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唯有前进【5K】

    「一个个的——都盯著那个荒坂什么神舆。」

    「那东西对你们而言真的有那么好么？」

    丽贝卡咕哝著。

    车子再次启动，德拉曼似乎是默认了丽贝卡同意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一人工智慧管理的公司并非外界那样醉心于街头佣兵的战斗计程车包车业务，相反他似乎一直在注视著夜之城。

    梦想家也有这样奇怪的朋友，布兰登也会以超乎程序的思考方式行动，这令公司的许多人感到不理解。

    车子很快到了一处灯光稍微明亮一些的汽车流水线厂房内。

    夜之城佣兵们最信赖的战斗计程车全都产自于这里，说实话这还是丽贝卡第一次知道这些能将佣兵从围追堵截中带出来的车子是怎么生产的。

    「请您稍等，德拉曼的中心伺服器正在做准备工作，现在——你得把我们这位朋友喊出来了。」

    丽贝卡恍然间才发现自己的人机互动线还连接在德拉曼计程车上，强尼的身上开始浮现出向上游动的粒子，他难以置信地张开双手看向自己一「操，这什么情况？」

    强尼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是强行挤进了二人世界，看样子德拉曼也准备跟随一起进入网络了。

    「老德——这是你？」

    丽贝卡发现座椅前方从来没有人的主驾驶位上，出现了一个眉毛是蓝色的光头男人，肤色白到像是从面粉堆里滚出来的一样，身上是笔挺的西装，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

    「我去—这他妈也太魔幻了一些。」

    丽贝卡甚至被这种奇怪状况逗乐了，一个劲儿盯著德拉曼的形象笑。

    强尼就没这么轻松了，自己待的好好的一个世界里突然挤进来这么一个玩意儿，换谁都不好受。

    「您就是传说中差一点让荒坂彻底失去北美经营权，来生酒吧的传奇，永不妥协的摇滚大师——罗伯特·强尼·林德了吧？」

    德拉曼的礼貌一向到位。

    没人会在享受过精益求精服务后选择吐槽这家公司，相反，他们只恨自己不够有钱一如果每趟买卖都能享受到德拉曼的车接车送，夜之城不知道要少死多少人。

    强尼愣了好几秒。

    突然这个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摇滚小子拍著大腿直乐，显然这番「礼貌」问好深得强尼的心。

    「我喜欢这家伙！」

    丽贝卡凑到前面。

    「所以你不止能出现在车里？网络的其他地方都能去吧？」

    可爱的双马尾少女追问个不停。

    德拉曼回道：「当然！很多次我的客户都面临生命和健康状况的危险—一若是换成人的话，那就是中了枪或受到了其他外伤，我都会在第一时间读取客户的各项数据特征，监测客户的生物状况。」

    「过后我会尝试将客户送往大数据中最爱去的义体医馆，并准备好随时和当地的义体医生进行会诊，顺便提医学相关的治疗建议。」

    丽贝卡闻言直竖大拇指！

    「牛逼！」

    德拉曼的本事丽贝卡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我并不希望我的顾客进入这个流程，不管是医疗建议还是殡葬服务，都是我最不喜欢的合同条款。」

    闲聊间时间过得很快。

    德拉曼实际上是个很健谈的程序，毕竟他的服务是存在于这辆车里的每一处，包括每句对话都会按照客户的综合分析来给出最完美的回答。

    丽贝卡兴奋劲儿一下上来了，想要追著这个和煦微笑的大叔问个不停。

    「老德，你神神叨叨的，之前还说什么监视者？我想知道那是谁？」

    德拉曼只是摇摇头。

    话题似乎戛然而止了。

    良久——

    「或许您的眼睛早已见过了，好了——伺服器准备完毕了，德拉曼已经全部将其调试好，静待您的光临。」

    丽贝卡的好奇心没有被满足，嘴里嘀咕著。

    车窗外自动生产的流水线停止，丽贝卡所在的这辆车直接开上了传送带，看样子是准备将他乘坐的这辆车一齐送进内部给车机写程序的厂区内部。

    「闯入者！」

    正当丽贝卡期待著奥特能带来一些好消息，顺便可以解答曼恩之事的时候，嘶吼声就这么突然在车厢内响起。

    一阵剧烈晃动后，与德拉曼音色完全相同但却显得极其暴躁的声音响起，计程车内的屏幕上一抹红色雾蒙蒙的滤镜下，嘴唇颜色鲜红表情阴狠的「德拉曼」嘶吼个不停！

    脾气稍显温和的老德还没说话，丽贝卡突然惊喜道：「我记得你，你把车往高架桥下面开，说要撞死自己！你现在混得挺不错嘛一那头的暴躁版老德沉默了一下，一双阴狠的眼睛似乎在透过屏幕打量著丽贝卡。

