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姨娘,您命里缺打!
沈清辞对着那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糖炒栗子,足足愣了三息。
睿王萧执?
那个传说中咳一声整个太医院都要抖三抖,风吹就倒、药罐子里泡大的病秧子皇叔?
派人、翻墙、送栗子?还“暖手”?
沈清辞捏起一颗油光锃亮的栗子,剥开,将甜糯的果肉塞进嘴里,嚼了嚼,又嚼了嚼。
嗯,栗子没问题,是上好的良乡栗子,糖火也恰到好处。
那就是人有问题!
要么是这睿王殿下脑子被药汤糊住了,要么就是他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或者,这根本就是一种新型的、她尚未参透的皇室阴谋?用糖炒栗子腐蚀敌方意志?
“小姐!小姐!” 云苓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窜了回来,拍着胸脯,小脸跑得红扑扑,“打听清楚了!睿王府的人放下东西就走了,客客气气的,没多说别的。至于睿王殿下……最近京里关于他的传闻,还是老样子,体弱,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入宫给太后请安,几乎不见外人。哦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前儿个好像有御史上折子,说睿王殿下身为皇叔,年已弱冠却久不参政,于礼不合,结果被陛下留中不发了。”
沈清辞默默又剥了一颗栗子。体弱?深居简出?她怎么觉得,这位皇叔暗地里活跃得很呐!又是暗卫又是密探的,业务范围还拓展到了夜间送零嘴儿。
“小姐,这栗子……” 云苓好奇地看着那一大包,咽了咽口水。
“嗯,睿王府送的,‘暖手’用的。” 沈清辞面不改色地把“暖手”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云苓瞪大了眼睛:“啊?暖手?用栗子?” 她挠了挠头,一脸困惑,“这……皇家人的法子,真是……别致哈?”
主仆二人正对着栗子进行学术探讨,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柳姨娘那特有的、拔高了却依旧努力维持柔弱的嗓音。
“就在前面!快!大师这边请!定要好好看看,咱们府上近日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怎地如此不太平!”
沈清辞眉梢一挑,哟,这就开始了?动作挺快嘛。
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手,对云苓使了个眼色。云苓立刻会意,像只护崽的老母鸡,挺起胸膛站到门口。
只见柳姨娘领着一个穿着八卦道袍、留着山羊胡、手持拂尘的中年道士,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婆子丫鬟,浩浩荡荡地杀到了沈清辞的院门外。
那道士眯着眼,捋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在院门口站定,手中拂尘一挥,指着院门惊呼:“哎呀!贫道一近此处,便觉一股阴寒之气盘踞不散!此乃大凶之兆啊!”
柳姨娘立刻用手帕按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大师!您可要救救我们啊!自打前些日子大小姐落水受惊后,府里就怪事不断,连老爷在朝堂上都……唉!莫非真是冲撞了哪路煞神?”
沈清辞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表演,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道士见状,更加卖力,指着沈清辞,手指头都在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装的):“这位小姐!印堂发黑,周身隐有晦气缠绕!乃是……乃是招惹了水鬼缠身啊!此水鬼怨气极重,若不及时驱除,恐祸及全府,家宅不宁,官运阻滞啊!”
“水鬼?” 沈清辞终于开口了,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惊讶”,“大师好眼力啊!我前几日的确沾了池水。不过……” 她话锋一转,歪着头,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那水鬼长什么样?男的女的?穿的什么衣裳?它缠着我做什么?是缺钱花了让我烧点纸,还是孤单寂寞想找我聊聊天?”
“噗——” 云苓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背过身去,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
旁边的婆子丫鬟也有几个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那道士被这一连串不着调的问题砸得有点懵,山羊胡都翘了翘。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大家闺秀不该是吓得花容失色,然后任他摆布吗?
“呃……这个……天机不可泄露!” 道士强行稳住心神,板着脸,“此乃污秽之物,小姐莫要多问!待贫道做法,将其驱离便是!”
柳姨娘赶紧帮腔:“是啊辞姐儿,大师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全家好!你快让开,让大师进去做法!”
“做法?” 沈清辞笑了,那笑容明媚得晃眼,却让柳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在我这闺阁院子里做法?柳姨娘,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这院子虽说比不得父亲书房重地,但也是国公府嫡长女的居所!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外男进去舞刀弄枪、洒鸡血贴符纸?传出去,我沈清辞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镇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还是说,柳姨娘您觉得,我这名声,咱们国公府的脸面,还比不上您请来的这位……大师的一句‘水鬼缠身’?”
