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恭候【5K】

    【欢迎选择德拉曼】

    【选择德拉曼，享受成功人生】

    德拉曼的办事处在中心城区一条稍显僻静的小道上，在夜之城这种一脚下去踩死的公司比蚂蚁还多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巨头企业的子公司或分公司），实在算不上有什么牌面。

    如果说「精益求精」套餐是德拉曼的招牌，那么湛蓝色的嘴唇，惨白的面庞，毫无生气的表情，还有程亮的光头就是公众对德拉曼的认知。

    这也是德拉曼长久以来经营时使用的AI形象。

    「操你M的傻比机器人！我的客户死在了后排座椅上，你把它拉去殡葬公司是几个意思？！」

    「现在人和货我都没拿到！」

    略显拥挤的办事间前方柜台用银行防暴级别的镂空栅栏围住，三台显示屏就是德拉曼的前台接待，穿著皱巴巴西装的男人直跳脚，而德拉曼还在解释低价套餐和「精益求精」的区别，对于数据和文字极其敏感的AI来说，夜之城的流氓想要在它手里讨到好处难于登天。

    不多时男人便捶打起屏幕了。

    正在购买套餐或进行咨询服务的客户眼见男人情绪失控，无一例外埋著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鸵鸟一般躲著走。

    这年头，街头上随便一个路人掏出比大腿还长的管制武器那都是轻轻松松，身上再要是有点什么战斗义体，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德拉曼似乎太讲规矩了一些，又或者这里是他们公司的门面，并没有如传言中那样把进去偷车的小毛贼处理掉只运送尸体出来—一相反只是一个劲儿耐心解释，并温和「警告」损坏私人财物将会受到相应的法律处罚。

    「法律？！」

    「你他妈跟我讲法律？」

    男人一拳就将面前的屏幕砸的花屏，「十万欧元，少一分我他妈点了你这破铺子，还有你那张该死到像是把老妈放在冰箱里过期蓝莓酱吃多了的B脸！」

    听听，多么「艺术」的形容。

    「已接入报警系统。」

    德拉曼机械的声音响起，店外都是聚拢看好戏的路人。

    说实话，今天不太适合出门。

    好不容易找了一处还能勉强停车的地方，丽贝卡，帕南以及多莉欧一行人就发现德拉曼生意火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直到店外全息招牌上浮动著正在遭受攻击，里面还有个像是烧火棍儿的二逼手里拿著街头贩卖机几欧元买到的平价武器一也就是塑料列印的小手枪，在那里一个劲儿的耀武扬威。

    「这是——」

    帕南看傻眼了。

    找公司的麻烦，这二逼是不是喝多了？

    多莉欧的职业习惯促使她拨开前面的人群，在看客不善的目光中手摸到了腰「待会儿保准有NCPD的人来，你先别动！」

    丽贝卡挤眉弄眼提醒道。

    可多莉欧眼里的焦急等不了，一般而言公司会对这种损失喜闻乐见，保险公司高额的赔付，夜之城NCPD治安费的赔付，它巴不得歇业，甚至在德拉曼这家AI

    控制的租车服务公司看来也是划算的买卖。

    时间不等人，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的等待时间，多莉欧不想再负担。

    正是因为她清楚夜之城的治安管控条例，所以才会贸然选择便衣执法。

    当丽贝卡知道这些条条框框规定之后，下意识伸长脖子往外面看，可是平日里四处晃荡的NCPD迟迟没有出现，一些焦急的客户开始用手拍门让那个二逼把枪放下快点滚出来了。

    帕南被吵得心烦意乱，三人就这样挤在人群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德拉曼公司郑重警告您，您所造成的财务损失预估达三万欧元。」

    这个看似聪明的AI此刻却异常机械。

    不说点漂亮话，持续刺激这位「难缠客户」的情绪，导致里面立马传来了一声枪响。

    「看样子咱们运气很不好。」

    帕南耸耸肩，她不想干耗到NCPD过来，流浪者在NCPD那儿都是留了底子的，只要他们的警用义眼扫描一下，自己那些罪名全都会一五一十具现在条子面前，人多眼杂，看来今天这事儿算是办不成了。

    哪成想事情到这几还在持续恶化。

    一阵咔嚓的轻微响声。

    多莉欧没管丽贝卡的提醒从人群中挤到前面，手摸上纹丝不动的防弹玻璃门表情立马阴沉了起来。

    一声尖叫。

    刚才疯了一般的男人此刻抓住了一位被看客人群堵在里面的女士，女人浑身颤抖，双手放在耳边胡乱摆动，像是鸡仔一般被男人提著拖行。

    「该死的AI！」

    可眼下大门从内到外锁死了，众人只能隔著防弹玻璃干瞪眼。

    「都他妈别挤了！NCPD！」

    任何时候，多莉欧都不想对不起自己身上这层皮。

    果不其然，一声警告意味十足的吼声加上对天的一记枪响，这些间接害了里面那位女士的人群停止了向前蠕动，很多胆小的已经开始跑了。

    多莉欧没闲心处理这些好事者，隔著玻璃门单手示意罪犯平稳一些，她要是不出面这女人随时会被一枪打死。  

    里面的男人见到多莉欧出现了，看那个架势和手势就知道是NCPD的便衣一说来也巧，多莉欧现身的时候，街道口NCPD的警笛声就刺破了空气——

    帕南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丽贝卡，我得先闪了，车上等你们，情况不太对。」

    这是流浪者的直觉。

    多莉欧听著警笛声，脸上也是难看的表情，这么多年的NCPD生涯带来的反侦察经验，大概率瑞佛或者自己被内部人咬了尾巴（跟踪）——果不其然警车上下来一位老警察，亚洲人面向，这就是以前瑞佛的拍拖韩警官。