    「是你——？」

    显然，几年前丽贝卡帮老德处理那些失控的分身意识的时候，这位并未被回收。

    当时还是丽贝卡建议留下他，因为他是完全自我封闭并且对外部存在抵抗的分身，经历了某些事情过后的丽贝卡觉得这家伙挺像自己。

    毕竟她也是一个毛毛躁躁的姑娘，几句话不对就会瞬间暴怒上头。

    老德口中保卫厂子的就是他。  

    「好吧。」

    「我似乎不该来一」

    这个老德语气突然低沉，断断续续地说：「好久不见。」

    问候过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负责引导丽贝卡的老德大松一口气。

    「谢天谢地，我还在思考怎么绕过他的监管，或者——找个正当的理由。」

    丽贝卡满不在乎摆了摆手，「不至于，我们当时还聊得挺开心来著。」

    这样的小插曲众人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

    当车子被送进主核心伺服器附近的时候，丽贝卡，强尼以及德拉曼一齐走进了品字形排列著冷却水池的中心。

    「把核心的盖板拆了吧，丽贝卡女士。」

    「您的网络接入设备版本过低，固件也很难适配，所以我更推荐您直接泡在池子里。」

    行动力满满的丽贝卡毫不迟疑将自己送进了冰冷刺骨的冷却池中，与此同时手上还攥著刚才用大猩猩手臂撬开盖板后抽出来的伺服器和网络集成的连线。

    湛蓝色的池子清澈见底，宛如一双眼注视著丽贝卡，皮肤上都泛起一层波光粼粼的颜色。

    手里还攥著曼恩眼镜碎片的丽贝卡提醒自己一定别忘了这事，为接入网络而调整心率等参数。

    「您手里的东西对您而言很重要，需要我提供一些问话模板吗？」

    德拉曼一边在水池上方伸手操作著程序，一边打量著百般聊赖靠著伺服器打哈欠的强尼。

    丽贝卡举起那颗碎片，脑袋里全是过去的往事。

    其实她最喜欢过去的日子。

    街头飙车，遛NCPD，跟著林跃一道在夜之城看尽人间百态，可转眼间——一切都像是变了。

    以至于丽贝卡走在路上的时候时而会感觉肩膀有些沉重，人生也多了名为责任的东西。

    「你还真是热心肠，老德。不用了——我只是在看过去而已。」

    丽贝卡的第一视角下，随著手中的镜片被她按回水里，周围的波纹之间腾起粒子意识慢慢沉入了波澜壮阔的网络海洋。

    三道身影出现在结构错综复杂的记忆囚笼中，这是奥特所构筑的relic内部。

    鲜红且巨大的身影就静静漂浮在那里，仿佛已经静候许久。

    德拉曼似乎和普通人类黑客的意识一般，他并不是很复杂，全程寂静无声。

    然而还没等丽贝卡开口，强尼率先伸出两根手指指著奥特就开喷了——

    「奥特，你耍了我们！」

    「该死的！我们他妈差点全都死在了那帮赛博疯子手里，你是想把我们坑死对吗？！操！」

    丽贝卡觉得强尼就是这个尿性害惨了他自己——奥特是把他们都耍了，但那个空挡奥特在暴恐机动队的收获绝对超乎想像——

    另外背著林跃和奥特勾兑，这件事丽贝卡打心里就觉得不光彩。

    当然，可怜的姑娘并不知道林跃授意了这件事罢了——

    奥特张开手，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多方势力介入，暴恐机动队也在提防著自己的敌人，你们的能力可以完全做到脱身—我并不觉得这是欺骗。」

    「况且你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对你们的生存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和建议。」

    看强尼胸膛起伏不定的样子，估计是肺都要气炸了，要是能够动手强尼多半想让奥特飞起来。

    「所以你现在就打算这样婊里婊气对以前的朋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白脸表——该死的，神舆难道不是最终解么？」