柳姨娘被噎得脸色发白:“你、你胡说什么!我自然是为了府上安危……”
“为了府上安危?” 沈清辞打断她,一步步走下台阶,逼近那道士,目光锐利如刀,“那我倒要问问这位大师了。您口口声声说我招惹水鬼,煞气缠身,那您可看得出,我具体是哪一日、哪个时辰落的水?当时天气如何?在场还有何人?”
道士:“……” 剧本里没写这么细啊!
沈清辞不等他编,继续追问,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您说水鬼怨气重,那它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所害?冤有头债有主,它不去找害它的人,缠着我一个路过的弱女子作甚?莫非是看我好欺负?”
道士额头开始冒汗,这小姑娘怎么比他还像算命的?!
“还有,” 沈清辞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两声,“大师您这道袍,是苏杭最新的云锦料子吧?拂尘柄是上好的紫檀木?嗬,这行头,比我们府里一等管事的月钱都高!看来驱邪这行当,油水很足嘛?”
道士腿肚子有点转筋,下意识地想捂紧自己的钱袋子。
柳姨娘见势不妙,尖声道:“沈清辞!你休要胡搅蛮缠!冲撞了大师,你担待不起!”
“我担待不起?” 沈清辞猛地回头,眼神冷冽,直直射向柳姨娘,“柳姨娘!我倒要问问你!无凭无据,带着一个不明底细的外男直闯嫡女闺阁,口吐污言秽语,污蔑嫡女清白名声!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世为后的威仪,竟让柳姨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我……我……” 柳姨娘被她气势所慑,一时语塞。
沈清辞却不再看她,转而对着闻声赶来的几个婆子丫鬟,以及远处探头探脑的下人们,朗声道:“今日诸位都做个见证!柳姨娘请来的这位‘大师’,说我水鬼缠身,煞气冲天!好!既然大师法力如此高强,那不如先给自己算算?”
她指着那道士,笑容甜美,语气却冰冷:“算算您今日,会不会因为妖言惑众、诽谤勋贵嫡女,被扭送去京兆尹衙门,吃上几天牢饭?”
那道士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拂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吃牢饭?!他可是收了钱来演戏的,没打算把自个儿搭进去啊!
“贫、贫道忽然想起观中还有要事!先行告退!告退!” 道士也顾不上面子和钱了,捡起拂尘,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哎!大师!大师您别走啊!” 柳姨娘急得直跺脚,想要去追,却被沈清辞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沈清辞走到面如死灰的柳姨娘面前,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姨娘,看来您请的这位大师道行不够深啊。连自己今天有血光之灾都没算出来。”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云苓吩咐道:“云苓,去,把地上大师‘遗落’的这根拂尘捡起来,找个地方烧了。怪晦气的。”
然后,她对着周围看傻了眼的下人们,嫣然一笑:“没事了,都散了吧。哦,对了,柳姨娘可能是近日操心过度,有些魔怔了。你们谁去厨房说一声,给姨娘炖碗安神汤,好好……静养几日。”
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忙应声散去,看沈清辞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同情柳姨娘的意味?
柳姨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沈清辞潇洒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发冷,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沈清辞回到屋里,心情愉悦地又剥了一颗糖炒栗子。
嗯,真甜。
这睿王送的“暖手”栗子,味道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送的栗子,刚巧在她大杀四方、气晕姨娘之后,成了最佳的战利品和零嘴,会是个什么表情?
她拿起那枚依旧空白的玉牌,在指尖摩挲着,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叔,或许……真的会是个很有趣的“盟友”?
而另一边,睿王府内。
听完了暗卫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汇报完“沈小姐如何用言语击溃道士、气晕姨娘并顺手利用了主子您送的栗子作为胜利点缀”的全过程后……
那位传闻中“病弱残喘”的睿王殿下,正靠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欢畅,最后竟忍不住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一边咳一边笑,眼角甚至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咳咳……哈哈……好,好一个沈清辞……果然,咳咳……有意思极了。”
他拭去眼角的泪,对暗卫吩咐道:“去,把库里那盒东海明珠找出来。”
暗卫抬头,眼中露出一丝不解。
萧执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与他病容极不相符的、带着几分顽劣和期待的笑容:“本王忽然觉得,光是栗子可能不够‘暖手’。再加一盒珠子,给她……弹着玩吧。”
暗卫:“……是。” (主子您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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