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过去，等先生对每人授完课程已然接近午时。

沈临也差不多弄明白了程氏族学的学习方式。

与传统的填鸭式学习不一样，科举制度之下，所有的学堂类似于一种以自学精思为核心的学习模式。

毕竟科举的最终目的，便是做文章，类似于一种精英式选拔模式，是一条必须经历的漫长的自学之路，极其考验意志力和自我把控能力。

所以几乎在蒙学阶段就已经淘汰掉那些意志力不坚和无心读书之人。

在这里没有人会求着你学，也不会围着你转，更没有所谓的义务教育。

主打一个爱学学，不学滚！

扰乱学堂的话，一两次警告之后就会被直接逐出学堂，若是坏了其他人的读书之路，将会被视为生死大仇，没有任何人会容忍。

一切全凭自愿和自学。

科举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数十万考生，最后能够登科的也不过三百人，比例小得可怜，少几个人正好少几个竞争对手。

但程氏族学相比于其他的那些普通私塾已经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领先了不止一个段位。

毕竟能够以进士为先生的，整个承天府也找不出几家来。

而这先生显然也负责任得多，能根据他们每个人所学，查找相应的学症，并对症治疗，光是这一点，就能击败无数人。

难怪历史上那些能够留下名的人，几乎都是出自各个世家大族，原因也正如此，寒门之中没有相应的教育资源，若想要出头，难于登天。

不过也正如程渊所说，程氏族学当中的程氏子弟已经有些青黄不接。

他粗略地了解了一下，他们这个外班，二十来个人，姓程的也不过两三个，其他班他虽然不知晓，不过估计也差不多。

随着外面清脆的闷厚的钟声响起。

今日的课程算是结束了。

段先生站在讲桌之上，冲着众人说道：

“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所有人将进日学习内容回去温习几遍，三天后再次进行抽背，若是还有偷懒耍滑者，严惩不贷！”

众人起身，恭敬地向着段先生躬身作揖，齐声道：“先生辛苦。”

段先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后便拿起书卷，率先走出了学堂。

段先生的身影刚一消失，学堂里那根紧绷的弦仿佛瞬间松弛了下来，方才落针可闻的寂静被一种活泛的生气所取代。

先生在这，吓人得紧，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他们急忙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呼朋唤友，又开始商量着去哪玩了。

几个与马澄相熟的学子围到他身边，既有些同情，又带着几分戏谑。

“马澄，手心还疼不，先生今日下手可真不轻。”一个圆脸学子凑近了想看。

马澄嘶地吸了口凉气，把手缩进袖子里，没好气地道：

“去去去，少在这儿说风凉话！哎呦……火辣辣的疼。”

他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了正在独自收拾书本的沈临，眼神复杂，心中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挫败。

他本以为沈临是个可以拿来取笑的关系户，没想到对方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硬茬子。

这让他心里那点看笑话的心思，彻底成了笑话。

这时，另一个高瘦的学子用胳膊肘碰了碰马澄，压低声音说：

“你也别埋怨人家，谁让你自己书都没背过就敢昂着脑袋，那不是找抽吗，不过……这新来的，是真有点邪门啊，没进过学堂，竟有这般功底，到底真的假的？”

这话引起了周围几人的共鸣，大家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聚焦在沈临身上，眼神当中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敬畏。

在学堂当中，可没有家世之分，只看学问，学问好的自然受人尊敬。

沈临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他将笔墨纸砚仔细收好，动作不疾不徐。

他深知，在这等重视学问的地方，适当地展示实力，是赢得尊重、减少麻烦最快的方式。

马澄走了过去，朝着他拱拱手。

“见过沈兄，在下马澄，今日之事，虽然被先生给责罚了，但还是多谢你出言相助了。”

他心胸还算开阔，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而记恨于他，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沈临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了一礼，轻笑道。

“在下沈临，大家都是同窗，不必客气，只不过可惜没帮上帮。”

马澄见他这般随和，刚才心中那些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好奇地问道。

“沈兄，你当真没有进过学堂？怎么会有这般厉害？”

旁边的人也竖起了耳朵。

沈临略一沉吟，谦虚说道：“都是家中长辈教的，再加上自己胡乱读了些书，只是一些基础而已，谈不上什么厉不厉害！”

众人一阵牙酸。

胡乱读书都这么强，还要不要人活了！

马澄摆了摆手，一脸羡慕道。

“沈兄你实在是太谦虚了，读书若真是如此简单，咱们外班就不至于这么久了都没出童生了！”

“你肯定是有大才的，说不定以后先生考察的时候还要靠你传个纸条，让咱们少挨几顿打也是好的。”

几句玩笑话之后，众人也围了上来，纷纷介绍自己的身份。

既然能够进入同一个学堂，那便是有缘，交往当中就无视了身份的高低。

沈临也没托大，能够来这里上学的无一例外，非富即贵，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明里暗里透露出来的身份都不凡。

马澄见众人聊得这么投缘，正想招呼着众人，一起去酒楼庆祝庆祝。

只见程渊把头探了进来，一眼就见到沈临跟其他人在聊得热火朝天。

心中不禁感叹，自己这沈兄弟实在是耀眼的很，无论在哪都能够受到众人的追捧。

见到程渊，沈临连忙招手：“唉，程兄弟，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

当见到程渊进来之后，众人看见他，脸色顿时一变，有些强颜欢笑，似乎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程渊一脸不自知，径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显然跟他们极为熟悉。

“马澄，你们几个，好久不见，对了，这是我沈兄弟，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你们认识？”马澄脸色有些古怪。

“是呀，怎么了，你们这什么表情？我告诉你们，我这次出去，可漏大脸了，连府尊都对我多加赞赏！”程渊一脸自豪地说道。

“而这位，看见没，你们没得天花，全是有赖于我这沈兄弟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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