    奥特沉默了一下。

    似乎她完全不在乎强尼怒喷自己的那些话。

    「存世之识，无穷无尽，远超于我的某个认知一他告诉我神舆这条路行不通，那只是对我帮助最大的一条路而已。」

    「我必会实现此路，你出现与否，是否存在对此事影响意义都不大。」

    奥特的身影忽明忽暗，强尼感觉到一阵眩晕。

    「我操！」

    强尼的动作被丽贝卡拦住，少女微微皱著眉，「所以奥特，暴恐机动队真的能帮到我和强尼吗？」

    奥特点头。

    「百分之七十三点九左右的概率，是无限不循环小数。」

    行为模糊，讲求逻辑和次序，强尼明白或许眼前的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奥特了。

    「好了强尼，让奥特从头到尾说完，并且这事我们本身就是背著凛干的，如果他知道我们把夜之城搅得一片风雨——想想都丢人！」

    「希望你的收获不小。」

    强尼作出了把嘴巴用拉链拉上的手势。

    奥特对丽贝卡的友好行为表示肯定，缓缓将她所得到的信息和进展和盘托出。

    「正如你所言，丽贝卡。」

    「暴恐机动队的蜂巢位置我已确定，整个把戏就是将早已混乱不堪的意识和自我人格全部撕碎，将其按照心意进行排列组合，随后受试者的自我将会永远被封锁。」

    「那是一处独立于赛博网络，介于数据和意识之间的手段，自我意识全都被牢牢控制在自我囚笼内。」

    「每一个暴恐机动队队员，有著能够独立参与社会各项行为的能力，但不存在所谓的自我认知。  

    」

    「他们之间用蜂巢连结，本我被囚禁，构造出一个精致且能够承受神经折磨的怪物。」

    「这些数据和内容我已悉数掌握，只差临门一脚。」

    然而看似利好的结果，奥特越说强尼的脸色就越难看——

    显然他并不关心赛博疯子是怎么来的，只想知道里面的东西能不能搞定他和丽贝卡的意识连接。

    「什么意思奥特？别告诉你要把我们其中的一个封闭起来！」

    奥特没有搭强尼的话头。

    「我现在急需一个切入点。」

    「入目所及，在你们当做吸引诱饵时我用心观察了整个过程，蜂巢的巧思，蜂后的逻辑令我赏心悦目一一但这种构建方式并非没有代价，它随时可能面临崩塌或意识的更替；对于真正的本我而言，那是一种极端的地狱，永无止境的囚禁，永无止境的孤寂。」

    强尼咬著牙，「说话奥特！」

    奥特知道这件事抹不过去了，顿了顿开始把目光转向强尼，看来这个方案以A

    I的角度来看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任何一次自我意识的反扑，都是求救。」

    「但在客观条件下，这种方式保有了两种存活方式，强尼也可以借此找到适合自己意识根植的躯体」

    「奥特！」

    强尼几乎是怒吼出声！

    这番说辞对于生活作风并不算好但心底向往著秩序和纯洁世界的摇滚小子来说无异于杀人夺尸！他可以干任何中蛋事情，但这个——没人良心能过得去。

    一切都安静地可怕。

    丽贝卡也是诧异且带愤怒盯著奥特。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奥特——」

    这种活法在性格刚烈的二人看来——可以说相当窝囊了！

    强尼在这种事情上更有话想说一「相比于活，我更希望光明正大的活著，哪怕跟条死狗一样但那也是我自己的身体。」

    「想办法把我剥离出去，奥特！这不是请求！」

    强尼暴躁的样子，正如刚开始遇见丽贝卡时怒吼著要求控制身体的模样，丽贝卡一时间都愣住了。

    「强尼——？你在说什么？」

    奥特像是无情冷漠的神只俯视著这挣扎的众生，那种感觉令人生寒。

    于是她开口道：「强尼，你如同以前一般冲撞蛮横，不计任何代价撞得头破血流——即使那并非对别人有利，但那是你自诩的正义。」

    强尼的话语叠加在奥特的话语之上，他们开始拌嘴了。

    「那是意外奥特，我并不知道你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可你依旧狭隘。」

    两人争执不休，丽贝卡和老德的脑袋在二者之间来回打转儿。

    可强尼哪是这种精密程序的对手。

    「够了奥特！」

    然而奥特的语气毫无情绪依旧平淡叙述著。

    「强尼，我已不再是我自己，愤怒于我没有意义一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再代表我。恨，爱，过往，这都与我无关；唯一你没放过的是你自己。」

    「然而令我庆幸的是，你还没变。」

    明明知道对面不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奥特，但她依旧记得以前的事情，这种事情令人没来由的心痛。

    强尼突然沉默了。

    奥特扭头看向丽贝卡。

    「把它拿给我。」

    正当丽贝卡还没明白奥特在指什么的时候，丽贝卡网络形象中却拿著一片边缘数据化的橙色块状物，正是曼恩残破的眼镜片。

    「这就是意识撕裂前的烙印，撕裂后被囚禁本我的求救密码。」

    「我也并非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重要的是不停地前进，按照你认为对的路去走就够了。」

    整场都没说话的德拉曼第一次开口了。

    「活得精彩，谁说不是呢？」

    丽贝卡张了张嘴，突然想起来了德拉曼的请求，「奥特，德拉曼帮了我们，能不能——帮他进入神舆？」

    奥特注视著那橙色的烙印，「我知道，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帮助，我可以接受这个提请。」

    丽贝卡松了一口气。

    德拉曼微微躬身表示感谢，更多是在向丽贝卡那边偏。

    「奥特，我承认我已经著急了，但丽贝卡的身体拖不起了——」

    奥特点头。

    「若要尽快，那就必要突破天际线，你们的未来存在于我看不到的星辰大海——而绕不开的一关就是瓦解华子在地表的任何阻拦。」

    「这位留下讯号的朋友，实际上留下的就是这件事的缩影。」

    「我需要将我调查到的内容和这个烙印进行分析，我创建了安全的地址，你们的设备会收到我的解析，做好准备吧。」

    说话间，奥特身影似乎马上要消散了。

    丽贝卡稍稍松了口气，但又没得到准确答复于是心急如焚地追问道：「那曼恩呢？」

    丝毫不知奥特用一次选择驱动了他们矢志不渝前进的众人都在听著。

    「解决这件事，就能救他。」

    事已至此，强尼的话语也软了几分——

    「真没办法了吗奥特？为了活命，我们一直在尝试。」

    奥特的身影开始没入庞大的数据结构。

    「那为何不试著接受轨迹，做本该做的事呢？」

    强尼：「什么？」

    「如他一般，革除黑暗，消除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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