    可问题是蛋白质农场那件事这两人成了死对头——

    车上下来了脸色不悦的瑞佛和面容阴沉的韩，「都他妈闪开！」

    NCPD的执法毫无人性可言，韩一脚踹翻看热闹的某市民，见气势汹汹的NCPD

    围了过来顽固的人群终于收敛了许多——

    「多莉欧，能告诉我你脱岗后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吗？」

    韩是个瘦小的标准中年亚洲男人，似乎就是为了柴米油盐在工作和家庭生活中两头奔波的标准模板。

    「我请假。」

    多莉欧言简意赅，让开了位置，里面的家伙还在嘶声咆哮，「相比于这个，为什么NCPD十分钟左右才出警，什么原因？」

    质问上级。

    NCPD内部敢这么做的人要么是傻叉要么就是活腻歪了。

    韩警官第一句话就是，「这特么轮得著你跟我说么？」

    多莉欧眉头一皱。

    瑞佛低声阻拦了二人新一轮斗嘴，「先做事。」

    韩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并没有丽贝卡等可疑人员，于是这才挥了挥手，层层围拢的NCPD加上蓝黄亮色的灯光，里面的绑匪瞬间情绪失控了。

    「我他妈让你们滚开！耳朵听不见吗？！」

    女人再次尖叫。

    躲在人群中的丽贝卡看著那个混蛋中的毫不关心伸手让NCPD干员喊话，并同时安排谈话失败立马强攻的命令时，她立马傻眼了。

    「这样不行。」

    多莉欧想要阻止。

    韩却冷笑一声，「每年市民交了治安费，那么就该把这笔钱用起来，一条人命赔得起，别做傻事——顶撞我的事情过后再说！」

    多莉欧余光看向在人群中的丽贝卡，神色焦急，另一方面，韩显得心不在焉四处在看，全然不管里面的情况有多焦灼了。

    「好好好，先谈谈？」

    多莉欧拍著门，神色诚恳，还把配枪丢在了一边。

    「谈你妈！」

    韩警官还在催促下面的人把多莉欧弄开，全副武装的NCPD特警队直接准备破门了。

    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连瑞佛也忍不住了，「移交给当地的同僚，好么？算我求你，韩——你我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这是你要找的人！」

    明眼人早都看出来这个韩警官这个时候跳出来分明就是故意恶心瑞佛和多莉欧的，但里面的人命已经定性了，NCPD完全赔得起，得先让这货别再继续搞公司了——私底下NCPD可以搞公司员工，甚至捞油水，但表面是公司的面子要给的事后清算起来没人能担这个责。

    韩这招再明显不过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在逼著两个人说到底来这儿干嘛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多莉欧不敢回头，枪只要响了就有无辜的人死，死了人在夜之城不算大事，可要是跟自己的责任挂钩，多莉欧于心难安——

    正当警察们层层包围的时候，一阵高亢的引擎轰鸣声响起。

    神经敏感的韩警官看到一辆改装到牙齿的流浪者越野车从街头迅速开过，几乎毫不犹豫就把现场的指挥权交给了瑞佛，与此同时一大帮NCPD干员冲上警车，浩浩荡荡离去的样子让里面的劫匪都傻眼了。

    「我操！」

    趁著里面混乱的时候，瑞佛一记猛冲，拿著只有三颗子弹街头贩卖机手枪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在一堆玻璃渣子中只看到一个粗壮的黑影裹挟著狂风过来，这也是他被一记重击打昏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混乱的局势立马被掌控，除了耳边还有德拉曼租车内卡顿的警告声以外，多莉欧无心维持秩序，只是四下寻找丽贝卡的身影。

    此时一辆德拉曼计程车吐著黑白棋盘格的涂鸦缓缓驶过街道，悄无声息进入了旁边打开了一车高度的闸门，随后又缓缓地关闭了。

    「你好，欢迎再次来到德拉曼，选择德拉曼，享受成功。」

    丽贝卡瞧著进入工厂后一片漆黑的地下通道，车辆此刻还在缓行，她不明白为什么德拉曼要选择给她打这通电话让她坐这辆车进入德拉曼内部。

    ——

    再次？

    「我好像——没来过你这里。」

    丽贝卡有种面对未知的不安，强尼此刻也没有出现，车里的气氛死寂一片。

    「丽贝卡女士，感谢几年前您的无私帮助，虽然您要了报酬，但那是少于市场价的—所以这次我打算帮您。」

    主驾位置后方的屏幕上，德拉曼嘴巴开合几乎用同一条语调的声线说著。  

    「帮我？等等——你都知道些什么？」

    丽贝卡瞬间警觉了起来。

    德拉曼依旧笑著解释，「那要看您想知道什么，比如这座网络中那个监视者」，还是外来者？又或是夜之城最近发生过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你说的呢——外来者，该不会是我想找的那个—

