州!银子、女人、粮食,随便抢!”
“嗷吼!”
数百名最精锐的白甲马甲和重甲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沉默着,却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直扑那座看似安静的八里石桥!
桥西头那点明军,似乎吓傻了,放了几排稀稀拉拉的箭,掉头就往回跑。
“他们垮了!冲过去!夺桥!”扬古利一马当先,冲上了桥面。
精锐的后金骑兵洪流,紧随其后,涌上狭窄的桥面。
黄台吉在西岸看得真切,拳头紧握,指甲掐进了掌心而不自知。成功了!只要过了桥,通州就在眼前!绝境,就要打破了!
然而,就在扬古利的前锋刚刚踏足东岸土地,大队人马还拥挤在桥上和西岸桥头时.
“咚!咚!咚!”
三声号炮,如同地狱的丧钟,从东岸那些看似平静的土堆、草帘子后面,冲天而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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