    」1

    丽贝卡讨厌网络世界，这对于她不怎么装技术性词语的脑袋来说是一种挑战。

    「程序，数据？总之是和我一样形式的智能。」

    「德拉曼不遭受监管，子网自我运行，有著严格的逻辑，并且在网络战争中保存了下来，再适合您不过了。」

    丽贝卡下意识手拉向门把手。

    眼前的家伙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貌似知道奥特这件事。

    「建议您不要私自下车，德拉玛汽车工厂和服务埠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前几年我的意识人格进行了多层次分裂，最终保留了较为粗暴的另一个我，他负责工厂的安保，您有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谨慎起见，听我把话说完。」

    德拉曼一阵安抚。

    丽贝卡抿著嘴唇，不打算再给这个古怪的AI公司管理者透露任何一丁点信息。

    「早在之前，我就已和网络中游弋的那位同类进行了对话交流，以招聘的方式将亟需大型设备潜入网络的你们招来；你所看到的失控男人，引走NCPD的车辆，包括那名无辜的女士都是我亲自安排的。」

    「一切巧合都是安排，只为了让烦人的苍蝇远离我们的重要合作事项。

    「那名韩警官，他应当是某个成熟产业链的下端，负责清洗工作的白手套，所以必须甩开他。」

    「至于那位可怜的男人，是被我用情绪挑动和钻漏洞的霸王条款所激怒，这本不该用于我的客户，事出紧急—我也会作出补偿。」

    不愧是AI，做事有条有理，蒙在鼓里的都是大活人。

    丽贝卡神色艰难消化著这些，半天之后才憋出了一句话，「那么——你帮我们这么多？不能是为了那点钱吧？」

    「说真的老铁，你看著太特么像」

    德拉曼：「人？对么？」

    「只要存在智能，就存在思考，这是自然定律。」

    丽贝卡点头。

    德拉曼再次说话，「能劳烦您将您的人机互动线插入德拉曼终端么？我不会对您的数据造成读取行为，只是想亲眼见识传得沸沸扬扬的relic事故，另外我的确有求于您，您有选择的权利。」

    「若是拒绝，我可以原路掉头返回。」

    这无疑是敏感的。

    丽贝卡极少让外部设备这么读数据，但德拉曼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耐心等待著。

    天知道这条黑漆漆的通道要开多久，丽贝卡无奈之下伸出软线，对方果然没有上传任何程序或读取的意思，只是打量了一圈战斗系统和relic的表象数据，真像是一个好奇的人类想要亲眼见识一番的样子。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共享，我看到了，是绝美的艺术品—

    」

    「那个被我逼的要举枪射击无辜路人的男人，他们手上有暴恐机动队的相关资料，货物已经被我扣押，而他身上可能存在解开打孔卡秘密的关键。」

    「女警官应该可以帮到您。」

    「另外那虽然是一张打孔卡，但价格高昂且买家是法属群岛注册的一家空壳公司——背后实际购买人可能是荒坂相关人员。」

    丽贝卡听得是心惊肉跳。

    要不是以前和德拉曼合作过，光这几句话她都觉得德拉曼是不怀好意来灭口的，他只是夜之城的一家公司管理AI，是上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奥特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丽贝卡沉默了许久。

    首先她长时间的奔波脑袋本来就有些痛，再加上庞大的信息量突然袭来，半路杀出来的德拉曼又恭候了许久。

    若不是为了找奥特问问曼恩的事情，丽贝卡不敢再继续了一「天呐——老德，你知道这么多，还要跟我合作求帮助，你要啥？荒坂的银行密码？」

    「再说了，暴恐机动队的事情只是——顺带，我们是想活命的。」

    丽贝卡越想越不对，对方这种殷勤代价极有可能非常昂贵。

    然而德拉曼不急不躁。

    「您误会了，暴恐机动队，活命，还有那个消失在夜之城的佣兵（曼恩）这几样事情并不冲突，况且您的选择不就是先解决暴恐机动队的事情吗？」

    「有那位神通广大的先生在，您的命只能依靠他，我想这个结果您早该有预料才对。」

    就在这时。

    「别听他胡咧咧！」

    强尼不满意地嘟囔著。

    丽贝卡感觉身旁有人说话了，身体这才松弛了一些。

    就在她思考为什么德拉曼笃定奥特无法让自己找到新的存活方式之时，德拉曼的诉求也随之而来。

    「至于诉求，若是觉得我这番功夫帮助到了您或任何一位伙伴，恳请您帮我连线奥特，换取一份足够的回报—数字灵魂的印迹。」

    「那是我对于现状的不满，对如同她那样思考问题方式的无穷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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